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篇选自荷鲁斯之乱中短篇小说集《科拉克斯：永不》（Corax:Nevermor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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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意：部分内容包含暴力血腥场景，不适宜儿童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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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原先有大佬翻译过第一章和第二章的部分内容，由于我的错误认识误以为第一章翻译完成，所以就直接从第二章开始。第一章未翻译剩余内容会在接下来尝试补齐，敬请见谅。

部分名词由于是第一次见，采取的翻译不一定准确，如有错误欢迎指正

第十九军团 “暗鸦守卫”成员

The XIX Legion ‘Raven Guard’

科瓦斯·科拉克斯，原体

Corvus Corax, Primarch

阿加皮托，利爪指挥官

Agapito, Commander of the Talons

苏卡胡努，猎鹰指挥官

Soukhounou, Commander of the Hawks

布兰尼，猛禽指挥官

Branne, Commander of the Raptors

纳瓦尔·赫夫，猛禽副官

Navar Hef, Raptor sergeant

斯卓登·拜纳特，技术军士

Stradon Binalt, Techmarine

 

第十七军团“怀言者”

The XVII Legion ‘Word Bearers’

艾佐尔·纳斯拉肯，亚空间术士

Azor Nathrakin, Librarian-sorcerer

萨基塔·埃隆斯·尼欧塔林，导航员学徒

Sagitha Alons Neortallin, Indentured Navigator

 

康斯坦尼斯二号机械教成员

The Mechanicum of Constanix II

德维尔，大贤者，伊阿珀托斯之主

Delvere, Archmagos, Master of Iapetus

梵戈林，神机鉴者（Cognoscenti），阿特拉斯贤者判官（Magokritarch）

Vangellin, Cognoscenti，Magokritarch of Atlas

洛里亚克，赛博尼提卡军团成员，第三区高阶贤者

Loriark, Cybernetica, Magos Senioris of Third District

巴斯莱，第三区生物首席培育师

Bassili, Biologis, Primus Cogenitor, Third District

费拉克斯，第三区生物贤者

Firax, Magos Biologis, Third District

萨尔瓦·卡纳尔，第三区逻辑贤者

Salva Kanar, Magos Logistica, Third District

拉克曼西斯，第三区常思者（Cogitatoris Regular）

Lacrymenthis, Cogitatoris Regular, Third District

       影鹰在夜色中静静地向下滑过，其黑色机身几乎无法透过那遮蔽了卫星和群星光芒的厚重云层而被目睹。热阻尼双翼自其油亮的黑色楔形机背展开，使得这炮艇就像一只庞大的宽翅甲虫。下边几十米处，康斯坦尼斯的酸性海洋表面泛着污渍般的泡沫，被当地的发光菌落照亮。在距离影鹰滑行路线几公里的地方，多船体拖网渔船的导航灯不断闪烁着；红绿相间的闪光几乎要湮没在同样淅淅沥沥地敲打着机体的雨中。当这些船只来回行驶时，它们在身后搅动起阵阵明亮的海浪，船上加固的戽斗状龙骨为机械教的加工厂和生物实验室捞起了成千上万吨肥沃的有机物质。

       在码头灯光与城市中心的耀眼光环之间，唯存一片迷雾和阴暗。影鹰正是朝着这里滑行，只有微风从翼尖呼啸而过，以示它的存在。飞行员引导飞机陡然爬升，然后迅速俯冲，绕过明亮的码头，寻求被笼罩的城市街道的庇护。

       伴着反重力引擎轻柔的嗡嗡声，鬼魅般的起落架落向了一片废弃区域，这里遍布来自旧日机器的酸蚀骨架和矿渣堆。影鹰灵巧地依偎在一大堆废弃发动机部件和碎石废墟组成的斜坡之间，扬起了一阵弥漫的烟雾。

       在黑暗的笼罩下，炮艇后部的坡道缓缓打开，里面一片漆黑，鱼贯而出的黑色身影也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十名暗鸦守卫军团战士很快在炮艇周围构筑了防御圈，战靴上的塑性接触面减弱了他们的脚步声。科拉克斯紧随其后，从坡道处闪身而出，其盔甲的颜色就如同渡鸦的羽毛，脸庞的雪白肤色则同样被一层黑色伪装所遮盖。他年轻时在莱西乌斯上用来自熔炉的烟尘掩护自己，而这些天，他与卡瓦赫的机械教成员一同开发了一种更为复杂而精巧的化合物，其效果远超前者。

