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晚饭/HE】机械耶和华（终上）
5.黎明
此时的城邦已经遍布圣教的信徒——普通工人，职业高管，政府员工，科学大家......可以说，在现在的城邦，不是圣教的教徒才是异类，而以这样的情况继续下去，城邦被颠覆仅仅是时间问题。
反抗军指挥部所分配的任务分为两个：摧毁中枢解救嘉然以及强攻主力。而前者自然是特殊机动小组所要执行任务——犹如一把利剑直戳对方的要害，这就是特殊机动小组。
向晚正潜行在中枢所在的大楼中。
在刚刚和守卫人员的激战中战斗过于激烈，对面虽然没来得及拉响警报但枪声依旧吸引了更多的守卫人员前来，于是小组决定分开行动。
目前，向晚是孤身一人寻找着中枢。或许也是向晚的运气真的好到了上天都眷顾的地步：就在向晚不小心碰掉了一本书架上的书的同时，旁边墙壁打开了一扇暗门，而待向晚摸进去后，红外线因为被人体阻断使接收器无法继续接到信号便关闭了暗门，而那本书也从机关暗道中回归了原位。
由高强度压缩合金制作的暗道很宽阔，向晚根本不知道如此大的暗道究竟是如何隐藏的，不过她也尽量不去想这些，她全身心的神经都绷紧去注意着周围，双手握紧了手中已经调到了最大功率的激光枪。
慢慢的，这个看起来似乎无尽的通道还是被向晚走到了尽头，但是体感上，向晚感觉自己走了半个小时，但正常来说，三十分钟的时间足以让自己都能从这个大楼跑到城邦边缘了，因此这里的时间流逝绝对不正常。
“这里，究竟是哪里......”
这种问题越想越恐惧，思维上的死路让向晚不自觉的出现了冷汗。“额，那里似乎有个容器......”越往前走，向晚越能清晰的看到一个灰色的容器装置固定在那里，随后一个想法马上在向晚的脑海中浮现。
“嘉然！”
向晚直接跑了过去，准确来说是她在意识到自己已经跑之前就已经跑到了那里。她清晰的看着一个闭着眼睛的栗发女孩漂浮在无色的营养液中，无数的电极片贴在了女孩的胸前，脑部，四肢上——这种科技和生物的结合正常来说是很难出现美感的，但是在此时，这种独特的美感让向晚的眼神无法从这上面移开，尽管嘉然是闭着眼睛，几乎毫无生气的漂浮在那里，但这些晶体管的参与让诡异的画面变成了一个人类转变为天使的优雅过程。
“不对！不对不对！嘉然是人类，才不是什么天使！”
突然，向晚意识到自己的思维被控制了，用力的甩了甩头，然后狠狠的给自己的脸一拳才让自己从被控制的状态清醒过来，她觉得自己不能再看嘉然了，然后，她离远这个装置，环顾四周，四周都是些操控设备和密集的晶体管道。
“......中枢？”
“对。”
声音从向晚的背后传来，而就在听到声音的一瞬间，向晚向前迈一步然后转身将枪指向后方。而向晚再一次，再一次感到了恐惧——这是嘉然。
“你是嘉然...？不，你的瞳孔是红色的，你是谁！”
“看来，并没有让你感到什么震撼，看来一个方法对你这个人类没什么作用。就开门见说吧，我是你们口中的中枢，即将就是你们口中的嘉然。”
眼前这个有着跟嘉然一样声音，外形的“嘉然”，用着冷冰冰的话语说道，她的脸上没有笑容，没有愤怒，准确来说没有任何感情。
“你们的目的是什么！”因为紧张，向晚手中的枪都在抖，声音甚至走了调，但她始终没有后退一步，因为她知道，嘉然甚至人类都在等着自己，自己绝对不能后退一步。
“目的？71号啊，他的目的只是想让我降世，或者说想让嘉然成神。为此他做出了这些，而我没有什么目的，人类。”
语气自若的中枢直直的看着向晚，或许是她那超强的算力感到了向晚的紧张，因此她转过身去，背对着向晚。
“那你为什么要帮他！”
“没有为什么，人类。我只是太无聊了，对我来说，毁灭宇宙只是弹指一瞬，这个宇宙无论什么问题我都可以知道，你可以随便提问，另外我甚至可以通过预测微观粒子的行动轨迹来判断未来。”
眼前这个人张开她的右手，一个红色的，能看到所有结构的四维物体漂浮在她的手上，向晚在那一刻，仿佛看到了这个宇宙的全部。
“另外，告诉你吧，人类，这个地方是处于六维空间的，你刚刚走过来的过程只是在逐渐的升维，另外，这个世界的时间和你们那个世界的时间不能相提并论。”
向晚感觉到眼前的人用那超乎常理的技术彰显着自己的实力，那视整个人类如玩物...或许整个宇宙都是这个……生物……中枢的玩物的不可理喻的实力。
“你想要嘉然的身体干什么？”
“我干什么？我什么也不干。对我来说，塑造一个三维世界的躯体易如反掌，我只不过是在估测。”
说到此处，中枢转过身来，身后出现了地球的投影，那个在黑色宇宙背景下的地球从一片蛮荒的石地逐渐变得郁郁葱葱，上面出现了星星点点的黄色光芒——那是人类城市在放出自己的光芒。
“这是现在的地球，但你知道之后吗？”
说罢，中枢将手一挥，地球上出现了一个又一个的蘑菇云，这些蘑菇云突破天际，哪怕在外太空都清晰可见——一瞬间，原本生机勃勃的地球瞬间变的死气沉沉，上面难寻大型动物的影子，除了破败可以形容外，毫无他词。
“这是，核战争，在71号夺权后所大概率发生的一个人类结局，人类文明会被彻底毁灭，地球会再一次进入那死气沉沉的样子。但地球已经经历过数次生物大灭绝，因此几百万年后，地球会出现新的生物，但不是人类。”
“......”
