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海海】毒男正传
引子
以前我听过我家一个超级远房亲戚的故事,说我爸的姐的老公其实是个无业游民,没想到这人心生一计,每天带着公文包装模作样出去上班,然后掐着下班的点回家,要不是杜杜马(我们那里管这么叫我爸的姐)心慈人善,早揭穿了这等卑劣行径然后一纸迪沃斯协议了。
我司规定,9月底上财年的年假清空,往往临近清空的时候总有通告榜,榜上所有员工汇集,你总能发现有那么几个人在最后的这段时间内需要拼命休假,因为假期所剩太多。等一下,怎么有个人在还剩一个月的当口,仍然还有14天的假期?这不表示这个人这一年只用了1天年假吗?
正常的思维是,此员工兢兢业业,忙忙碌碌,实在抽不得空去请假。但是我决定称其为毒男,因为很多事情得反着思维来想。
此人每天的工作内容几乎接近0,却还能义正言辞地告诉领导:我只想工作,不想休假。
这是得有多装?关键看此人的面目并不是一个怎么装的人,至少我本来是这么想的。。。
9月已经过半,此人的余额还有将近8天,估计接下去他是准备彻底让这些假期烂掉,每天装模作样的在电脑前学淀原堂,顺带抽空去厕所里继续合掌扭头操。
魔都的天空
会在吗?
长这么大,我就没这么惧怕过上洗手间,因为我总觉得,当我踏进洗手间的时候,那个人一定会呆在那里。
果然在!
我的心情有点忐忑,因为人想要放松着干一件事情的时候,总不希望有个人站在旁边干扰。
而他,就在旁边扭着头,活动着筋骨。
哦不,那已经是第一套广播体操了,他现在擅长双掌合拢做拜佛状,然后头跟着双掌不停扭动,据说这个动作有个专业术语,叫沙粒沃。
最关键的是,假如他进入无我境界也就算了,他还会和你时不时冒出几句攀谈,这样的对话,我也早已熟悉,却感到厌恶。
因为每一次都是:
这几天挺热啊/这两天下雨啊/这几天要冷了啊/外面灰蒙蒙的/你看这下面的楼顶像不像一个网球场(嗯?怎么混进了奇怪的东西)
假如一年以260天的工作日来算,那我就有至少260次的可能听到上述的话语。
我知道,他不是真的要找我攀谈什么,所以我现在的回答永远是嗯,再无其他话语。
他似乎也没察觉到我不想搭理的情绪,只顾继续做着沙粒沃,就好像自己有一天会变成印度阿三。
让我们来做个假概率题。如果每个男生上洗手间需要花费两分钟,并且一小时一次,那么两个男生在厕所相遇的概率大概只有3.3%,更别提一天碰到两次了。
哦,但是如果一个男生每次上洗手间需要花费半小时,那么遇见他的概率就有百分之五十。。。
毁灭吧,赶紧的!!
我先睡了
某一年的秋冬,那会儿我所在的部门业绩不一般,就趁着旅游价格折扣之际,组织团建去了日本一游。
这是跨出国门的一次团建,可谓历史上具有重要意义的一步,虽然。。。这也是目前唯一一次走出家门的团建。
团建最困扰我的问题,往往不是人生地不熟,而是我又要和那个男人,对,就是那个毒男,同居一室。
其实说困扰是我超前了,至少在发生这次的事件以前,我是完全不困扰的,我不会主动和他说话,只负责最简单的应答就可以。
事件发生在去日本的第二还是第三天晚上,当我们结束那一天的行程入住酒店的时候,毒男一个人,从大部队的队伍中消失了。
因为入住的时候需要刷两个人的护照,所以我只能眼睁睁在酒店大厅看着其他所有同事入住,然后等着迷途的飞鸟重新回归鸟巢。
这个等待许久,也造成了和晚饭时间的无缝连接,等到大家准备各自出发去吃晚饭的时候,正好是我进了房间放下东西的时候。
出于礼仪的必须,我自然也对毒男发出了共进晚餐的邀请,毒男的脸上掠过一丝“出去吃太贵了”的犹豫,然后拿出了自己包里的方便面表示晚饭已有了安排。
这倒也没有打乱晚饭的计划,因为本来就只是从2+2变成了2+1,我跟着另一间房的两个同事出去,不会因为毒男的缺席而有什么缺憾。
我看了眼这间酒店的房间钥匙,它和一块塑料的长方形紧密相连,若是放在口袋里真不知会走样成什么奇形怪状,为了省去背包的累赘,我决定不带房间钥匙,为此嘱咐毒男:
——我不带钥匙了,待会帮我开一下门。
毒男自然是听到了,但是等我晚上10点回房的时候,却是另外一番情况。
我按了按自己房间的门铃,没有应答。
发微信要求开门,没有应答。
另两位同事看到我站在了门口,十分好奇发生了什么,我尴尬地回复了他们的眼神,因为我也很想知道发生了什么。
先尝试继续按门铃吧。。。我是不确定是不是里面那个人戴上了耳机,一想到这里,我心里的火蹭蹭地冒了出来,开始改用拳头敲门。
15分钟过去了,我决定采取下策,去前台给房间直通电话,然后开始心里盘算着我的日文常用语够不够用。
5分钟思考之后,门突然打开,我并没有喜出望外,只想第一时间听听毒男不开门的理由是什么。
“我睡着了。”
看着他穿着睡衣一脸惺忪,我真得感谢他从睡梦中醒来帮我开门,而不是我到楼下用第三方把他唤醒。
但是,假如你已经换上睡衣准备入睡了,就不能提前微信告诉我一个开门的预备方案吗?
