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e Frugal Wizard’s Handbook for Surviving Medieval England

廉价巫师手册——中世纪英格兰生存指南

by：Brandon Sanderson（布兰登·桑德森）

Part Three：Bagsworth Ruins Everything （Again）

第三部分：巴格斯沃思毁了一切（又一次）

27.

我骤然停步。不是每天都能看到你最好的朋友穿着罗宾汉套装站在盎格鲁-撒克逊森林的中心的。

朱瑞安，超凡警探，西雅图警局反联合会与非法增强部门的明星。他高大，友好，自信。他尝试过的每件事都成功了——他甚至拥有无可挑剔的时尚品位。

最糟糕的是，你根本没办法恨他，因为他太他妈的好了。他正和托克聊天——我现在能看到他已经换了位置。她正因他讲述的事情而发笑。

瑞安天生讨人喜欢。也难怪我开始恢复记忆的时候会把自己想象成像他那样的人。他从来都不是我的搭档，但这是我一直梦寐以求的事情。

我想像他一样成功。不仅如此，我还想知道我到底命归何处。瑞安从很小的时候就选择了警察学校，一朝考取，正中靶心。珍是从高中时期就选择了历史，也是从开始就表现得很出色。为什么一轮到我就这么难搞清楚我到底该做什么？

奎恩和其他人都觉得瑞安讨厌我。我曾助长过他们的这种想法，担心如果他们知道真相后会用我来操纵他。瑞安并不恨我。他对我很失望。也许还夹杂着一点对我和珍之间关系的苦涩感受。

今晚，他从托克身旁转过身，把举到唇边的杯子放下。“噢，”他说。“嗨，约翰。”

“呃，嗨。所以，看来我昏迷了有一段时间了？”

“我的错，”尖胡子的男人举手说道。“把那个击晕艾芙的装置用在了你身上。本来没打算让你昏睡这么久的。”

“他们告诉我昨天你救了这个人的命，”瑞安说着指向伊尔斯坦。“你的纳米机器人肯定花了很长的时间才重启。很高兴见到你醒过来。”

“我一直以为我已经开始理解你们艾芙的事情了，”胡子男说。“然后你又说了那句话，我又不懂了。”

其他人紧张地笑了。我对上了塞法纹的眼神。虽然她看起来很不舒服——她的胳膊僵硬，紧紧地攥着她的汤碗，像爪子一样紧握着——但她还是对我点了点头。那个点头的意思是，我们没事。

“约翰，”瑞安说着向着旁边示意。“我们单独聊聊？”

当我们离开火堆时，我感觉到一种与现实脱节的失真感。瑞安曾是我另一种生活中的一部分，甚至更甚于乌里克和其他人。

“说实话，”瑞安说，“没想过在这里会见到你。”

“我……”好吧，这一次，只说实话就好。“你还记得我们上个月一起吃午餐吗？你那时候谈到了你正在调查涉及跨维度旅行的一个案子？这让我想起来乌里克有很多的备用维度空间。我想我可以去借一个，你懂的？他永远都不会想起来的。就算想起来，又怎样？我那时候肯定已经躲在没人找得到的地方了。事情本该这样发展的，无论如何……”

“你选择了这个维度，”瑞安淡淡地说。“从名单中随机选择的。”

“是的。”

“有史以来发现的唯一一个有类似魔法的事物存在的维度。乌里克选作他的犯罪企业大本营来建造的维度。”

“我得为自己辩护一下，”我说，“乌里克把这个名单存放在一个大文件中。我不可能知道哪些空间是重要的。”

“噢，约翰，”瑞安说着，揉了揉自己的额头。

“怎么了？”

“这就是重点。如果有人闯进了他的系统，取出他的维度空间名单，他们不可能知道哪一个才是重要的而哪一千个是诱饵。”

“嗯，”我说。“聪明。”

“前提是这个人没有撞见约翰·韦斯特和他那标志性的狗屎运。”

