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挫败
那个血淋淋脑袋滚落在地的时候，所有人都沉默了。龙裔的脸上还凝固着上一秒的微笑。就连一向沉稳的V也措手不及。摩恩城城主艾德格跪在血泊之中。女儿脖子上喷出的血液染红了他半身盔甲。他无力地的跪倒在地上，喉咙嗬嗬作响，挤出似是诅咒又似是嚎哭的话语。
“为什么……我的女儿做了什么…………都该怪我。因为我把职责摆在最前头，才会受到这种报应……我要……将他们，全都杀光……那群让你沦落这种下场的畜牲，我一定会全找出来，一匹不剩，把他们杀得片甲不留……伊蕾娜啊。为父肯定说到做到……伊蕾娜……伊蕾娜……”
阿褪想要把城主拉起来，劝慰两句。但此时此刻，城主已经陷入了癫狂。他从身后摘下长戟，将阿褪击飞。他挥动大戟横扫，恐吓四周。有一名躲闪不及的士兵胸口被划开血口。他望着四方，高声叫道：“该不会吧。杀害伊蕾娜这档事，你也有份吗！是你们吗？勾结那些畜生……选择这条路……那孩子做了什么，必须有这种下场……伊蕾娜……为父一定会将他们杀得片甲不留……伊蕾娜……”
龙裔看不过去，抬手释放了平静术，让城主冷静下来：“冷静一点，你……”
城主艾德格似乎比刚才稍好一点。他意识到这些人类不是凶手，但是……但是……
他挥动长戟，喝退所有人，然后自己一个人跌跌撞撞地离开了。
谁也不知道他要去哪里。
阿褪脑袋撞到地上，整个人昏昏沉沉的。他的目光落在了那个头颅上。伊蕾娜姣好的面容被血所染红。她好像没有意识到灾厄的降临。最后一刻，她依旧是兴奋地微笑着，为路遇英雄而欣喜……
欣喜……
那个头颅……
阿褪从噩梦中惊醒。赐福如同篝火一般温暖着他，梅琳娜就坐在对面。
阿褪怔怔望着梅琳娜。
“发生了这种事，确实很不好受。”梅琳娜道，“做噩梦了吗？你感觉怎么样？”
“我……现在挺好的。”阿褪活动肩膀，“这里是什么地方？”
“巡礼教堂。”
“另外两人呢？”
“都瓦克因大人先一步出发了。他走的时候拜托我转告V阁下，让V阁下前往一个叫灵庙原野地下墓地的地方汇合。你可以再歇息一下。”
离开摩恩城之后，哥仨身心俱疲。龙裔面色阴沉而扭曲。见惯了生离死别的V亦是陷入了自我怀疑。V曾改变过夜之城的许多悲剧命运。但他也从未经历过如此刻意的一幕。
那只混种，仿佛就是为了防止伊蕾娜逃出摩恩城而待在那里的。他那一瞬间爆发出力量以及生命力简直不可思议。
哥仨一面收集啜泣半岛的资源，一面寻找休息的地方。在巡礼教堂，他们暂时歇息。
一直到刚才，阿褪被噩梦惊醒。
褪色者掏出一瓶产自夜之城的中产阶级漱口水，漱了漱口。然后，他握着漱口水的瓶子，发了几分钟呆。
期间，梅琳娜一言不发。
阿褪只觉得这份安静很让自己难受。他主动开口道：“这座教堂也有玛莉卡的箴言吗？”
“这不必勉强自己听。”
“我现在想听一听了。”
梅琳娜点了点头：“好的，我直接复诵玛莉卡的箴言。”
少女闭上眼睛，虔诚地仰起头：
“在你们面临死亡之后，那被夺去的会再归还──”
“返回交界地，投身交战，
随心所欲地展现艾尔登法环。”
“与死亡比邻，成为强者吧──
王的众战士啊，吾王葛孚雷啊。”
“成为强者……”不知道这句话触动了阿褪的什么部分，眼泪不争气的涌出。阿褪擦了擦眼角：“不说别的。就我们这个小团队里，我就是最弱的吧。不光是力量，还有心态。如果我不是褪色者的话，老大跟V哥说不定……如果他们愿意同其他褪色者合作。”
“不必因为意外而责怪自己。”梅琳娜低下头，看着赐福的荧光，“你选择了一位强大的神人。你不习惯战斗，也不习惯死亡，却依旧跟自己的神人、自己的战友站在一起。这就足够了。”
阿褪清了清鼻子：“梅琳娜，我……其实，如果不是遇到了老大，我可能真的会逃离交界地的。我不知道自己是否有资格说‘站在一起’什么的。”
“但你现在就在这里。”梅琳娜说道。
阿褪有些脸热。他觉得自己多少有点对不住梅琳娜的这份信任。他站起来，呼唤灵马托雷特：“时候不早了，我得去找他们了。”
灵庙原野地下墓地距离巡礼教堂很近。很快褪色者就找到了目的地。V似乎正在制造什么。见到阿褪来了，V直接翻手取出几朵墓地铃兰与一个骨灰盒，递给阿褪。
阿褪疑惑道：“这是什么？”
“无头骑士露缇尔的骨灰。”V说道：“老大直接摸进去开启机关。里面的小怪都是骷髅架子，根本感觉不到他的到来。然后BOSS是一个攻击力挺高的黑乎乎玩意儿。不难打。”
