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豹头王传说》5卷1话3节

5卷1话3节
「你是......」
首先开腔的是贤者卡昂,以如梦初醒般的语调问道。
「你是什么人?」
他的声音粗重沙哑,毛蓬蓬的白眉之下,双目闪烁着明亮的智慧之光。
古音正在端详勇者咄咄巨大的身躯评估其力量,闻言缓缓看向那其中一位拉贡领袖。贤者卡昂的眼神似乎对古音抱有极大兴趣。
「我是——」
古音刚一开口,围坐四周的拉贡突然爆发出一片惊讶的喧哗。不少拉贡族人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位如同神话中走出来的豹头人身的怪人,即便事先已经听说过,但直接听到他若无其事地说出自己能听懂的语言,仍然感受到巨大的冲击。
勇者咄咄那凸出的眉骨下方,一双眼睛也迸射出诧异而锐利的光芒。唯有贤者卡昂若无其事,丝毫不感到意外地侧耳倾听古音说的话。
「我叫古音。是一名战士,不知道自己从哪里来,也不知道母国的名字。」
「古音?为什么你不知道自己从哪里来。你是什么人?」
卡昂语气平稳地重复问道。正当古音组织语言时,一道粗野的嗓音响起。
「正因为他是恶灵,所以才连自己生于哪里也不知道。贤者卡昂啊,这家伙毫无疑问是来自死者国度,前来加害拉贡的恶灵!」
众人一惊,齐齐望去。声音的主人正是坐在卡昂旁边的勇者咄咄。
没错!没错!一时间赞同勇者发言的嚷嚷声此起彼伏。其中甚至有人高喊,对这种恶灵有什么好审判的,杀了杀了!
贤者卡昂缓缓举起右手。霎时间满场拉贡噤若寒蝉。
「说吧。你是什么人。」
老人耐心地第三次问出那个问题。古音的答案已经准备好了。
「我叫古音。我来到这里是为了履行使命,带领拉贡走向正途。」
「谁给你的使命?」
卡昂的下一个提问相当迅速。
「上天。」
「上天是什么?」
「统治这个世界的双面神,雅努斯决定的命运。」
「雅努斯——雅努斯,没听过那样的神。」
拉贡族长说道。
「那么,是谁决定拉贡的生存方式?是谁规定人们的寿命,审判他们的罪过?是谁推动万物的发展,守护拉贡人民,向卡昂告知正确的判断?是阿鲁费图吗?」
「阿鲁费图!」
卡昂的声调带有强烈的蔑视。
「阿鲁费图!那是塞姆族的神。在死者之国徘徊,依附在尸体身上的虫子而已。我等拉贡,怎么可能受区区阿鲁费图的恩惠。」
「那么,拉贡对授予拉贡恩恵的存在,称之为什么?」
「阿库拉。」
卡昂庄严答道。当他毕恭毕敬说出那个名字时,四周的拉贡族顿时鸦雀无声,人人默默低头,令古音暗暗一惊。
「阿库拉创造了拉贡。阿库拉守护了拉贡。阿库拉是万物的起源。世上有万千神明,但创造拉贡的神明,唯有阿库拉。阿库拉是只属于拉贡的神明。」
卡昂以单调的声音念诵。
「阿库拉只属于拉贡。拉贡是阿库拉的造物。」
众人一同低声念诵。
「那么,就是阿库拉了。你可以认为阿库拉就是我们口中的雅努斯。我正是接受了阿库拉的使命来到这里。」
「阿库拉就是阿库拉。阿库拉没有其他名字。知道阿库拉的人,只有被阿库拉创造为拉贡的拉贡。」
卡昂强硬回答。古音内心有些着急。现在可没时间进行什么宗教辩论。瞄了一眼夜空,皎洁的伊丽丝早已升至当空。
「我来自阿库拉身边。」
古音昂首挺胸,加大音量。
「我是阿库拉的使者!」
「阿库拉的——!」
拉贡们愈发喧哗。勇者咄咄霍然站起,身高更显得顶天立地。
「让他闭嘴!割掉他的舌头用盐腌着。他亵渎了神圣的阿库拉!听说他偷窃了拉贡最宝贵的神圣白盐。竟敢自称阿库拉的使者,其实不过是个小偷,是恶灵而已。杀了他!」
当即又是一片应和声爆发。拉贡们将长满粗毛的胳膊举向天空,大声叫唤杀了他!杀了他!