“狗屎多过运气，”我说。这句话是我在高中拳击联赛获胜时瑞安的台词。这是在我的运气用光之前，但我的愚蠢已经证明了自己是可再生资源。

瑞安看着我，远处的篝火照亮了他的脸。他没有彻底相信我；他以为我在撒谎。也许我是被乌里克派来这里找他的。我不能怪他。

事实是，我们之间的隔阂已经存在有一段时间了。曾经有好几年时间他都以为我是靠自己的能力闯进强化版格斗联赛的。但他是一名警探，他的工作就是跟踪联合会。

他催我泄露更多乌里克的信息。而乌里克则催促我给瑞安提供假消息。最后，他们两个都意识到我没有任何用处，所以生活还在继续——但我和瑞安之间的关系再也回不到过去了。这就像是情景喜剧。警察最好的朋友是小偷，他们同时爱上了一个女人。

只不过我一直觉得自己只是住在隔壁的小角色。头发很烂，口头语更烂。

“我想离开，”我低声道。“这就是我来这的原因，瑞安。有一天我醒过来，发现我恨它。”

“它？”

“一切。我的生活。我的工作。我的世界。还有，珍……”

瑞安移开了视线。珍是他的痛处。我唯一一次打败瑞安就是两年前，她选择了我。

我知道他因为这件事怨恨我。如果我和珍的关系没有以那么可怕的方式恶化，她也不会逃到欧洲去。不去欧洲，就没有意外。

我低头看着自己的脚。

“你真的救了那位领主的命吗？”瑞安问。“冲进去，和他的敌人战斗，用你的纳米机器人治愈他？”

“当你是唯一一位身着镀层的人时，和一群中世纪士兵战斗没什么大不了的。”

“你依然只有胳膊上有镀层吗？”

我耸耸肩。“一直没找到密码。”

“那个灵者说你们要去阻止乌里克，拯救伯爵。”

我重新抬起头望着他，然后笑了。“是啊。也许我是被他们更善良的天性往前推了一小步。”

“一小步？你本来是要对付我的。你不知道我是谁，对吗？你真的觉得自己是被劫匪带走了？”

“是啊，”我承认。

他盯着我。目光锐利。然后他笑了。“约翰。”

“别用那种眼神看我，”我说。

“哪种？”

“‘我知道你心中还藏着一个更好的自我’的那种眼神。你又不是我祖母。”

“好吧，你祖母确实经常说她喜欢我。”

“因为你假装喜欢歌剧，”我说。“如果她知道你对她的炖牛肉是怎么想的……”

瑞安咧嘴一笑。我回以同样的笑容。有史以来第一次，两个笑容毫无高下之分——感觉就像我们倒退回十年前。这一切的发生只需要陷入另一个维度就可以。

“所以，”瑞安说，“他们觉得你是一只精灵？”

“确实，”我说。“你呢？”

“一样。我觉得可能是因为这里没人知道一个来自中国的伙计长啥样。我想主要是因为超能力，对吧？”

“但我的情况，就比较奇怪了。我起初几乎忘记了关于我自己的一切事情。”

“你没吃药么？”

“什么药？”

“次元稳定剂？”他又揉了揉额头，就像我爸一样。“噢，约翰。”

“这不全是我的错，”我说。“我还买了一本那个蠢书，上面写了如何在这种地方行动。但是当我发现它的时候已经炸了。另外，我是直接掉在茫茫荒野之中的。过去的四天我都在努力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事。”

“等等，”瑞安说。“四天？你是最近才进来的？”

“是啊。怎么了？”

“我一周前破坏了乌里克的设备，”他说，“包括他的信标。你根本不可能来到这里的。没有信标，无法履行——至少无法进行精确的跨维度旅行。”他开始来回踱步，把手攥成了拳头。和之前思考如何说服教授给他更高分数的时候是一样的姿势。然后他停了下来，看着我。“他肯定还有一个信标！这就解释了很多事情！”

“我……没听懂，”我说。

“你真的对你来此要做的事情一无所知吗？”

“我的书那部分爆掉了！我还以为我能沿路把它捡起来拼好呢。”

“要去到某个特定的维度，你需要一种叫做信标的物品，”瑞安解释说。“它会设定在这个维度，然后把信号发送回地球。没有信标开启，发送信息回去，地球上的人永远也找不到来这里的路。”

好吧。这部分我知道。

“一周以前，”瑞安继续说，“我炸毁了乌里克的信标和他的传送门，把他困在了这里。”

