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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我的一个大爷

2020-01-23 16:15 作者:孔某人拒绝加班  | 我要投稿

  “我老了,约摸是没多少日子了。”他摸着我的手,喃喃地只是叹。


  大爷在家里,当过一段时间有头有脸的人物。

  家里他读的书最多,勉强能算人称个秀才,写得一手好字,家里人多数看得起。每每过年过节都有人到家里攀他。

  “读书啥用?”有亲戚暗地论议。

  过了几年的风光日子,终是结束了。

  他灰头土脸地回了乡,操起了锄头,还是做了农民。


  “咋地啦?”我问爷爷。

  “唉,他真傻,惹了不该惹的人。”


  说是他头硬,得罪了公司领导,一路降职下来,最后弄得饭碗都没有了。

  大概是他失望透顶,没有在市里再寻一个工作,而是回到乡里打理家里的田地。

  “柱子?咋回来啦!”村邻都知道这件事,却都要饶道过来问一问,非要揭他伤疤取取乐。

  “那些人,不行。莫问。”大爷知道是在取笑他,脸背过去专心锄地。

  村邻便得了便宜似的,走远了就笑两声。

  长辈要叫他帮人写字,他也拒了。

  “教我做孔乙己乎?”他气壮地回绝。

  以后,又有人找长辈叫大爷写字,长辈只得生气,直骂:“恁人管教不得,没出息!”

 

  等我出生后第一次见他,他已是六十多岁了。

  我和母亲淌过泥泞的山路,就远望见老家的房子。那时只有他一个人住,说是间房子,却破旧不堪,木板踩着吱吱作响。

  远远的就听见一个仓亮的声音在喊我的小名。

  “孔二狗!过来哟!”

  走近了才看见一个精神矍铄的老人,门口栓了条又黑又壮的狼狗,见人就直叫唤。

  那时他精神很好,穿的是我几个哥哥寄给他的衣服,荒凉的头上套着一顶棉帽。

  接着吃饭时他就谈今年怎么收成,又卖了多少钱。

  他没有结过婚,过独居生活,膝下无儿无女,幸得照顾过我两个已经工作的哥哥,有些感情,加上兄弟的扶持,才过得相对不错。

  后来每年我都回去几次,每次都会去看他。

  再后来他得了关节病,送了医院,几天不能下床,痛得厉害时整夜无眠。

  我一个哥哥便请了假来照顾他,家里其他人也是一有时间便来探望。

  万幸的是他挺过去了,能稍微行动了,可是也不能干活,家里人一合计就送到了养老院。

  当我再看见他时,他已经全然不是几年前的样子了。

  整个人萎缩成一团,老驼着背,眼神也时常呆滞,话也说不清楚了,总是含含糊糊的,听起来感觉耳朵里塞了瓶塞。

  但意识还是清醒的,努力听的话还是能听出意思来。

  快过年的时候他还是回来和家里人一起过年,他坐在火炉的一个角边上,不说话,只盯着远方,有人关切他,他就笑一笑说很好,客套话更不喜欢多说。

  他就这么坐着,我就这么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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