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级正经的异世界正史 此漆黑世界中的一束光（其二）

大概是在30年前，在那个血月腾空而起的夜晚，闪烁着金色光芒的巨人凭空出现，又突然消失。

横亘在卡斯蒂利亚大陆中央的哀恸山脉深处，有着一个名为瓦拉几亚的小城。那一天，一颗充盈着魔力的陨石从天而降，正好落在了这个小城附近。然而，没有任何闪光，没有任何爆炸，那颗陨石在即将接触到地面的瞬间停在了半空中。

无数凡界生命被它吸引，就连莫比迪克都没见过如此强大的魔力。那魔力不断从陨石中涌出，流淌，变化，幻化为腾空而起的翠绿极光。这道极光是如此巨大，甚至相隔5000多公里远的帝都都能清晰地看到它的光彩。

瓦拉几亚由此成了魔法之都，矮人在这里建造了无数魔力驱动的工厂，高等精灵在这里修建了魔法学院和魔力医疗设施，兽人依靠魔力加速农作物的生长……

依靠这颗陨石的神奇力量，在短短10年内，瓦拉几亚就从一个偏僻小城，变成了首屈一指的大都会。最贫穷的农民们每天都能享用山珍海味，底层的作坊工人天天穿着绫罗绸缎，工厂主，庄园主，商会成员……更是富可敌国。

然而，就在所有人都对这从天而降的繁荣啧啧称奇的时候，异象却悄然发生了。

法师们操纵这些翠绿魔力的时候，偶尔会毫无征兆地失控。用这些魔力进行治疗的病人，有时会突然发疯，陷入癫狂。利用这些魔力进行生产的工厂机械，有时会发生原因不明且无法修复的故障。

最初，这些只是偶尔发生的情况，然而，随着时间推移，这些奇怪的情况越来越常见，也越来越严重。

小腿骨折的病患，有时会长出三条腿；肺痨患者的胸口，有时会长出触须和树枝；工厂有时会发生原因不明的爆炸和火灾；和颜悦色的男女，有时会突然歇斯底里，互相攻击……

这时候，人们终于想起来要害怕了。他们终于开始怀疑，这颗神奇的陨石是否暗藏了某些猫腻，那看似美丽的极光，是否蕴藏着不为人知的危险。

然而，当大多数人终于意识到危险的时候，一切都太晚了。

地板缝隙间渗出了暗红色的液体，街道上漂浮着血腥味的雾气，不知名的藤蔓植物如触手般张牙舞爪地生长。连体的农民，两个头的野狗，马车一般大的老鼠……畸形的怪物们在大街上游荡。然后……以瓦拉几亚为中心，一阵强烈的地震席卷了整个大陆中部。大地犹如狂怒的海啸般翻腾汹涌，山峦像麦子一样齐刷刷地倒下，巨大的裂谷将城市吞噬，熔岩喷涌而出，直入云霄，三个闪烁着光芒的巨人凭空出现在了瓦拉几亚上空。在他们中间的，是一轮巨大的血色月球。

只有瓦拉几亚没有收到地震的影响，它位于地震的中心，但地面却像固定在空间中一般稳定。

有数个国家派遣军团前去镇压，帝国的第30装甲骑兵团，高等精灵圣甲骑士团，矮人铁足战团、魔王国第九、十、十三军团。

然而，所有军团几乎都全军覆没。

幸存的几百名军团战士受到魔王册封，成为了烈焰守卫。高等精灵圣甲骑士团幸存者成了凤凰守卫，永远守护太阳王王座。帝国第30装甲骑兵团在首次冲击中就全军覆没，战后被剥夺军衔，永远沉眠于历史。

