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歧途》第四章:都是男的，这有什么
张铭乔迁新居已经有一周的时间，在这五天里除了吃饭、洗澡、上厕所，他没见过许闻川出过一次门。在家的时候每顿饭都是他做，他出门跑实习许闻川就点外卖，整天不知道在房间里忙什么。不过许闻川并不是个吃白食的，他全包了每顿饭的材料费，以至于张铭产生了一种错觉：他的这个室友，似乎是个没什么自理能力的、挺有钱的自闭人士。 实际上许闻川只是因为找到笔记本之后灵感喷发，忙着给新专辑制作选曲而已。在一周的高强度工作之下，他基本完成了5首歌的创作和编曲，只要把曲子拿到公司录音棚完成人声音轨的录制就可以进行混音，他的工作就可以暂时告一段落，又可以开始一段无限期的带薪休假直到他下一次有灵感的时候。 他换了身休闲装、戴上帽子和口罩就装上导好音源的硬盘出了门，正好和健身房流完汗回来的张铭在电梯间错过。 张铭今天跑实习依旧不太顺利，他短短两年在三家公司实习过的经历让这些公司多少有些芥蒂。张铭知道这些企业都喜欢‘踏实稳重’的实习生，但他性子倔，不愿意当那种‘听话能干便宜耐劳’的人口资源，工作三个月没转正就会毅然辞职。他的哥们儿提醒过他跳槽太多履历不好看，他也认真听了，所以在上家公司任劳任怨干了近一年，拿着3000块工资看着600块年终奖的时候实在是忍不住了，然后辞职待业了半年，如果不是家里还算小康早就卷铺盖进厂拧螺丝了。 在HR那里受了一通气之后他又去了健身房，因为心里窝着火的缘故练得格外狠，让健身房的教练看了都啧啧称奇，甚至健身房老板都私下跟他发出了邀约。张铭一边在健身房淋浴间冲凉一边想着老板刚才说的‘月薪八千，私教课另有分成’，忍不住苦笑一下鞠了把温水淋到脸上，然后伸手把水温调低，阖上眼任凭冰凉的水从头顶喷洒下冲刷他泛着热意的身体。冰冷的水顺着块垒分明的肌肉线条淌过蜜色肌肤上的浅浅沟壑，最后蜿蜒汇入脚下，这个过程让他享受。 他由衷地喜爱这种运动后淋浴的感觉，在一阵接一阵的冷水浇灌下他能完全地感受到自己，连每一下心跳都如此清晰有力，这种独有的感受令他感到平静且舒适。但他又是一个克制的人，并不想因为贪凉把自己冻感冒，因此他并没有放任自己沉溺很久就关掉了花洒擦干走了出去，换上常备在健身房的干净衣服就回了家。 他没有买菜，但是打包了一家自己最喜欢的烧烤回去，还喊了一整件啤酒。对于未来的小小迷茫让他迫切地需要一点酒精，他想他的室友应该不会介意他喝一杯的举动。 因此，当许闻川送完U盘又被恰好在公司的堂姐拉着强行吃完饭、沐着夜色回家时，看见的就是一个脱掉上衣光着膀子、一边看球一边喝酒撸串的男人。 张铭没有开灯，他刚回家的时候天还没黑，绝佳的采光让他完全不需要开灯就能正常观影，尽管后来暮色渐沉，但是他已经喝酒看球上了头，也就懒得再去专门开个灯了——他上身的衣服也是喝高兴之后顺手脱掉的。以前念书的时候经常和室友一起喝酒撸串儿，喝高兴了就开始互扒衣服的情形这在糙男人堆里太常见了，所以今天他也很自然地顺手脱了，完全没有考虑过他那个看起来文质彬彬的小白脸新室友一回家看见个半裸男人会不会吓到。 许闻川确实受了一点小惊吓：他和堂姐吃饭的时候喝了一点度数不高的佐餐酒，这点酒对他而言的确不算什么，但是足以让他暂时忘记考虑一个除了饭点没怎么碰过面、活像个上门厨师一样的室友会不会在家里关着灯撸串看球的可能性了。——因此，在进门时迎上电视机里一阵震耳欲聋的欢呼声时他的身体不可避免地僵了一下，而这份僵直在他摁亮客厅的灯光、看见那个半裸的年轻男人时化作了沉默： 张铭坐在沙发和茶几间隔的狭小空间里，看起来是把茶几当成了他撸串的临时餐桌。