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哀】疯狂(中)
等到第二天醒来,灰原哀才终于明白了自己究竟做了些什么。
她看着被自己揉搓得一团糟的毛利兰,心里刚刚窜上来的愧疚又被疯狂啃噬思想的欲望压了下去,甚至脑海里还有个声音在疯狂撺掇着她又一次扑上去,将过去浪费的无数天一并补回来。
可是已经吓到她了,再继续的话会被讨厌吧——灰原哀愣在原地犹豫了许久,还是不情不愿地抓起衣服往身上套。
窗帘被拉得紧紧的,灰原哀也没那个心思去看时间,草草洗漱了一番后又带着激烈的思想斗争坐回到床边,回味着唇瓣上昨夜的温存。
她从来没有见过毛利兰的那种眼神:悲伤,恐惧而又愤怒,像受惊的小动物一样在她的一次又一次的冲锋下瑟瑟发抖。或许这种神情会引起旁人的怜爱,但在灰原哀这里,却像一把不小的火苗燎上一堆摞在一起的干柴,像毒蛇般在原本冷静的思想里闯开一条甬道,让她无数次甘之如饴。
初次见面时分明只是匆匆擦肩,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爱意居然会让自己伤害了最在意的那个人。
原本一团火苗被冰冻在严寒中,可谁料毛利兰的温度融化了这块坚冰,放出了肆虐的火蛇。
毛利兰、小兰姐姐、兰——灰原哀俯身吻上毛利兰的脸颊,轻轻地用唇瓣掠过她的肌肤,在心底唤着她的名字。
谁能告诉我,我究竟要怎样称呼你才是正确的。
似是听到了灰原哀的呼唤般,眼角还噙着泪水的毛利兰悠悠转醒,带着不可思议的恐惧再次打量了自己的所处之地,悲伤的眼睛里充盈着惊讶,却依然强行让自己保持着镇定。
她死死地凝视着灰原哀眼中自己的身影,微微开口,想说些什么,却还是强行咽了回去。
灰原哀能听出毛利兰的嗓音有些干哑。也难怪,几乎整夜无眠,能不精疲力竭才是怪事。
她站起身来,漠然倒了一杯温水递到毛利兰面前,示意她自己什么也没有在水里放。
毛利兰犹豫了片刻,下意识伸右手去接,却被手铐拽地吃痛,倒吸了一口冷气,颓然仰面躺在床上。
灰原哀望着她手腕处被勒起的红印,一边责怪着自己的粗心一边低声道了歉,想把水杯送到她的左手里,却被毛利兰刻意无视了。
“喝点吧,不然你连逃跑的力气都没有。”她鬼使神差地说着。也许是想给毛利兰一些安慰,也许是对自己有着绝对的信心,总之她毫不后悔这样说了。
“逃……”毛利兰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无奈,她晃悠着右手展示给灰原哀看,“你都用上手铐了,我还能怎么逃?或者说,我还能逃到哪里去?”
灰原哀沉默不语。她在心里赞同着毛利兰的话,却不知用什么话来答复这个眼神空洞的女孩。
但是有一点是确定的:她绝对、绝对不可能放手再让毛利兰消失在自己的视野里。哪怕是用上这样的非常手段,也绝对不可能。
“那你想吃点什么吗?”除了离开之外,只要你好好地呆在我身边,我什么都可以满足你。
毛利兰偏过头,不予理会。
空气凝固了,连灰原哀也罕见地乱了方寸。
“你出去吧,让我一个人静一静。”毛利兰的语气里没有恳求。
“不。”灰原哀太害怕了,害怕毛利兰又一次从自己的眼前消失。
“小哀……你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毛利兰记得一开始这个孩子对她很是冷淡,直到后来才慢慢解开心结,尖锐的眼神里带上了温柔。
“你应该知道的吧,我的本名并不叫灰原哀。”茶发女孩将右手伸到眼前,回味着这个真正属于自己的身体——她在夜里悄悄地变了回去,用十八岁的身体占有了毛利兰的每一寸气息。
毛利兰犹豫片刻,轻轻点了点头。
“那个人……工藤他和你说过我的过去吧。”灰原哀抬头看了看毛利兰。
果然,她在听到这个名字时浑身一颤,眼里又荡开一阵水波。
“我的本名叫宫野志保,过去埋葬在那个黑漆漆的深渊里。潜移默化中,我的思想也变得危险而残忍。”所以才会对你做出如此举动。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毛利兰垂着眸,让自己的眼神藏在阴影下。
