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月词》第一部:追月(1~2章)
第一章 下山
长月词
梦枕千秋,
一醉轩辕。
者我寥寥,
长路悲歌。
心怀惆怅兮,
忆当空明日;
又见飞鸟兮,
归旧时丛林。
似去也无回,
往生不念君。
悠长的月光下,一个便装女子哼着歌儿,骑着高头大马从山下走过。她的白衣在月光的映照下熠熠生光,仿若整个人生在一团光中,长衣在晚风中连袂飘扬,猎猎作响。
她的名字叫做元陆离,是她刚下来的这座天元山上的紫华观里的圣人灵智道人的徒弟。此番下山她是要去执行师父给她的任务——将蕴藏了天地灵气的玄灵圣玉交到远在都城的师兄易庄然手中,请易庄然将玄灵圣玉供奉在天下第一观——太初观中,企望上达天听,为国祈福。
独自行走在夜色中,少女的内心并不畏惧,只因她身负武艺,也便是常说的“艺高人胆大。她手持诣微剑,怀中藏着灵丹妙药,腰上系着师父的信物——紫玉葫芦,心中无限坦荡与勇敢。
她是使惯了刀剑的女子,但也能纤巧手指刺针女红,研毒制药。行走江湖的本事是有了,唯独师父说她“粗枝条“,做事往往只凭一时血勇,故此次下山是为好好磨一磨她的耐性,叫她沉得下心来做事。
元陆离方才所唱的这支歌叫《长月词》,是紫华观先代观主衍钟道人所作。
森森的树林和夜枭的鸣叫都在身后退去了,她骑着马走在平坦笔直的大道上,不远处有一家驿站刚刚灯灭,她也不着急,速度均与地赶上前去,叩了几下门,唤道:“店家!”
不一会儿就有披着外衣的伙计来开门了。
她说:“店家,我要住店。”
对方悠悠道:“好嘞,姑娘,我们这儿正好还剩一间客房。”
她就这样歇下了,马被牵到马厩里,和其他马儿拴在一起。
第二天天一亮,她在店里简单用了些早点就出发了。
她的身上背着一个包袱,里面是几套换洗衣服和一些银两。
她又这么走了半日。
天开始热起来,太阳照得人睁不开眼。她牵着马儿在一棵大树旁歇息了一阵,又用了一点干粮,再次踏上旅途。
路上的行人不多,传言这正是选秀的时候,中央派官员到各地方遴选秀女,各地百姓也就不大爱出门来。
在她前方始终有一辆马车不疾不徐地走着,那辆马车恐怕先于她好久就到了此地,只是行程速度慢,才致于被她追上。她也不着急追上那辆马车,一边在道旁寻找茶棚或凉亭歇息一边不紧不慢地赶着。
中午她停下吃午饭时,那辆马车还没有停下。歇息后,她又骑马赶路,到半下午时,她再度赶上了那辆马车。她试图从马车的一边抄道越过。在从马车一侧走过时,她透过翻动的帘子竟然隐约看到一半瓜净白皙的脸庞以及耳垂下摇动的珍珠耳坠。她有些诧异:莫非是女子?因为那也只是一刹那的瞬间,她未多细想,驱马径直超过了马车,走到了前头。
又过了一会儿,她发觉前方附近草丛有些响动,似乎是有人影,但对方似乎并未留意到她,似乎是向她身后去了。她又策马走了一阵儿,总觉得有些不对劲,于是向身后赶去。
她很快就赶到了那辆马车前方。
只见几个山匪手持着刀一边示威一边大声喝道:“把东西都交出来!”
马车夫连忙摆手求饶道:“各位好汉,这车劫不得啊,这是去元京城的秀女的马车啊,可没什么好劫的!”
“少废话,”山匪说,“把女人和钱都留下,不然就杀了你!”
“好汉饶命啊!”马车夫依然在告饶。
元陆离驱马上前,拔出剑来:“哪里来的宵小,敢在这里叫嚣?”
山匪为首的见状,忙挥刀招呼着:“一块捉了!”
