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蛋壳〗自私 43
虽说是深秋，可并不让人感到一丝凉意。晨光与微风装了个满怀也着实令人惬意的很。
郑丹妮和迷小山简单的聊了几句后，又跑去看了两场女子铅球赛。好歹是从袁一琦口中说出来的保证，她看袁一琦扔的两次距离都还不错，成绩紧追第三名。
不过每次换她一出场，周围人都是在人群里小小的惊叹一声。多少都有在感叹这人的身材与其他人都不一样，而且还扔得这么远的意思了。
广播里好听的女声及时播报接下来的赛程，没一会儿就马上到射箭预赛男子组了。郑丹妮一开始还以为是女子组，差点没忍住跑向检录处去检录。不过在刚刚瞄过的赛程表里，郑丹妮特意看过了射箭组的名单。
她突然想起来射箭男子组甲组里有田枸的名字，而且正好是这个时间比赛。
她挑了挑眉，刚刚停住的步伐顿时又开始迈向射箭场地。结果还没走近，老远就看到一大堆人围在那边。说到底还是本届的新项目，没那么多观众和那么多选手参加都对不起投资方。
郑丹妮找了个人群中不起眼的地方，准备先观察一下第一组选手的技术。但结果好像就在她意料之中，能射中靶子的没几个，能进入八环以内的更没几个。
不过不知道田枸算不算是运气好，整场甲组下来就他一个成功碰到靶子上的人。
果然不出所料，他的箭一上到靶子，周围的女生就开始叫。郑丹妮没敢站得离她们近，嫌吵得脑瓜子疼。她抬眼扫了一圈那些莫名鬼叫的女生，看起来都是些学妹，都没几个同年级的。
每到比赛时刻，广播站里就会响起给运动员的祝福语，所以这个时候就得看平时的人际交往关系了。如果朋友多而且玩得好，就可以拜托她们写祝福语，在广播站被提到的次数也越来越多。
其中，郑丹妮已经不止一次听到田枸的名字了，连他没比赛的时候也有人给他写。郑丹妮都要怀疑他是不是在学校里招了水军，怎么每次写的祝福语都是那几样。
这不，给田枸的祝福语又在广播喇叭里传出来了。有心听的同学此时此刻就会发现，这家伙结果照搬给上一个同学的话，一字不落原封不动的就改了个田枸的名字上交。
郑丹妮觉得无趣得很，离开了喧闹的比赛场地，回了学校划分的班级地区坐着等待比赛。班级里没几个人而且老马也不在，约莫都去看比赛了，只剩下几个没比赛的同学在位置上玩手机。
郑丹妮眼尖，一眼就瞄到了默默坐在最上排的江佳。自从那些事过去后，郑丹妮几个星期都没有看到江佳来上学。一段时间不见了，她好像没了以往神气的精神，整个人看着颓废得像朵枯萎的花。
她发现自己在她身边落座的时候，江佳这人明显的身体抖了一下。
郑丹妮纳闷，这段时间自己也没惹什么事啊，怎么今天这一个两个表现得就像自己欺负过她们一样。她倒是假装没看见她这动作，有意无意问她：“田枸最近还找你麻烦吗？”
她摇了摇头也没有回话，似乎不想多说。可郑丹妮就是察觉到她神情的异样，虽然动作没有过多得表现出来就是了。她想起迷小山的那些话，七拐八拐变了个话题：“月考前的晚自习放学，是你拿刀片划伤袁一琦的？”
江佳身子震了一下，没躲过郑丹妮的眼睛。她偏过头错愕地看着她：“我……”没了勇气说下去，郑丹妮感觉她有点心累。
操场上热闹的人群与彼时安静无话的两人形成鲜明的对比。
“做了就是做了，大胆点承认。我想问的其实是别的事情。”
“……是我划的。”江佳想了想，还是先撇清好关系，“但是是田枸逼迫的，刀片也是他给我准备的。”
“问句难听的，他拿什么逼迫你？”郑丹妮一时想不明白，田枸身上到底从哪来那么多人的把柄的。
江佳一时间没了话，神色一时间立马变得煞白，满脸流露出不想过多开口提这件事的神情。
可不能问清楚原因的话，这件事是永远没个头的。
“他……有我床照。”小声的一句话却让郑丹妮给愣怔住了。
她想过坏的打算，可没往更坏的打算想。
江佳从来没跟别人说过，连最好的朋友都没有透露过相关字眼。此时此刻却讲入郑丹妮耳里，把自己一辈子都不愿提的事情暴露在阳光下：“……但是这是建立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那天我们几个朋友在一家小酒吧里喝，我没想在外面过夜，所以没喝几杯以免醉倒。但我真的没想到田枸和他那群男的会在几个女孩子的杯里下药，明明都是一起玩的——”
郑丹妮大多也都能猜到接下来的事情，特意打住江佳不让她说下去了。被打住的江佳闭了嘴，想了想还是说了另外一件让她更想不到的事。
“他拿照片威胁我去割袁一琦，我应下了。可真正那人到我眼前，我却没敢。我心里一时的恐惧感与紧张感迫使自己把田枸怎么交代我办的事都跟袁一琦说了。”
“她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说话，我反应过来的时候就恨不得扯掉自己的嘴，怎么能把田枸的计划对外人说。”
“但是她却把手伸到我面前，让我划几刀。因为她知道只有这样才能暂时保护到我的名誉。”
人们通常都是一步一步走向邪恶的。可所有的道德于他就像一件披风，刹那间就从他身上脱掉。仿佛是迈着巨大的步子，一下子就从寻常的缺点陷到更难饶恕的滔天大罪里。
