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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回《智取生辰纲·中篇》

2020-06-16 17:20 作者:TagX_  | 我要投稿

公孙胜跟在乘着夜风飘流的萤火虫后面漫步着。

天空仿若银河,路旁的草丛深处传来清凉的小河与潺潺的溪水流动的声音。

星星静静地呼吸着,萤火虫像从空中洒落的星星一样在夏夜中流逝。

不久,道路的另一边,又出现了另一道小小的光芒。 

那是点亮茅草庵窗边的蜡烛。

公孙胜悄无声息地靠近着,从敞开的门走了进去。

从下一个房间里闪烁而过的灯光漏了出来。

覆盖了墙壁的书架上,从传统的四书五经到《孙子》、《韩非子》等兵法、历史、医学、农学、道家的书籍都堆积得整整齐齐。被那万卷书所遗漏,吴用正背对着门不停地握笔写着什么。

萤火虫轻飘飘地降落在他的笔尖上。

“真伤脑筋,第三句应该怎么写呢。”

吴用停下手中的笔,叹了口气。

“你没察觉到我吗?”

“直到进入房间之前,我都没发现你。”

两人交换了平静的视线。

“我还以为是在出谋划策呢,原来是在优雅的作诗吗。”

六月三日

这天傍晚,白胜他们和阮小七相继回来了。听了他们的报告后,吴用看了一会儿地图,陷入了沉思。

问题有很多。

隐藏在黑风林中的梁山泊队伍。

没有参与生辰纲运输的杨志的行踪。

阮小七在北京和东街道都打听了杨志的动向,但什么都没有打听到。

在一片茫然的视线中,吴用静静地折起地图。

“……五五开吧。”

但是,要想同时控制西街道和东街道,人数和时间都来不及。

现在出现了纠纷,而且根本无法解决。

但吴用并没有参与讨论,而是把地图放回怀里,以回庵为理由,离开了晁盖的家。

公孙胜也说要出去散步,跟随者吴用的步伐,来到了庵前。

公孙胜从书架上抽出一本擦过封面的《庄子》,翻开了一页。

“你知道什么是真人吗……或者说,你想成为真人吗?”

“想成为真人的人,不一定能成为真人吧。”

“你不想参加科举吗?”

“读古书是为了品味,文字是为了遗诗。不该急着背诵,更不应为原稿的字数而烦恼。”

“即便如此,对于贵公来说,状元也不是梦吧。就连蔡京等人也是二十四岁时成为进士,登上宰相之位执掌国政,积累了巨额财富。”

“我不认为他人给予的价值是有意义的。”

吴用一边说着,一边犹豫着要把萤火虫扇出窗户。

“快回到伙伴那里去,不然你会跳进火里死掉的。”

可是,萤火虫怎么也不出去。

吴用无奈地转向公孙胜。

“你不也是这么想的吗?”

公孙胜没有回答,从桌子上拿起了墨迹斑斑的未完成诗稿。

万姓熙熙化育中,三登之世乐无穷。

岂知礼乐笙镛治,变作兵戈剑戟丛。

———————,———————。

细推治乱兴亡数,尽属阴阳造化功。

“的确,如果你写这样的诗,考县试是不可能通过的。”

公孙胜微微一笑,把纸还给了吴用。

“智多星,要不要和我打赌?”

“赌?”

“黑风林和黄泥冈,赌哪一个呢?”

萤火虫突然飞了出去。

“如果可能性是对半开的话,那么两个都去就好了。我选择黑风林。”

公孙胜并没有犹豫。

“怎么样,赌一下?”

“…那就赌一下吧。”

吴用露出不可思议的微笑。

“我赌黄泥冈。那么,人怎么分?”

“这边就算有人手也帮不上忙。我的话…只要把红发那家伙交给我就好。”

言尽,吴用坐着叫住了身穿道袍的公孙胜。

“既然是赌,赌注是什么?”

