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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回《智取生辰纲·前篇》

2020-06-16 17:19 作者:TagX_  | 我要投稿


白雪蓬蓬的头发,纯白而垂拂的胡须,一位年老的道士像岩石一样稳稳地端坐着。

老道的双眸在垂下的眉毛下禁闭着。

这个穿着褪色的道袍的老者,周围正是被高耸的断崖和流动的白云封闭的灵峰——二仙山。

这里是古朴而枯萎,即使时过境迁也不会有任何改变的道教圣地。 

“一清啊。”

二仙山的道长罗真人用风一般的声音对着傲慢的弟子说道。

“你要下山吗?”

“该学的都学完了。”

“你还没有学到学不到的东西。”

“学不到的东西,怎么学?”

弟子的声音很焦躁。

“一边领会道术的奥义,一边就这样在山里过着枯朽的生活?”

“难道说,你忘记你那落入俗世、堕入魔道的师兄了吗?”

“高师兄还没有领悟到其中的奥义。”

“……那么想下山吗?”

“我要下山。”

他浑身充满自信,回答得很干脆。他那顽固的眼神中充满着一个怀才忌子的野心勃勃。

老师轻轻地叹了口气。

“那么,去吧。但是要注意。世间的黑暗总是潜伏在脚下。”

老师微微张开的双眸,射向了想马上离开的弟子。

“你是一条龙。充盈自己的经历以成长为天龙,再带领无数的小龙登上九天之上。但如果堕入了大地,成为妖魔的话,就会毁灭世界。听从星星指引的声音。绝对不能违背星星的导向。”

年轻的道士不理会像寒风一样追赶自己的老道士的声音,当天就弃山而下了江湖。

「我是一条龙吗?」

是御着风,乘着云,在天空中飞翔的龙。

年轻的道人正站在可以俯视晁盖公馆全景的树梢上,仰望着黄昏的天空。

「并没有听到星星指引的声音。」

道士威吓地嘲笑着那些所谓的星星,随即像一只巨大的蝙蝠一样降临到地上的黑暗中。

道人穿过树林,跳过山崖,来到晁盖家门前。然后要求看门人带他去见主人。

过了一会儿,仆人走了出来,殷勤地把装在袋子里的米递给他。道士阴险地瞥了一眼袋子。

“我不是来化缘的。”

“老爷在会客,现在很忙,如果不够的话,再给你一斗吧。”

“我不要米,去叫你们的主人过来。”

“明明很亲切的给你拿来了米,你怎么还不依不饶的……”

“你们这样的话,那没办法了……”

道士拔出背在身上的松文古铜剑,嘴里嘀咕着什么。

下一个瞬间,眼前的仆人仰面翻了过去,米也散落在了门前。

看到这一切的看门人和其他仆人们拿着棍子,一同聚在一起。

“你要干什么?”

“我让你们把主人叫来。”

“这个乞丐道士……!”

道士徒手将抡起棍子的看门人从正面打了一顿。接着,他把其他的仆人打得落花落花,把挥锹的长工踹倒在地。他一边大声笑着,一边像拿捏人偶一样把扑过来的男人们一个个打倒。

“什么事!”

终于,晁盖出现在一片骚动的门口。

“是晁保正吗?”

道士恬然地把仆人的衣领放开,问晁盖道。

“是我。有什么事吗?”

晁盖也泰然自若地回答。道士经常带着嘲笑的口吻,嘴角微微上扬。

“来送……十万贯。”

————————————————————

晁盖把道士请进内阁,隔着桌子对坐。

“这位道长所说的要送十万贯来……是指梁中书的生辰纲吗?”

“如果你们已经知道了,那么久就方便多了。”

“你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这个我不能透露。”

“可是,我们怎么能相信你?”