“从一次你并不知晓的邂逅开始。”灰原哀,不,应该是宫野志保开始回忆埋在记忆深处的那一天,“你和那个人嬉笑打闹地走在路上,我坐在一辆车里,从你们身边匆匆奔过。”
我本来只是无聊地看看风景,却没料到风景落在了我的怀里。
“命运真是奇妙啊。我就对你产生了一丝别样的感情。之后跟随组织做任务的途中也去观察过你们,在角落里又一次次对你情动。直到忍受不了的那一天,我背叛了组织,吃下自己研发的药物来到你身边,渴望着与你握手和拥抱。”宫野志保忍不住又往毛利兰的方向凑近了些,雀跃地看着自己的轮廓落在毛利兰清澈的眼底。
“可是新一说你是因为你的姐姐。”毛利兰此刻有些反常地镇定。
“那只是一个借口而已。我的姐姐用假死帮助我来到你这里,所谓的深仇大恨不过是我用来欺骗组织和FBI的借口罢了。否则我装的如此惧怕组织,为什么不同意FBI的证人保护计划呢?”她给所有人都设了一个局,将所有自信的人绕进其中,再逐一将军,让自己大获全胜。
可以说,是一开始就对你居心不良吧。
毛利兰默然。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不愿推开却又不愿让她靠近,只能让两个人都僵在这个尴尬的气氛里。
“我姐姐一会儿会给你弄点吃的来……”宫野志保想着同样温柔的姐姐,心里又自责自己亏欠了一个人,咬咬牙狠下心道,“今天我要去销毁我带出来的组织所有资料,强迫自己忘记那段时光,带着你远走高飞。”
“你怎么能保证我一定会接纳你?”毛利兰出奇地冷静。
“我不知道。但是如果不赌的话我就永远不可能知道了。”宫野志保套上大衣,长叹一声,对着毛利兰歉意地一笑,“我去销毁那些堪称定时炸弹的东西,组织找不到我们的,我保证。”
毛利兰依旧抱膝坐在阴影中,沉默地望着铺在角落里的黯淡。
宫野志保不舍地回了一下头,得到的依旧是冰冷与失望。她暗暗攥紧了拳头,毅然向着晨风中走去。
宫野志保在自己的实验室里乒乒乓乓忙了一整天,终于把组织锲而不舍想得到的东西全部销毁。
璀璨的星辰乱糟糟地撒上了整个天空,映衬着皓月恬静的眸子。
她满头大汗地掏出手机,映入眼帘的却是姐姐宫野明美焦急的消息:毛利兰在房间里面沉默了一整天,除了随意喝了些水外,什么东西也没吃。
这个傻姑娘!宫野志保暗道不妙,打了张计程车,急急忙忙赶回家中,匆匆和宫野明美交谈了一会,急忙打开卧室的门冲了进去。
宫野明美说,毛利兰的样子平静地几乎诡异,既不像是要自杀,也不像是对某种事物抱有期待。只是像一个安静的人偶那样坐在床上一整天,盯着满屋的阴影发呆。
宫野志保有些慌乱,担心毛利兰是不是受不了打击而出了什么问题,三两下把大衣往地上一撂,冲上大床去扳着她的肩膀仔仔细细上上下下端详了一番,直到看到少女依然带着光亮的眸子才稍稍放下心来。
“你的事都做完了?”竟然是毛利兰率先开了口。
宫野志保点了点头,暗中寻思着毛利兰是不是已经彻底接纳了自己,却还是因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而提防着甚至带着一丝笑意的她。
“全部?”毛利兰歪头看了看紧紧关闭的房门,居然轻声一笑。
一丝寒气带着不详的预感蹿上宫野志保的后背。她的喉咙处像黏着一块糖果,既吞不下去又不忍心吐出来,只能任凭那种齁感堵在嗓子眼,听着愈来愈快的心跳。
“兰,你怎么了?”宫野志保提防着毛利兰的一举一动,生怕她忽然做出什么难以控制的事来。
不过,既然右手被手铐铐住了的话,应该不会有太大的问题吧——宫野志保在黑暗中依稀看到那只小小的手铐仍旧温顺地束缚在毛利兰的手腕间,心底微微放下心来,只当是毛利兰忽然接受了自己。
“回答我,你已经拥有了你说的安全,已经销毁了那个组织想要的所有资料?”毛利兰的语气明显不对劲,但灰原哀又说不出来究竟是哪里异常。
“对,兰。我们以后的生活不会被任何人或事所打扰,我们拥有绝对美好和平静的未来。”宫野志保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毛利兰的反应,压制着心底的狂喜与激动,缓缓地说道。
“很好。”毛利兰语气里的雀跃让宫野志保有些兴奋,她又凑近了些,坐到毛利兰身旁,在黑暗里庆幸着自己的感情。
“那么,兰——唔!”