而袁一琦，在穿过这个朦胧的死亡幽谷之时渴望得到世人的同情，唯愿他们能相信，她多少是身不由己地受了环境的摆布。
不然依照她在H市所犯下的过错，怎么换到另一个城市就能一忍再忍。
看起来些许有些奇怪。明明之前的两人还毫不留情的作对，以及她那令人难以容忍是语气情绪不断给她带来烦躁。可一经知道原因，却一点也恨不起来。
“要不是有这些破事，我敢打赌袁一琦保证能把田枸打到骨头不仅错位而且还碎裂……”
江佳听见了郑丹妮在一旁的小声嘀咕，一时没忍住就发问：“……你在说什么呢？”
郑丹妮也没打算过多的把袁一琦在别市的丰功伟绩说给其他人听，既然本人都没跟她提起，那自然而然就不能说太多。她三下两下就给带过去了。
很快就听见嘈杂的人群里传来一阵欢呼，郑丹妮还没抬眼望去，就听见广播正在宣告男子射箭甲组进入决赛的名单。里面刚巧不巧正好有田枸的名字。
男子甲组比赛完那么很快就要到女子甲组了，也正好是郑丹妮那一组。她跟江佳简单的打了个招呼就先行到检录处检录去了，碰巧广播里也有人在通知：接下来是女子射箭甲组预赛，请参加比赛的运动员及时到裁判检录处进行检录……
此外就是那个运动场上的喧闹、嬉戏和淘汰选手的不甘与逃避。郑丹妮在检录的时候察觉到一丝不带有任何回避的视线，当她把目光追寻到那道强烈的视线下，可一下又变成了虚无缥缈，好像根本没有存在过似儿地。
她又返回到比赛场地装备好一系列护具，穿戴整齐后又热热身。许久没练过的运动此时此刻被她捡起来，还颇有点不习惯了。
……
在听到女子射箭甲组预赛时，还在为自办运动员加油的迷小山立马拽着两个人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小花小落转移场地。小落正兴致冲冲，迷小山这一拽差点没把人拽到。
小落没好气地打她：“拽什么拽，我看的正起劲呢！”
迷小山也没什么好脾气：“妮姐比赛要开始了我好心提醒你，你爱看不看！”
小落气得一跺脚：“你那能叫好心吗！还好本届没有摔跤比赛，要不然不去参加都浪费了你那力气！”
她一下子脸黑了：“你说什么！”
小花连忙喊住了差点干起来的两个人，说：“适可而止了你们两个，我们去给妮姐买水喝。”这才及时阻挡了一场战争的爆发。
从小卖部里出来的时候，两个人之间冒出的一丝火药味到此刻还是没有完全消散。小花无奈又感觉心里，自己夹在中间随时都有可能被炸伤。好不容易想的几个话题都被她们像蚂蚁一样捏死，苍白无力得很。
不远处的榕树下站着一抹高挑的黑色身影，正在透过围网看向操场上的运动健儿们。如果角度够好，那么此时此刻就能发现她哪里是看什么运动员，而是正在看向检录处低头写字的某个人。
三个人走近后，这才发现那个站着榕树底下穿着一身黑卫衣黑运动裤的陈珂。这人高高瘦瘦的，此时又穿得一身黑，整个人愈发显得冷酷不已。
还是迷小山眼尖，一眼就知道来人是谁。没了刚刚凶巴巴的语气：“珂珂！你是来看妮姐比赛的嘛！”
陈珂一阵好笑，郑丹妮的这个外号怎么听起来这么社会啊。
“那你们知道她今天有什么比赛吗？”
“射箭还有4x100的接力。”
陈珂若有所思的点头，接着想问些什么的，广播里的传来对运动员的祝福语却盖过了她的声音。迷小山听到这里顿时眼睛冒光，内心里从未感觉到那种强烈的激动。
“诶我说，给我们妮姐写祝福语去呗？”
这个提议倒像是击中了小花的兴奋点，怕她反悔似儿地连忙答应，连带着小落一起。好在一个目的上的两个人是没有私人恩怨之分的，见小落也答应了迷小山就松了口气。
“祝福语？那是什么？”陈珂许是跟不上现在年轻人运动会的方式了，怎么她们说得自己一个也听不懂。
迷小山：“就是刚刚播报员说的那些话。只要把你想对运动员说的话写在一张纸上，然后交稿到广播站。里面的播报员就会通过广播传达到运动员耳中，也不怕没来得及说加油了。”
那这很有趣啊。陈珂这般想着。
……
郑丹妮候场，在试试弓和箭的质量，试着找回当初练习的手感。
郑丹妮这个人本身不爱听广播的内容。但第三个人笑着再次来她身边提醒她最好去听一听广播的祝福语，她这才放下手里的活儿，出了棚子去听，一道正经又认真的女声在读这样一段内容：
【超绝可爱郑丹妮，我最喜欢郑丹妮。】这条是迷小山写的。
【煎蛋、煮蛋还有你们的——蒸蛋。】这个是小落写的。
【肚子饿了要吃饭，酒窝配上蒸蛋。】这个不用多说是小花写的。
郑丹妮脸都还没来得及黑。广播里响起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是起身离开时碰到话筒所发出的杂音。
接着一道声音，让郑丹妮过了好几年甚至都没舍得忘记。
【郑丹妮，如果赢了比赛就请你吃棉花糖好不好。】
突然，她的心灵恢复了运动和声音，心一阵骚乱地远动，耳朵听到了心动的声音。接着是一段时间的空白，然后又有了一股弥漫全身安心的感觉。
她以为她不会来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