“然后……你自己也困在了这里？”我问。

“不，”他说。“我有我的自己的信标——小型便携款。它本该允许其他增援部队加入我，或者至少让人通过传送门来接我。但他们没来。我不知道为什么。”

“那你不能问他们吗？”我说。“频繁开关信标做个摩尔斯电码之类的东西？”

“它不是那样运作的，”他说。“地球上的装置无法分辨一个信标打开或关闭。信号要么存在，要么不存在。锁定一个激活的信标是需要时间的。这与信息在逆流而上的途中会被扭曲有关系。重要的是，我本该等来帮手，但却没人出现。我觉得我的信标出了问题，导致我被困住了。但现在……一切都合理了。”

我看着他，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没有很蠢。

瑞安叹了口气。“约翰，每个维度只能存在一个信号——强一些的信标会直接覆盖掉较弱的那个。他肯定还有一个备用的，大型装置可以覆盖掉我的信号。这就是为什么我的增援迟迟未到。”

“但……我为什么被直接传送到了北方？”

“不知道，”瑞安承认。“也许是我损坏了他的设备，以至于当有人进入时，他们的着陆点不再是精准的了？对不起，我爆破他的设备时，可没想到我儿时最好的朋友会突然跳进来找点乐子。”

我耸耸肩。“还好我没有降落在某个离他很近的地方。不过，他确实注意到有人进入了这个空间——他觉得这和你有关。他曾亲自去考察过。他害怕你，瑞安。真的很害怕。”

“很好。”

“不好，”我说。“真的不好，瑞安。乌里克是——”

“我已经花了十年时间抓捕他，约翰。我很清楚他是什么人。”

我想他说得对。“我知道，但是……昨天我和奎恩发生了争执。他们觉得你在追击乌里克。他们有援军在路上了。奎恩说他们的救援部队后天抵达。”

“等等。救援部队？”瑞安轻声咒骂了一句。“他肯定有一个激活的信标。摧毁传送门只完成了一半任务。我曾希望乌里克过于多疑，以至于不会给别人到访的权限，虽然设定来访团队是维度旅行中常见的预防意外的措施。”

“不，”我说。“他太多疑了，不可能没有后援。”我曾在书中读到过——你可以安排别人定期来访。乌里克不会信任任何公司来做这件事，但他肯定是设定好了自己的团队到访。

“我们要拿到那个信标，”瑞安说。“利用它来获取增援——同时把他困在这里。我们要动身了。”

“我们？”我说。

瑞安向坐在火堆旁的那群劫匪打了个手势。“我的快乐伙伴们。我们必须全员上阵了。”

我眉梢一挑，然后瞥了一眼瑞安那顶漂亮的帽子。也许我得修改一下针对他的时尚品位的看法。

（2星。而且他的手下也不怎么快乐。）

“我在英格兰中部的森林带领着一支强盗部队，”他说，注意到我审视的眼神。“我不得不如此。也许那些罗宾汉的传说都是关于我的，而且这些年来世道越来越糟糕了。”

“我们又没在我们自己的维度，那些传说在这里都不存在，”我说。

“好吧，”他说，“所以也许是另一个维度版本的我在一千五百年前来到了我们的世界，对另一个维度版本的乌里克做了这些事情。谁知道呢，对吧？”

“那魔法呢？”我拉着瑞安的胳膊轻声问道。“魔法怎么解释？”

“我觉得是一种涉及到概率场坍缩的奇怪量子波动，”瑞安说。

“瑞安！”我说。“这听起来相当科学。我记得你很讨厌你的父母这样讲话来着。”

“是啊，确实，我成了警察——但我没办法完全摆脱它。我觉得概率物理学在某种程度上影响了这里的公众认知水平。他们认为这里有不可见之物在帮助他们，而这个空间的概率定理也被修改了。在这里小概率事件时有发生，以满足众人的期望。”

现在他听起来就像他父亲正在解释为什么自由意志并不存在一样。朱家人都是……好人，真的。话虽如此，他们对除了物理学之外的事情都不关心。我想如果你家里人均1/16诺贝尔奖的话，这是很自然的事情。或者，也许你更喜欢生活在人均1/8诺贝尔奖的家庭，对这种对话早就习以为常。