后来我进浴室洗澡的时候爆了句粗口,以驱赶那天我所遇到的奇葩带来的晦气。
毁灭吧,赶紧的!
你不来开会吗
产佩恩!!这个英文我都不知道该怎么翻译成中文。
大意就是,我司有一个庞大的数据记录软件,若各部门对这个软件的使用有任何疑问,可以就近找自己部门的产佩恩各种咨询。
这么一看,我是不是可以翻译成客服?好像也没啥毛病。
我和毒男,就是当时我司新登录应用软件的两大客服,只是我不知道凭毒男是何德何能,但是接下来我要说的事情却是让我(对揍他)欲罢不能。
那时候公司还有个十分有风格的员工叫做小方,不是村里的那个,因为是个男的。
那一天,我看到小方在办公室游走四方,也一度在毒男那里停留,万万没有想到,这个毫不起眼的事情竟是这个事件的源头。
我有时候想,不要在厕所里这么频繁地遇到毒男就好了,但是人一呆每次半小时,一天呆四次,想不碰到也是难事。
就在那一天,我又和他在厕所里相遇了,而且又一次地和我搭讪了,少有的不是关于天气的话题,而是工作上的事情。
——你加入那个XXX群了吗?
——没有。
——那我拉你进群吧。
我心想大概是小方授意,而且听着是XXX群,大概就是把所有的客服拉一起。
进群之后其实并没有发生什么事情,真正的炸弹却是在几周之后出现的。
这一次,还是厕所。厕所本来是排毒的地方,但自从碰到毒男,我觉得可以改成容易中毒的地方。
——周三开会知道吗?
——什么会?我没收到通知啊。
——没事,我告诉你一下好了,周三下午三点。
然后差不多就在那天下午,群里也有人确认了周三下午会议的事情。当我看到群里跳出这个消息的时候,我确信我大概是漏看了消息。
然而我的内心还是有那么一点疑惑,为什么原始的会议信息我从来没收到过。因为根据我的人设,我是不太可能犯这种错过原始信息的重大过失的。
待到会议那天,我和毒男一起去了14楼的会议室,当与会人员纷纷登场之后,我才发现整个会场的不大对劲。
因为,整个场地里面的其他人,我竟然一个都不认识。
除了。。。主持人,但是他却对我和毒男说了一句:
——两位竟然都在啊,这可让我颇感压力啊。
说是颇感压力大概是因为他认为我们是软件的使用专家,会在耍大刀的时候发现在专家面前献丑。
但是这句话中的“竟然”,其实是有深意的,等到会议逐步进行下去的时候,我才知道。
因为,整个会议的内容,和我的业务相关度为0,在会议进行到15分钟的时候,我才醒悟为啥我不认识在场的绝大多数,以及整个事件的真相了。
我本就不该入那个XXX群,是毒男很自以为是的把我拉了进去。
我确实没收到过这个会议的通知,因为本来就没发给过我,是毒男自以为是地让我去参加,加上之前我误入XXX群接收到了多余的信息,又打消了一次这个怀疑。
可是,负责软件的老大在这里,会议也已经开始,我无法从容地抽身离去,只能干坐在那里,听着这些完全和我无关的信息在耳边飞舞。
而这个会议最后持续了。。。一个半小时。
我都不知道会议结束之后该如何迈步,我只觉得刚才的自己把灵魂出卖给了一个恶魔,那一刻我甚至有些精神恍惚,不知人生的道路何去何从。
这种连自己每天身处职场做些什么都分不清的人,怎么有脸每天就这样行尸走肉地混迹下去的?
毁灭吧,赶紧的!
我什么都要
——你为何如此祭灶?
看着文艺哥拿着手机,嘴里不时啧出不满之声,我随口问了句。
——我在问我爸,身份证掉了怎么办?
那是一个团建的上午,这次的团建因为前所未有的天气问题,演变成了一场难忘的回忆,我们先暂且不提天气变化之前的事情,说一些天气变化之后的事情。
由于恶劣的台风天影响,我们被迫从容易风吹散架的农家乐宿舍撤退,连夜赶到了酒店。
本以为逃难了一夜终于可以钻被窝了,我突然收到了一条微信:
——你在哪个房间?我被安排和你们同住了。
From毒男。
是的,就是在团建第一天,我反复躲避着,不要和他一起爬山的毒男。
尽管安排农家乐宿舍的时候我成功避开和毒男的同住,不料老天还是个玩笑爷,运用这种手段硬是把我和毒男扯在了一起。
文艺哥拍案而起:
——什么!他要来?