“不要这么说。”

道士的目光投向了晁盖。

“我知道的,你们现在需要帮手。”

“啊……”

道士微微一笑,朝通往里屋的门拱起下巴。

突然刮起一阵暴风,门发出声响,风朝着屋里吹了过来。

阮小五和白胜的头撞到了一起,摔倒在地。祭坛上的蜡烛被吹灭了,香炉的灰弥漫在里面。

“真是失敬。”

道士站起来,越过坐在后面的阮小五,大步走向祭坛。

然后,记上了记号,在祭坛上猛然地挥动着。

原本熄灭的蜡烛瞬间燃起了熊熊大火。

刚才被风吹起来的纸钱,也在空中接二连三地着起火来。

“好厉害。”

阮小五倒吸了一口气,接过一边燃烧一边飘落的纸钱。

“啊,真的在燃烧啊。”

“请告诉我您的大名吧。”

晁盖静静地问站在漫天飞溅的火星上,用轻蔑的眼神打量四周的道士。那个声音中,也包含着某种愉悦的情感。

“姓公孙,名胜。列入仙籍,又名『入云龙』。”

“出生于哪个道馆呢?”

“在地之涯,天之极的地方。”

在周围人奇怪目光的环视下,道士一动不动。

“总觉得……有点不舒服。”

“那家伙,绝对有什么秘密……”

对阿姜和白胜的悄悄话毫不介意,道士傲然地挺起胸脯。

“生辰纲离开北京是甲子之日。从南门出来,一直走西大路吧。”

“你怎么知道?”

“这个入云龙似乎能看透永恒的未来。”

道士看着晁盖的脸。

“你的身上带着王气。但是宿命在阴暗面,一旦被水侵害,就会因财气而灭亡。”

不祥的预言使现场鸦雀无声。

“你相信吗?”

“我相信你。”

晁盖笑着点了点头。

但是其他的人都表现出难以信服的表情。

“这家伙真是奇怪。老师难道没什么想法吗?”

阮小五对在窗边优雅地摇着羽扇的吴用说。

“这真的是第八个人吗?”

“晁盖君果然会相信啊。虽说如此,也不能轻易泄露天机。”

“……这位是?”

公孙胜的表情,除了晁盖以外谁都看不到,他转过头来看着窗边。

“是一位叫吴用的书生。”

“『智多星』?”

公孙胜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敌意。

“我听说过传闻。”

“真光荣啊。竟然传到罗真人的高徒一清道人的耳朵里。”

公孙胜射出的眼神一动也不动。但是吴用却泰然自若地摇着白羽扇,屈指数着天数。

“下一个甲子的日子是六月的朔日。至于你的卦是否正确,刘唐会帮你确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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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二十日这天,从周谨那里打听出详情的刘唐回来了。

这时天气很闷热,房间里待不住人,晁盖便带着大家在筑在后山的凉亭纳凉。

“出发时间六月朔日……甲子之日。”

说罢,刘唐瞥了一眼在远处悬崖上架起莲花座的公孙胜。

“军官有杨志、索超、周谨、王定,另外还有护卫骑兵五十骑、步兵百人,财宝的搬运用马车一辆。为了防备梁山泊的袭击,街道首先派出侦察兵,确保安全,如果有可疑的迹象,就狼烟四起。而且梁山泊周围也会起兵,不让他们离开山里。”

“……想的真周到啊。”

在听着刘唐报告的吴用面前,河北的地图铺展开来。

“如果连续两年被抢,北京的面子就全没了,而且公公给自己的评价也一落千丈。无论考虑哪一点,只要成功了,都会干劲十足。”

“那么,他们会走哪条路?”

“和去年一样是西干道。”

“西干道吗?”

公孙胜站起来,慢慢地向凉亭走去。

“但是西大路是去年被梁山泊袭击的道路。途中白沙坞、野云渡、黑风林都是哪怕在白天也有很多盗贼的地方。我认为他们会从东门出去,走东干道……”

“那样的话,虽然会绕远路,但危险的地方只有黄泥冈了。”

阮小二也看了看地图。

“黄泥冈的话,我很清楚那里的地形,因为我的老家在附近。”

“总之,离出发只有十天了,一定要抓紧时间。”

“可是,老师啊……”

阮小五一边挠着长着胡子的下巴一边不安分地说。

“面对至少一百五十人的军队,我们只有八个人而已…算上女人勉强只有九个。何况这次梁山泊也瞄准了,我们有胜算吗?”