「肃静!」
贤者卡昂的声音嗡嗡作响,响遍全场。随着他举手示意,众人立即再次安静下来。此时古音突然发现,对方郑重其事向前张开的手掌,竟有六根手指。以为眼花多数了一次,确定无误。
(畸形......?)
哪怕眼下情况危机,古音还是忍不住想,搞不好那也是贤者的资格呢。随即卡昂平稳的声音打断了他的胡思乱想。
「兽头人古音啊,刚才勇者咄咄对你作出了重大指控。其一,你是来自死者之国的恶灵,意图前来加害拉贡。其二,你在神圣峡谷偷窃了白盐。不但如此,你还自称是阿库拉的使者,这可不是儿戏。拉贡会听从阿库拉的命令,但如果那是你的谎言,可比你是恶灵的罪还要更重。妄称阿库拉的意志,对拉贡来说可是比偷盗白盐、谋杀睡梦中的人更恶劣的罪行。
那么你在老夫——贤者卡昂,以及勇者咄咄面前,对自己的罪状,可有申辩?或者,你可否证明自己所言非虚?」
「我想,可以。」
古音坦然回望对方的视线。
「请开始你的申辩。拉贡的规矩是公正的。如果真理在你手中,你不必有丝毫畏惧。」
「那么,请听我说。」
古音缓缓迈出一步。包围他的三人瞬间提高警惕,但见他没有过激行为,又变回三尊雕像。
皎洁的月光笼罩在石村上空。豹头战士向着形如钵底的广场中走去,双腿微分,即便手腕在身后被绳索捆绑,仍挺胸傲立,伊丽丝的淡蓝辉光如同在朦胧的水底般,萦绕在传说画卷中走出的强横战士身上,令那健壮的体格和奇特的豹头愈发令人侧目。
「我可以证明自己的主张。」
古音开始大声诉说。卡昂坐在椅子上身体前倾,认真侧耳聆听。而不待贤者发出肃静的指示,拉贡的战士和妇孺们也鸦雀无声,对这桩拉贡族有史以来最奇特的怪事将会如何发展,展现了高度兴趣,仿佛害怕听漏了哪怕一个字。
「当听完我说的话以后,你们再决定是否要对我作出裁决吧。不过,我相信拉贡是公正的。对一个和你们身躯相同、语言相同的人,仅仅是因为碰巧长着野兽的脑袋、和你们长相相异,便断定他是恶灵——我相信拉贡不会野蛮到那个地步。」
四处响起应和声,喊道没错!拉贡是最公正的!不过声音很快如同落在沙地的清水被吸干一样,归于平静。
「首先关于第一条指控——本人古音是来自死者之国的恶灵,意图加害拉贡。我自然知道自己并非如此,而且无法理解为什么有人会产生这种想法。如你们所见,我是活人,有实实在在的肉身,身体里流淌着红色的血液,和你们一样会渴、会饿,既有可以奔跑的双腿,也有用来战斗的双手。活人不都是如此吗?而死者是冰冷的,大抵只能躺在地上无法动弹。而能够行动的死者,它行动时也不需要吃饭喝水,不会为了战斗而手持利剑,它的武器是向活人的口中吹出的带有传染病的吐息,让活人遭到腐蚀。拉贡,用你们的眼睛看看,我像是恶灵吗?如果我要杀人,我会直接用剑把他劈了,用恶灵的诅咒使敌人慢慢腐烂,实在太麻烦。
另外我确实跨越沙漠而来,但我并非生于沙漠,而且那里也不是什么死者之国。拉贡是聪明的部族,你们明知道山对面有塞姆族,有狼群,还有无数的生命,他们的生活都和你们在山中度过的日子大同小异,为什么你们还要将那里称为死者之国?我实在无法理解——」(豹叔:哪是什么大同小异,没盐吃真的差很多,而且还长不高)
「卡昂!」
一名拉贡霍然起身。那位年轻的战士和古音体格相仿,说话时似乎压抑着无名怒火。
「这个男人,竟敢诋毁拉贡至高无上的传承!沙漠是死者之国,塞姆、史莱姆、沙蛭等都是徘徊在死亡大地上的恶灵。这对拉贡来说,是三岁小孩都知道的常识。不,应该说,正因为栖息着那些污秽之物,所以那片大地才被称为死者之国,这是我们听着长大的故事。不能允许他继续大放厥词亵渎阿库拉,请立即作出裁决,用枪刺死这个罪孽深重之人吧!」
现场哄然爆发出大声喧哗,有人赞成有人反对。古音明白自己翻车了。肯定是有什么拉贡专属雷区被他不小心踩了。但是他面无惧色,仍然朗声说道:
「稍安勿躁,我的申辩还没结束。公正的拉贡,想必不会在我说完之前就作出草率的结论,对吧,卡昂。」
「兽头人古音是对的。」
六指老贤者举起畸形的手掌,以毫无波澜的声线说道。
「继续吧。拉恩,在他说完之前,不可再插嘴。」
古音向老贤者点头致意表示感谢。但接下来组织语言更为谨慎,字斟句酌如履薄冰。