可是山匪们哪里是元陆离的对手,统统被打倒在地。
山匪首领一挥手:“走!”山匪们跟着四散逃去。
元陆离正立马持剑望着逃去的山匪。
马车中的人此时在一旁丫鬟的搀扶下从马车中出来,走下来。
那是一个瓜子脸,容貌昳丽端庄的美好年轻女子。她的睫毛细长,瞳仁黑亮,朱唇如樱桃。元陆离一时看得有些呆了,只听她说:“多谢女侠救命之恩,小女子苏拂摇乃是进京的秀女,敢问女侠尊姓大名?”
元陆离答道:“姑娘不必客气,我叫元陆离。”
苏拂摇又说道:“这是我的丫鬟翩翩,我家中还有双亲和胞弟,此次上京兹事体大,拂摇一弱女子无依无靠,势单力薄,更恐有歹人如今日,还望元女侠与我同行,拂摇愿重金聘之。”
说着,她递过来一个沉甸甸的锦囊,里面尽是碎银子。
元陆离感受着锦囊的重量,不免有些心动。她又看了看苏拂摇:“苏小姐是哪里人士?”
苏拂摇道:“拂摇是洙州人,敢问元姑娘来自何方?”
元陆离一笑:“真巧,我也是洙州天元山人,也算是同乡吧,如果你愿意,那这件事就这样说定了,恰好我们也同路,我便和你一道去元京吧!”
得到了肯定的答复,苏拂摇千恩万谢道:“多谢元女侠出手相助,等到了元京后我必定加倍酬谢与你!”
元陆离笑道:“你一介秀女哪来的那么多钱,还是留着打点宫里人吧!对了,不必这么客气,叫我陆离就好,我也只叫你拂摇。”
“好。”苏拂摇第一次感受到江湖儿女的豪气,脸颊微微有些发烫。
回到马车坐好,马车继续向元京驶去。坐于其内的苏拂摇瞳色深深:此行离元京尚远,中间不要再出什么变故的好。
雪龙山雪山门正则堂。
左护法肖静冶对跪着的两个女子说:“此次天元山的灵智道人派了他的徒弟送玄灵圣玉上京,你们两个人负责把玄灵圣玉夺过来。”
他对一白衣女子说:“凌若鸿,你,去找到送东西的人,把玄灵圣玉夺过来。”
他又对一蓝衣女子说:“你,楚思夜,协助凌若鸿夺得玄灵圣玉,赶到元京,杀掉卢恩慈,在千机门等候我的命令。”
“是。”两女异口同声。
待二女下去后,肖静冶抚摸着左手大拇指上的一枚镶绿石翡翠金扳指一边思索着,珣王嘱咐自己要处理掉左裳一派人,眼下正是平静的一段时间,拿卢恩慈开刀是正好的。此外,天下至宝——玄灵圣玉是武林中人人人觊觎的,自己也不例外,倘若能拿到玄灵圣玉,不仅能在自己运功时起到平脉顺气的作用,更可凭此号令天下武林。玄灵圣玉与其落到少年天子手中,不如留在自己手中……他打定了主意默默展开着自己的计划。
凌若鸿本是当朝护国将军凌世仲的女儿。在她降生的第三年,先皇叫凌世仲进宫品尝贡酒。先皇对凌世仲说:“当此良辰美景,美酒佳酿,我想起了一件美事。世仲你的女儿才三岁吧,我儿也才五岁,年龄相差不过二年,我看不如相约我儿二十岁之时就迎娶令嫒做皇后吧。我看这样挺好,世仲你觉得如何?”凌世仲闻言连忙扣头千恩万谢:“皇恩浩荡,只是小女还太小,此事还太早。更何况十几年后两个少年人的心性是否相适还是个问题,不若就此搁置,将来的事将来再议!”
