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urry/兽人向小说/短篇小说集 Track 15 Living Legend

Side E：Reality

  而那，已经是14年前的事了。

  我在玻璃糖纸中挣扎着，糖果的香甜试图蒙蔽我的双眼，我却伸出利爪，用自己的拼搏与愤怒挥舞这武器，划破玻璃纸的一角。

  这便是我所看见的——冰冷的身躯，推入烈焰之中，在文明之火中剩下一堆白骨。刚开始还是炽热的，之后则被悉数粉碎，像高挂在枝丫上的蜂窝，在火焰中陨落，除了一生的奋斗外，什么也没有留存。

  今天的窗外仍然下着雨，不过比起往年，已经算是小雨一场了，我担心花会不会因此而败落，这样的话，今年的计划就全泡汤了。

  而我，坐在窗口的椅子上，望着一旁的桌上发神。透明花瓶中，玫瑰仍然盛放着，但那不过是假花，等到我死了，它也还是那么精神。

  是啊，已经14年了......

   我仍然记得那一刻，那是窒息的冷。白色的灯光下，奔腾的血河试图将我拉回现实，但停止运作的处理器已经将我的精神送上幻想，除了冰冷，我感觉不到任何。虽然拥有犬科动物独特的嗅觉感受，我也完全闻不到除了消毒水外的任何气息。

  或者，只是我不愿意去感受。

  直到现在。

  无数的鱼从白鹰的腹中滑出，一条紧接一条，有条不紊却又匆匆忙忙，滚轮与湿漉漉的水泥地摩擦着，不时还有担架撞击的脆响和原处的辱骂声。

  我听着雨滴敲打伞膜的声音，站在雨中，闭上了双眼，即使我已经预见了可能发生的一切，但我仍然不愿意去接受。

  黑暗中，是别样的感受，除了清冷，还有孤独，我想去点燃一支烟，就像曾经那样，却发现已经没有人会阻拦自己了。

  于是，我跟着鱼流淌过我们爱过的金色沙滩，盯着在崩溃边缘徘徊的机械，聆听陌生人的哭喊，闻着蛋白质燃烧的独特气息。

  像我一样等待着结果的人还有很多，在这种情况下，没有时间去为每一具尸体寻找熟人，只会用一个编号代替，附上入伍时的照片，然后通过互联网来自主认领。

  没错，我已经找到了他，也知道了他会出现在哪里，但我不会去多看一眼。我不想看见他脸颊上挂着的笑容，也不想去看他泛黄的毛发，就像一张老照片，如此脆弱。

   我看见的，还有那具瘦弱的身躯。庞大的骨架支撑起薄薄的一层皮肤，那便是普罗米修斯所触及的天空。近乎可以看见那已经停止的心脏在与我的心脏共鸣，那已经沉淀的血液与我的生命一同爆发，那已经逝去的灵魂拥抱我的身体，翩翩起舞。

  我最后能看见的，只有一个小小的盒子，像是神话中的魔盒，按住了里面躁动不安的一切罪恶。

  在我接过那盒子一刻，戴着口罩的工作者急忙从兜中掏出一张被折叠过的信件，上面已经有一边角弯曲了。

  我拆开信件，读了起来，我记不起那是什么内容，我只是笑着，在无数的哭泣声中露出一张笑脸。

  或许是苦笑，我不记得了，我只记得那天的风很大，雨也很大，像是圣经中的天灾。后来我才知道，那不过是注定的现实。

Side F：Living Legend

  灰狼的眼睛仍然目视着前方，久久没有离去。透明的液珠滚过他的脸颊，有的从毛发上滴落，有的从眼角滑过。

  爪子中紧握的，仍然是一捧鲜花，一部分是紫罗兰，一部分是红玫瑰。没有拼凑成特殊的图案，只是简单绘成了一个倒三角型。

  “还好吗？”他谨慎的蹲下，尾巴紧贴棕色的泥土，润湿了银灰色的毛发。

  他的身前，是大理石的墓碑，用黑暗镌刻着沉眠的主人的名字。没有相片，只是不愿去想起那个瞬间，相遇，相恋，相拥，相吻，再到融合，分离，改变，还原，每一个瞬间都是一个残影，是夏日时光的追忆，也是醉生梦死的美酒。

  他已经醉了太久，忘了现实，忘了家的方向。

  “少喝点酒，你答应我的事，自己要做到。”雨天照例应是没有蝴蝶的，今天却出奇的有几只在不远处的花丛中汲取着花蜜。

  “记得盖好被子，别老是装睡，等着我。”爪子抚过凹凸不平的碑文，那是他所敬仰的神龛。

  灰色的毛发上已经满是沙滩的结晶，晶莹中映衬着天空的颜色，灰色的巨手挡住了和煦的阳光，仅剩下雾霭中若隐若现的笑容。

  灰狼的脸上洋溢着笑容，他知道，远去的恋人会为这张笑容而回头瞥他一眼。

  今天的风很小，雨也很小，却敲在了心底，像细线捆绑住仍然在跳动的心脏，撕裂的疼痛刺穿了灵魂。

  这便是“侯狼”——守候着永远不会回来的伴侣，却依然守候着，在岁月中散了容颜，却俨然是一座不朽的灯塔，守候着在死亡中分娩的下一生。

  他便是守候者，守候着余生，守候着糖衣外灰蒙蒙的世界。

  “我很好，你不用担心。”墓碑傍树而立，被一滴滴苍穹的泪水打成了珠帘的模样，上面的字却依然清晰可见。

  灰狼将鲜花放在墓碑的一旁，替换掉了已经开始软化凋零的旧花。那捧花在雨里盛放着，与花田两侧的不同，被雨抚平的花瓣上镶着海的裙边。

  他的鼻尖触及到一个冰冷的物体，但他没有躲开，也没有退后，而是向前，轻轻地吻上那块沉眠的石碑。

  他的双眼中倒映着石碑上的一切，紫罗兰与玫瑰的一切都在这些文字中飘荡，也永远离去了。

  “我们，一定会再见的。”他轻轻地说着，吐出满是暖意的潮湿空气。同时，一只蝴蝶翩跹着，穿过他的毛发，准确说来，是停留了片刻后匆匆离去。

  最后，那颗灵魂落在了那捧花上，像经典的莎士比亚戏剧般，却没有另一只与它一同起舞。

  威尔德只是笑着，继续笑着，如流水相逢般的矛盾在心头绽放。

  说起来，那块墓碑上还是有一句墓志铭的，用金色的染料填满了雕刻出的缝隙，简简单单的写着一句话。

  那是他的一生，也是他的一生。对于其他人来说，并不重要，但对于灰狼来说，这便是他当时唯一想说的话。

  但他一直没有说出口，也永远说不出口。

  上面写着：

“Here Lies,

My Living Legend.”

听蓝扶手时即兴编出来的小故事，也算是哀悼自己与自己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