「确实,我是跨越沙漠而来。不过为了来到拉贡村,跨越沙漠是唯一的途径。我和沙漠中的生物经历了不知多少场战斗,才终于到达这个村子。你们难道不觉得,正因为我活着战胜了死者之国的阻拦,才更说明我不是恶灵吗?而且我可以理解,为什么拉贡会认为我是来自沙漠的恶灵。应该是因为我这兽头的模样吧。不过正如我虽来自沙漠却并非诞生于沙漠,我的相貌也并非生来如此。现在还不方便多说,总之我是被某个魔法师诅咒才变成这副样子。在这颗兽头之下,隐藏着一副和拉贡毫无二致的面孔。
关于第二件事,也就是偷盐——这也再简单不过了。我是第一次来到拉贡的山谷,我就是来找你们的。我听说拉贡在这个方向,所以踏上了寻找你们的旅程——在跨越沙漠之前,我既不知道拉贡的村子在哪里,也不知道你们的生活习惯。我既不知道白盐对拉贡来说是宝贵的事物,也没有任何人告诉我将盐放进自己的口袋是大罪。如果我知道,绝不可能染指拉贡的圣物。事实上当俘虏我的拉贡告知此事后,我归还了口袋中的盐,既没有反抗也没有试图带着它逃跑。此事询问当时的战士便可得知。虽然出于无知,但触犯了拉贡的禁忌,我对此深感歉意。如果拉贡认为不知者仍有罪,我愿意承受相应的惩罚,不过那和明知故犯者,应该有所区别吧?
而且,如果我真的是对拉贡怀有加害之意的恶灵,既可以设法隐瞒自己偷了盐,应该也有更多办法把盐悄悄带走。但我没有那样做,而是放下了武器,将身上的盐归还盐谷,毫无反抗地被你们带回村子锁在牢房里。那是因为我对拉贡没有恶意,也无意和你们战斗。为了向你们求助,为了和你们成为朋友,我明知道自己相貌奇特,也没有掩饰,不知克服了多少困难才跨越沙漠来到这里。
那么,对心怀善意的我,拉贡打算如何处置?是如同你们声称的一样公正对待我?还是连召开会议商讨是否回应我的求助都欠奉,连我求助的内容都不打算听,就直接用枪刺死我?我打算将自己的命运,托付给拉贡的正义和公正。因为我信任拉贡,真心想和拉贡成为朋友。
贤者卡昂和公正的拉贡人民啊,我想说的,就只有这些了。」(拉贡众人:啊对对对,你就,只有,说了1359个字而已)
古音说完了。
随即环视四周,确认自己的演说,对拉贡们的想法产生了很大影响。
拉贡族人此时或交头接耳,或左顾右盼确认旁边同胞的反应和感想,吵吵嚷嚷。刚才声称应该处死古音的年轻战士,被长者批评后,也意识到自己过于僭越,不再发表意见,等待长辈们作出决定。
卡昂一言不发,只是维持着手指交叉的动作,在那毛蓬蓬的眉毛下,一双眼睛一直默默注视着古音,时间长得让古音都觉得有些不自然。而根据古音出于兴趣的观察,果不其然老贤者的左手也是六指,双手共有十二根手指。
古音正想再说点儿什么加码,贤者卡昂突然开腔,仿佛就瞄着那个时机一样。
「还是听你说完再作出裁决吧。那么,兽头人古音。你自称是守护拉贡的阿库拉派遣的使者,要带领拉贡走正确的道路——此事非同小可,你能否证明?」
「这个——」
古音突然被将了一军。
「无法回答吗?」
卡昂紧咬不放。
「既然你自称是阿库拉的使者,那请问,阿库拉是什么?他在哪里,是什么样子?你是否见过阿库拉?请证明,你是他的使者。」
「拿出证据!拿出证据!」
拉贡齐声高喊。
古音感觉到胳肢窝在流冷汗。谁能想到会在这种地方,一边沐浴月光,一边进行宗教问答?总是在关键时刻发挥作用的脑内神秘数据库也哑火了,关于拉贡的宗教,查不出半个关键词。于是他一咬牙,心想豁出去了,反正交白卷横竖更是个死。
「阿库拉无处不在。」
他抱着一叶扁舟向怒海的决然,开始满嘴跑火车。
「阿库拉,并不是他唯一的名讳。正如他对拉贡来说名为阿库拉,对我来说他却有着不一样的名讳,没有人知道阿库拉身在何方。因为阿库拉无处不在,却又无处可寻。没有人见过阿库拉。因为拥有生命的凡人,甚至无法站在他跟前直面他。」
「正是如此。」
出乎意料的,贤者卡昂如同正合我意般一声赞同,倒是令古音暗自一惊。
「继续。」
「没有人能形容阿库拉的形象。因为没有人能看见他。但他存在于一切事物之上——他是万物的造物主。」
「够了!」
勇者咄咄大喝一声。
其语气中似乎蕴含着强烈的愤怒和否定。古音一惊,心想自己虽然尽量以暧昧、怎么解释都说得通的措辞去描述了,竟然还是踩雷?
