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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极X沈望铃】引戏

2023-04-05 00:00 作者:林池池池池池屿  | 我要投稿

主演 张极&沈忘玲
才华肆溢痴情哑巴少爷&无父无母懂事知理戏子
全文8k+左右,请放心食用

00.

身为戏中人,却幻想出戏

01.



静谧的小院子里,颇有些年岁的老梧桐无声地落着叶,地面上雨后的湿意尚未全然散去,青苔自在地伸展着,空气中满是雨后清新的泥土香





竹藤椅悠悠晃着,时不时发出轻微响声,却在周遭的静谧之中显得格外响亮,伴着簌簌落叶声,硬是让一方小院多了几分沧桑感。椅上之人伸出稍显枯槁的手拿起一旁同样有些年岁的八仙桌上的老花镜,戴上,不知是上了年岁体虚无力,还是颤巍巍的心情传递到了手上,她拆开手中信件的动作十分缓慢





信笺尚未出,一朵枯萎干瘪了的合欢却是先露了出来。不等她的手指触碰到,在缝中摇摇欲坠的花便脱离了信封,飘悠悠地在空中打了几个旋儿,翩然落地。她下意识俯身去捡,未料风无声而起,趁机吹落她手中的信件,连同里头的东西尽数散落





她压住合欢的手指沾染了无尽的和着花香的泥土,那花,却无声无息地支离破碎


02.


张极推门而入,桌上的红烛烛光冉冉,照在他的脸上身上,映衬着艳目的红色喜服更加绚烂。他回身轻轻将门关上,却依然没能阻挡门发出的响声。他知道这响声一定惊动了那一方端坐的红衣人儿,因为他再次回身之时瞥见了她微微颤抖的身体





他不动声色走近,带着探究的目光。这仰慕已久而未曾真正谋面的姑娘,成了他的新娘。易连承眉目间神色松弛,嘴角微扬,温柔的眼眸里是和他一样团云纹喜服的她,不知那大红盖头下的人儿,待会儿会露出怎样的表情





他稳稳地拿起喜秤,带着紧张又欣喜的心情伸手向前——





红色盖头自她头上缓缓而起,露出她精致的发髻和同样红色的发饰,流苏轻轻颤抖着,晃乱了他的心神





盖头落地,他不期然对上他期盼已久的那张脸,却,看到她,满面泪痕





他手中的喜秤怦然坠地





红烛突然噼里啪啦作响,激烈得不同寻常




    

街市上喧闹如往常





一路走来,身边都有人悄声议论、指指点点,张极将沈望铃拉近身侧,勾了她的手臂放进自己的臂弯之中,并不理会她愕然而无措的眼神,带着她一同朝前走去





“少爷少夫人回府!”府门前的小厮看到二人身影便大声朝府中通报着,沈望铃想要松开手臂,却被他的手臂制止





归宁省亲结束,自然是要面见父亲母亲的,张极松了手臂,沈望铃以为终于可以解脱,不想他又反握了自己的手且怎么挣扎也挣脱不得,纠结之间看见张极父母,一时之间也忘了被握住的手,任凭张极牵着她踏入正厅





“归宁期间可都安好?”






张父开口,沈望铃不知如何作答,却又深知不说话太过失礼,不免紧张得握紧自己的手,于是手掌之间那股紧张劲儿自然也传入了沈望铃的手上





张极放开她的手,向自己的父亲恭敬行了礼,吸引了父亲的眼光,而后在沈望铃不知掩饰的诧异眼神中从衣袖中掏出早前拟好的信,递到了父亲手中





张父满含深意地看了沈望铃一眼。没再说什么,接过了张极的信

    