“瑞安，”我说，“你忽略了显而易见的答案。如果这里真的有看不见的存在呢？也许同样的东西也在我们的世界生存过。这就解释了所有的故事。”

“那些故事不需要除了人类想象力以外的任何解释，”瑞安说。“你不会真的觉得这里有精灵吧，真的吗？”

“你见过文字会燃烧吗？我那本书上的文字真的炸了！”

他摇摇头。“你总是喜欢简单的答案，约翰。这远不只是看不见的怪物那么简单——乌里克正在非常努力地攫取某种东西。”

“那他到底在找什么呢？”

“你不知道？”瑞安说。“你在要去阻止他的路上，却连他在做什么都不知道？”

我脸红了。“勒索百姓。赚取利益。我觉得应该是这样。”

“我以为你曾是他的部下。”

“你不会把你的跨维度统治计划告诉你的门卫的，瑞安。但他为什么那么看重这里呢？他又不能带走任何东西。所以哪怕这里有魔法，他也不可能将它用在我们的世界中。”

“他不需要带走就可以使用它，约翰。”

我皱了皱眉。

“这里与运气和财富之间的联系很诡异。乌里克带了一堆空白的彩票来这里，而这里的某种东西——他们称其为运势——可以帮助他决定选择哪个号码能获奖。在我们的世界里。”

“什么，真的吗？”

“真的。”

该死。

这太糟了。

人们总是会对像乌里克这样的人做出各种错误的假设。这都要怪那些精心制作的超级反派“统治世界”类电影，还有他们那些世界末日激光和袖珍核武器。我从来没遇到过一个联合会老板想要和统治世界扯上什么关系的。如果人们觉得你正在建造核武器，你就不会只是对付像瑞安这样的警察了，而是会享受总统亲自指挥的无人机袭击你的游艇级别的待遇。乌里克又不傻。

那么一名聪明的黑帮老大想要什么？钱。钱可以买通政客。钱可以打开大门。钱，如今，可以购买宇宙。乌里克大部分收入都来自于利润丰厚的黑市增强能力交易，但这很危险。干净的钱总是更好的。来自定好的格斗比赛的钱相对干净——而且很难在法庭上被针对。哪怕你真的因此而被定罪，惩罚也较轻，很容易脱身。但这样的机会越来越少了。

所以乌里克选择了另一条路。最值得注意的就是黑市增强能力交易。收入颇丰，但危险系数也更高。如果他能转而影响概率这种东西……他就会有永远用不完的钱。他可以用确保赢得小奖池的彩票来支付他的手下。该死，他甚至可以打倒竞争对手的博彩公司和赌场。

更糟的是，他可以决定哪些股票会上涨，哪些叛乱分子会在抢夺小国政权时占据上风，而政客们可以因此……

口袋里有足够的钱之后，乌里克的邪恶潜力——一如当前维度所证实的那样——将真正意义上变得无穷无尽。

“这很危险，”我低声说。“如果有人可以掌控这个维度就太危险了。”

“我们会交给联邦调查局来决定，”瑞安说。“现在，我必须提前我的计划了。我们必须在乌里克很脆弱的时候拿下他。”他看着我。“你心中的那个警察还在吗，约翰？”

我略一停顿便点了点头。反正这也是塞法纹、伊尔斯坦和我一直计划要做的事。瑞安和他的“快乐同伴”也在这艘船上，我们成功阻止乌里克的概率猛增。

但因某种原因，我有点失望。

是的，我正要踏入一次成功概率渺茫的战斗。但……这就是我一贯的的战斗方式。是我向乌里克证明我不属于他的方式。

现在既然有能力的人加入了我们，那这就不属于我个人的战斗了。每当瑞安在身边，事情总会是这样。他会成为塞法纹和伊尔斯坦眼中的我的化身。他会……

等等。

我能利用这一点吗？

一个计划开始在我脑海中成型。不是为了对付乌里克，或搞清楚精灵们究竟是怎么回事。不，这是一个用来修复对我更重要的事情的计划：我与那位正坐在火边的安静女士的关系，此刻光线正折射在她那紧绷的金色卷发之上。

如果我想修复我们的关系，我只需要搞砸一切！终于有一个能直接发挥我个人天赋的目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