人类帝皇、高等精灵太阳王、魔王亲自降临瓦拉几亚，最终才平息了这次灾难。

后来，不知为何，三个巨人在一阵恐怖的大爆炸中消失了，而那一轮血色月亮越升越高，形成了高悬于卡斯蒂利亚夜空中的第二轮月亮。

此后高等精灵就和帝国、魔王国签订了互不侵犯协定，帝皇认可魔王的力量。而魔王退居二线，几乎完全不干预魔王国内事务，只在一些重大案件时，以首席陪审的身份出场。

黑骑士从此正式登上历史舞台，成为议会的战争和司法顾问，至今黑骑士依然是议会最高顾问团。

从此以后，卡迪斯利亚大陆上开始流传，魔王即是现世神的传说。尽管在魔王国，一切针对在世领导人的崇拜行为皆是重罪。

这就是发生在30年前的血月事件，在帝国官方正史中的叙述。

当然，血月事件留下了无数谜团，至今也没有人对此作出解释。作为事发地的瓦拉几亚已经化为废墟，超过300万人死在了原因不明的大地震和大爆炸中。

甚至目睹了全过程的莫比迪克，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受到强大的魔力的吸引，它也在血月之夜来到了瓦拉几亚，但它几乎是立刻就遭到了9个黑骑士的攻击。这些黑骑士操作着类似勇者之力的魔法，打得它不知所措。所以莫比迪克也无暇顾及城中的情况，它只记得在最后的大爆炸之前，城市中央的广场上，出现了一个细小的白色人影。

仅此而已。

所以，在帝国的官方正史中，血月事件的300万遇难者，全部都是魔王杀的。

莫比迪克又闻到了一丝熟悉的味道，不过这次不是小红身上的勇者的味道，而是一些更加微妙，更加奇特，也更令人难忘的味道。

“哦？”它想起来了，那是它在瓦拉几亚，在那个奇特的血月之夜闻到过的味道，“这可真有趣。”

莫比迪克并不知道这是什么的味道，不过有那么一瞬间，这股熟悉的味道让它的思绪一下回到了30年前，回到了那个血红色的夜晚。

不过，很快它就没有回忆过去的余裕了。

一阵钻心的疼痛袭来，它的腹部突然被剌开，一个矮小粗壮的身影从中破茧而出。

“祖先们啊！你们看到了吗！”葛德文从它的腹中钻了出来，他高举着战斧，大声咆哮，“又一笔血债即将清偿！”

“你这家伙……”因为疼痛，莫比迪克全身都止不住地颤抖，它已经很久没受过这么重的伤了。它在半空中扭动身躯，旋转着重新落入水中，葛德文也被它甩得飞了出去。与此同时，数支箭闪烁着白色的光芒，朝它飞来。罗塞塔不知何时已经爬到了桅杆顶端，她瞄准莫比迪克腹部的伤口，不断射击。

莫比迪克快速扭动身躯，闪避木精灵的箭矢，然而，即使是和同样射术高超的高等精灵、黯精灵相比，木精灵的射术也是傲视群雄。因为所有木精灵，从出生开始就拥有一种特殊能力：能够用魔力修正箭矢的因果律，从而提升射击精度。

所以莫比迪克的闪避，在罗塞塔眼中，简直就像砧板上挣扎的鱼类一样徒劳。

三支箭在空中划出诡异的弹道，灵巧得如同对空导弹。它们随着莫比迪克，在空中旋转，翻腾，作出违反物理定律的机动，接着，就在莫比迪克即将落入水中的一瞬间，精确无误地命中了其腰腹伤口。

紧接着……

“狩猎女神的弯弓，赋予我们疾风。”罗塞塔紧闭双眼，左手伸向虚空。

小红突然感觉周围的气压瞬间升高，呼吸也变得困难起来，然后……

不远处的海面就像海底火山喷发了一样，海水被抛射了出去，形成数十米高的巨浪，一丝雪白的闪光从海底深处喷薄而出，发出尖啸般的爆炸声。

接着，深红的鲜血混合着海水，犹如海啸般奔涌，震得这艘只剩下半截船体的“复仇女神号”发出咯吱地悲鸣。

“刚才那是……”

“那是木精灵的‘暗月之箭’，”肯尼走到小红身边，“狩猎女神阿尔忒弥斯的奇迹魔法。”

他抓紧船舷，看了看不远处的，逐渐趋于平静的海面：“哇……不过我也没想到威力竟然这么大……难怪连黯精灵都不敢招惹木精灵呢……”