卧房内





沈望铃坐在梳妆镜前卸去头上沉重的发簪和耳上繁复的耳坠,张极就坐在她后方的圆桌旁单手撑着脑袋静静看着她的动作





她起身,坐到圆桌旁另一张圆凳上,却是不看他一眼,径自倒了杯茶润口





张极眼中闪过一丝落寞,转瞬即逝,长臂一伸将窗台处的笔墨纸砚取下,片刻之后将手中的墨迹递过去





沈望铃瞥了一眼遒劲有力、漂亮大气的字体:





你都不问我何时写好的信





看到她终于将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张极的眉目舒展开来





“我猜到了。”虽然他掏出书信的一刹那她是惊讶的,可是后来一想就知道是何时的事了。沈望铃垂了眼眸。回门省亲之时,他们被安排睡在她原本的房间,纵然没有同床,他半夜起身点灯提笔,她还是有所知觉的,只是大概困意太重,没太放在心上,只当是自己的错觉和梦境





    方才闲人所言

    无需放在心上

    我是真心想娶你为妻





沈望铃看到第二句开始蹙眉,看到第三句便是一脸悲戚的表情了。似乎所有人都觉得她这个戏子嫁给他这位大少爷是高攀、是怀着“麻雀变凤凰”的居心,也似乎,所有人都以为,是她费尽百般心计缠上了他这个虽不能言语却满腹才华的富家公子





“如果你没有去我家提亲,就好了。”


03.


“如果你没有去我家提亲就好了。”





张极躺正了身子,却没忍住侧目去看被一床卷起来的被子隔开的她的背影。他闭上眼睛,难以入睡,脑海里不断闪过的是白日她说的话





亲,是父亲代他去提的





而提亲这件事,他也是后来才知道的——他知道的时候,已是“沈家人同意了”的说法且选定了黄道吉日。百般欣喜的他并未细思这件事其中的因果,只是想着那日看见的院子里练习身段和唱腔的窈窕女子





他不知道她为何如此怨念之重却仍听从父母之命嫁给他,也不明白那本该是春宵一刻值千金的洞房花烛夜里她为何泪流满面,却什么也不肯讲。可是他无法开口问,这种事情,也不好通过纸笔询问,万一被旁人看到岂不是害了她





这还是长大以后头一次,怨自己为何不能开口说话





张家独子自小就表现出异于常人的智慧和天赋,在学堂里总是被夫子夸赞的对象,亦是学生们羡慕和嫉妒的对象。也因此儿时的张极是自信且活泼健谈的,直到,十一岁那一年,因为用错药的缘故,他再也无法开口讲话





如果说没有经过一段受打击、自甘堕落的时间是不可能的。可是他挺了过来,并且逐渐恢复到以前正常说话时的水准——不能背诵诗文便默写,不能与人交谈便写书信,年年都能在考试中轻松拔得头筹,还意外发现了自己的书写水平,从诉状到家书,从契约到布告,没有什么是他不能代笔的。不仅如此,因为偶然的一次听到戏台上扮了相的人嗓中发出的美妙声音,他开始欣赏那样的声音,并且开始撰写戏文——当然这件事是瞒着家里的便是了,流传甚广的戏文留名的,皆是化名。这一切都让那些起初知道此事尚对他百般笑话的同龄人另眼相看,而易连承因此在方圆区域内也是声名远扬

    




或许因为自己再也无法出声,才对美妙的声音那般敏感且流连。在看到她之前,他喜欢的是那些女子和男子的声音,而在遇见她的那一刻,他爱上了有着那样的声音的她


    



尽管,到现在,他也无法言明,这样一场相遇和婚姻,究竟是对是错


   



“对不起”

    



出神之间,他突然听到她的声音自身侧传来,轻微而清晰可闻

    




他张了张口,意料之中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白日里,我说了过分的话。”





多么想看她的脸她的表情。想告诉她,她不需要觉得抱歉





他还想将她拥入怀中,给她真实的安慰,可直到最后也没能将手搭上她的肩


04.