勇者咄咄从石椅上站起,彪悍的面容沐浴在仿佛带着潮气的月光中,因愤怒而扭曲,因灌入耳中的亵渎之词而洋溢着激动。
「够了。这个男人根本不是阿库拉的使者。岂止如此,他对阿库拉根本一无所知。他说的每一句话,都不过是信口开河的亵渎而已。阿库拉和他的描述天差地别。阿库拉有肉眼可见的明确形象。阿库拉也不像他说的无处不在又无处可寻。阿库拉就在阿库拉。正如大家都知道的传说,如果失去了他,拉贡将迎来灭亡。这个男人还自称知道阿库拉的其他名称。但阿库拉就是阿库拉,除了拉贡以外,没有人知道阿库拉的存在。这个男人在撒谎。他在不懂装懂。他声称接受了阿库拉交待的使命。但他连阿库拉是什么都不知道。活人无法接近阿库拉,他倒是说对了,但那也不过是蒙对的。我们不应该继续任由他大放厥词了。杀了这个男人!杀!杀! 贤者卡昂,你能否驳倒勇者咄咄的决定?」
「不能!不能!不能!」
「卡昂只会祝福咄咄。」
「处死兽头罪人!」
「杀了他!」
满满围坐在广场看台上的人们群情汹涌,吼声震撼了岩山,盖过了狼群的远吠。
「杀了他!」
勇者咄咄咄咄逼人,大声咆哮。
尼玛——古音暗叫不好,这下彻底玩脱了。听他的意思,阿库拉既不是人更不是神,而是某.个.实.物。突然古音心中产生了强烈的感觉,似乎自己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但现在已经没那个闲工夫慢慢琢磨了。
「杀!杀!杀!杀!」
「杀了恶灵!」
身高超过二塔尔的巨人们,围绕广场全员站起,攥紧拳头吼一句向天刺一下。
古音意识到已经命悬一线,但仍抱着一线希望看向贤者卡昂。
卡昂并没有附和众人的喧哗。但也没有要阻止的意思。他仍然手指交叉,眼睛眯成一线,似乎半睡半醒,又似乎沉浸于冥想之中。
「大卸八块!大卸八块!」
吃瓜群众预感今儿个能瞅着红瓜瓤了,愈发群情激动。
「杀!杀!杀!」
得,看来指望不上他调停了——古音不再看卡昂,环视四周,估摸着终究还是得手底下见真章。可是围观的这帮家伙,粗略一看有上千人,而且和塞姆不一样,巨人族每个人的个头都比古音只高不差。
(对了。可以抓贤者卡昂当人质——)
古音突然下定决心,全身肌肉紧绷,准备暴起闪开卫兵架在身前的长枪冲向前方的椅子时。
「他说自己能打败勇者咄咄!」
以拉贡来说显得清脆而稚嫩的声音穿透了满场喧哗,传入众人耳中。
「拉娜!闭嘴!这孩子,瞎说什么呢!」
来自母亲的劝阻未能奏效,孩子再次高声说。
「他说自己比勇者咄咄更强。为了让大家知道自己是真正的勇者,才来到我们这里。他没有机会和咄咄战斗了吗?」
一时间全场噤若寒蝉。
不过那和贤者卡昂命令下的肃静截然不同——那是蕴含着恐惧和颤栗的沉默。
「拉娜!」
母亲大声呵斥试图弥补。古音此时才总算发现了他那位小小朋友朋友(确认没有打错字)。她就在挨着勇者咄咄左边的人群中。拉娜睁着大眼睛,一眨不眨看着古音。随即继续说道。
「你们看,他个头那么小,怎么可能比咄咄更强呢?咄咄为什么不愿意和比自己矮小的对手战斗?」
「因为咄咄怕了我啊!」(豹叔:麻蛋,真不想说阿拉斯加的台词)
古音光速抓住天赐良机。
「拉贡啊,拉贡的勇者们啊!勇者咄咄既不敢让我把话说完,也不敢和我交手,就急着想把我大卸八块!」