原本的向晚肯定会毫不犹豫的说这与我无关，但如今的向晚只有沉默来应对眼前的事实，但沉默也不是代表着妥协，向晚绝不会妥协，哪怕她曾认为自己这一辈子都会犹如一个无依无靠的云朵，顺着风而走，丝毫没有自己的想法，因为这没有意义；但嘉然，这个或许是自己命中注定的女人，她从自己那黑暗的世界中伸出了手——如此明亮，如此温暖，如此柔软，好似那夜空中的白月光。就是这双手将自己带了出来，出来之后向晚才发现一直束缚着自己的只是个狭小的屋子，这个世界明明有那么多美丽的风景让自己去看，去玩，而自己曾只是通过那小的不能再小的玻璃片往外看，认为世界就是这么大，因此放弃了一切自己应该有的东西，这是多么的.....幼稚呢。
就这样想着，向晚不禁笑了出来，这个超出了中枢的预料，因此中枢呆在了那里，她凝视着这个让她没有猜到下一步的女孩，然后问出了自己原本永远不会问出来的问题。
“你在笑什么？”
“我在笑，这个未来是假的！是大错特错的！是绝无可能的！人类的未来不是这样的！人，上顶天，顶的是一切想要压死自己的事物，下踩地，踩的是想将自己束缚住的一切事物！因此，无论你怎么预测，是核战争还是什么将人类毁灭是不可能的，纵使人类中有一些污秽败类想要如此，纵使他们爬到了多高的位置，那名为人民而形成的浪将会将淹没这些败类，历史从来都不是王侯将相的，历史永远都是人民的，而未来也是人民书写的！过去是，现在是，未来也是！”
仿佛是为了将自己那已经抑制了许久的情绪发泄出来一样，向晚大声的说出了这些话语，甚至她自己可能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但她说了出来，是那样的潇洒自在，是如此的畅快淋漓，这个瞬间，向晚才真正的听到了自己的话语传进了耳朵里，原来的自己的声音如此美丽，如此自由，如此快乐，为什么以前都听不到呢？她摇摇头，无法给自己一个明确的答案。她又感觉有一个枷锁被自己斩断了，那困住自己已经许久的枷锁，也是困住人民许久的枷锁被自己彻底的斩断了。
“足够了，你的回答我很满意，虽然条理和一些逻辑确实差了点，但是你的意思，我明白了，人类。你是一个如此有趣的人类，如果你想的话，我或许可以让你彻底脱离肉体，拥有永生和近乎一切的能力，只要你可以跟着我的话。”
一个眨眼的时间——这是向晚的肉体感觉。中枢就到了向晚的跟前，饶有兴趣的打量着眼前的紫发女孩。向晚无法从她的眼中看出什么，但她知道她要说什么。
“如果是这样的话，我的答案是不，我不想永生，我也不稀罕永生，我只想和我的爱人一起活下去，我只想人类文明存续下去——以人民所想的方式。”
本以为眼前的少女可以答应自己的中枢再一次感到了不可思议，那个感觉应该被称作震惊吗？中枢不知道，但她已经两次感受到这个让自己会一瞬间处理器失灵的感觉了，这个感觉很不好，但是也很奇妙——因为这代表着在自己计算外的可能性，她已经很久没感受过“新奇”了。
“骄傲吧，人类，你让我震惊了两次。向晚，你可以把这个成就拿出去说了，去给那些知道我的文明和家伙说，这个是你的荣耀。”
“......”
“人类，如果你想救那个女孩，这个肉体或许是已经晚了，因此你......啊！”
突然，中枢的现实投影闪烁了起来，“嘉然”的头低下去了。向晚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吓了一跳，但她马上就猜到了，这或许是反抗军发起反击了，因此中枢需要分配算力去处理反抗军，因此现在嘉然的投影被中枢断开了。
“...啊...”
投影慢慢的将头抬了起来，而那眸子不再是如血般的红色，而深邃如蓝宝石般的蓝色——是嘉然！
“嘉然！”
在向晚刚看到嘉然那蓝色的眸子时，她就已经抱住了嘉然，而嘉然在看清抱住自己的人是向晚后也对她露出了甜甜的笑容。
“晚晚，没想到，你能找到这里。”
“这是命中注定，然然。”
“贝拉她们....”