  

书房许久未打扫,沾了些许灰尘。原本是要下人们打扫的,但沈望铃闲来无事,无聊的紧,便主动请缨打扫书房,张父看她积极的很,也心知她嫁入张极家后不能再唱戏,百无聊赖,想着找些事情做,也便不多做阻拦





沈望铃很少做这种粗活——倒不是她出身金贵不需做,而是自小在戏班里训练唱念做打,那对养父母的家都不回几次,更别提做这种事了。也因此,沈望铃觉得打扫书房是一件有趣的事

    




她一手拿了笤帚一手拿了方巾,四处扫罗扫罗,便见灰尘飞入空中,连忙闪躲。而后用方巾稍微沾了水,一本书一本书地轻轻擦拭,不至于弄湿书页,也能将污垢去除干净。不得不承认,张极家的确是名门大家,藏书数量不在话下,内容更是她这个粗俗低贱之人所看不懂的

    




一本一本,清理干净再放回原处,不知不觉间也已忙了大半晌。从最高层到中间层,沈望铃一本也没有放过。将手中《拍案惊奇》放回原处,手指点到下一本,却是与先前的书都不太一样。沈望铃没做多想,将其抽出,没成想是未装订的,手指抓的部分一软,里面的纸张哗啦啦撒了一地……

    




沈望铃头疼地从小梯子上爬下来,连忙去捡那些散落四处的纸张,幸好地上没有水,要不可真是闯大祸了……

    




捡着捡着,一双黑鞋子出现在她眼前,沈望铃心里咯噔一下,带着抱歉的神色抬头向鞋的主人看去——

    




意料之外的是,他的脸色并没有愠怒,反而笑望着她,眼底深处都是她轻易能看见的温柔

    




“对不起……我、我不是——”

    




话未讲完,便被他伸手制止。他一只手在她面前晃晃表示不要说这些,另一只手已经去帮忙捡地上的纸张了

    




沈望铃不再言语,也没有再看他,避开了他的目光,也稍微避开了些他的身子

    




捡的差不多之后,沈望铃在将它们整理好的过程中,无意瞥到了纸张上的内容——

    




竟是……戏文?

    




看她望着纸张上内容错愕的模样,张极便明白她看到了什么以及心中所想。自己撰写戏文这件事,一直是瞒着家里的,想来她自然是无从知晓的了

    




“这些……是你写的?”她忍不住开口问。许久没有看到过戏文了,虽然与在戏班子里拿到的不同,却也十分有亲切感。她摩挲着那些文字,如获珍宝

  




张极走到她身边,微笑点头,而后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接过她手里的纸张与自己手中的合并在一起,放进一旁的书皮里,示意她坐下后,又慢条斯理地将书整理回了以前的样子

    




沈望铃盯着书皮上大大的“古兰经”三字,不觉好笑





    我写戏文一事家中并不知晓

    你切莫声张

    




沈望铃读完后快速看他一眼,又将目光放回“古兰经”上

  




“我若是要将此事告诉你父亲呢?”





    你不会的

    替我保密

    作为报答

    你可以在房中唱这些戏文





沈望铃心里敲起了鼓。他竟然……允许她唱戏???

    




她不解,看着他含笑的眼眸和舒展的眉目没有丝毫开玩笑的痕迹,不禁猜测他为何如此放纵自己。先前张父提亲时明言婚后不准再唱的,他这样岂不是冒了违反父命的风险?而且一旦被发现自己也会被责罚的吧。

   




“不唱了。”沈望铃面上冷冷清清的模样掩去了心头的迫切





    只在房中偷偷唱

    只有你我二人

    不会被发现的

    如果被发现我会担着的

    做你喜欢的事情便好




  

他奋笔疾书,她便跟着他写字的速度看了个完整

    




继那日洞房花烛之后,张极再一次看到她突然泪流满面。相比于此前的惊慌失措不知如何而只是呆愣楞站着看着,这一次,张极拂了她面上的泪


    




不管何故,她已是他的妻


05.