凌世仲怎么不懂皇帝的心思?皇帝不过是为了巩固自己的皇权,想借助联姻将这江山坐得再稳一些。可凌世仲怎么忍心让自己的女儿去做一个政治筹码?他叩谢皇恩,又找理由推辞这一件事,终于暂时将皇帝说服了。
回到家后,他仍然觉得不放心,于是与妻子相商量后决定凭借自己的人脉关系将年幼的女儿送到雪龙山雪山门欧阳门主手下寄样,等到下一任皇帝成年或成婚后再接回来。
事不宜迟,凌若鸿四岁之时就被送入了雪山门,一去就是十四年。
十四年间,凌若鸿凭借过人天赋学习了雪山门的高端武功,并成为一个带头师姐,受欧阳门主看重,亦得两护法器重。
因为这十四年来全然是在雪山门长大,凌若鸿更像一个雪山门中人,却难得将军府的影子。她只知道自己的名字是凌若鸿,愿望是成为雪山门中叫得出名号的人物。对于上级交代下来的任务,她不疑有他。
凌若鸿骑着快马向元京方向赶去,她先要去洙州天元山打听送东西的人是谁,再去追上那个人完成左护法的任务。临行前,她依然向好友孟卿瞳告别。
孟卿瞳问:“若鸿,你真的要去执行这个任务吗?你不觉得这其中有什么古怪?”
凌若鸿说:“门令无悔。莫问其他。这是左护法大人给我的任务,我必须去完成。”
孟卿瞳说:“我倒觉得你应该先去请示一下欧阳门主。其实这么久以来我都觉得左护法肖静冶其人行事诡谲,心不专一,我觉得还是少听信他的比较好。”
凌若鸿却说:“卿瞳,你不懂。左护法虽然性情怪异,但他统领雪山门大小适宜,威望与能力俱佳,是欧阳门主看中的人选,我们怎么敢质疑他呢?”
她又说:“卿瞳,你尽管放心。此次任务我定圆满完成。”
孟卿瞳见劝不动她也就不再言语。
楚思夜一袭水蓝色衣裙,正坐在碧漾溪的一块溪石上梳头,她从头上取下一支水蓝色的簪子——那是她死去的娘亲留给她的。莹蓝色的宝石簪身上雕刻着一朵莲花,空灵中有些超脱。她重又把头发绾好,姣好清丽的面容中有一丝疲倦。此次任务她一要协助凌若鸿夺得玄灵圣玉,二要去刺杀僝州命官卢恩慈,成事后须在千机门听候命令。饶她是雪山门除欧阳门主和两位护法外实力第一的人物,也不由得为这次的任务捏了把汗。
刺杀朝廷命官,实在是一个冒险的任务。而玄灵圣玉也不是一件好相与的物件。
可除了服从她又能如何呢?
她从水中站起身来,向溪瀑走去。
水是凉的。
她从掌心运起功力,两指对准溪瀑的流水,微一发功,水流便改变了方向,水柱击打在岩石上,迸出一片片水花。
她停止运功。因为她发现有人过来了。她连忙用功力烘干衣服,回到马旁。
来人是一个面容清秀俊逸的公子。他正骑着马从这片树林中穿过,并向溪畔走来,等到他走到溪边,便下马来掬一捧清水洗脸。
“哇!”他发出了畅快的感叹。
而此时的楚思夜已不去理会他,自顾自骑着马继续赶路。而她没想到的是,她与这位公子再度相遇了,并且她知道了他是个自来熟。
楚思夜行至王家岗时,一伙山贼冲了出来。尽管他们不是楚思夜的对手,那个冒失的公子却不知从何处钻了出来。他大喊:“有我归渡山庄安少阳在此,谁敢动这位姑娘!”