他的上身赤裸，蜜色的肌肤带着股野性的色气与吸引力，不容拒绝地将人的视线紧紧黏在这具健美漂亮的躯体上。两块健硕的胸肌随着他拿串的动作轻晃了下，分明是与女性胸乳截然不同的、象征力与美的肌肉，却因为处于松弛状态变得绵软而肉欲十足，恍惚间这再自然不过的一下晃荡在他眼中竟和床笫寻欢的女人摇曳的乳波重合，在夜色里荡漾开一股不言说的欲色。 许闻川的手指又不自主地感到一阵空，他甚至觉得自己有些渴，喉咙的干涩让他不自觉地吞咽。 是的，他又一次因为这个人萌生了欲望。但他认为这一次情有可原，毕竟他是一个信奉享乐纵欲的肉食系，会因为美好诱人的胴体产生性欲再正常不过了，更何况他的这位室友看起来如此可口，还正好赶上他因为赶工吃了一周‘素’，于是亟待解决的暗涌欲念在无意识的引诱下悄然滋长。 他靠近了几步，保持着一个还算礼貌的距离坐在了张铭的身边——是的，那个沙发与茶几间的狭窄区域。他深觉这里实在不是一个好的落座位置，为了挤下他不得不把自己无处安放的长腿蜷起来，坐得可怜又委屈。但这是张铭选的地点，而他想要靠近他身边，只能如此屈尊迁就。 好在他的迁就换来了好的成果，现在他不仅可以近距离地看见张铭漂亮的胸肌，还能看见一些别的——譬如张铭脸上因为酒意浮起的薄薄的红晕、稍显涣散的深邃黑眼瞳、因为热意浮起在身体表面的汗珠和汗珠滚落滑过胸乳、腹肌、在漂亮的肌肉上蜿蜒绘画后落在黑色运动裤的边沿、染出一点不明显的深色。 他的喉咙更干了，似乎连身下的东西也有了一点反应。 这还是许闻川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在没有任何引诱举动、甚至没有任何语言挑逗的前提下，仅仅因为一个赤裸的上身，他就感到如此、如此的干渴。深埋在他体内的欲望似乎被那一颗无辜的汗珠点燃，这个人的身体对他竟然有如此强烈的吸引力! 许闻川发誓，但凡张铭跟他是一类人，他今晚就会盛情邀请他做一些能让彼此都舒服的事。他的技术很好，他可以大言不惭地说每一个和他睡过的床伴都明示暗示过下一次。从前的他并不以此为炫耀的权柄，但如果是张铭的话，他不介意像一只开屏的雄孔雀一样耀武扬威地展示自己美丽的翎羽。 他决定试探一下，于是微倾过半身，用一种十足关切的姿态开口:“怎么喝酒了？” 张铭倒是没觉察出什么不对劲，甚至觉得他的室友人还不错，一回来连帽子口罩都没摘就来关心他的心情，心里生出几分淡淡的感动，一边顺手拿了两串烤肉、羊腰递给许闻川一边答道:“没什么，一些工作上的小问题。嗐……已经想通了。对了，你要吃随便拿啊，不用跟我客气。” 许闻川没想到自己这一句话换回来了几串烧烤，愣了一下才把东西从张铭手里接过来。他感觉有什么不对，但是又没觉察出是哪里的问题，还以为是自己表示得太不明显，又不死心地接着道：“怎么不穿衣服？当心着凉。” 张铭听了他这话终于把黏回足球赛事的眼神分了他一点，脑袋一歪，显得有些疑惑。许闻川的心里突然咯噔一下，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找补的话就听见张铭开口： “都是男的，这有什么？” ‘都是……男的……这有……什么……’ 许闻川突然感觉到久违的窒息感了，他僵硬地扭过头，从一开始就只看着张铭肉体的眼睛终于看见了电视上的内容:几十个男人在一片宽阔的球场上，撒丫子狂奔着争抢一只足球。 他终于知道是什么地方不对劲了。许闻川木然地捏着烤串想:‘谁家好0看足球比赛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