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人小说连载·刀犬使巫女（116）

——被叫回家念难念的经——

       离开学校乃至关市的车程平静到窒息，窗外的夜很静，却并不予人安宁。舞衣看得出来柴田先生有些激动，总想跟她搭话。被她礼貌而有分寸地回绝之后，中年人只好哀伤地告诫：“大小姐，您可千万留意言行，老爷这次是真的发急了。跟他好好谈谈吧，应该能挽回的！”之后便埋头驾驶，一路无话。舞衣默默说了几声抱歉，坦然承认沉默更适合她的心境。她也没心思查看景色，枯坐着来到阔别多日的家门前。

       舞衣结束通话后，第一时间惴惴不安地赶到校长室。江麻似乎已在等她，看来确实被父亲打过招呼。她疑惑地向校长探看，尽量抹去表面的慌张；对方却用眼神暗示她，自己无法提供任何帮助。看到舞衣黯然低下头接受了现实，江麻以本来将要摇头的沉痛淡然地点头，鼓励学生走上回家的路。舞衣对那张脸上复杂微妙的表情记忆犹新，当家宅的厚重木门当着她的面敞开，少女赶紧拿出从那时起一直谋划的应对之心……

       平常回家时的温馨照明现在却让门廊显得诡异，一切物体仿佛都蒙上了不真切的厚膜。站在楼梯一侧的男人听到进门的声响，转身面对自己的长女——柳濑孝则作为柳濑重工的当家人，几乎总是以新闻照片上干练的形象示人，然而此刻舞衣没有找到沉稳英姿的痕迹，反而从父亲疲惫的眼神里读出困兽犹斗的凶狂，心情也跟前者一道陷入矛盾。

       花点工夫看清了对面是谁，孝则长出一口气，发话的语调却不见轻松：“你终于回来了，就算再忙还是得顾着家里，做得不错！”舞衣抿着双唇，身体前倾行礼。中年人赞许地点点头：“一路过来也辛苦了，先去坐一会儿吧！等缓过来我就跟你谈——”

       “不是说好了吗，亲爱的？”一个轻柔但不容反驳的女声截断了他的话，女子的本体也立即出现在孝则身后，不动声色地揪住他的背。舞衣赶忙再次低首：“母亲大人，我回来了！没能在您身边有所帮助，是孩儿的错！”柳濑柊子转向女儿，略有嗔怪的脸瞬间只剩下温存：“回来就好！我才应该为没能帮助你和你父亲感到愧疚。你爸太急了，叫你回来后一刻都不能等，明明你的辛劳在他之上，还打算留你说事到深夜！”她又盯着丈夫僵硬的侧脸，向前逼一步说：“就让孩子先去洗漱休息吧，重要的事明天再说会更有精神，不是吗亲爱的？”孝则扭着脖子回避妻子逼人的视线，同意道：“就这样吧。舞衣，可以回屋去了！”

       少女本来期待这一幕能让自己舒心，但还是没能笑出来。她礼貌地经过双亲身边，走向房屋的深处。推开自己房间的门，舞衣发现所有布置都冻结在一个多月前的状态，就连气味好像也没有变化。她垂下握住门把的手，来回扫视从床到书桌的各种物品，最终把目光固定在并非实存的一点上。舞衣忽然捉到一声轻微的响动，回过头之前下意识就告诉她，响动的来源没有任何敌意。果然，站在门框稍后的是一个娇小的女孩，幼稚与傲然的气质并存于她的面庞。她把嘴里含着的糖棒换了个位置，伸手从墙边拽出一个更幼小的女童——这就是舞衣的两个妹妹了。

       舞衣全身面向她们，张开双臂放低：“进来吧，让姐姐好好看看！”脸上还有些怯怯的小妹诗织不再犹豫，直冲到大姐怀里紧紧抱住她的腰。大妹美结故作成熟地踱进来，口气夹有一些懊恼：“真是的，跟她说好要隆重欢迎姐姐归来，结果这不成我们作客了吗！”舞衣笑着劝告人小鬼大的妹妹：“不也挺好吗？明天或什么时候，你再招待我去你房间吧！”美结没有吱声，洒脱地坐到床上，似乎对下陷又弹起的软度很满意。

       诗织抬起脸担心地问：“舞衣姐没有遇到不好的事吧？爸爸突然说要叫你回来，我们就开始担心了！”舞衣怜爱地抚摸着她微胖的面颊：“坏事一概没有！详细的大人事情，我跟爸爸说好明天再聊。你们俩怎么样？没出麻烦或惹麻烦吧？”幼妹恢复了笑容，用力点头称是：“一点也不麻烦。我的作文得到老师表扬了，美结她……她听说舞衣姐要回家，一整晚睡不着！”说罢，她故意瞧着脸色骤然泛红的二姐抿嘴笑。

       美结垂下头盯着地毯，不耐烦地询问：“我才没有那么期待呢！不过梅太郎怎样了？它还好吗？”舞衣心中暗笑，故作神秘地回复：“是啊，它怎么样了呢？你们有什么要对它讲的？”诗织充满期待地摇起姐姐的腰：“让我们见见它，不就都知道了吗？姐姐，快点把它叫出来嘛！”舞衣颔首答应，随即敛起笑容张开手指。