“是的。特别是,那个叫做杨志的男人,我们拿他更没有任何办法。”

刘唐也插嘴道。

“比那个『急先锋』更有本事,而且还是个来历不明的家伙。”

“不会的,那并不算什么困难。”

在笼罩着凉亭的不安中,吴用从容地断言。

“我们不是靠力量,而是靠智慧。”

这时,晁盖慢慢地站起身来。

“在动身之前,我有一件事想先声明一下。”

晁盖把酒倒进桌上的素烧大碗里,环视了一圈。

“我们不是盗贼,所以掠夺到财宝都要分给附近的穷人。所以只有对这点没有异议的人,才会与我在今天以天地为证人结盟。”

这么说着,晁盖拿起小刀,切开手指,在大杯酒里滴了几滴血。

“等一下,那就……”

刘唐站了起来。

“我从来没有说过要把它变成我的东西,”

吴用跟着晁盖,切开了自己的手指。之后是阮氏的三兄弟,以及白胜和阿姜。

“刘兄弟,拿着不义之财去喝酒也不是什么好事。”

“不过,有点可惜啊。”

“混蛋,潇洒的日子以后还不是多的是,以后肯定还会有的是钱的!”

“道长是什么意思呢?”

吴用对站在凉亭外的旁观者公孙胜说。

“……我的目的不是为了钱。”

公孙胜走进凉亭,将手指举到酒杯上。然后念了几声后,明明没有伤口的指尖却迸出鲜血。

“吴老师,这里面是什么玄机?”

阮小五小声说。

“这是法术。”

“是吗?…那,算了。总之,现在只剩下红发兄弟了。怎么说呢?”

“……真没劲。”

刘唐不高兴地接过吴用递过来的小刀。

九个人拿着酒杯,把晁盖从东溪村带到了遥远的梁山泊的悬崖上。

初夏的阳光灿烂地照射在大地上,湖水与河流都闪耀着耀眼的银光。

在天地的返照中,九人从晁盖口中各喝了一口混有血的酒杯。从晁盖到吴用,吴用交给公孙胜,再依次为刘唐、阮小二、小五、小七。

“喂,给我留一点啊!”

阿姜拉了拉得意洋洋的白胜的袖子。

“喝干了我会生气的!”

轮过阿姜后,吴用接过空杯,向湛蓝的天空一掷。

“天地,为鉴。”

酒杯在九个人的注视下,划出一道弧线落在了大地上,象征着血盟的成立,摔得粉碎四散。

“那么,智取生辰纲……开始了。”

回到里间,吴用指着地图,麻利地下达指示。

“阮小二和阮小五负责观察梁山泊的动向,白胜和阿姜则要观察西大路的情况。千万小心不要被官军和梁山泊的人发现,最晚也要在六月二日之前回来。”

“交给我吧。”

“好紧张啊。”

四个人跑出去后,晁盖带着鸽子进来了。

“老师,鸽子从东京来了。”

“啊,久等了,晁盖君。”

吴用迅速地看了一眼从鸽子腿上抽出的信件。

“……这个叫杨志的男人,好像是个不怎么吃得开的家伙。小七,你会骑马吗?”

“不能像船那样。”

“字写得怎么样?”

“还能写诗呢。”

“那么,我想请你骑马去北京,等生辰纲一行出发后再确认是否真的要去西干道。然后请把带领的人是谁,一行人的确切人数也报告一下。别忘了带上鸽子。”

“一只就够了。”

“最好有两、三只吧?我觉得照顾它们很麻烦。”

“比照顾二哥轻松多了。”

阮小七笑着走了出去,吴用沉默地看了看地图。

“喂,我们呢。”

刘唐怅然地问。公孙胜不知什么时候从房间里消失了。

吴用澄澈的表情抬头看了看不满的刘唐。

“没关系,大人物总是会在最后出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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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不爽。”

刘唐抱怨着,准备去院子里调整一下心情。

「什么没关系啊。明明全都是我找来的人。可那家伙却一副自己什么都计划好的样子……」

本来应该能拿到至少一千贯的份额的,可是他的计划完全被打乱了。

一开始就乱了阵脚。

「而且,这些人也不见得会讲义气……」

刘唐盘算着在院子里溜达着。

绕过庭院一角的岩石,映入眼帘的是公孙胜在高大的槐下冥想的情景。

“喂,你——”

刘唐想了一会儿,朝公孙胜叫道。

“你真的不是为了钱来到这里的?”