今日事情早早做完,张极难得提前回了府,走到房门口却不见她身影,踏入后轻掩上门,蹑手蹑脚地朝内室走去

    




只见那绣满合欢花的屏风之后一个曼妙身影晃动,轮廓分明是他要找的人。他也不做声,静静盯着她的身影从左到右,直到屏风挡不住她的身姿,她端着水袖踮着足尖小脸低垂的模样完全展露在他眼皮底下,些许是太过投入忘我,她并未发现他的目光,稍作停顿便又转了身从右到左,又进入那屏风之后,留给他让他心猿意马的身影

    




对于她为何只张口不出声,他心存疑问,转而想到许是怕人听见,面上浮出无奈的笑。有时候他也会想,早知道娶她进门会让她失去做心爱事情的权利,他不如做个成人之美的君子。可是……

    




他又是那么的,想要这样每天看着她。


    



“你回来了。”她沉静的模样丝毫看不出方才偷偷走步的欣喜,淡漠地给他倒了茶,便坐在一旁盯着窗外的合欢树出神

   




张极也不揭穿,抿了口茶。





    今日替人写诉状

    女人要离婚而男人不肯

   




“为何要离婚?又为何不肯?”先前张极极少将这些事讲与她听——虽然沈望铃也自知自己恐怕听得懂的少之又少,却不知今日他为何主动提起,便生了好奇心。敢于主动提出离婚的女人……真是少见啊。只怕是舆论压力很大了。可她却佩服她这样的骨气和决然





他二人结合本就是父母命媒妁之言





男人在外花天酒地沾花惹草不务正业

   




女人又是留洋回来的腹有诗书心气高

   




沈望铃大抵能想象出二人的差异了。“今日只是写了诉状么?”见张极点头,她蹙眉出神

    




国内尚未开化,诉状写得再好怕也无用武之地,自古以来只有男人休妻一说,女人要离婚难上难

    




沈望铃盯着“离婚”二字看了半晌,眸光之中满是阴郁和落寞

    




张极眯着眼睛看着她的面容,细细描摹,像是要刻在心底。提了笔,复又放下,又提起,落笔却又停顿,任由笔墨在纸上点出大大的墨团

    




沈望铃等着他写字,却又看他迟迟不动笔,不知他在纠结些什么。这,便是他的欲言又止么。沈望铃第一次察觉到他的悲哀之处,虽然不能说话似乎比听不到声音和看不见事物好上那么一点,可是无法用文字表达的事情也总是有的

   




张极看到她担忧的神色,露出笑容,示意自己无碍,而后用手中笔将那一团墨蘸开来,一幅墨梅图赫然纸上





若不是府里丫鬟通报,沈望铃不会知道今日是张极的生辰

    




丫鬟来的时候带了崭新的衣裳,欲为张极换上,不成想张极伸手制止,看向一旁立着的没有回过神的沈望铃

   




“少夫人,今日少爷生辰,少爷等着您为他更衣呢。”小丫鬟抱着新衣裳笑意盈盈地道,识趣地退到一侧

  




沈望铃怔了片刻,抬脚前去,接过她手中的衣物

    




张极朝小丫鬟笑得开怀,示意小丫鬟先退下

 




“把身上的衣服脱掉吧。”她开口

    




张极不可置信地瞥她一眼,没有自己动手解纽扣,反而抢了她手中的衣物放在一旁的凳子上,而后展开了双臂,满足地闭上双眼。

    




沈望铃皱着眉盯了他片刻,最终妥协——谁让他今日是寿星他最大呢

    

06.  

