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风，成风

        端午节前两天，原定一起出去玩的朋友接到临时放假通知，而其他朋友多数也都定下外出旅游计划。无奈下给妈妈发了微信，“要不要出去旅游？”

        我速来是行动派，于是发完信息便开始在网上四处捡攻略，然后一一截图发给她，但妈妈只是有一搭没一搭地回复着。聊了几轮我也开始觉得无聊，心想这个假期大不了就窝在家里，反正外面不仅热还都是人呢！

        就在我赌气的时候，妈妈说：“你定下就行，哪儿我都能和你一起去。”我有点因为自己的小心眼而感到羞愧。

        巧合的是，一位阿姨正准备自驾玩一圈。她和妈妈是多年的朋友，文化程度不高，却有着一股子韧劲和吃苦耐劳的本事。几年前开始做宠物运输，现在打算再开辟一条新路——包车旅游。而这次，就是为后续路线规划探探路。一般情况下，我是不想与不熟悉的人一起玩的。假日就是为了休息，不用再对别人察言观色，也不必说些好听、有趣的场面话。但尽管这样，一想到望不到头的草原与浩瀚星空，我还是决定让眼睛和嘴巴加个班。

        事实证明我的决定是正确的。

        从北京坐车到大同，与她们汇合后简单在路边吃了一顿。“提溜”听起来很拽的样子，吃到嘴里滑溜溜的，感觉多说一句话，食物就会从嘴里逃出来。但尽管它口感奇特，味道确是一般般——醋都无法拯救它。

        我们在大同简单逛了逛云冈石窟、古城墙，还在城墙上吹着晚风骑了车子。有趣的是，妈妈进景点前，甚至进去逛了二十几分钟时都在吐槽“不值票价”，但当她进了窟内，瞧见一尊十七米高，身披五彩的佛像后，嘴里一直念叨真是太壮观了。

        但关于大同的内容，我打算就说到这里，毕竟这一部分经历相较后面想分享的简直太过“普通”。

        我自诩是个不喜欢束缚的人，觉得人活一遭就要在大自然撒欢，去做草原的马，海里的鱼，天上的鸟，城市里、高楼里、工位上的我或许只是没有灵魂的躯壳。

        从山西到内蒙，开车一两个小时的距离，但眼睛却从看楼、看树、看土，净化到看一望无际。“你看左边的云，像不像一个人躺着，怀里还抱着只小狗？”“这朵云像小象，这是它的鼻子，那是它的腿。”

        我们一路看，一路手张牙舞爪地比划着，惊喜的仿佛第一次走近大观园，唯独遗憾眼睛不是相机。

        当车真正驶入草原，我们看到喜欢的景色就让车停在路边等待，让它休息而我们去撒野。我下车，风吹得头发到处飞，遮住眼睛，但我却享受这种“肆意”的感觉，一点也不想用手把它们归为整齐。或许，“体面”“得体”是专属于城市的。

        我的身边是一大群马，它们只顾着低头安静吃草，它们不在乎这云，这风，不在乎远处能看清大概轮廓的火山，但这些对我来说都是如此珍贵。

        由于在火山附近租了宇航服，不跟脚的鞋子无法攀爬，我和妈妈就选择随便逛逛，拍了会照片就和阿姨汇合了——她在捡火山石，然后我们继续上路，前往下一个目的地“大红山”。

        （看吧，其实人没有办法完全放空，他们总在不同坐标间匆忙得跑。）

        大红山是个尚未开发的景区。我们下高速后，在一条笔直、没有任何分叉的小道上行驶，这条路很窄，但好在一路上几乎没遇见车。我趴在车窗，道路两旁的草越来越黄，越来越稀，我脑海中自动播放着bgm——bron free，然后想到“每想你一次，上帝就落下一粒沙，于是就有了撒哈拉”，就好像我们穿梭在沙漠中。

        到达大红山的时候，约是下午7点，但太阳依旧炽热地烤着大地，没有丝毫要落下的意思。

        看着那些红色的山脉，我特别希望自己可以流畅说出这是什么地势，为何会呈现红色……但地理一直就是我的弱势，我只能说：“真好看呀！”

        阿姨依旧拿着袋子捡石头，不知不觉捡了两大袋子，沉甸甸地堆在后备箱。我妈也依旧四处转，四处拍照。而我则让自己立在山在边缘，张开双手，任凭风来拥抱我。

        “悦悦你看，那边出彩虹了。”阿姨激动地说。

        直到现在我都很难形容那一刻的心情！开车的时候我就说，如果在这里见到彩虹、雷电，应该很壮观，但天气如此晴朗，我只当这个“愿望”是做梦。可是谁能想到呢，彩虹出现了，纵使它有一半藏在了云里，纵使沙尘使它看起来并没那么艳丽，但是它出现了，就在我的眼前。

        我兴奋地冲着彩虹跑，好像能奔跑到它的底端一样。而妈妈则追着我跑，偶尔停下来为我拍两张照片。

        在大红山呆到八点半左右，天空才变成橙黄色。我们与落日告别，准备找个有旅店的地方洗去身上的土。但随着天变暗，草原的风也逐渐变大。风让沙子在马路上形成一个又一个，接连不断的小型沙尘暴，也让我们的车子被推得左右移晃。

        妈妈说：“如果不听话就让你下车。”我知道她在说玩笑话，但我并不愿意听。我最讨厌这种吓唬“小孩”的话，况且我也早就不是孩童。

        我没有出声，但心里却在想象如果我一人在这，会是怎样的场景？或许我会在风中抱着路牌等待有车经过捎我一程，又或许我会跟着牛羊回到它的家。正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雨点噼里啪啦落了下来。“可怜的车子，来时干干净净，现在身上应该都是泥点子了。”我心里感叹。

        “闪电！”阿姨说。

        我一听这俩字，人立马精神起来，急忙掏出手机打开录像模式。但我等了好一阵，手都酸了，都没有等到下一道闪电。有点失望，只能换个更慵懒的姿势靠着。

        或许是雷动电母听到我内心的呼唤。我看到，一瞬间，闪电将黑色的天空劈裂成无数碎片。

        那一刻我心想，如果要我在这里下车，即使遇不见车和牛羊，也无所谓。

        写下这些内容的时候，距离端午出游已过去好几日，但现在再想到还是难以抑制内心激动之情，甚至完全忽略后续又去了张家口。对了，这里我想要再补充一些：我们从内蒙前往河北的路上，碰到羊群，问了问放羊人才知道这群羊足足400多只，它们密集地聚集在山上，就像雨后长出的蘑菇。

        前天，我把旅游的照片以及之前拍的一些图片打印出来。那些脑海中的画面塑封在6寸的相纸，但我似乎还能听见耳边呼啸的风——它带着一丝热气，混着一些沙，仿佛要把我带到云上。

        我感谢此次旅行中来自自然的礼物，也庆幸我“有些反常”地选择踏上这段旅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