       科拉克斯说了几个字，几乎听不到音韵。即便凡人有幸旁观，也无法理解他说了些什么。原体的声音就像是风的低语和微弱叹息的结合，难以与这片废土上哀恸的微风相区分开——这是军团的潜行暗语（stalk-argot）。借由它，所有的基本命令都可以完全保密地下达。

       暗鸦守卫结对而行，随后分散开来，科拉克斯则走向最近的建筑。这片荒地三面都被高楼大厦包围，有约十公顷宽。这些建筑与卡瓦赫上的工厂栖息地有几分相似，尽管前者更为高大，而且用上了塑钢柱加固；而那些带着刀片的栅栏，立着铁杆的窗户让科拉克斯更多地想起了莱西乌斯的监狱建筑群，这段记忆让原体感到厌恶。微弱的黄光从上层的几扇狭长窗户中散出，然而他们选择了夜里最黑暗的时候——在午夜和黎明之间进入，此时工组正在疲惫中酣睡，并且他也听不到任何人活动的声音。

       荒地剩下的那一侧逐渐变成了个水泥院子，旁边就是一座庞大工厂的空壳。除了建筑物的墙壁之外，似乎一切有用的物件都已被掠夺干净。康斯坦尼斯已被孤立的事实显而易见：由于毁灭风暴和遍布银河系的内战造成的其他影响，工厂所需的原材料没法运进来。而为了一个科拉克斯尚且未知的目的，机械教的统治者已经开始拆东补西——这正是他决意要搞清楚的事情。

       原体向他的战士们下达了命令，要求他们守住登陆区，尽可能地对入侵者使用非致命武力，随后便独自向空旷的工厂进发。在灰色的厚重墙外，他能看到城市的核心机械神殿从中心地带拔地而起：这是座三百多米高的通天塔式建筑。次级塔楼和堡垒破坏了其轮廓，弯曲的通道与升降引擎挤满了每一层。神殿顶端燃烧着白色的火焰，几束稍小的则簇拥着它，从这个距离上看过去，那巨大的烟囱就和某种仪式上的篝火一样。

       离开荒地后，科拉克斯径直穿过废弃工厂。风吹过空荡荡的窗户，穿过半塌的阁楼。黑暗对这位原体来说不是问题，他穿过曾经是装配间的凄冷房间。工厂里什么都不剩，连监工处的门都被移走了，而这使得厂房内部变得像洞穴一样空旷。开裂的快干水泥将各种工间分隔开来，到处覆盖着成片的苔藓和矮小植物。

       科拉克斯意识到，打在影鹰上的雨水并没像海洋那样覆盖整个城市。他抬头望向低矮的云层，看到了轮廓模糊而微弱的气象护盾：正是它保护了阿特拉斯不受外界影响。这很可能不是驳船城市所具有的的唯一能量防御手段，但就算如此，周遭的空气还是湿气重重，刺鼻的味道不断让人联想到冰雪精炼厂里充满化学物质的废气。

       整个建筑群宽度约有一公里——不多时间原体就大步走完了这段路。从另一边走出来后，科拉克斯发现了条充当内部厂区边界的大路，但路面上到处都是坑洼和口子。很明显，维护不善的情况可不只出现在工厂里边。这地方没有路灯，边上的房子像峡谷两边一样耸立着，微弱的光亮不断从周围窗户里淌出来。

       这种安静的氛围与他所见过的任何铸造世界都完全不同。通常情况下，机械教会日夜不停地运转他们的生产线，技术神甫以及劳工轮流值班，为他们机械之神的荣耀而辛勤劳作，但阿特拉斯整座城近乎死寂，它缺少所需的矿石和其他原料，唯一的动静是发电机为工人居住区供能时发出的嗡嗡声。

       原体是来收集情报的，然而他对哪里能找着这件事有点不知所措。影鹰的秘密潜入防止了任何形式的近距离扫描，以免被当地的传感器网络发现，所以他当下的首要任务是确定城市的整体布局和战略部署。此外，同样重要的是要查明机械教的统治精英们有没有和怀言者沆瀣一气，还是说这个铸造世界仅仅是遭受了卡密尔号（Kamiel 怀言者战列舰，曾参与考斯之战）的攻击。