褪色者叹了口气：“也是，我现在还帮不上什么忙……”
V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未来可期啊，小子。我跟你讲，一开始我见到有人死的时候，表现比你差太多了。这儿虽然也是个地狱，但血都他妈的快流干了，不如夜之城新鲜热辣。”
阿褪有些不好意思。
“而且你以为老大就很好吗？他现在完全就是在用收集与战斗来自我麻痹，说不定还不如你了。”V摇了摇头，“希望他心里能缓过来——对了，你帮我把背包里那些编号为G类的机械零件都拿出来。我要组装一下。”
“哦。”
编号G类的机械，基本都是自动园艺机械。小型的那种。专门为公司狗的私人小庭院所制造。
而V携带这些玩意的目的，当然是……
割草。
黄金树脚下的草地，都化为金黄色了。草叶与落叶之中的金含量着实不低。
“老大去哪儿了？”
“骑着小摩托走了。根据信号来看，他好像还想去摩恩城看看。”V说道。
以龙裔的潜行技术来看，啜泣半岛这个新手地图根本不存在可以威胁到他的东西。
褪色者这才想起来。走进灵庙原野地下墓地的门口，道：“我想我得去升个级。”
或许是为了方便褪色者掠夺资源，又或许是为了防止地下墓地里的怪物意外离开，每一个地下墓地的门口都有一个黄金树的赐福。
昨天三人组在摩恩城刷了不少混种。阿褪是目前唯一一个在啜泣半岛活动的褪色者。大战所产生的所有卢恩都为阿褪所掠夺。包括那一只狮子混种在内。
褪色者一口气升了四级。四点属性点，他分配了一点给生命，一点给专注，剩下的全点智力。
梅琳娜从褪色者掌心抽回手指，再次隐去身形。地下墓穴门外传来一阵枪声。褪色者跑出去，发现V在小黄金树所在高地的最边缘架起了狙击枪，一个个收割散落在黄金树脚下的黄金树守卫。
这些守卫们戴着纯白头巾，披挂表面雕满花纹的黄金上衣，用表面雕满花纹的黄金面具遮住面孔。受到与黄金树缔结的古老契约影响，据说他们死后依旧不灭，是黄金树永恒的守卫。
这些守卫分布在高地四方，不成阵列。V一枪枪逐个打爆他们的脑子。黄金树脚下，众多巨大的壶堆积成山。这些水缸状的壶仿佛是堆肥的工具。而在大壶之间，黄金树化身——一个硕大的树人依旧在酣睡。
阿褪有些紧张：“要打这个啊……”
“其实不用。”V面不改色的换弹，开枪，“老大管我要了三十发燃烧手雷跟三十发生化手雷。仗着潜行术与盗窃术高明，他就在那个怪物身后挂手雷。”
褪色者目瞪口呆：“还能这么玩？”
“我记得……也不知道是老滚5周年版还是官方mod整合里面，盗窃技能树后面有‘往敌人兜里塞炸药’的专长。理论上还真能。”V露出回忆的神色：“把周围杂兵清掉之后直接开怪，那黄金树化身一动，手雷就会炸。也正好看看爆炸物对这种玩意的效果。”
说话之间，V便已经将视野中的所有杂兵清理干净了。于是，他掉转枪口，指向了休眠状态的黄金树化身。一发带有极强穿透力的电磁子弹正中黄金树化身的眉心——如果它有的话。这一击似乎造成了一个非常不错的伤害。黄金树化身嚎叫着站起来。
然后，他后背左侧爆出一团巨大的火焰。烈焰点燃了黄金树化身头部的枝叶。这种科技产物将凝胶状燃料附着在树人的背后，不断燃烧，且很难用玄学的“抗性”来熄灭，很是歹毒。黄金树化身只以为自己受到了来自背后的攻击，想要转身。
然后，他右侧后背也爆炸开来。一团淡绿色的生化毒剂附着在黄金树化身的后背。但这一轮伤害似乎没有那么明显了。黄金树化身居然还能行动。它徒劳地挥舞手中重武器，甚至唤起黄金之力化作浮游炮一般的激光朝四面扫射。
然后V又补了好几枪，黄金树化身的挣扎越来越弱。阿褪呼唤灵马托雷特，骑上灵马冲向黄金树化身，然后挥动法杖，使用岩石球攻击。
这似乎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黄金树化身轰然倒地，大量赐福从他灵魂之中析出，化为卢恩汇入褪色者的身体。它的身体因此化为尘土。褪色者伸出手，刺入这一块枯木之中。
他抽出手的时候，手里拿着一个灵药滴露。
沐浴在黄金树恩惠的大地中，
历时悠久形成的结晶露滴——涌红结晶露滴
加入“灵药圣杯瓶”调配后，一定时间内能缓慢恢复血量。
阿褪对着V挥了挥手，再一抬头，却看见龙裔就站在自己身边。阿褪吓了一跳。
龙裔脸色怪异。他盯着阿褪，低声说道：“‘伴火而行者，终有一天会遇见命定之死’……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