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1566解说文案(7)
古人学问无遗力,少壮工夫老始成。
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
我相信陆游应该没有听过经验论和唯理论
但这首诗的后两句恰恰可以看做是这两个理论的某方面特点
陆游显然是支持经验论
所谓经验论是认为知识源于感官
大家通过归纳和经历整合而成
一切从实践中来
而唯理论正好相反
认为应当通过逻辑的理性方式获得普遍性的知识
以演绎的方式构建起认知的大厦
如果没听懂以上这番话
那我们和教我们马哲的老师必然有一个对不起对方
相信考过研的同学一定会记得
理论是实践的先导
而实践又可以修正理论
当我们脱离实践
理论就会成为空中楼阁
而我们一切只从实际出发
就会有低头做事不抬头看路的事倍功半
我个人不是学哲学的
所学和从事也与它毫不相关
之所以能记住并联想起这些内容
因为我确实认同这些话
吸收并理解的才是知识
记住并不认同的叫考题
大家好我是谢玄
一个百无一用的up
书生意气气宇轩昂昂然自若若烹小鲜的高翰文
和一双草鞋只身赴任的海瑞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对于高翰文来讲
眼下的情形藏着水里火里可以挣出来的功名
而海瑞和清流都知道如今的浙江何止是烫手的山芋
简直是要命的断头台
这里可以看出来经历导致的认知分野
高翰文固然饱读圣贤书
但他缺乏对基层事物的实践
所以成为了夸夸其谈的代表
但是高翰文的浮于表面
是不是说明了圣人的书就只是没用的高头讲章呢
这个话题我们放到后面说
这里注意细节
小说中高翰文赴任的排场何止是煊赫
实际上已经僭越
在严世番的安排下
高翰文是前后各四骑
左右还有两骑随从
共十人护送
可见严世番做戏做全套的迷魂汤灌的彻底
而高翰文居然也敢承受
明显的膨胀过度
当然
还有更深一步的原因
就是严党要通过给高翰文的礼遇
告诉浙江改稻为桑坚决的态度
规格决定重视度
重视度就是政策需要推进的力度
电视剧只有六骑随从
一方面是群演道具的简化
另一方面即便配齐了十个人
观众也很难从中看出小说里的这些意思
(24:49小人那敢问)
电视剧里这个驿卒全程就是苦着脸
明显是谁都得罪不起的进退两难
而小说里驿卒这句话则是使坏的语气
就是想看高翰文和胡宗宪起冲突
一个小人物都有心态戏份
这才是文学作品的精华
只有活人
没有工具人
高翰文见胡宗宪的态度与其说叫不卑不亢
不如叫”书生风骨”
此时高翰文的心态有二
一来高翰文肯定知道胡宗宪之前对改稻为桑的态度
自己来推改稻为桑
胡宗宪很可能又要掣肘
所以高翰文会天然带有抗拒
二来高翰文自负风流是书香世家
对官场中人有种天然不屑的心理
所以不会有见到上官矮一头的心理阉割
胡宗宪的问官粮的事
高翰文对答如流
从中可以看出来高翰文绝不是个草包
而且他为功名而来
却不止是为功名
至少高翰文认为挣功名的方式
是救百姓于水火
这是正途
以兼济天下而达
那天下就真的会被兼济了
我曾和一个朋友为另一件事争吵
那阵子他正看大明王朝
情急之下大骂我就是个高翰文
书香世家
进士及第
以探花的身份进翰林院
普通人若是能做个高翰文
何止是祖坟冒青烟
简直是祖坟起火
当然他骂我高翰文并不是指这个
而是说我“没有事实根据”“只有理论”
理论和实践的脱节
其实不在于理论本身的错误
而是学习理论的人往往没有掌握理论的适用条件
例如物理学中
牛顿的经典力学大量应用于实践
但在微观高速粒子的领域
牛顿定律就被相对论所取代
这就是适用范围
很多时候战略的制定听上去头头是道
但由于没有考虑到执行层面的问题
导致了预想和实际的脱节
正如元朝脱脱治理黄河一样
救灾治水本是利于民生的事情
但救灾本身成了底下官员捞银子的狂欢
治理黄河就成为了百姓的负担
可见在“元朝”这样财政不透明
地方官员对财政拨款使用脱离监督时
治理河道这样的“基建”
并不会惠及多少百姓
高翰文的错误也是如此
他的以改兼赈听上去两难自解
实际上正中严党下怀
严世番本来就利用天灾制造人祸
要的就是推行“改稻”
而改的过程中利用低价收购土地
才是“赈”的本质
套用玉虚总管五雷大真人玄都境万寿帝君的话
百姓的地
三十石一亩
你们分二十石百姓分十石
还要百姓感谢你们吗
所以“以改兼赈”
本质是“毁堤淹田”到“土地兼并”的美化说法
清流严党乃至浙江官员都看出来了
只有高翰文这个首创之人没看出来