    

张极其实并不喜欢自己生辰这一日来这么多人——

    




整个张府院落宾客满座熙熙攘攘,都是些穿着华服的老爷少爷夫人小姐,打着庆贺生辰的名堂,到底是来做什么的,大家似乎心照不宣了。带着的那些礼物堆成山丘,可张极不看也知道没有哪一样是合自己心意的。小时候不懂事之时还会异常兴奋一个一个拆礼物,然而每次看到的东西都与他无关。后来懂了人情世故,便也失了对这些繁琐礼节和东西的兴趣



   


不过——

    




张极微微扭头看向身边坐着同样装扮一新的人,她正面无表情地打量周遭,像方才的自己一样。也许是意识到自己的目光,她回头,却又极快地转过去

    




今年的生辰与以往不同的是,身边多了一个女子

    




一个自己倾慕已久的女子

    




张极不晓得自己唇角的弧度带了几分满足几分苦涩

    




他知道她为何现在宁愿看着那些陌生虚伪的面孔也不愿看他。方才借着生辰的机会难得享受了一回作为她的丈夫的滋味,难得她愿意为他更衣,而他睁开双眼之时看到她垂首为他将一颗颗纽扣扣上的温顺模样,一时鬼迷心窍般,情不自禁地抬了她的下颚,吻了她

    




这是第一次,他们如此亲昵

    




自然,不出所料被推开,被好看的眼睛瞪了

   




也或许……

    




张极眸光暗了暗,眼底深处氤氲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听闻少夫人先前可是小有名气的角儿,今日张极少爷生辰,少夫人不得献唱一出?大家伙儿说是不是啊!”

    




不知何时何处人群之中冒出这么一嗓子,嗓门之大没有人听不见,于是张极又听到了闹哄哄的叫嚷声,那是在跟着起哄,他再明白不过

    




不能出声制止,张极几乎是下意识地将她护在身后,避开那些放着异样光芒的眼睛

    




“张少爷,令夫人天生一副好嗓,今日借着少爷您的生辰,不妨也让咱们欣赏欣赏啊!”





“是啊少夫人,唱一曲罢!”

    




张极怒不可遏,将沈望铃牢牢护在自己背后。一双拳头握得紧绷,青筋暴起骨节分明

   




“当年我过寿的时候少夫人可是跟着另一个小角儿唱了一出呢!两人唱得郎情妾意眉来眼去的,今日少爷不听上一听可是着实遗憾呐!”

    




这话里信息太多,一时座上客议论纷纷。二人的婚事原本就饱受争议,如今更是一语激起千层浪,即使想要不去在意他们议论的内容却也挡不住恶言恶语飘进耳朵里。而那些话,无非是讲她多么心计迷惑了他、用了什么手段抛弃旧爱嫁入张家

    




“都给我闭嘴!”突然从正厅门前传来一声大喝,众人抬头看去,赫然是张父。“简直是胡闹!今日小儿生辰,请你们来是赴宴用膳的,不是让你们来为难我儿媳妇的!她以前做什么的我们张家自然清楚不过!不需要各位嚼舌根!”张父气得额头青筋暴起,上了年纪的双眼里依然盛满威严的气息





“诸位若是还想留在府中便请放尊重些,若是觉得张某之处留不得,便请好走不送!”

    




人群果然安静下来,俨然一副觥筹交错的安然模样,仿佛方才那段插曲只是转瞬一梦

    




张极感激地冲自己的父亲作了个揖,转身揽了沈望铃离开


07.”


“都是我,弄砸了你的生辰庆祝……”

    




远处墨蓝色的天幕浓稠而厚重,星光闪烁。山峦起伏之中灯光点点,那是四处散落的民居



    


两人在阁楼的窗台上相对而坐,透过窗户看到的便是那样广袤的世界

 




张极将目光从远处收回,落在她因为愧疚而低垂的面容上





他一手抚上她的脸颊,让她与他对视,冲她笑得依旧温柔





可是沈望铃知道,这是他的安抚。方才他揽着她离开的时候,他的手臂分明十分用力

    




张极拉过她一只手,用自己的手指在她手心一笔一划

 




一切都不是你的错





手心微痒,沈望铃偶尔会禁不住想要抽回手掌

   