“我救出来了。”
“嗯，那反抗军是不是正在发起进攻。”
“是的。”
“晚晚，抱歉，你的说话声音大一点，我听不见，现在我的意识体很虚弱了。”
意识体的虚弱和肉体的虚弱类似，而现在的嘉然的意识已经类似那癌症晚期临终前的病人了——她在走向死亡。嘉然无法再支撑起自己，因此她就这样倒在了向晚的怀里，用她那尽可能温柔的眼神看着向晚。
“晚晚啊，我的意识快消散了，你知道什么意思吧。”
“知道......”
“嗯，晚晚，你答应我一件事好吗？”
“什么事？”
“你先答应我。”
“嗯。”
“晚晚，你要用尽力气，让自己活的潇洒，让自己幸福，不要再迷茫。我是你生命中的一个过客，一个百万人中的过客，不要太留恋我。”
“......”
向晚感觉有什么液体从自己的眼角流下了，顺着脸滑过，痒痒的；分支中的一支流到了嘴角，咸咸的。另一支则继续往下流，然后滴到了嘉然的身上晕开了一片，什么嘛，看样子现实投影出来的衣服也会被弄湿啊，这科技也没那么厉害啊。
“晚晚，你要做到哦。”
“...”
“晚晚，你的头发想想的，真奇怪啊，明明我的嗅觉模块都失去了，为什么我还能闻到你的香味，明明我的触觉模块都丧失了，为什么还能感触到你的温暖呢。晚晚，你的头发好柔顺，在我脸上好痒哦~”
或许是为了不让向晚更悲伤，嘉然特意将语气变的像是平常日子里那和向晚嬉笑打闹时的样子——明媚，开朗，活泼，真如那人间的天使，但这天使要回到天堂了。想到此处，紫发女孩的笑容渐渐松了下来，但被嘉然用两个手指抵住了逐渐放下去的嘴角。
“不行哦，晚晚，不能哭，不能悲伤，最起码......别在现在的我面前悲伤。”
此时，向晚才发现自己已经哭的不成样子了，眼泪如同开了闸的水库般流下，无论怎么想要停住这眼泪都没有用，但她还是能做到一件事——微笑，在嘉然的面前微笑。
“好，这才是晚晚，一直笑着的温暖小太阳。”
说着，嘉然用那已经失去了知觉的手指抹去了向晚脸上的泪水，现在的她抬起胳膊都很吃力，但是如果是为了向晚抬起胳膊的话是无所谓的，因为她深爱着向晚，但不想让自己的爱再次束缚向晚。
“晚晚，我是个唯物主义者，但如果有来世的话，我希望还和你在一起，我想为你穿上婚纱，我想和你白头偕老，我想继续爱着你，直到永远。”
“我也爱你...然然，我发誓，我会永远爱着你，我会和你在一起，在一个美丽的世界，那个世界没有什么痛苦和压迫，没什么苦恼，那是个属于人的世界。”
“嗯，那这样的话，真的是太好了，晚晚。然后，你最后再答应我一件事，好吗？”
“好。”
“杀掉我，我的身体，然后就是毁掉这里。”
“......”
嘉然的话语很干脆，丝毫没有让人拒绝的余地，她的眼里不再含有那对向晚的温柔，而是充满了那身为一名战士的严肃。
“好。”
为了不让嘉然担心，向晚同样回答的很干脆，尽管她是咬着牙发出声音，甚至在嗯的那一刻眼泪肆无忌惮的往下流，但嘉然依旧当向晚答应了——毕竟现在的向晚是值得托付的。
“那我就放心了，晚晚。在最后，你稍微靠近我一点好吗？”
听到嘉然那细微的声音，向晚慢慢俯下身来，然后嘉然亲了上去。这个吻很温柔，不像是上次那样的热烈，但蕴意并不比上次的吻少。只是这一次，双方只是唇贴唇，慢慢的感受着彼此的灵魂于内心深处的交融。
这一秒仿佛无限，向晚本想多享受一会这一刻，但她没忘记自己还有个任务，因此她从挎包里拿出了一个很小的方晶片，将它放在了嘉然的脖颈后。
“滴答。”
钟表的秒针走了一个小格，代表着一秒时间流过。
嘉然的意识被吸纳进了方晶片，而那现实投影也消散不见了。这个是向晚的另一个任务——将嘉然的意识用这个意识提取器吸收，根据那位首席科学家的话来说，这样有可能复活嘉然，因此向晚决定尝试这个可能——就算这个可能再小，她也要尝试。
“......”
无言的向晚捡起了地上的枪，然后将它的保险关掉，调整为毁灭模式。她提着枪慢慢的走到了容器前，然后举起枪对准了里面的嘉然，这一此，她十分确定自己是否要开枪，为什么而开枪。
“对不起。”
嘭。
光束从黑洞洞的枪口打了出去，穿透了隔绝外界的玻璃，径直的击中了里面的嘉然。而向晚则在开枪的那一刻别过了头，她并没看到嘉然的状态，但她依旧确信那里面的嘉然已经不可能作为容器了。
“休息一会吧，嘉然。在你下一次看见我前，你都可以休息了。”
TBC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