“如果我获胜,『智多星』的名号从此将属于我。如果贵公获胜……我将帮助阁下实现您的愿望。”

六月的烈日下,生辰纲在尘土飞扬的街道上漫步。

领头的是紧握金蘸斧的索超,士兵们的盔甲在阳光的照射之下熠熠生辉。街道上没有其他的人影,也没有任何东西能遮挡这华丽的队伍。

但是随着最后也是最大的难关——黑风林的临近,北京军的精锐部队之间也出现了不和谐的气氛。

“可能梁山泊的盗贼们等在那里,所以士兵们的情绪开始动摇了。”

第五天休息时,周谨对在树荫下乘凉的索超耳语道。

“因为昨晚在旅馆里有传闻。梁山泊的军队穿过了警戒网,潜伏在黑风林…”

“梁山泊的人?说到底还不是土匪。”

索超嗤之以鼻地笑了。

“如果他们不懂分寸,我就把他们打的体无完肤。”

索超说着,同时单手挥舞起大斧,但周谨的脸上却没有一丝笑容。

“话虽如此,杨提辖也得病有一段时间了。虽然是脓疮也没办法,但和王定的来往好像也太频繁了。”

周谨也是在当天才知道二人不会与生辰纲同行。

“这不是很奇怪吗?”

“这种情况很正常吧。”

周谨似乎无法接受,但索超毫不在意地猛喝了一口冷酒。

“比起这种事,现在可是关键时刻。你要振作精神。”

说着,索超环视着银光闪耀的街道的另一边。

他紧抿着的嘴角,浮现出难以置信的笑容。那张脸难免让人想起焦急等待祭典开始的孩子。

「来吧,盗贼们。」

索超身体深处有比盛夏更热的东西在跃动。已经感觉不到阳光的热度了。

「快让我爽个够吧!」

索超想要大声叫出来,但还是忍住了。

正要起身的周谨停下了脚步。

“队长,你刚才说什么了吗?”

“没事,我就是太无聊了。”

索超把金蘸斧扛在肩上,轻松地跳上了马。

“全军出发!”

金色的盔甲,光芒照耀前方的金色大斧,都丝毫不输给太阳。

距离黑风林还有两天的行程。

“什么事?”

朱贵用杀气腾腾的声音低吼。

在这个埋伏已久的地方,人们围成一排,高声叫嚷着。

“这个家伙,不知道是从哪来的,在我们这蹭吃蹭喝。”

在朱贵面前,走出一个衣衫褴褛的大汉。

“流浪汉吗?”

朱贵抬头看了男人一眼。

大汉从蒙在眼角的手巾的阴影中,露出笑眯眯的眼神俯视朱贵。

“这里没有工作了,你快走吧。”

“不要生气啊。”

男人嘲讽地嘟囔着,拿起了擦手的手巾。

“您……”

看着大汉肩膀上那蓬松的头发,朱贵的眉毛舒展开来。

“那个红发……我听说过,是那个被称为『赤发鬼』的情报人员吧。”

“知道在下的名号,真是我的光荣。”

“有什么事?”

“我想跟您谈谈。”

“什么意思?”

对一本正经的朱贵,刘唐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

“看起来,你们要失败了。”

————————————————————

六月八日。

那天,东街道还很炎热。

与沿河有森林的西街道相对,东街道一直在荒野中行进。水资源匮乏,可以休息的树荫也很少。酷暑中,杨志背着小贩用的扁担,顶着烈日走了大半天。从五月三十日离开北京,到今天已经是第十天了。

“真热啊。”

王定晒黑的脸上挂着汗,痛苦地压低肩膀喘着粗气。

天刚亮,却没有风,空气也在蒸腾着。

“因为是夏天啊。”

走在最前面的杨志只盯着前方,从出发起,一刻也没有放慢过脚步。

“避开最热的白天,在清晨和晚上行进不是更好吗?士兵们也很辛苦。”

“但如果遭到强盗的袭击,情况会更糟。”

“话虽这么说,要避免白天行进是常识。但这样下去会热死的。要不先在树荫下休息到傍晚……”