然后马上睡下。
——我不管,你去接待他吧。
就这样,双床房变得拥挤起来,而我只能忍着这番痛苦,和毒男挤在了一张床上。
说挤也是过了,毕竟我全程选择侧身,将毒男剔除在视线之外。
凭借着我惊人的入眠特性,我平安无事地熬过了深夜,但是还是被第二天床的不断震动给弄醒了。
这次震动持续了将近三分钟的时间,待震动停止之后我装作转身看了眼毒男究竟在搞什么名头,却发现他也是刚从床边起身,只是因为在穿鞋才搞出这般大的动静。
这一天所有的自由活动,由于下雨全部变成了房间里自行休息,而剩下的团队活动,改在了晚饭后的餐厅活动区域进行。
这个餐厅活动区域一共大概有6大桌,大家随机选座坐下,待全体落座那一刻,我很欣慰地发现毒男不在我这一桌,估计凭他飘忽的行事风格,不知道到哪一桌去混迹去了。
此时的文艺哥,虽不再被早上找寻不到身份证的那份焦躁困扰,内心深处还是时不时浮现出回魔都之后要处理后续的不安与彷徨,从他脸上断断续续的隐忧就可以觉察得到。
大佬林一声令下:现在大家都坐定了,待会不要换位子了,我们就以这样的每桌阵容进行游戏和吃饭。
来自广东的两个同事因为局部地区的原因,坐在了我们这一桌组成了临时团队,她们没想到,光是这个简单的决定,马上就会给她们带来心灵上的冲击。
因为等到大家散开自助取餐回来之后,她们突然发现自己的两个位子被一个男的独占了,别说她们此刻的惊讶,就连我看到这个SENSE为0的毒男出现在我们这一桌的时候,也是一脸厌恶与惊奇。
在场的人可能没人注意到,广东的两位在那里窃窃私语了一两分钟,只有我捕捉到了这一幕,而那天沉睡在大多数人心里的真相可能也只是:
哦,那三个人商量好换位子了。
因为全场其他人都没有交换过位子。
接下来的游戏环节,具体玩了些啥游戏我已经印象模糊,除了我演着喷火的龙被文艺哥猜出【权利的游戏】。
以及。。。交换送礼环节。
这是我部门的惯例节目,我那次抽中的是毒男,是的就这么巧,我似乎在这个环节两次还是三次抽到了他的名字。
但是文艺哥却和我爆料,说最开始抽签的那天我不在,有的人其实早我一步抽中了毒男,但是马上要求重新抽签。
看来。。。大家对于毒男都有一些固有的特别印象,而并非只有我一个人厌恶而已。
所以那次我的送礼,是我历年来最不走心的一次。
***
他的眼神泛着一丝愚者都没有的空洞,望着窗外的风景陷入了自我世界的神游。
即便如此,他还是可以拿出一份精力察觉到有人从身旁经过,见是自己的同事,他总会以这样的话题开始搭讪:
——这两天雾霾挺重哦。
不巧,那个人又是我。吸取了之前的教训,我再也不会让他有机会把话题延续。
我只用嗯和不是来和他交谈,这样我们之间的对话不会超过三个来回。
***
所以,既然他这么喜欢聊天气,我就送他一个可以预报天气的装备吧。
交换礼物环节的惯例开场,还要介绍对收礼人的描述,没有人可以体会到,我虽然那天是笑着描述毒男,心里却是漫天的怒骂。
自然,可能现场也GET不到这份礼物是我对他乏善可陈的尬聊的报复。
好在那天我收到了一份厚礼,缓解了我心中那刻的积郁。
又一夜之后,团建也来到了最后一天的早上。。。大家准备退房返程。
——啊呀好烦。
文艺哥不忘继续发泄郁闷,继续诉说着身份证丢失之苦。
但是既然丢失已成事实,我也只能放弃安慰,象征性地转移了话题。
——临走前检查下还有其他东西忘了没。
这个时候,我的眼神不自觉地聚焦到了毒男的皮夹,只见他从里面拿出了一样东西,为了确认正体还不忘翻面。
这个翻面没有在他的脸上刻上惊讶,但是却足以在我的心中扔下一颗炸弹,因为翻面过来的那张照片。。。来,再把镜头推远一些,正是文艺哥。。。的身份证。
——在我这里。
毒男轻描淡写地说到,就像是他一直帮着文艺哥保管着失物。
而文艺哥站在原地无法动弹,应该是被曙光女神之宽恕正面击中,当场去世。
我只想知道,如果那天毒男没有翻皮夹,而是等到回程之后才发现这个事情,这时候文艺哥又去补办了身份证。。。那会是怎样一番人间炼狱?
从此之后,文艺哥只要看到毒男在洗手间,就情愿修炼内功,也再不愿意进去呼吸毒气。
毁灭吧,赶紧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