但是公孙胜半眼望向虚空,一动也不动。

“要跟我合作吗?我看到你一个人轻松的清理了那些家伙,要跟我一起合伙去拿宝物吗?”

“我说过,我的目的不是为了钱。”

公孙胜终于开口了。

“那是为了什么?”

“……我只是想试试。”

“试试什么?”

“你想要钱吗?”

“当然了。”

“那么,就按照我说的去做吧。”

“怎么做?”

“就是先滚开,现在不要妨碍我练功。”

“这家伙也……”

刘唐刚想说些什么,但又把话咽了回去。

他注意到槐树的树梢在没有风的环境下沙沙作响。

刘唐缩着脖子嘟囔着辟邪的话,随即从微冷的树荫走到太阳下去了。

炎炎夏日的阳光中,一艘渔船正行驶在从石碣石村通往梁山泊的水路上。

时而停船抛网,打捞闪着银色鳞片的小鱼。

但是,被斗笠遮住了眼睛的渔夫的目光,却集中在比鱼影更远的岸边来来往往的人影身上。

「这种警戒的程度,梁山泊的人也不会发现什么动静吧。」

阮小二环视着与水路平行的街道。

引人注目的是,平时在这附近很少能见到的官军小部队。他们是很少靠近梁山泊地盘的郓城县捕快。

梁中书命令知县时文彬动员全县的所有士兵,严令封锁梁山泊。

「是『插翅虎』雷横啊…甚至连『美髯公』也在。」

阮小二看向长须飘动的骑马官员。

被称为『美髯公』的骑兵都头朱仝是郓城县的头号捕快。

很快,就听到有人在责备停船观望的渔夫的声音。

「果然够警惕。」

假装着什么都没有听见,阮小城继续紧握船桨,沿着芦苇的水路的深处划了出来。

这几天,他和阮小五分头调查了从梁山泊出去的路线,发现到处都有同样的森严的警戒网。

这样的话,梁山泊应该与生辰纲无缘了吧。

阮小二这样判断,想着好不容易过来一趟,顺便抓个大家伙给晁盖带个礼物,就往水路深处走去。

但是没过多久,阮小二就停止了划船。

「…好奇怪啊。」

已经接近可以看到梁山泊管辖的江面了。然而,平时应该会出现的监视船却并没有任何踪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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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实很奇怪。”

走在烈日炎炎的街道上,白胜抱着胳膊夸张地歪着头。

另一方面,阿姜一边喝着放在竹筒里的凉姜茶,一边悠闲地敞开衣领,胸口吹着凉风。

“看起来没有什么奇怪的……没有看的梁山泊人的影子。赶快回去,向吴学究报告吧。”

“再看看街道。”

“不全都是人吗?”

前方是北京的方向,后方黑漆漆的森林一望无际。

消失在那片森林里的街道上,走着许多工匠风格的男人、小贩、乞丐和农民。

“人真多啊。”

“就是那里。”

两人假装旅行的夫妇,从济州出发,来到西北的濮州,沿西干道北上。因为他们认为,这是最近的路,而且梁山泊如果移动,也会经过这条路。

虽然途中遇到过一些问题,但因为是夫妻关系所以没有受到怀疑。

左路的黑影——黑风林也花了一天时间安全通过。森林里一片寂静,没有发现有梁山泊可疑的人的踪迹。

但没有看到的不仅仅是梁山泊的人。

“这里……人是不是太多了?”

“也太热闹了……昨天在黑风林的时候,还觉得很辛苦,很害怕呢。毕竟哪里来连一个行人都没有……”

说到这里,两人互望了一眼。

“在黑风林中,别说是追缉者了,连旅行者的身影都稀稀疏疏的。”

有传闻说梁山泊的盗贼将大举涌来。

的确,街道上的人影都是往南走的,森林里来的人极少。

回想起来,来时在进入森林之前,前后本来都有人影,但在不知不觉间消失了。

“前面怎么了?”