原来是归渡山庄安当家的小儿子,山庄的二公子。
山贼没几下就被安少阳打倒了。安少阳牵马靠近楚思夜,再度自我介绍:“姑娘你好,我是……”楚思夜打断了他的话:“安公子你好,我叫楚思夜。多谢公子出手相助。”
“哦,原来是楚姑娘,”安少阳说道,“不知道楚姑娘要往哪里去,我是要去元京的。”
楚思夜说:“真巧,我与公子是同一目的地。”
安少阳立马来了兴致:“这一路上危险,不然我与姑娘同行吧。”
楚思夜说:“公子请随意。”
于是两人开始了同行。
另一边,凌若鸿到达了洙州,她来到易来馆向百晓生打听天元山的消息。幕中人说:“紫华观灵智道人的徒弟,一位白衣的女子下山来了,骑了一匹白马向元京去了。”
第二章 拂摇
行了几日,元陆离苏拂摇一行人来到了衔州。
衔州因为水患正在闹饥荒,满街都是流亡的衣衫褴褛的灾民。苏拂摇连忙下车,将自己的一些财物分给灾民,又去购买了馒头包子向路边遇到的每一个灾民亲自分发。
元陆离此时已换下了一袭青衣,她见状面上不表态,心中却嗟叹:远水解不了近渴,这时何必?在此处做好事远在元京的人也看不见。不如省省力气,好好想想怎么讨好元京的人吧。
她虽然心中是这样想的,手头上却接下苏拂摇手中的一大包袱馒头,帮忙将其分给灾民。做完了好事,一行人又向北行去。
到了将将入夜时分,他们终于在一间老驿客栈歇下。元陆离和苏拂摇各要了一间房,马车夫在马厩歇下。小二过了一会儿端来了洗脚水。苏拂摇和元陆离都洗过后准备过会儿就睡。
元陆离突然想起什么,于是起身从自己的房间走出来,走到苏拂摇门前,轻敲了几下门:“拂摇,我有事要说。”
丫鬟翩翩开了门。
元陆离走进房间,见一盏灯下苏拂摇正在看一本书。
她微微怔了一怔:“拂摇好雅兴,正在看书呀?”
苏拂摇笑道:“读圣人书,修身养性,宜每日一省,不可荒废。”
被苏拂摇的笑容晃了一下眼睛,元陆离这才说道:“是这样的,明日我们天亮卯时就出发,还望拂摇做好准备。”
苏拂摇微一颔首:“好,我知道了,辛苦陆离姑娘了,请早日歇息吧。”
元陆离点了点头就退出了房间。
回到自己房间的元陆离一头倒在床上,不住思索道:像苏拂摇这样的女子该怎样在后宫生存?她能在后宫的斗争中存活下来吗?
她想了一会儿倒头睡去,怀中玄灵圣玉正熨帖着她的心脏,散发出丝丝凉意为她的身体提供清凉的疗养。
楚思夜与安少阳来到周栌河边,叫了一艘船,牵着两匹白马就上了船。在小船行驶到河中心时,突然下起了雨,于是原本立在外观赏江景的两人回到了舟篷中,船家也躲到了舟篷的一侧。
舟篷内正好有一张茶台和一套茶具,于是安少阳煮起茶来。不一会儿,茶煮好了,安少阳为自己和楚思夜各倒了一杯茶,同时开始没话找话;“楚姑娘是哪里人?”
楚思夜说:“庆应雪龙山。”
安少阳说:“庆应雪龙山?那可真是个好地方。我是淮熹归渡山庄的人,离庆应也不太远。”
对于这些,楚思夜自然早已知晓,她不动声色道:“淮熹也是个风景秀美,人文荟萃之地。”
安少阳喜上眉梢:“自然,淮熹特产有淮熹玉笛、淮熹酥饼等,此次出来得匆忙,我未带什么,只带了着一支笛子……”
只见安少阳从身边摸出了一支通身雪白的玉笛,他将玉笛放在嘴边吹了几句,是淮熹街巷流传的几句送别小调。
他又突然将玉笛举到楚思夜头边,兴奋地说道:“楚姑娘,我看这只白玉笛和你头上那支玉簪子很相配。不然,我就将这支玉笛送给你吧,你看怎么样?”