       呼来的过程无比顺畅，完全没有舞衣担心过的节外生枝。梅太郎稳稳地立在舞衣面前，从周身放出席卷斗室的温和旋风，即使被憋了颇久仍然平静不乱。诗织的笑容灿烂地绽放，抱住苏牧的脖子，顺势靠在那身柔软长毛上。梅太郎对此热烈的亲昵早已熟悉，只是沉静地趴着用躯体承载主人的小妹，长嘴轻轻抚弄小女孩的肩背。舞衣慈爱地旁观她俩，抽空看了眼美结，对她满不在乎的表象下暗藏的期待了如指掌，招手道：“你也快来吧，梅太郎也等着和你问好呢！”

       强装成熟的少女纠结再三，终于卸下冷淡的伪装，小跑过来紧挨着隐犬跪下。诗织懂事地让开半个身位，见美结把玩着梅太郎的毛爱不释手，满意地抬头对舞衣说：“梅太郎最棒了，就算爸爸不喜欢宠物，我们也跟养了狗没两样！姐姐能成为刀犬使，是我能跟同学自夸的最美妙的一件事啦！”

       稚嫩的言辞在舞衣心底的角落溅起无声的涟漪，使她从安稳的温馨中放亮双眼，重新审视两个妹妹与忠实伙伴其乐融融的相处。当上刀使表现出相应的能力，确实是这幅图景实现的根本所在，然而舞衣感到有一股威胁正在渐渐逼近——不一定是来自心急火燎的父亲，但对她巫女身份的成立有着极大的危险。舞衣不想任由未知的危险摆布，坐视构筑在刀使资格上的当下生活受到动摇甚至更坏的影响。但她无法在内心的黑暗声音下装聋，那声音的疑问逐渐加强：真的可以享受这便利吗？还能享受多久？失去了又当如何？……

       送走乐淘淘的妹妹们，舞衣稍事整理就休息了，入睡比预想的更容易。本想早些起身去帮忙照看家务，可透过窗帘的天光暗示她睡得已经太久，舞衣只好揣着些许不安去吃早餐。虽然每次回家时母亲都会亲自下厨，但今晨桌上的丰盛程度着实吓了舞衣一跳，而母亲的表情也吐露着成分混杂的潜台词。

       父亲看来打算继续守约，进餐全程没有对她提起要说的事，然而别的事情也一概不谈。舞衣草草应付了母亲殷切的注视，把两个同样默默吃完的妹妹送到门口。一待两人的身影从眼前消失，舞衣立即返回客厅，果然只有父亲在等待。

       她本想先探问情况，孝则却沉重地低下头，说得舞衣不知所措：“非常对不起，但我找不到更好的方式让你产生足够的重视。没有先告诉你实情使我非常内疚，还请你把力量借给我，帮助家里渡过难关！”他的态度诚恳而内敛，情感还有所矜持，但姿态已经不像舞衣印象中的居高临下，更像对信任的朋友或属下一般接近对等。舞衣暗暗吃惊，不过理智还是压过了好奇，于是礼貌地回问：“爸爸，到底发生了什么？有什么我能做的？”

       男人打算说的话看来酝酿了很久，到了嘴边却止不住犹疑，舞衣所熟知的能谋善断的形象第一次表露如此的艰难。再三重启之后，孝则终于开启了话头，语调仍是谨慎小心：“这件事涉及我们全家上下的安危，非得战战兢兢确保不出错才行。女儿，我跟你商谈此件等于拿你当可靠的大人看待，你有必要答应我两件事——首先，拿出你的全力解决这个问题；第二，不准把内情告诉你我以外的人知道，尤其是刀犬类管理局和警察！你加入刀使的时候不是宣过誓吗？现在爸爸请你发誓，答应这两个条件，好不好？”

        惊讶被疑惑大大冲淡，舞衣杏眼圆睁，盯着父亲的脸无法做声。后者说了这通难以理解的话，神情却诚恳而充满期待，乃至有些可怜巴巴。她整理了一下思路，按照常识的第一感觉回答：“您这是打算干什么？第一个，不用您说我也会全力帮忙的，我必须这么做。可是第二个，如果您要我解决的事跟我的刀使身份关联紧密，我是有义务知会学校和局里的；调查中若是碰到一些超常的情况，我也得向学校、局和警察寻求支援。您也许太着急了，没有想清楚就要我答应，那我得把情况讲解明白——”

       “我是着急，可我想得很清楚！”孝则骤然提高音量，疾风般吐出一句话。他立刻觉得不妥，又回到好声气：“我想过了，让他们知道非但派不上用场，反倒会让我们家更不利。你着手之后，一切支援我来想办法，至少钱是随叫随到的！还有万造，也能帮忙破解电子信息。都是为了保护咱们的身家性命，为父一生难得低头求你一次，你答应了这个才好接着往下说，不然你也只能看着发愁帮不上忙，不是吗？”

       话说到这份上，少女没有思索更久，严肃地点头道：“好的爸爸，我发誓不会泄露这件事的情报。您被吓得不轻，到底是什么人或物干了什么事，让您担惊受怕到如此地步？”中年人终于显出少许宽慰，又皱起眉头讲起暗自整理了很久的情况：“这件事想起来就不停后怕，即使你来了也不能太放心。那些家伙就是阎罗殿里的催命鬼……”

下期预告：记忆中的恶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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