她等着他的下文,却见他手指在自己手心停顿许久没有动静

    




他突然抬头,两人距离近在咫尺,温热的呼吸拂面,引起心里小小的悸动

   




张极将她的手包在自己的手掌里,眼眸里是她错愕的表情

    




沈望铃想起为他更衣时他的偷袭,慌了神色,面上也带了些羞红,急急忙忙要躲开,不成想被他另一只手扣住了后脑勺,阻挡她往后逃避的动作,而她的手,亦被握得更紧。先前她只以为他是文弱书生,没想到他的力道竟如此之大

   




沈望铃看着她想要逃开的迫切模样,心中一阵酸涩

    





    




他费力地一个字一个字做出口型,希望她能看懂

   




可她皱眉警备的模样分明告诉他他失败了

    




他放开禁锢她后脑勺和手掌的手,开始比划

    




他应该知道的,她不懂!

    




他什么话也说不出口,到嘴边只有难听的“啊啊”声,急切得眼眶里溢出了泪。他有那么多话想要跟她说!可是没有纸笔的他,就是废人一个!

    




见他这般模样,沈望铃慌了神,不知道他到底想表达什么,也无法从他的手语中获取信息。这些日子以来,他待自己不薄……方才又那般护着她……

    




心头千般思绪,沈望铃让自己镇定下来,握住他拼命比划着什么的手,放在胸前,紧紧地握着

    




“不要着急,有什么话等回去了你可以慢慢写给我看,不急于这一时的。方才他们说的,对我没有关系的,真的,倒是有些事情,或许我该让你知道。是我欠你的,阿极,你不需要对我抱有任何愧疚。”她温柔的话语像羽毛一样轻抚他的心灵,又像落花一般无声无息坠落在他的心尖





安静下来的张极伸出一只手,将她揽入怀中





沈望铃靠在他的肩头,久违地感受到了温度





沈望铃本以为,这一晚张极会长篇大论地写东西给她看,可出乎意料的是,回到卧房的张极已经回复了平日里温润如玉的模样,眸子里清明而带了一丝不知名的坚决,却没有任何要动笔的迹象,而是示意她替他宽衣、准备沐浴。沈望铃也没有问,照他的指示做了。直到上床睡觉,熄了烛火,也没有等到他的“倾诉衷肠”

 




睡在里侧的沈望铃背对着他,嘴角泛起一丝苦笑。他不说,她也就没有向他解释任何的必要了罢。或许,他也根本不在乎呢





半晌,却听到轻微的响动,是被褥被挪开的声音,紧接着便有炙热的身躯贴了上来——





被一双长臂紧紧拥住的沈望铃倒吸一口气





张极闭了双眸,在她的后脖颈处深深嗅了一口,鼻腔尽是让他沉沦的淡淡香气。继而双臂抱得更紧,感受到她的颤抖也没有放开,只是动作温柔了许多以平缓她的害怕





她是他的妻





张极将一个吻落在她耳朵下方白皙的肌肤上





至少现在还是


08.


继留洋女成功离婚后,今日又出了个大新闻。大街小巷议论纷纷





张府那个戏子少夫人,也离婚了





听说原因是:丈夫,即那位才华横溢的张公子,不能言语无法沟通感情,且二人结合非双方自愿,纯属男方一厢情愿相威胁而致,以及一些涉及隐私而不可公开的私密原因





而那诉状,听说是一位名叫朱志鑫的公子所写





这下子,关于这几人的各种传闻甚嚣尘上。有说张公子有隐疾的;有说他空有才华却连一个女人也留不下,窝囊之极;还有猜测这朱志鑫正是那位戏子的情郎的,此次写诉状是为了夺回心爱的女人;更有人担心张公子不仅跑了女人,连替人写诉状的差事都要被人取代了





而这些,沈望铃并不能听到





当她醒来的时候,迎接她的是她许久不见的,真正的朱志鑫





朱志鑫逆着光,看见她睁开眼睛的一瞬间欣喜万分地抱住她,声音里满是激动





沈望铃安静地靠在他的肩头,有些没有反应过来。睁着尚有些迷蒙的双眼,打量着光芒来源之处,那是一扇窗,虽破旧却完整。窗的两边是茅草搭起的墙皮,陌生




终于能够看清楚一切的时候,沈望铃不自觉地朝肩膀靠了靠,然后愣怔了许久





“我……为什么在这里?”