胡宗宪这一句句的跟高翰文分析
颇有小学老师给小学生教加减乘除之感
高翰文听到后来才恍然大悟
这一接触下来
胡宗宪当然知道高翰文是块什么料子了
当然高翰文的问题有自身的原因
更多却源自严党
他本来就是被推到这个位置背锅的
把一个不能胜任的人
放到一个不该放的位置
我们该怪这个不能胜任的人
还是怪放这个人的人呢
(29:52)
胡宗宪接的这番话才是真正的公忠体国
从职场的角度去看
一个领导为你分析了眼前的局势
告诉了你具体的实施方案
甚至亲自下场帮你解决你所不能解决的那部分问题
你只需要按照他的设计去执行你力所能及的那部份事
替你出谋划策
还要为你遮风挡雨
能遇到这样的领导
得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
(30:38)
这里高翰文问这句话非常有讲究
这个困惑高翰文有很正常
甚至很多观众第一次看到这里也会和高翰文一样困惑
胡宗宪为什么不自己去明言我们之前反复分析过了
因为胡宗宪的话已经没有人听了
而细节在于
高翰文为什么会说出“不知当问不当问”来
因为胡宗宪刚刚的出谋划策
意味着要改变严党改稻为桑的初衷
高翰文在虽然实践经验太浅
但不是傻子
心理自然会怀疑胡宗宪让自己去这样做
是不是把自己推到了前面
所以“为何不向皇上言明”的潜台词是
你说的这些话你干嘛不自己去做
非要我去做
是不是你拿我做遮挡
出了事反正也是我的锅
当然
从面上理解
也可以认为高翰文只是不理解胡宗宪为什么不去做
没有怀疑胡宗宪的意思
所以高翰文加了一句当问不当问
其实意思是我没有怀疑你胡宗宪是不是在拿我当枪
我只是不理解其中关窍
这段话可能有些绕
但我希望大家能去理解一下这里的职场心态
掌握了这个
对大家混职场是有好处的
所幸高翰文和胡宗宪在初衷上还算得了一路人
所以高翰文被说动了
高翰文这一跪
和开头见礼时的戒备就完全不同
导演正是通过这一跪
告诉我们高翰文此时心态的转变
(31:50)
胡宗宪之所以会这么说
并不难理解
赈灾的粮食只够支撑十天
一旦过了十天以改兼赈又没有推下去
饿死人的责任高翰文是扛不住的
这时候的结局只有高翰文被逼着
按照严党的方式“以改兼赈”
或者高翰文被干掉
换个听话的人来“以改兼赈”
当然有人会想
才一天不吃饭而已
第十一天难道就饿死人了?
要知道
赈灾的粮食只是勉强糊口
吃得还未必有三分饱
吊着一条命而已
和我们如今营养过剩
吃饱穿暖饿一天没事
是完全不同的
清流举荐海王二人
没有和胡宗宪商量这不奇怪
谭纶和胡宗宪相交多年
却连通气都没有
所以即便大度如胡宗宪者
也要感慨
(32:21)
从中我们也可以看出来谭纶之前跟胡宗宪保证的
“有我谭纶在就没有你胡汝贞的罪”是多么的虚伪
连这样一句通气的话都不肯说的“朋友”
大难临头之时
指望他出来顶罪吗
但是无私交的职场里
大家也不妨学学谭纶
惠而不费的话说出来一点损失没有
万一对方就当真了呢
当然一定要掌握度
惠而不费和满天吹牛皮不一样
很多人做生意喜欢酒桌上拍胸脯认兄弟
什么事都答应下来
转头就推三阻四
这样的行为其实很蠢
知道什么好话是吹而不会破的
才是真正的职场功底
一味开空头支票
把别人当傻逼
那自己才是真正的傻逼
那反过来讲
什么人是真正的对你好
什么人就是说几句空话
你真的听得出来吗
(33:38)
大明王朝里这种旁白几乎都出自小说原文
我觉得这段话有点多余
大概是创作组对夸奖海瑞的迫不及待
大家在痛恨腐败的时候
也还是很少会去往后再想一层
我之前说过
发烧不是病因只是表象
海瑞治病
要治的根也不是“贪腐势力”
这里注意细节
海瑞把吏部的官牒文凭递给队官的时候
队官问了一句“哪个衙门”
显然这个队官并不识字
这很符合当时的文化普及率
我最近闲着看神探狄仁杰的时候
发现有个镜头
里面一个村里的农妇居然能对着狄仁杰说出
鳏寡孤独四个字来
这就是对人物背景把握的差距
巡抚衙门门房分左右
海瑞被带到了陈设简陋的一边门房
一个书办的口气比两个知县可大多了
这就是宰相门前七品官的道理
我之前说过
很多人接近权利
就误以为自己拥有了权利
但是从某个角度讲
很多人只要接近了权利
就能被权利的光芒所泽被
这也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道理
王润莲人如其字
君子温润如玉
莲者香远益清
不得不夸一下郑玉老师的演技
在电视剧长征中扮演大胡子军阀王家烈
在人间正道是沧桑中扮演杨廷鹤
在大明王朝里扮演王用汲