“嗯……那么……它死了么？那个莫比迪克？”小红发现周围的骷髅都停止了动作，就像突然断电的机器人一样。

“哼哼，”罗塞塔从桅杆顶端一跃而下，跳到了小红身后，非常得意地搭住小红的肩膀，“我很厉害吧，biubiubiu地几下，就把那只怪兽击毙了。真是遗憾了呢，没有你们表现的机会咯！”

“不，还早呢，”亚哈船长也走上了甲板，他看着远处，喃喃道，“大海没有平静下来，它还活着……在水中，在海底的某处……”

一丝异常的风向，一缕不自然的洋流，都逃不过他的眼睛。海面似乎已经恢复平静了，但是暗藏在水面之下的暗流依然汹涌。

阿斯莱特和葛德文似乎都和莫比迪克一起落水了，葛德文简直就是一坨铁，他就算从那么高的地方掉入水中，应该也没什么大不了，但是阿斯莱特就难说了。

就在这时，就在莫比迪克落水的地方，海水突然变得灼热，白色的热汽快速升腾，巨大的气泡不停地翻腾。

“My Life has come to an end……”低沉的吟唱在小红的耳边回响，不，它来自小红的脑海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她的大脑中对她歌唱。

“So, It is what the gods planned.”海面卷起了波澜，周围的骷髅们开始崩裂解体。

“I am a starving beast, hungering for my feast.”

“Closing to my last time! ”

一个巨大的身影从海底喷薄而出，灼热的海水卷起了滔天巨浪，它跃入高空，呼地一声展开翅膀，带起一阵狂暴的气流，吹散了周围的雾霭，一轮血红色的月亮高悬于它的头顶，向它投射出紫红色的光芒。

“龙？”小红有些疑惑。

她听说过，巨龙和恶魔是完全不同的物种。恶魔是纯粹的亚空间造物，是72邪神的力量在现实世界中的投影。巨龙则是古代诸神的宠儿，是永恒的自然力量的化身，是自然法则的一部分。传说只有最为出类拔萃的高等精灵，才有资格和巨龙交流，学习无限的自然之理。

“那可不是龙啊，小妮子！”不知何时，葛德文已经爬上了甲板，他全身都是深深浅浅的擦伤，血液不断涌出，让他看起来好似即将就义的烈士，“那是莫比迪克的真身。”

不知为何，莫比迪克的本体和一般恶魔不同，是一条巨大的黑龙，其形态酷似幽暗之龙米迪尔。

莫比迪克发出凄厉的嘶吼，强烈的声浪激起惊涛骇浪，似乎要直接把这艘破破烂烂的船震碎。

然而，就在这时，小红举起手，对着它比了个手枪的手势：“圣光……”

小红还从来没有用圣光打过这么远的目标，也不清楚这么远的距离会不会影响威力。一束细小的光柱从她的指尖射出，笔直地朝着莫比迪克飞驰而去，而莫比迪克一晃脑袋，也朝着小红的方向吐出淡紫色的烈焰。

不祥的龙息裹挟着强大的魔力，其火焰略过之处，空间都为之扭曲。烈焰与圣光在半空中相遇，然而，没有发生爆炸，没有产生反应，圣光就这么直直地从那一团大火球的中间穿行而过。莫比迪克把翅膀收在胸前，试图阻挡这一束光芒，然而，圣光接触到它身体的一刹那，就发生了巨大的爆炸。细小的光柱瞬间变成了巨大的光球，炽热的金色火焰瞬间吞噬了它，把它的翅膀和胸口一同炸烂。那光线异常灼热，莫比迪克的血液甚至来不及喷溅而出，就被蒸发掉了。

“这家伙果然是勇者……”

这就是勇者的力量。

再微弱的光明也能驱散最深沉的黑暗，再沉重的绝望也挡不住平凡的勇敢。

莫比迪克甚至来不及感到疼痛，就只是觉得全身瞬间变得沉重起来，身体不受控制地往下坠。它瞟了一眼身下的海洋，那片被鲜血染红的海洋。它是亚空间的杀神，命中注定要屠尽凡世众生的杀神，它喜欢君临于鲜血之海上的感觉，喜欢聆听冤魂们痛苦的呻吟，因为这是它身为亚空间恶魔的本能。

