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虹夏】笨蛋也会感冒吗?
“阿嚏!阿嚏!”
虹夏坐在床边,一连串打了好几个喷嚏,正以指代梳整理头发的双手下意识握紧,好悬没给自己呆毛揪下来。
“……”她鼓起脸颊喃喃嘟囔了几声,可惜嗓子哑得很,星歌耳朵贴在门板上也没听明白。
嘴笨的老姐姐敲了敲门,隔着门板念叨着给虹夏请了假,打工也休息一天,会找人来替班……星歌还没来得及扭开门把手,反倒是内侧拉开的速度更快一筹,险些闪了她30岁的一把老腰。
虹夏无奈地看着自家姐姐——这位眉眼凌厉气场过人的前下北泽知名吉他手,现在的伊地知店长,一遇到有关妹妹的事,就好像把自己的脑子跟吉他一样都藏在卧室里了,变得不怎么灵光。
小病号推着姐姐的肩膀让她转过身冲着门外,一路送到门口:“姐姐你还有事情做的对吧?我自己在家完全没问题,会好好休息的。路上小心注意安全。”
目送姐姐出门,虹夏这才拿着客厅茶几上星歌没来得及送进屋子的药片,就着温水吞下去。她看了看空荡荡的客厅,啪嗒一声熄灭了灯,卧室门也掩上的同时,就将寂静与幽黑关在了门外。
不用上学,也不用去打工,鼓棒静静躺在她的床头,看样子还没睡醒。对于一位病人来说,现在正处于一个非常好的状态——
——恰到好处的病痛是她休息的借口,却不会干扰她的日常生活。这点门槛石正巧分割开现实与她的卧室,像是她推姐姐出门一样把她推进来,要她安安静静地休息,蓄足气力才去跨过。
虹夏望着熟悉的天花板,小小的脑袋什么都不想,只是出神,让自己因病而略显滞涩的思路如水波般发散,又轻轻回荡,最终收束在一起。
她阖眼,陷入一场好梦。
“呃……今年是大正几年来着?”她睁开眼,小小的脑袋有大大的问号。
睡得太多就是会出现这样的状况。虹夏揉了揉抽痛的额角,一觉睡醒,她敢肯定自己病得比早晨更严重了,她能清楚感受到喉咙有针扎般的刺痛,像是一路飙到200bpm的狂暴六连音,连血压都飙上去了。
联想起自己睡前的想法,虹夏无言地叹了口气,现在想起来真是个flag啊……
四肢乏力,发冷,头痛……她撑着半个身子,又狠狠打了个喷嚏,连带着肋骨都一起发疼,灵魂这才回到令和五年的身体里。
虹夏嘟囔着念了一句JK俚语,又慢悠悠躺下。迷迷糊糊觉得有轻轻的敲门声,是从卧室外传来的,她闭着眼念了句请进,心里估摸着是星歌放心不下还是回家来了。
“早上好,虹夏。”蓝头发的女性声线一如往常淡漠平稳,尽管多半情况下脑袋都空空如也,却自带一副高岭之花的清冷。
“是凉啊,做噩梦了吧……”虹夏自言自语地翻身,把头埋进被子里,只留给凉一个背影。
凉歪头,空荡荡的脑子里升起一个问号。
『原来生病的人真的会变傻啊。』为了不挨揍,聪明的小山田把这句话藏在肚子里,只是轻声说着:“不是做梦,是我。”
“诶?!”虹夏惊醒,她先是用力地揉了揉眼,看了看凉的脸,又看了看时钟,最后目光定格在凉身上,“你今天没去上学吗?”
“嗯,今天翘课了。”凉理直气壮地点头,“早上没看到你,还以为你也一样。”
虹夏哑着嗓子不想说话,只是瞪了她一眼,以示自己这个好学生才不会做翘课这种事。
对于虹夏的攻击,凉早就产生了免疫力。她无所谓地摊手,拉来椅子坐在虹夏床边,托腮看着没精打采的虹夏,硬找话题一般开口:“虹夏你生病了?”
“是啊,用看的也知道吧?”虹夏嗓音沙哑。
“发烧了吗?”凉说着已经起身。一侧只有前脚掌踏着地面,另一腿蜷起,将膝盖抵在床缘,探身俯瞰着虹夏。
她凑得极紧,近到虹夏的眼瞳里甚至映不全她的面容,只是看见一只手撩开自己的刘海,轻轻抚在自己的额头上,随后凉另一只手拨开她的额前碎发,同样贴了上来,触感微凉。
“果然,温度很高呢。”凉一本正经地念着,目光落在虹夏的脸上,就露出恶劣的笑意:“你脸好红哦,虹夏。”
“发烧会导致脸红是常识,你这个没品的家伙。”虹夏抄起床头的抱枕,没好气地按在凉的脸上。
“听在医院的母亲说过,用大葱插进屁股里会帮助降温呢。”凉重新坐下,若有所思地一手抱胸,空出另一只手托着下颚,不像是沉思,反而看上去很快就会睡着。
“……”
虹夏累了,虹夏不想说话。虹夏学着喜多录“摇滚人pv”的样子比了一个国际通用友好收拾,翻过身去只留给凉一个后脑勺,是又气又烦的病号小妹。
凉靠着椅背,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在每个,几乎每个中午,这个不合群的笨蛋都会凑到虹夏身边,吃午饭,吃虹夏的午饭,然后说些没品话,惹得自己的衣食父母生气。
她一本正经地坐在小板凳上,看着虹夏只留给自己一个后脑勺,若有所思地摸着下巴。小山田把连同各种杂物一并寄存在虹夏家的脑子翻出来,拍拍灰装回脑袋里,开动脑筋认真思考——
——她掰着手指,一样一样地数:到中午了,自己刚说过没品话,虹夏现在生气了,所以只差有东西吃!