“我们,又到关口了。”

黑风林——被称为黑风海的森林,由于其恐怖的深度,官员们无法进入。取而代之的是,建立在森林外部的巩固的入口。

两人在这个关口也只被问了简单的问题。

“有没有在森林里看到奇怪的人?”

“啊,并没有……”

“是吗?那过去吧。”

被问过了简单的问题,正准备离开的时候,从对面来了一群男人。人数大概在二、三十人左右吧。也拉着几匹马。

关口的气氛变得紧张起来,士兵们也开始七零八落地聚在一起。

白胜假装草鞋坏了,若无其事地蹲在路边。

“什么人!?”

“是来办事的。”

在官员的追问下,走在最前面的一名表情严肃的中年男子殷勤地打招呼。

“我们是内黄县的樵夫,奉知县大人的命令,来黑风林砍伐五百株林木。”

男人从怀里掏出公文递给官员。

“听说是为了天子新造的别墅,总之要用大树。”

“我已经接到通知了,不是下个月开始吗?”

“因为要有生辰纲通过,所以改变了原本的计划,知县大人决定提前。要是林中的树都被砍倒了的话,盗贼们很难靠近的。对我们来说,这是很残酷的事情。”

“那些行李是什么?”

“砍树的工具。”

官员让男人卸下绑在马背上的行李。

里面装着斧头、山刀、楔子、绳子等砍樵工具。

“好,你们可以过去了。”

当官的人把文件还给他,当樵夫们走过去时,白胜突然猛地拉着阿姜的手离开。

“这是怎么回事……?”

“你认识那个男人吗?”

“我可不认识什么内黄县的樵夫啊……”

阿姜甩开了白胜的手。

“先放开,你抓的我好痛……”

“他们还是来了。”

“诶?”

“分成几个队伍,乔装打扮,穿过关口,聚集在黑风林。”

“什么……”

白胜在阳光下停下脚步。明显感觉到汗留了下来。

“什么樵夫啊…那家伙,是梁山泊的朱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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森林里早已回荡起斧头的声音。

“那个,等一下。”

阿姜一声不吭地冲进伐木的场地,对工作的工人们爽朗地说道。

阿姜的上半身只有带着花纹的胸贴。肩膀和手臂都裸露了出来,头上还顶着一个盛着鱼的篮子。

“各位,要鱼吗?”

年轻的姑娘露出了洁白肌肤,工作的樵夫们纷纷停下手头的工作,聚拢过来。

“我是附近村子的人,是来卖炸鱼的,很好吃喔~”

“嘿,给我看看。”

男人们不怀好意地围住阿姜。

“我带了三十只,你们要多少?”

“三十只还不够!”

“那我待会儿再搬一些过来。”

卖鱼的时候,阿姜谨慎地观察着四周。砍树的人,举着手的人,分散在森林的各个地方,确实比昨天在关口看到的人数增加了不少。

“这到底有多少人啊……”

这时,一个身材高大的中年男子出现了。正是白胜说过的名为朱贵的男人。

“你在干什么?”

“啊,头儿。那个,这个妞儿是……”

被称为“头儿”的男人狠狠地瞪着阿姜。

“你是干什么的?”

“头儿先生?”

阿姜微微一笑。

“承蒙关照,请多多指教。”

“做完你的生意赶紧走。”

男人驱散了挑夫们,再一次把险恶的目光投向阿姜,回到车间。

“好可怕啊。”

“头儿生气了。”

朱贵一走,男人们又聚在一起。阿姜的鱼再次卖得精光。

“因为生辰纲要通过,军队正蠢蠢欲动,梁山泊也的人有可能来这里,所以人心惶惶的。”

“没关系的,不会耽误我的生意的,我还会再来。下次我会带来一百只来呢。要全部都卖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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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伐木区的阿姜快步回到约定好与白胜见面的地方,却不见白胜的身影。

已经是傍晚了,四周笼罩着一片昏暗。天空被黑暗掩盖着,树梢像波浪一样传来骚动。

「去哪了?」

阿姜去找朱贵他们的时候,白胜说要去森林里调查。

阿姜无奈地抱着空笼子,坐在路边的石头上等待着。

不久,他踩了一脚树枝,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靠近。

阿姜缩了缩身子躲在附近的树荫下,一眼便认出是白胜,就皱起眉头跑了出去。

“你去哪里了?这下麻烦了,他们可能不止一百个人……”

可是白胜一句话都没说,一把抓住阿姜的手就又一溜烟地跑了起来。

“等一下——”

只见树木之间有几个男人在来回追逐着。

“怎么啦?”