“你……为什么这么强……”莫比迪克曾经如此询问那个男人，那个无敌的初代勇者。

勇者叹了口气，看着莫比迪克的眼睛，眼神中飘荡着一丝伤感和怜悯。

——因为恶魔在屠戮了弱者之后，只会站在尸骸上自鸣得意。

——而勇者在击败了恶魔之后，只会向着更深的黑暗前进。

莫比迪克的火球笔直朝着小红的方向飞来，而就在这巨大的紫色火焰即将把她吞噬的一瞬间，亚哈船长大吼一声，死死按住船舷：“全舰，启动防御！”

仅剩的半截船身上，亮起了淡蓝色的符文，一道玻璃般透明的墙壁瞬间出现在了小红面前。火球笔直地撞上这面墙，瞬间崩裂解体，化作无数小火球，四散飞溅。亚哈船长紧按船舷的双臂也亮起了蓝色符文。

战舰的锅炉已经停摆了，他现在只能把自己的魔力注入防御阵列，来启动防御符文。然而莫比迪克的火焰威力太大，面前这道透明的魔力墙壁已经开始龟裂，船体剩下的半截甲板也因为剧烈的冲击而开始变形。

“可恶，差一点吗……”肯尼见状也冲上去按住船舷，为防御阵列输送魔力。

与此同时，罗塞塔和小红也跑了过来，抓住舷侧。

“我来帮你一把，小子！”葛德文也冲了上来，抓住船舷。然而，在众多智慧生物中，矮人是唯一无法使用魔法的种族，他只是本能性地抓住船舷，想要和兄弟们一起努力。

魔法屏障恢复如初，龟裂就像时光倒流般恢复了。火球无法穿透这层屏障，伴随着一阵强烈的爆炸，火球终于消散在了空中。一阵热浪迎着众人袭来，差点把他们掀翻。

“那么……莫比迪克呢？干掉了吗？”肯尼抬头远望，他刚才亲眼看到小红发射了一束光柱，击中了那只大恶魔，然后恶魔就开始无力地下坠。

但是，和他预想的不同，莫比迪克并没有坠入海中。它依然张开双翼，高高地盘旋于天穹之中。它胸口和翅膀上的伤不可思议地愈合了，就好像从未受伤过。

“这怎么可能……”肯尼的额间留下一滴冷汗。

“没错，就和那时一样……”葛德文咬了咬牙，“无论用什么武器都杀不了它，无论受到何等伤害，它都能立刻愈合，我们的武器对它根本没有用……”

莫比迪克又张开血盆大口，紫红色的火球在它的喉头酝酿。没错，它要用这毁灭的龙息，慢慢把这群人耗死，它要拼到最后，它要证明自己的力量已经远远超越了勇者！

小红也举起了手，瞄准了它。圣光能切实地对它造成伤害，所以虽然它可以瞬间愈合，但一定有极限的。现在对于小红来说，除了用圣光与之对射，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然而，就在莫比迪克即将喷吐出致命的烈焰的一刹那，它正下方的海面突然发生剧烈的爆炸，紧接着，一道黑白相间的火焰腾空而起，瞬间将它吞噬。

没有疼痛，没有热感，莫比迪克只是感觉全身的力量都被抽走了一般，它的鳞片失去了光泽，翅膀变得僵硬，口中的火焰也瞬间熄灭了。

“这是……什么……”它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艰难地转动眼珠，朝下方望去。

一个人影出现在了海面上。

“那……那是！”小红睁大了惊愕的双眼，她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的景象。

那是阿斯莱特，不，那好像又不是阿斯莱特。

她的一侧鬓上盛开着一朵血红的彼岸花，她的黄蓝双瞳间闪烁着明亮的光芒，她的周围环绕着不祥黑白相间的火焰，头顶还出现了一轮若隐若现的蓝色光圈。

她的着装变成了黑色的燕尾服，脖子上系着白色领花，手戴皮革手套，右手拿着那柄已经折断的细剑。

她站在海面上，如履平地，狂暴的海面在她脚底变得平静，只是轻轻地泛着粼粼波纹。

“我是阿斯莱特（Aseret），也就是特蕾莎（Teresa）,”她双唇微颤，流泻出银铃般美妙的声音，“现任首席黑骑士，魔王黑犬——特蕾莎. 安洁莉娜。”