当脑海里蹦出这个结论的时候,她便打了个响指,露出得意的笑容。
『这样对待凉,她应该不会生气了吧……?』
虹夏把头埋进角落,偷偷睁开一只眼想看看身后凉的表情。一想到凉翘课来探望自己——她是翘课来找我玩的吧?那没事了。
『不过还是,不忍心放她在那里不管呢。说到底,尽管自己常常被凉气得跳脚,但都局限于玩笑的程度,就这样不理她是不是不太好呢?』惹人生气的一方还什么都没做,受害者自己先消了大半的气。
她才想着要不要找个话题把这件事轻轻揭过,背后凉已经打了响指格叽格叽跑出去。虹夏呆呆地坐起,看着门口的方向,感觉自己的小脑袋里全是问号。
“虹夏,看,有大葱哦。”凉邀功似的举着塑料提袋,从中取出来一盒葱花,得意地对着虹夏比比划划。
『……对这家伙心软果然还是我的问题。』虹夏以掌扶额,间歇传来的头痛让她连槽点都抓不住,只希望凉能良心发现做个好人。
令她意外的是,凉从提袋里拿出几个小饭盒,在桌上排排坐依次摆开,打开装着葱花的塑料碗扣在白粥上,凉用塑料勺搅了搅,盛出一勺对着虹夏做出邀请般的动作,露出一个少见的平实笑容:“饿了没,来吃饭吧?”
『已经发烧到出现幻觉了吗……』虹夏摸了摸额头,又揉了揉眼。她拍了拍脸颊,把满脸惊讶揉成病号的理所当然,好在发烧这个理由让她的两颊绯红有托词可言。
“那就麻烦你了……”
喂虹夏吃饭的时候,凉也少见地安静下来。她盛一勺白粥,凑到唇边吹凉,送进虹夏嘴里,不厌其烦地重复,直到虹夏喝了大半,称自己已经饱了。
虹夏还在回味生平第一次的被凉喂食,却见这人点点头,收了碗筷放到一边,从提袋里翻出一盒压箱底的炸鸡,嘎吱嘎吱地嚼。
虹夏又气又好笑,可不知此时此刻该说什么,满口JK俚语涌到嘴边,开口却变成了:“炸鸡也喂我吃一块。”
凉忍着笑夹一块炸鸡喂进虹夏嘴里,看她像仓鼠一样鼓着脸颊认认真真咀嚼,还是忍不住打趣:“这样才像你啊,虹夏。”
午饭过后,虹夏再次吃了退烧药。药效发作让她连着打了一个又一个呵欠,虹夏潜进被子里对凉道了歉,念着实在瞌睡,要晾她一会儿。
“如果无聊的话,练琴也是可以的哦。”虹夏闭着眼神志不清地说,“反正接上电也听不见你在弹什么,清音更无所谓了……”
可怜,弱小,无助,但有心思讲贝斯笑话。
眼看虹夏飞速躺下,没过多久呼吸就变得均匀稳定,已经是睡熟了的样子,凉摸出手机偷偷拍照,还不忘打开聊天软件向自己的老板报备。
【虹夏吃过午饭了,现在在睡觉。】
【那我就放心了,小山田辛苦你了。】
收好手机,凉又在思考——既然自己是伊地知家的客人,没有把客人放在一边不管的道理吧?
看了看在靠墙的角落睡着正熟的虹夏,凉理所当然般地凑过去躺在外侧,跟虹夏同床共枕,已经是毫不见外的老留宿人。
梦里,虹夏只模糊感觉有热源躺在自己身边,下意识抱着的同时就感觉温暖而可靠。凉看着虹夏舒展开的眉宇,任由她抱着自己的手臂,另一手盖着额头,不知何时也沉沉睡去。
恍惚间好像有一个又一个梦,醒来时却都化作缥缈的幻景。虹夏睁开眼,仿佛连病痛都随着梦境一并消散,她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已经不再滚烫。
看了看莫名睡到自己身边的凉,虹夏抬手戳着她的脸颊。睡梦中的凉不会说话,乍一看去也是个难得的静态美人。
『趁着这家伙睡着,再欺负欺负她好了。』
虹夏轻轻捏了下凉的脸颊,可凉已经睁开眼,明亮黄瞳里噙着笑,咬住了虹夏的手指,“虹夏,坏心眼哦。”
“你这家伙才是真正的坏心眼吧!”虹夏双手捏着凉的脸颊拉扯揉搓,直到对方告饶才为止。
“说起来啊,”消气之后,虹夏若有所思地看着凉,“你在上午也没有用过手机吧?是什么时候订了外卖?”
“虹夏你好迟钝啊,”凉一副“你才反应过来”的样子,“明明俗语说笨蛋是不会感冒的来着……”
“你这个笨蛋身体才硬朗得很吧!”虹夏恶狠狠地盯着凉,摆出逼问的架势,“没用过手机也就算了,外卖还来得这么及时,到底怎么回事,你这家伙给我老实交代!”
“诶……”凉偏过头望着天花板,“因为早上没看见你在教室,很在意就问了老师和店长……”
“……你这家伙啊”虹夏说不出话,只是无奈地笑,“还真是没了我不行啊。”
“是啊,”凉理所当然地承认,“鄙人山田可是一直要依靠你到变成老婆婆的。”
“老年护理我可不管哦。”
就像虹夏之前所想的,她们现在是病号和看护者,在身体康复前什么都不用做,什么都不用想,只是安心休息就足够了。虹夏和凉都没急着起床,只是静静地躺着。肩膀和肩膀靠在一起,头挨着头,连呼吸都在安静的气氛中趋于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