“森林里全是梁山泊的人……”

在等待阿姜的时候,白胜在森林里搜寻了一番,他看到了许多乞丐还有猎人,各自在远离街道的森林里,三两成群的分开潜伏着。

两人在黑暗的森林中向着乌云奔跑。

树枝刮到了脸,倒下的朽木挡住了道路。

不久,前方豁然开朗。

“河!”

“跳进水里把……”

就在阿姜要越过草丛冲到河滩的瞬间,白胜抱起她跳入一旁的草丛中。

“怎么了?”

“安静点。”

透过树干之间的缝隙,可以看到河滩上有几个人影在动。

“那家伙……是谁?”

河滩上聚集着十来个男人。其中有一位年轻的武士,英姿飒爽地骑着一骑白马,手持蛇矛。

“是个不好对付的男人。”

白胜把阿姜的头拉回草丛里。

幸运的是,草丛下面像流水一样被挖开,钻进去的人很难从外面发现。两人靠在树枝下,屏住了呼吸。

梁山泊上其他的人也会相继到来。

“该死,躲到哪里去了?”

男人们随手戳动那一带的草丛。

“怎么了?别离开岗位。”

从河滩传来一个男人凛然的声音。

“不,刚才个奇怪的家伙。”

“那不重要。”

“在这么重要的事情前,如果能找到那家伙,还是杀了他比较好,林教头。”

「林教头?」

白胜和阿姜无言地互望了一眼。

原八十万禁军棍棒教头,『豹子头』林冲。

不论棍棒的话,他是在被大宋国被称为无敌的男人。

“没有杀掉的必要,只要抓住就好。”

武士就这么走了回去。

不久,对方便连捉捕也放弃了,便三五成群地散开了。

「没事了吗……」

白胜已忘记了皮肤被草丛刺激的疼痛。

前有朱贵。后有林冲。

还有潜藏在森林中的无数人影。

「要是被困在这种地方,可就糟了。」

两人等待着夜幕降临,像谨慎的野兽一样从草丛中爬了出来。

“要早点回去,告诉吴学究。”

五月晦日,那是一个没有月亮的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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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朔日。

按照预定计划,一队人马从梁中书的宅邸出发,搬运生辰纲。

炎热的天气,即使是清晨,行进的人们也会流汗。

在闪闪发光的朝阳中,一行人身着华丽的盔甲,马具闪闪发光,肃立前行。走在中央的马车上装运的行李郑重地封上了梁中书的封条,用红布花结装饰着。更有写着“庆贺太师生辰纲”的黄旗,正拂过四周迎风飘扬。

喜欢热闹的北京人,也纷纷前来参观。其中也有阮小七的身影。

但是,在感叹生辰纲威容的人群中,小七一个人皱起了眉头。

「…好奇怪啊。」

他在看热闹的人群中拔地而起。

「怎么没看到,那个青痣的男人?」

本来很期待见一见刘唐曾提到过,名为『青面兽』的剑客,却并没有见到那个样子的武官。

阮小七在人群中分头先行,再次确认了一行人员。

军官有两人,骑马的卫兵有五十人。步兵九十人。一辆马车,一个御者。

军官差两名,步兵差十名。

扛着巨斧的武官应该就『急先锋』索超了。不受流言蜚语的影响,威风凛凛地前进。而大殿里的那个大汉,一定就是叛徒周谨。

想着想着,队伍渐渐远去,消失在南门。

「难道说…! ?」

阮小七像被弹开一样跑了起来,回到了旅馆。用借来的笔迅速写了一封信,绑在鸽子的腿上的管子锁住。

打开窗户,天空一片碧蓝,阳光像刺一样射进眼中。

“快点……”

阮小七喃喃祈祷着,向东方的天空放飞了纯白的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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