“一定要在今天之内越过黄泥岗。越过了,以后就轻松多了。”

“可是……”

“我说过很多次,在最后的甘甜到来之前,任何的失误都会致命的。”

“对了,我一直在想,关于生辰纲的事情。首先……我们是诱饵吧。”

“现在起码还有说话的精神,就不至于会热死。”

杨志没有丝毫的犹豫。

在期待着休息而侧耳倾听的十名士兵之间,传来了令人啼笑皆非的叹息声。

他们和杨志他们不同,他们还肩负着压在肩上的重担。

但没有人敢公然抱怨杨志。

“如果失败了,你们都会变成苦役,但如果成功了,就会得到奖励。”

杨志举起手中的长鞭,激励着士兵们。

前方,可以看到几座小高岗连在一起。

是黄泥岗。

“趁着太阳还高,越过山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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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索超的队伍也进入了黑风林。

笼罩在浓绿阴影下的森林很凉爽,蝉的声音从头上稀疏地落下来。

远处传来斧头的声音,但没有其他生物的迹象。

一行人在郁郁葱葱的树梢下无声地前进。

索超毫不松懈地将视线投向道路的左右两侧,为了不让飞鸟的影子消失,他绷紧了神经。

森林中越来越暗。

没有风,也没有一丝的阳光。

周围充满了水底般的寂静。

「梁山泊也害怕了吗?」

正当索超感到无趣的时候。

脚下开始飘起雾来。

「真稀奇。」

现在还是白天。不是起雾的时间。

正想提醒周围人小心点,同一个瞬间,头顶传来了轰隆的声音。森林颤抖着,把树枝和碎叶一扫而光,一行巨树倒在了地上。

马嘶声与滚木声一同涌来,士兵们四处逃窜,还有几个人被压在了树下。

接着,四面八方涌起了风尘。

马蹄声在大地上回荡。

押送生辰纲的队伍,被武器相互碰撞的声音包围了。

“来了!”

索超举起斧头,用压倒喧嚣的声音怒吼。

“看见敌人就砍!一个都不要被他们逃了!”

索超猛拧缰绳,驾驭着勇猛的坐骑。不过索超自己比什么都要更加勇猛。此时的『急先锋』正全身起粟,双眸喜滋滋地布满血丝。

雾忽闪忽闪地笼罩着四周。

敌人的声音,分别从两边涌出,就在将要消失的瞬间,又从背后出现。

“来战斗吧!盗贼们!”

索超见状,挥起斧头。

敌人的身影在那被关闭的视野中攒动。

“就在那里!”

索超咆哮着,踢了踢马腹。

面对雾中的敌人,他猛然间举起了金蘸斧 

但是,没有反应。

只是雾轻轻移动了一下。

连已经伸出的手尖儿都看不见了。

没有捕捉任何敌人的影子。

尽管如此,唯有喧闹声、马蹄声、刀锋声仍在耳边回响。

「好奇怪啊——」

这雾,似乎蕴含着一丝妖气。

“不要散开!保护好行李!”

索超挥舞着金蘸斧,骑着马,紧紧地倚靠在载着生辰纲的马车上。

“队长!”

周谨也挺着长矛赶到马车前,不过其身边只有五、六个步兵。

“士兵们丢去哪里了!?”

“大家都跟着敌人的身影进入了森林。”

周谨的声音有些沙哑。

索超的感官里,无论如何都是一片耳聋般的喧嚣,看不到敌人的身影。

“队长,寻找援军吧!”

河对岸有官军的驻扎地。但是,即使想请求救援,也被遮天的树枝的干扰,无法使用联络的狼烟。

在弥漫的雾气中,仿佛传来了什么人的嘲笑声。

「奇怪的味道……」

索超丢下马,坐上了因为御者逃走而无人操控的马车。左手紧握缰绳,右手紧握金灿斧。

“继续前进!”