小红当然没见过特蕾莎，但很神奇地，她竟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特蕾莎话音刚落，突然把剑高举过头顶：“在此赐汝以有尊严的死亡。”

她的剑不自然地弯曲了一下，紧接着，莫比迪克巨大的身躯瞬间呈粉末状解体，消散在了狂躁的海风中。

“那……那个是……”肯尼、罗塞塔、葛德文也惊得说不出话。就连葛德文都没见过这种等级的力量，强大的莫比迪克在特蕾莎的面前，竟然就这么简单地被干掉了？

小红愣住了，她的大脑开始飞快地运转：魔王的首席黑骑士就在她身边，那么之前魔王为什么要跟自己接触呢？黑骑士既然这么强，魔王真的有必要拉拢自己么？还是说，这是一种威胁？魔王想告诉自己，他随时都可以杀了勇者？

特蕾莎在水面上行走，她慢慢朝着小红走过来。

“下来吧，勇者，”她走到船体跟前，对小红说道，“事情还没结束呢。”

她的声音很轻，轻得小红有些听不清楚。

“但是……我不会游泳。”

“没有人告诉过你吗？现在的你不需要游泳。”

“欸？”

“喂，这位名叫特蕾莎的小姑娘，你不是亚哈船长的人吗？”葛德文没声好气地插了句嘴。

但是特蕾莎没有理会他，只是向小红伸出手，脸上带着若有若无微笑。不，她其实根本没有笑，而是因为……因为她的脸庞太过精致了，精致得就像洋娃娃一样，所以让小红产生了她正在微笑的错觉。

小红楞了一下，顺着舷梯试探着往下爬。

“喂，就这样跟她下去没问题吗，这家伙好像很不妙啊！”罗塞塔对肯尼说道，言辞间充满了疑虑。

“那用力量……如果她想杀小红，大概小红早就没命了吧。现在还不动手，说明她是我们的同伴，至少现在还是。”

任谁都能看出，特蕾莎的力量不太对劲，但目前也只能相信她了。

小红爬下舷梯，就在她的脚尖刚刚接触到水面的时候，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水面在她的脚下犹如玻璃般坚硬，踩上去简直如履平地。

“这……”

看到小红如履平地般走在水面上，特蕾莎什么也没说，她转过身，看向雾霭的深处。

“They escape when the sun sets……”

雾霭深处又传来了可怖的吟唱，所有人都被吓得一怔。

“With their lives on the end……”

——I' am alive

——Even just for a while

——It is only the stronger one that can survive!

一道绿色的光芒腾空而起，周围的血雾瞬间被驱散，阳光透过灰蒙蒙的云雾，照进了这片黑暗的海域。一个赤裸着上身的男人出现在了小红的面前。

他长着蜥蜴般的脑袋，头上长着鹿一般的犄角，背上长着蝙蝠状的翅膀，身后还拖着一条巨大的尾巴，看起来就像是龙和人的混血一般。

他双手合十，跪坐在水面上，嘴里不停地念叨着晦涩的诗文，好似一个正在向某个古老神祇祈祷的信徒。过了一会儿，他念完了诗句，缓缓站了起来，看向小红。他的苍白的皮肤上布满了细密而整齐的伤疤，好像受过重刑的囚徒。他的身旁，水底泛着暗淡的绿光，一柄散发着微光的长剑慢慢升出水面。他拿起了那把剑，把它架在胸前。

“你是……”小红有些疑惑。眼前这个又像龙又像人的生物，好似浴火重生，又好像遍体鳞伤。不过可以确定的是，她从这个生物的身上，看不出一丝恶魔的气息，只能看出一丝疲惫，一丝沧桑。

由于恶魔已被讨伐，周围的血雾都开始逐渐消散，海水也逐渐褪去了血红，恢复了原本的湛蓝。

那个龙人状的生物架着长剑，面对小红，平静地说了一句：“半龙人，无甲骑士，莫比迪克，在此向你申请决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