楚思夜令他保持着这动作在沉寂中停留了一会儿,才开口缓缓道:“好。”
安少阳连忙高兴地将玉笛交到楚思夜手中,嘴上又不停道:“楚姑娘,你看着外面的雨下得好大,不知何时能停,也不知我们何时能到,我们说会儿话吧。”
楚思夜说:“好。”
安少阳连忙滔滔不绝地说起来:“我作为归渡山庄的二公子,虽然表面上风光,但我爹对我很不满意。大哥实力强,武功比我高,接受了山庄大大小小事情,只剩下我什么事情都没得干,我爹认为我整日游手好闲,不务正业。可是我也不想这样啊,可是大哥实在太能干了,根本没有我插手的份儿,再说我也是寄情山水,学习雅士超脱的志趣,也没有对任何人做不好的事啊……可是我爹怎么就不理解我呢……”
“安公子,”楚思夜开口道,“令尊自然是希望你能开辟一番事业,顶天立地,只是对你有点期望太高,让你受不住了。”
安少阳连忙一拍手:“对,就是这个意思。楚姑娘你说的太对了。我不想让我爹失望,也不想放弃自己的志趣,我到底该怎么办呢?”
楚思夜说:“安公子应当勤修武功,纵游山水之际也不要忘行侠仗义、出手助人,做一个江湖上人人称谓的大侠。如此,便可两全。”
安少阳感叹道:“楚姑娘你真是我的知心人,你所说正是我所想。我正想做一个对得起我归渡山庄二公子身份的大侠。来,这是我独家的烹茶技术,来尝一下我煮的茶吧。”
说着,他作了一个“请”的手势。
楚思夜在他的注视下喝下了一杯茶,说道:“茶是好茶,只是有些凉了。”
安少阳连忙又将水加热:“我这就再煮热!”
第二天天一亮,元陆离等人就踏上了旅途。
他们走了半日,来到衔州的宗安县,此处是一处极好的落脚点,于是她们当即决定在此宿留。宗安县是衔州最为繁华之地,即使遭遇了水患,此处依然保留着祥和从容的民生景态。
元陆离等人下榻的客栈叫做悦过客栈,老板娘是一位年青的女子。
老板娘阿朵上前招呼道:“二楼有上好的天字号厢房,几位客官考虑一下吧。”
元陆离与苏拂摇各订了一间厢房。
元陆离又问:“老板娘,你这里有什么吃食吗?”
“有,”阿朵说,“有牛肉、羊肉、烧鸡、炒菜,你看您要什么?”
元陆离说:“要一斤牛肉,十个馒头。”
阿朵招呼着去后厨上菜去了。
元陆离问一旁的苏拂摇:“下午要不要出去逛逛?”
苏拂摇说:“好。”
下午的时候三人在宗安县街坊逛了一圈,买了些干粮和当地特产。
时间很快来到了晚上。
几个人早早地睡下了。后半夜的时候,客栈中突然传出了一声惨叫。
第二天一早,客栈老板娘阿朵被发现惨死在后厨,一时人心惶惶。
官衙的人很快控制了现场。
阿朵是前胸中刀而死,经勘验,官府认为阿朵是被闯入店中盗窃的流寇所杀。
元陆离仔细观察了阿朵胸前插着的那把刀,认为事情不是表面上那么简单。
元陆离当即表明自己的看法:“我认为凶手正在我们之中。”
衙门的人看了她一眼:“何以见得?”
元陆离说:“倘若是盗窃财物,那么凶手应当去阿朵的卧房而不是后厨。阿朵是胸前中刀,用菜刀杀人之人必定是熟悉后厨刀具位置并对阿朵有怨恨之心的人。”
衙役们听后啧啧称奇道:“你接着说。”
元陆离说:“我认为,应当是当晚凶手约了阿朵在后厨见面并提出了什么要求,当阿朵拒绝了凶手的要求后凶手就将其残忍杀害。”
一个捕头说:“所以你认为凶手是阿朵认识的人,也就是客栈中人?”
元陆离答道:“不错。”
捕头向全场的人发问:“昨晚都有谁离开了自己的房间,站出来!”
只有一位青衫公子和一个杂役老母站了出来。
青衫公子说:“昨晚我只上半夜的时候起了个夜,别的时候未曾出门。”
此时另一人站出来:“我可以为他作证。我和他昨晚同寝,昨晚他只上半夜起了个夜,其余时间他都与我在一处。”
而杂役老母说:“昨夜因为突然下雨我连忙去把洗的衣服收了收,其余时间我都在房内。”
元陆离说:“你们之中有一人在说谎。”
她走到一人跟前,将他拉出人群:“此人就是凶手。”
捕头问:“何以见得?”