言罢,索超毅然决然地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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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在雾中明灭的亡灵,梁山泊也是如此。

在生辰纲经过之时,朱贵让手下们袭击北京军的背后。

推倒大树,让运送的队伍乱成一团。

然后,在一片喧闹声中,由潜伏在森林里的人们挡住对方的去路。

然而,尽管如此,森林却被纯白的雾气笼罩,分不清敌我。

即使砍向靠近的影子,刀也只会划破天空。就算是逃跑,影子也会追到任何地方。

在弥漫着的乳白色雾气中,只有战斗的声音、马的嘶鸣声和刀刃相互碰撞的声音还在不停地回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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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冲背对着森林,望着土黄色的河。

阳光闪闪地反射在河面上。

河里的水越来越少,但浪却越来越大。

「那个红头发的家伙,不能相信啊。」

对于突然到来的『赤发鬼』刘唐,林冲无法完全相信这个线人。

但是,对方的话根本没有反驳的余地。

刘唐说——

如果朱贵的队伍跟在背后,与潜伏在森林里的人一同袭击他们,北京军就会四散。如此一来,拥有『急先锋』之名的索超只会守着生辰纲,杀出一条血路,一往无前地冲到河滩。因为那里有可以渡过去的浅滩,在那前面三十里有官军的驻扎地。

在那里,只会有更多的官军在等待着。

刘唐正确地解读了林冲的心理。

他也看穿了林冲的手段不多。

在森林里不能使用狼烟,但在河滩上可以使用狼烟来呼叫援军。

如果不能在对方到达河滩之前制止的话,事情就会很麻烦吧。

这种事,林冲早就想到了。

林冲只有十名手下,这是源自因为王伦不想让他独自立功的嫉妒。

朱贵知道是王伦故意而为,也曾想帮助林冲。

“没关系,再从我这里带走二三十个人就行了。”

虽然是这么说的,但这件事很快就会传到王伦的耳里。那样的话,又会变成麻烦的事情。

所以,朱贵和林冲都怀疑刘唐说的话,但又不敢断然拒绝。

“有很多木材都是用来做这个的,这可不是北京军擅长的伎俩。”

用木材堵水,北京军一进入河中,就把堰塞水倒灌过来。奔流可以把北京军队冲走,消灭掉。

刘唐的策略,确实很中肯。

「但是不得不怀疑啊。」

林冲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又望了一眼河。

「可是,到底有什么……」

原本便是夏季的枯水期,水量就很少,加上现在河滩更加狭窄,中洲也消失了。

“……不要入河。”

对手下的人这样命令的同时,林冲把视线转向了森林。

远处,虚空中传来了战斗的声音。

「开始了……」

林冲重新握起蛇矛,一把拉住了蓑笠。

侧耳倾听,全神贯注于声音的去向。

但是,他的眼睛很快就暗了下来,眉心也出现了浓影。

“你们不要离开这里。”

说完,林冲越过草丛,冲进了树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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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进入森林,林冲就被困在大雾中。

森林外面天空晴朗,阳光强烈得令人头晕目眩,但森林里却阴森森的,像清流一样的雾笼罩着视野,静静地流淌着。

马上就失去了辨别方向的能力。

远处可以听到马的嘶鸣声、悲鸣声、怒吼声,但就像回声一样,无法确定声音来源的方向。

开始从右手边传来,但很快就消失了,接着又从左手的方向开始沸腾。

没有应该被砍倒的树木,在这个什么都没有的平原上林冲感觉到了彷徨。

「怎么回事……」

林冲把手里的蛇矛插在地上。

就这样在雾中笔直走了一会儿。

不久脚尖碰到的,是刚才插在地上的蛇矛。

林冲停下马,闭上眼睛。

附近能听到流水的声音。

以及,凌乱的马蹄声。

林冲继续走过去。

感觉很奇怪,脚步也变得很沉重。

突然,林冲睁开眼睛。

就在这一瞬间,金色的大斧从眼前的迷雾中被砍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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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钧一发之际,林冲用蛇矛接住了斧头。

尖锐的金属声驱散了雾气,震撼了身体的冲击确定了视野。

“找到了!”