黑暗里,手铐清脆地响了一声,竟是不着痕迹地从毛利兰的手腕上脱落了下来。
意识到事情不妙的宫野志保冷不防被人狠狠一压,仰面倒在床上。那人带着毛利兰鬓间始终拥有的淡淡幽香,冷笑一声,骑坐在她的身上。
她一头瀑布般的长发甩在腰际,微微俯身时发丝垂落在宫野志保身边,与她杂乱的茶色短发纠缠在一起,丝丝入扣,难解难分。
宫野志保张口欲问,那人的动作却比她还快一步,提前把一样冰冷的物什塞进了她口中,让她束手就擒。
是枪!
宫野志保很快反应了过来,心中大呼不妙,无奈被那人狠狠制住,连反抗也做不到。
她想做什么?!是兰吗?她是怎么打开手铐的?又为什么会有枪?
她说不出心中的疑惑,只能微微地喘着粗气,等待着那人的反应。
与房中阴影融为一体的漆黑枪管慢悠悠地在宫野志保口中转动着,细腻而精致的纹路摩挲着能接触到的每一寸肌肤,似乎带着危险而又迷人的笑靥吞噬着宫野志保,让她莫名其妙地食髓知味,难以自拔。
没有任何理由,她明白这个人就是毛利兰。熟悉的气息,陌生的人。
像上瘾一般,心底有个声音在号叫着渴望,喉咙变得干涩,呼吸逐渐急促,勉强能活动的指尖轻微地抽动着,牵扯着心尖居然也是痒的。
“唔唔……”她觉得自己快要撑不住了,皱着眉,死命地抵抗着枪身带来的诱惑。
“别动~”映入眼帘的是毛利兰危险的笑容。她的眼睛被刻意地睁大,嘴角噙着一个若有若无的笑,似乎还带着昨夜演绎出来的鲜艳。
她威胁似的把枪身往下又抵了抵,给宫野志保带来一阵不适的痛感。
兰……她为什么?!
宫野志保想起毛利兰早晨时问自己的话,突然很想原封不动的送还给她——你,究竟为什么会性情大变?
是一时兴起,还是蓄谋已久?
也许二者都有,也许在某一时刻其中一方占了上风。
宫野志保的手腕被毛利兰合并在一起压在她的手心下,胳膊处有些麻木。她再次动了动,又一次迎来毛利兰手中枪支的转动。
“我说了,别动!”往日里温柔而明朗的声线已经全然不见,剩下的只有危险和迷人互相纠缠在浑浊的空气里。
好,我不动了,能否告诉我,为什么?宫野志保耳后的滚烫烧上脸颊,忽地乱了心率。
她一动不动地躺在毛利兰的枪口之下,等待着她的回复,渴求着得到一个并不算坏的消息。
眼看宫野志保终于安分了下来,毛利兰咬着细白的牙笑了笑,握着手枪俯下身子,死死盯住宫野志保的眸子。
她准备迎接毛利兰的答案,却不料她又片刻后直起了身子,让眼神浸润在如墨的黑暗里,不让宫野志保捕捉到一分一毫。
你究竟想做什么?兰!
“不要着急,就像你说的,我们有的是时间。”毛利兰终于缓缓开口。
她低声轻喃,宫野志保听清了,充斥着不可思议的眼睛猛地睁大,带着神似毛利兰昨夜的眼神躺在不小的床上。
“Sherry……”
长夜漫漫。她看不见,看不见毛利兰带着笑意的眸子。

真的超级喜欢兰哀的张力!
下次更新就是下个星期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