元陆离说:“大家请看,此人的裤脚和鞋子都是湿的,必定是下雨之后出去了,也就是昨夜下半夜去后厨见了阿朵。后厨地面上还有未干的鞋印,将此人鞋印与地上鞋印一对比便可知此人是不是凶手。”
捕头按照元陆离的方法做了,发现此人果然是凶手。
捕头问讯道:“张五,你为什么杀害了阿朵?”
张五交代道:“我和阿朵是恋人。可是阿朵的父亲反对我们。我想和阿朵成亲,她的父亲不同意。昨夜我约阿朵到后厨,我提议 私奔,她不肯,所以我就杀了她。”
捕头说:“证据确凿,押入大牢,改日问斩。”
苏拂摇对元陆离感到十分钦佩:“陆离你可真聪明,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元陆离说:“倒也没什么,只是人群之中唯独他的鞋裤是湿的,昨夜又下了半场雨,阿朵被杀又是在后半夜,于是我就猜是发生什么了。”
但是苏拂摇仍然感到十分惊奇:“陆离你的观察力真是细致入微,倘若陆离你愿意,你必定也是可以成为一代女神捕的。”
元陆离不好意思地笑笑:“拂摇你过奖了。”
太初观内,一杏黄色衣衫的女子为神像上了三炷香又拜了拜后随即转身走出大殿,正迎面遇上蓝衣的青年。
女子一怔,莞尔而笑:“真巧啊,你也来上香?”
蓝衣的青年,秋绍祯也憨憨笑道:“好巧,好巧。”
其实他心里清楚,这哪里是巧合,分明是自己准备的故意制造偶遇。
尽管早有准备,他每每看到卫泠月那张清丽的脸都会有一刻的晃神。
自打在诗会上第一次见面,他就深深爱上了这个美丽的女子。
卫泠月小姐,是当朝礼部尚书卫墨卿的女儿,自幼体弱多病故而被送到太初观,潜心礼神,祈求福佑。因而如今的卫泠月也时常到太初观去,或上香祈祷,或打扫整持。秋绍祯知道去太初观就有很大的机会偶遇卫泠月。
他只知道自己的相思,却不知道卫泠月的心思,因而有些着急,他问卫泠月道:“卫小姐,最近在忙些什么?可曾听说宫中选秀之事?”
卫泠月微一踟蹰,道:“最近我也无甚大事。选秀的事我听爹爹说了,爹爹有意让我入宫。”
什么?入宫?此消息宛如一道晴天霹雳。秋绍祯连忙问卫泠月:“那么卫小姐你的意思呢?你愿意入宫吗?”
卫泠月说:“此事自然全凭爹爹的意思。”
秋绍祯只觉得一时天旋地转。他忙又说道:“倘若卫小姐不愿意,可以向尚书大人提出来的。卫小姐身子这么弱,怎受得了宫中的苦?”
卫泠月说:“你说的倒也有道理,只是此事兹事体大,恐怕我是做不了主的。”
秋绍祯连忙道:“我愿意去为卫小姐向尚书大人说情。”
卫泠月迟疑地看了看他:“秋公子当真可以?如若……泠月感激不尽。”
看着卫泠月远去的背影,秋绍祯攥紧了拳头。
秋绍祯找到了卫墨卿:“请大人不要送卫小姐入宫,秋绍祯愿意娶小姐为妻。”
卫墨卿只是看了他一眼:“你走吧。泠月是必须入宫的,这是太后的意思。”
秋绍祯跪在地上,咬紧了牙关,一动也不动,依然一言不发。
卫墨卿不再理他,自己走开了。
夜晚,卫泠月独自在窗前向上苍祈福:“愿上苍保佑衔州,保佑他们饿有所食,困有所居,冷有所依……”
她回到书案前,望着皎洁的月光微一思索,提笔写下了一首《短月词》:
千山无影鸟飞尽,
花落枝头犹霜雪。
一念芳草春将近,
两岸冰融迎水冲。
自古沧桑多别情,
百年无病是归期。
长风朗月终照时,
又有长心似无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