拿着斧头的男人喊道。

男人站在载着行李的马车的御者台上,双目闪闪发光。

“真是不要命!看我怎么把你踢散!”

斧刃卷起了旋风。

“梁山泊的盗贼,有什么本身啊!”

他的眼眸中,映出的梁山泊的大军,由一个不可思议的蛇矛之男率领。

“『急先锋』吗。”

林冲的眼睛里,也能看到跟随在索超身后的无数身着盔甲的骑兵。

林冲捋了捋蛇矛,不顾数十骑的敌人,拨开浓雾飞奔而出。

不管敌人有多少人,那只眼睛都只盯着索超。

其他的杂鱼根本看不见。

“让开——”

林冲在中间来回挥舞着长矛,把想要回马枪的军官斩为两段,从马上坠将下去。

“周谨!”

索超瞪着布满血丝的眼睛,瞥了一眼落在地上的倒霉男子,他扛着金蘸斧,从御者台飞向失去了主人的马。

两匹马齐飞,金蘸斧与蛇矛交错。

沉重而尖锐的触感,鲜明地回荡在凝结了雾气的脑髓中。

「好强——」

二人同时这样想到。

索超眼中的梁山泊,林冲眼中的北京军,都在动摇着。

就像映在水中的月亮一样,模糊的轮廓在雾中流动。

「不能被迷惑……!」

索超摇了摇头。

「都是虚幻的!」

林冲也咬紧了嘴唇。

“这个什么幻术?”

“……耍小聪明罢了!”

声音重叠的同时,二人清澈的眼神也交错着。

刀刃再次碰撞。

那清澈的回响,擦去了眼前的雾气。

“闭上眼睛,向着发出水声的方向前进!”

索超和林冲在一起,怒斥了左右不定的部下们。同时扬起马鞭,拍打着马屁股。

马一溜烟地冲刺起来,士兵们也像逃跑一样追了上去。

只有两个人还留在雾中。

“来吧!”

索超双手紧握金蘸斧,专心致志地观察着对手的动向。

他已经看不到林冲以外的身影了。

林冲也泰然自若地为蛇矛祭起鲜血。

在他的眼中,除了索超以外,也再没有其他的东西出现了。

————————————————————

在索超和林冲战斗的时候,马车已经越过草丛来到了河滩。

士兵们被索超命令在河滩上狼烟四起,一到河滩,林冲留下的梁山泊的士兵就来袭了。

来不及发送狼烟,士兵们就推着生辰纲就跳入河中,开始渡河。

“飞进火里的萤火虫啊……”

在俯瞰河面的悬崖上,刘唐的头发被飞舞的风吹动着,带着讽刺的浅笑。脚边是被打昏的梁山泊士兵,后面是正以莲花之姿闭目养神的公孙胜。

不久,索超和林冲战斗着赶到河滩。

“真厉害。”

刘唐也不禁咂舌。

蛇矛和金蘸斧。仿佛金银的鸟儿在空中飞翔,拍打着翅膀。

响亮的声音传到岩石上。

“喂,你也看看。”

虽然向公孙胜打了招呼,但对方却一动也不动。

“出雾好像很困难啊。”

“……快给我个信号啊。”

虽然公孙胜的嘴唇没有动,但刘唐的耳边却传来了声音。

刘唐有点害怕地缩了缩肩膀,从倒在地上的士兵手中取下弓箭,用镝箭瞄准。

绷紧了弦,向着晴朗的天空发射。

镝矢发出尖锐的响声,闪闪发光,笔直地向天上奔去。

与此同时,索超已经追着马车开始渡河,林冲则在其后和河滩上其他的梁山泊的士兵也追着马车入了水。

“一定要注意到最后。”