人物气质的巨大差异
甚至很难看出来这是同一个人演的
说回剧里
海瑞和王润莲的这次见面
我认为细节方面堪称纤毫毕现
我所爱大明王朝者
除了格局之高
还有细节给人咂摸之丰富
王润莲君子品行
刚见到海瑞就满面春风
注意此时王润莲其实并不知道来者何人
这满脸诚挚亲切之感的表现力
足见演员功力
而海瑞本人脾气古板不善交际
所以笑起来是出于礼貌
可以看到脸都是僵硬的
而王润莲听到了海瑞之名后
在已经点头施礼过后
又唱个大喏
一来表现海笔架名声在外王润莲早已耳闻
二来体现王润莲的真心钦佩
我们可以注意到
王润莲说着久仰而作揖的时候
海瑞的表情是带着一些迟疑的
很显然王润莲的二次施礼让海瑞不明就里
而王润林说出海笔架三个字后
海瑞才勉强笑了起来
显然古拙如海瑞者
并不需要也不喜欢别人的彩虹屁
而当王润莲说出谭纶的名字来
海瑞声音提高三分
语气见亲切
很显然
一开始海瑞不明就里
但是提到了谭纶
对王润莲的认可度就高了几分
王润莲怪谭纶把他从昆山举荐到建德
这几句话真是堪称真君子
如果不是王润莲自己愿意
谭纶难道还真能逼王润莲去建德吗
王润莲这样说
明面上好像是怪谭纶
其实是谦虚隐藏自己一颗爱民之心
不想把自己的伟大行径放在面上自我彰显
所以不说“我”自己愿意来
而“怪”谭纶举荐
所谓谦谦君子
舍润莲而谁
可以看到此时的海瑞脸上的笑自然放松
显然海瑞从这几句话就分析出来眼前这位润莲兄到底如何心肠
(36:37)
一块早已干了荷叶米粑
莫说在两个县令之间互让
便是在富庶一点的百姓家也很难拿得出手
海瑞这一递
递得自然
王润莲这一拒
拒的温和
君子之交淡如水者
此也
高翰文在递官牒
这队官就没有再问
因为今晚都是这个路数
用不着再问了
这一点细节
何其鲜活
高翰文这给玉的场景不过数秒
既体现世家子弟的不沾烟火气
体现了书办的市侩嘴脸
这些展露在海瑞的眼里
也让海瑞对高翰文有了个初步的判断
可以看到海瑞眼里的不以为然一闪而过
巡抚衙门
荒诞至此
更讽刺的是
优酷的这段视频中
飘着很多批评乃至谩骂海瑞的弹幕
对这一幕的愤慨却是寥寥
书生高翰文微服私访的瘾犯了
隐藏起身份来和海王二人聊天
当然高翰文这么做
主要原因是怕如果海王二人知道了自己的身份
有了顾虑
就不一定说真话了
可见高翰文到底是个有心肝的人
可惜高翰文实在是幼稚了些
一个身着华服出手阔绰气宇不凡的人来谈“以改兼赈”
猜他的身份和送分题有什么区别呢
(39:03)
海瑞这样说自然是某些人眼中的不懂人情
注意王润莲此时的神色
显然是为海瑞这番话担忧
但事实如海瑞所言
海瑞不这样去争
如何去庇护下已经沦为鱼肉的淳安建德百姓
海瑞之所以措辞如此激烈
其实也是对高翰文的不满
他的“以改兼赈”
就是百姓苦难之源
批判海瑞的人
有没有想过你会是高翰文
还是淳安建德的那几十万灾民
(40:53)
一个市场
什么时候会被真正的操纵
什么时候才会变成吃人不吐骨头的资本运作
既不是这个市场被私营
也不是这个市场是官府做生意
而是垄断
当一个市场只有一头说得算的时候
它就会变成收割的工具
(42:18)
高翰文和茶房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看起来好像是海瑞是在多管闲事
可一个茶房面对来开会的官员尚且如此
这偌大的巡抚衙门真的会把区区百姓放在眼里吗
我知道很多人之所以不喜欢海瑞
是因为生活中有海瑞这样一个人
会大有水至清则无鱼之感
比如我摸鱼为你们写稿子的时候
海瑞跳出来把我举报了
我自然应该讨厌海瑞
我们都不是圣人
似乎在海瑞的放大镜之下
我们都会活的更难
但是我们不要漏算一笔账
正是因为没有海瑞
你的996才会无人问津
正是因为没有海瑞
资本家兼并起你的资产来才如鱼得水
试问普通百姓在生活里
是占便宜的时候多
还是被食利阶层占便宜的时候多
如果天下人如海公者十有其一
还有人会认为自己的日子会过得更不好
那这个人会是田野间的百姓
还是衙门里的郑何呢
海瑞的直不是徘徊在人情世故之外的食古不化
而是面对困局之下的不破不立
王润莲固然是更好的朋友
但海瑞才是大明沉珂病躯的真正良方
到了海瑞那个处境下
靠有些人那点自以为是的人情世故才是真正的愚不可及
可还记得王命旗牌之下的常伯熙张之良否
一个小小知县
除了刚直以外
到底又有何等的智谋
才在一片污泥浊水中活了下来
我将在下期继续解读
喜欢这个视频请为我点赞投币
我们下期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