「放肆,你这恶灵!」
勇者咄咄气炸了——那是理所当然的——并从椅子上蹦了起来,满脸涨得通红怒吼道。
「你这样的小家伙,谁会怕!?拉贡公正无比。你是罪人。把你押到这里是为了给你申辩的机会,不是为了战斗!拉贡不会和恶灵战斗!」
「别扯拉贡。是咄咄不敢战斗。」
古音滴水不漏。
「拉贡是勇敢正直的民族。但你们两位首领之一的咄咄却是胆小鬼。他不敢和我打。为什么!因为他知道打不过我,他害怕失去拉贡第一强者的地位!」
话音刚落,上千口唾沫同时咽下的音效来了个合奏,蔚为壮......听?接下来的沉默中弥漫着清晰可闻的好几千滴冷汗的气味。
咄咄不再嚷嚷,缓缓走出一步。只见他死死抿着嘴唇,似乎强行压下了满腔怒火。这位身高接近三塔尔的无朋巨人,竭尽全力抑制怒火爆发而静静站立时弥漫的气场,甚至远比他疯狂怒吼时还要令人毛骨悚然。
「你侮辱了我,兽头人。」
咄咄平稳的语气犹如暴风雨前夕的宁静。
「你并未向我发起挑战,却出言羞辱我。我可是有权利杀死你的。或者说,你打算按正确的规则向我挑战,战胜我以证明你的主张?」
「好,我向勇者咄咄发起挑战。」
古音秒答。拉贡再次奏响咽唾沫合唱。在他们看来,竟敢挑战比自己高大两圈、而且还是勇者中的勇者,咄咄——古音肯定是疯了。而古音毫不在意,继续说道。
「不过我不知道拉贡族向咄咄发起挑战的正确方法。请你教我。我想向你挑战。」
「没问题!」
咄咄大吼。
「我接受你的挑战!以勇者咄咄的名誉起誓,我定要将你大卸八块!」
然而话音刚落,他似乎面带惶恐,回头看向贤者卡昂。从他征求同意的神态来看,拉贡的双长老制度中,贤者地位在勇者之上。(卡昂:那可不,从来只闻有勇无谋,谁听过骂人有谋无勇的)
贤者卡昂半睁眼睛,沉思片刻,猛然睁眼,缓缓开腔。群众鸦雀无声,以免听漏了哪怕一个字。
「善。既然如此,勇者咄咄和兽头古音一战便是。咄咄胜,古音死。万一古音胜,我们便认可他如自己所说,是阿库拉的使者。」
姜还是老的辣啊。古音心里忍不住给老智者点了个赞。轻描淡写,他就营造了一个局面——不管谁输谁赢,勇者咄咄都能全身而退,拉贡一点亏不吃。
「没有异议吧?」
老人语速缓慢,再次确认。勇者和古音默默点头。
前一刻还群情激昂的拉贡们,兴奋的喧哗如潮水般急速退去,一个个在沉默中为即将拉开帷幕的前所未有的大戏而满心期待。显然,战斗是拉贡最大的娱乐,甚至是他们唯一的价值观。
「各自准备。」
贤者卡昂下令。勇者咄咄随即离开去做准备了。临走前向古音丢去一个残忍的笑容,眼神中蕴含着露骨、强烈的愤怒和鄙夷——就你那副小身子骨,还敢跟我打?
古音懒得咕嘤,无语回瞥一眼。至少到这一步为止,计划成功了。接下来只要干趴勇者咄咄,就能让拉贡听从他的指挥。
皓月当空空皎洁,洁白无瑕洒大地。铺满了冰冷的石砌广场的半裸巨人们,一头浓密蓬松的毛发沐浴在淡蓝辉光之中。
此时距离日出,还剩不足四转时间。
5卷1话3节完
剧情小结
豹王信口雌黄,不慎翻车,幸得幼童再次相助,阴谋得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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