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晨宇水仙文】失格 65
65 顾局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旅途，他们都是孤独的旅客。
夜色浓重，云层遮住月光，万物的寂静与喧嚣融入浓稠的黑色中。
一个约莫五十多岁的中年男子喝多了酒，跌跌撞撞地从酒店里出来，被两个中年男人搀扶着。
“顾局，宝刀不老啊，太能喝了！”扶着他的中年人弓着身子调侃他，拦住一辆的士。
“你们这帮人鸡贼得很，就知道灌我，灌死我了该怎么帮你们办事？”
“顾局说笑了！我们的事还麻烦你了！”
“哈哈哈哈……你小子……轻点声……”
中年男人赶紧道不是，边赔笑边搀着他们口中的“顾局”进了车子里，交代了司机几句，让司机送他回家。司机开车离开后，两个中年男人对看了一眼，叹了口气。
“私下塞了顾局这么多钱，希望能私了吧。”
“咱们这事儿……毕竟出了人命……”
“顾局如今是省局里的，抹平我们这点罪证也费不了他多少功夫。他当初还是H市警署局长的时候，咱也帮过他不少忙的。”
“唉，明天再送点礼儿过去，我可不想坐牢。”
“对……”
两个中年男子面带愁容地离开了，没有注意到马路边上停着一辆黑色的车。他们走远后，车窗缓缓摇下，从后视镜里映出一个年轻男子的脸。男子带着黑色的鸭舌帽，浓密微卷的黑发被压在帽子下，只露出了漂亮的发尾。
男子的脸玦丽精致，如哑色玫瑰绽放时的黯然色香，夜色下看不真切。
白色的烟雾从朱色的唇中吐出，男子指尖夹着一根细长的烟，神色慵懒，眼眸里却是极深的墨色，黑的没有一丝杂质。
掐灭了烟，摇上车窗，男子漫不经心地轻笑一声，开车跟上了坐着顾局的那辆车。
副驾驶座上手机屏幕亮了数回，男子用余光瞥了一眼，来电显示的是“卷儿”。
男子的神色没有丝毫波动。
顾局的车到了一个普通小区后停下，顾局下了车，已经不见方才的醉态。
他朝周围看了看，确认无人后才拐了弯，朝着相反方向的高档别墅区走去。
倒也是谨慎。国家查贪污查得严格，此人平时一副省吃俭用，低调节俭的做派，不过是掩人耳目罢了。明着说自己住着普通小区，实则房产不知置办了多少处。
顾局走了十余分钟，发觉身后一直有一个人跟着他。
他走快几步，身后那人便走快几步。他拐弯，身后那人便跟着他拐弯。眼下夜已深，路上根本没什么行人，顾局不由得警铃大作，从口袋里拿出防身的弹簧刀，猛地转身，拿刀贴上那人的脖子。
身后那人却丝毫没有挣扎，任凭他的刀紧紧贴着自己脖颈上白皙的皮肤。顾局心跳如雷，这才看清此时眼前的男人。
很漂亮的男人。带着一顶鸭舌帽，看不清眼睛，但帽沿下精致的半张脸如古希腊最伟大艺术家雕刻而成，融男女之美于一体，几乎叫人分不清性别。
“你是谁？为什么跟踪我？”
男人突然被刀贴着脖子，竟然还能不动声色，不做闪躲，没有丝毫惧怕。
男子朱色的唇挑起。
“初次见面，我是华立风。”
顾局显然并不认识他。
“我不认识你，你跟着我干什么？”
立风的唇角保持着上扬的弧度，丝毫不畏惧已经有些嵌入肉里的刀：“你不认识我，但我已经跟了你很多年了。”
被称为“顾局”的男人瞳孔紧缩，寒意从背后升起：“你什么意思……”
立风笑了笑，面上波澜不惊，手上动作却是干脆利落，从下往上一挑，打掉男人手中的弹簧刀，又反手接住，收入自己胸前的口袋，动作优美地像是整理一条胸巾。
“你……”
立风的动作过于敏捷，男人压根没反应过来，惊讶地看着他，恐惧开始蔓延。
立风摘下鸭舌帽，露出一张精致玦丽的脸。
“顾海峰，52岁，省局局长。毕业于人民警察大学，三十岁便破格当上了H市警署局长。多年来勤勉节约，为人低调，深受好评。”立风抬起脚步，绕着中年男人走了两圈，慢条斯理把玩着手中的打火机。
“这些上网可以直接查到，我知道也不足为奇。”
“不过。”立风在男人身后站定，乌黑的眼眸如毒蛇一般盯住他的背影，“网上可查不到，你一路升迁迅速，再过不久就要前往京都任职，不是因为你出色的工作能力，而是你一直以来以权谋私，贪污受贿，利用职权之便，向达官贵人索要财务和升迁的便利……”
“你！你胡说！你知道个什么东西，毛都没长齐的家伙！”未等立风说完，男人猛地转过身子直骂立风，身体剧烈地颤抖。
华立风每说一句话，男人的恐惧就多一分。
不可能，这么多年他一直小心谨慎，怎么会留下证据和把柄。
一定是眼前的小子诓骗自己！
立风漫不经心地笑了笑。
“如今您贵人多忘事，H市的案子也不直接由您管辖，自然是不在意H市发生的连环杀人案。”
“第一位死者，李春。第二位死者，郑雹。第三位死者，周芊芊。第四位死者，王贾。第五位死者，邵博书。”
“这五个人的父母，有富甲天下的，给你置办了三处房产，第一处在上海，第二处在京都，第三处在深圳。有位高权重的，给你的官场生涯提供了不少便利。我可不相信，你都忘了。”
男人瞪大了双眼，身体颤抖地剧烈，大颗大颗的汗珠从额头滚落。 他经手过的事情不少，十多年前的事情早就记不清楚，直到立风提起那几个死者的姓名，他才隐约记起当年的事情。
故意阻止警察调查女孩的失踪，暗中抹去女孩尸检报告中的被猥亵的相关证据，买通媒体舆论，欺瞒受害者的家长，完美地整件事情掩盖下去。
这些事情，他以为早已被遗忘……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
“你…你到底是谁……”
立风并不着急，拿出一根香烟点燃，慵懒地抽了一口，吐出浮沉的雾。
“十多年前，女孩的哥哥失踪，女孩‘失足落水’而死，舆论一度猜测，女孩的哥哥因家里人偏爱妹妹，故意推妹妹落水，或畏罪潜逃，或发生意外，下落不明。”
立风隐去了笑容，乌黑的眼眸像是淬满了地狱最毒的诅咒，让人不寒而栗：“很不巧，我就是那个哥哥。”
中年男人心脏骤停一瞬，呼吸也开始不顺畅。他活了这么久，也处理过很多案件，见识过许多穷凶极恶的人，从来没有一个人让他这样恐惧，而这个人，不过二十多岁的模样。
“你，你想做什么……”
立风微微躬身，凑近了男人，缓缓将一口烟雾喷洒到他的脸上。
嘴角咧开一个弧度，尽是嘲弄，朱唇微张，吐出两个字：“蠢货。”
“怎么样，查到没有？”
路控室里，十爷正盯着监控监控屏，屏幕里车水马龙，几十个屏幕一起，让人眼花缭乱。
“现在只查到华立风的车在八点左右从小区开出，开往东南方向。目前在哪里，还在追踪。”
“东南方向……”卷儿低着头喃喃自语，“是N市的方向。”
N市，是该省省会城市。
“他去那里做什么？”
十爷沉思了一会。
“我总觉得，我们遗漏了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