刘唐笑的瞬间,河底传来了沉闷的轰鸣声。

大地颤抖,森林震动。

升起了通天的水烟。

索超叫了一声。

林冲也回转马头。

但是,谁也没有赶上。

根本来不及逃跑,马车和人已经被汹涌而来的巨大洪流瞬间吞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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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泥岗虽然是黄土裸露的荒山,但山顶上却有一些零零散散的树木。

太阳伫立在天空的正中央。

影子缩在脚边,热得眼睛都睁不开。

“杨提辖……”

王定干裂的嘴唇无法发出更大的声音了。

肩膀上背着重物的士兵们,双目都是空洞的,连眼泪都快要流出来了。

杨志也不是不觉得热。

但是不能放慢脚步。

即使做好了万全的准备,梁山泊也一定会来。

杨志如此确信。

因为有林冲。

黎明的蓝色光芒中,浮现出了清澈的侧脸。

没有什么能挡住那静谧的视线。

「如果是家伙的话,一定会来的。」

希望会因为王伦牵制林冲不让他立功。导致林冲不能自由行动。

不然的话,林冲一定会注意到杨志的动向。

就像杨志这么在意林冲一样。

可是,梁山泊似乎没有嗅到杨志走东路的消息。到现在为止,一个像样的人影也没看到。

知道事情真相的,只有想出这个计策的杨志和被他说服的梁中书,以及索超。

杨志擦去脖子上的汗,晃动着戴上斗笠的手。

热气腾腾的路上,别说是人影,连野狗的身影都没有。

“……在山顶的树林里稍微休息一下吧。”

这么一说,一行人的脚步似乎变得轻快了。

但是,当走到距离树阴下还有一口气的地方时,杨志伸出手手挡住了后面的人。

杨志将手按住了腰间吹毛剑的刀鞘。

在树林的方向,杨志瞥见了有什么东西在移动。

“是谁?”

杨志发出了尖锐的声音。

“我们还要问,你们是谁呢。”

树林里传来了乡音。

“听说盗贼都去了西边的路才对……”

对方发着牢骚。

“是小贩吗?”

杨志凝神细看树林。

可以看到覆盖着的货车和穿着田间服装的男人们。

“别担心,我们也是行商的人。”

“怎么回事?”

树林里出现了四个男人。

“真是失礼,毕竟这是个人心惶惶的地方。”

年纪最小的男人向道歉杨志道歉道。

“我们是定陶人,和叔叔一起去北京卖枣。”

被称为叔父的男人有着浑厚的风貌,这是在庄稼人身上看不到的,在盗贼身上也看不到。

站在左右两边的三个年轻男子看起来像兄弟,眼神总觉得有些相似。

“听说梁山泊的盗贼都聚集在西干道,所以我们才绕远路来的。”

“要是被遇到了山贼,损失可就大了。”

“这条路连茶棚和水井都没有,真受不了。”

可能是知道了对方行商者的身份,放松了警惕的一行人,给杨志他们让出了乘凉的地方。

士兵们下意识地放下行李,在树根边上坐下。

“你们有酒和水吗?没有的话,我们这里有一些。”

卖枣的人看到杨志他们疲惫地喘息着,把喝了一半的葫芦摇了摇。

战士们交替着眼神,一个接一个地站了起来。但是,杨志马上拒绝了。

“不,不用了。”

“那,吃些枣吧。”

“不用这么客气。”

“行商多了,总会遇到下药的家伙。”

年轻的男人似乎察觉到杨志的心思,挖苦道。

“但不管怎么说,现在这里好像没有梁山泊的盗贼。”

“什么意思?”

杨志将目光移向年轻的男人。

“好像都聚集在西街道了吧。”

“你为什么知道这种事?”

“当然了,这可是村里最近流行的传闻啊。”

由于杨志不经意间发出的锐气,卖枣的人们都露出警惕的神色。

“你真的是商人吗?”

“你的眼神实在是太凶了。而且,我从没见过有商人带着这么大的刀。”

“你们真的不是盗贼吗?”

三个年轻的卖枣人伸手去拿装在货车上的棍棒。

与此同时,杨志的手,也紧紧按住了刀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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