【一梦江湖】鲜红（终）

0.

“我本以为这本更籍令会屯到我进棺材。”

1.

苏少君从应天府走出来，看着金陵城上空阴沉沉的天，撑开了一柄墨色的伞。

倏地，暴雨倾盆。

雨珠打在墨色的竹枝词上，记录着苏少君的恶行——杀妻。这道罪名哪怕在他更换了名字，抹除了所有痕迹之后，也会跟随着他一生。

掌门夸赞着他的清醒，应天府的英万里笑着为他改名换姓，江南茶馆的说书先生说着荼蘼夜斩妖女的话本子。

整个江湖都在歌颂荼蘼的丰功伟绩的时候，荼蘼本人却只想随她共赴黄泉。

但是他没有。他看着天上落下的雨，忽的收了伞。雨水冲刷着苏少君的发丝，紫色的软甲被打湿，紧紧地贴在冰冷的肌肤上。

“黄泉路上冷不冷啊，妖君。”

他在雨中站了很久很久，直到手脚冰凉，直到额头发烫地昏了过去。

2.

苏少君把厨房里的油倒满了整个归尘食肆，他的眼色浓重的像墨，像是风雨欲来的登剑楼。

他坐在柜台上，如同往常一般，却点燃了手中的火折子。

“……带我走吧。”

他闭上了眼睛。

3.

白清秋是在滚滚浓烟里找到自己的大师兄的，找到人的时候，苏少君已经被烧的不能看出原本的面庞了。

她为师兄去求了一味云梦的药，这才稳住了苏少君烧伤的危险情况，只是苏少君自此却只能是个体弱多病的畏寒之人。

“天涯何处无芳草啊师兄！”白清秋叉着腰，看着为自己涂抹易容丹的苏少君，然而想要喊醒一个装睡的人可不是很容易。

苏少君转过头，幽紫色的眼睛盯在空处。

他像是在问自己的小师妹，又是在问自己一般，“她为什么会变成这般。”

4.

苏少君裹着深蓝色的寒山，抱着手炉从屋里出来，梅雨时节的金陵总是喜怒无常的，苏少君看着屋檐上落下的一帘雨水，转过头看着自己的小师妹盯着自己。

他摇了摇头，笑，“不用看着我，我不是那般疯狂寻死之人。既然已经被你们从阎王爷面前抢回来，我便不会再回阎王爷那去。”

白清秋丝毫不信苏少君的鬼话，毕竟这个家伙入门学艺的时候就是出了名的，医阁逃课的次数可比刀堂那位鱼稚师兄还要多，若不是医术一道在这一代无人能出其右，早就被卸了医阁大师兄的位。

指不定一个不留神，就给他逃到阎王爷那去。

5.

苏少君浇灌着一株鲜红色的朱果树，看着妖亦尘按下自己的水壶，任由着清水肆意打湿朱果树碧绿色的叶子。

苏少君轻轻地吻上了妖亦尘，清水流动的声音愈发明显。他闭上了眼睛，轻轻蹭着他的夫人。

苏少君睁开眼，却是空无一人。

6.

苏少君后来是住在长白山苦寒之地的，他与一点红为邻，月月寻人喝酒——万贯家财尽数付了酒钱。

他一口口抿着烧刀子，一如遇见妖亦尘时，她喝酒的样子。

“我们华山弟子，又怎会冷？”

7.

朱果酒在长白山的月光下泛着鲜红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