“朱志鑫……为何是你?”





为什么有一瞬间,她以为……





“张公子真的是个大善人,虽然当年我爹施药有误,害他不浅,他父亲也扬言要我父债子偿,可是他说我爹既死恩怨便了——我收到了他的信,他希望我将你带走,希望你能继续唱戏,希望你活得开开心心而不是被众多人置喙。我虽然不能给你锦衣玉食的生活,可我们这么些年相依相伴的情分,你也知道我待你的真心。望玲,我们一起好好过下去。”





“信……信呢?”沈望铃双眼迷离地问道





“什么信?你是说张公子写给我的信?在这里,我拿给你就是。”





沈望铃颤抖着双手,接过他手中长达几页的信笺





“还有别的东西……吗?”





“没——哦不,有的,张公子之前派人送过来的,说是你落在府里的戏文。”朱志鑫将物件取了来放入她怀中,“你看看你,这么重要的东西也不收好。张公子心细,什么都替你盘算好了。如果日后有机会再见面,我们一定得好好谢谢他……”后面朱志鑫说了些什么,沈望铃已经不记得了,目光落在信笺熟悉的字体上。阳光有些刺眼,刺的她双目生疼,竟是落下泪来。





“望铃,怎么了?”朱志鑫见她这般反应,赶忙查探她的情况,毕竟之前张公子将人送来的时候她就昏迷了,说是在府里想不开想要寻死去,吃了好些使人神经麻痹的药物。





“不要难过了,我已经在你身边了,以后没有人会欺负你了。”





“没事……”沈望铃颤抖着声音,手指在戏文上摩挲,“这戏文写得太好了,我很感动。”





“是吗?这么好,我也看看,”说着朱志鑫揽着她的肩膀挨着坐下,探过头,“这戏文我怎么没见过?写得真不错!”





“嗯,写得真好。”




 

可是他们再也没有见过张极





清朝宗室地位不保,各方势力乱斗,工商业者成为时代变革的牺牲品,张家也逃不过如此的命运





沈望铃是在一次登台演出之后听台下看客说的,张家败落,全家上下几十口人无一幸免。沈望铃跌坐在后台的地上,想起张父替自己大喝宾客的情景,想起在阁楼上的那个夜晚,拥抱自己的张极,想起他写的“做你喜欢的事情便好”





想起,那一晚,她含泪倔强抬眸透过层层水雾看到的他僵在脸上的笑容,眼底无尽的失落和心疼


【终】


她复又穿起那搁置多年的旧衣,登台,走步,挥袖,回眸,耳畔是锣鼓铿锵声,眼底,仿佛是台下终于能够望着她的,温润如玉的他


    伊人花园之中信手拈花

    吾一见恍若是下凡之仙

    一心想着与小姐共结连理

    却不知小姐心思哪几般

    ……

    你道我锦衣公子不知民间苦

    一番衷肠又与何人诉

    世道多变命途多舛

    虽无大志不过愿国泰民安

    而得一人终老相思不负

    ……

    若哪日

    你与我久别重逢

    我仍能寻你可得

    以合欢相赠

    ……


再浓艳的妆也盖不住逝去的年华,老去的沈望玲望着空无一人的台下,颤抖着手臂将水袖缓缓收回





倘若,我告诉你,那时你痴迷的眼神我察觉到了,却避开了,做了胆小鬼,你会开心还是难过呢






张极,若你还活在这世上,真好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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