       首先要做的是穿越整座城市。科拉克斯的超人头脑可以过目不忘，他能记下所有岔道、高地、射击位置、瓶颈地带以及其他一切他需要知道的东西，但是第二个目标要困难得多，它需要更直接的仔细观察，甚至和一些当地人互动。无论用哪种方法，科拉克斯的时间都很有限，他不知道早班轮换何时开始，但一定会在几个小时内。

        科拉克斯迈开步子走到路边，然后停了下来，有人在看着他。

        他扫视了一下周围高耸的房屋，发现其中一个亮着灯的窗户旁立着一个人影——是个女人，背对着他。她抱着一个正在吵闹的孩子，不断地轻轻拍着他的背，安抚着他，而那孩子正睁大眼睛注视着这位身材高大的战士。

        “我不在这儿”，科拉克斯一边想着，一边利用他内在的力量，把自己的存在从他人的脑海里抹去。正像它作用于狱卒与叛徒们时一样，这与生俱来的能力把他移除出了孩子的意识。孩子困惑地摇了摇头，然后将脸颊贴在了母亲的肩上，心满意足。

       尽管这一能力非常强大，但也不是毫无限制，所以科拉克斯决定找一条低调，不被注意的路线进入城市。伴着自己的“隐身光环”，科拉克斯启动了他的飞行背包。金属羽毛构成的双翼轻轻伸展开，发出柔和的呼啸声。他向前两步，然后跃入空中，飞包将他抬升到笼罩在屋顶上的云烟之中。

       一落在最近的平台上，科拉克斯就开始奔跑，沿着屋顶边缘冲刺时，他四下扫视，了解着城市的布局。他又越过了条马路，宛如蝙蝠一样在暗夜中悄悄地滑行。

       从一栋楼到另一栋楼，他漫游般地穿过纵横交错，密密麻麻的工人区，朝着阿特拉斯的中心地带前进。在破旧的贫民窟中，他注意到在笼罩整个城市的烟雾中有一片亮光。在钢铁羽翼的帮助下，他转而朝着这方向前进，最后落在了居住区当中的一条金属走廊上，俯瞰全景。

       下边是座低矮的机械教神殿，比主神殿小得多。从外观上看，它是个三层楼高的平顶金字塔，昏黄的光束从拱窗里射出，将代表机械之神的骷髅头标志的影子映射到雾气中。长梁式的铁柱沿墙壁向上延伸，在神殿顶层演变成了穹曲的脚手架。黄铜和白银铸成的圣像悬挂在沉重链条上，在重污染废气里半遮半掩，因屋顶天窗投下的锻造火光而熠熠生辉。

       被厚重墙壁掩盖的低语传到了原体的耳里，在有利位置上，他看到一群披兜帽的人从上层的窗户前走过。于是科拉克斯离开了栖身处，掠过烟雾并瞄准其中一扇大窗户上面的拱形金属装饰品。他抓住那块凹进去的金属，收起双翼，让身子靠得更近些。

       整层楼只有一间屋子。在它的中心，一只锻炉正在燃烧。炉门大开着，把热量和光线泼洒向聚集在一起的技术神甫们。科拉克斯数了数，他右手侧站了五个人，而双手改装成铲子的机仆们正在左边的燃料槽中来回走动，用苍白的燃料块喂养欧姆尼赛亚的圣火。

       科拉克斯寻找着进出的途径，分析着战术态势。传送机的引擎和笼体就在离窗户不远的地方，房间远端的螺旋楼梯通向神殿的屋顶和下层。五个技术神甫彼此相近，成了一个目标群，且输送机轿厢已经在这一层了，只有锻炉维护员们提供了任何潜在的额外威胁——他们看起来形单影只，没能力执行任何其他行动。

       房间里的红墙上镶嵌着装饰用的贵金属，它们被塑造成炼金术的符号和公式，以及作为圣典展示的庞大方程式。以锻炉为中心，四周的瓷砖地板上镶嵌着类似黑曜石的石头，组成了一只巨大齿轮的形状，钻石则被塑造成骷髅头，镶嵌在其十二处凸起部分上。

       房间里大部分地方都摆满了架子和祭台，上边放着许多杂乱无章的古代铜制乐器。星盘和象限仪被放在天鹅绒布上，旁边则是赤基黄道仪和复杂的太阳系仪。华丽雕琢过的经纬仪立在其中一个架子前，后者满满陈列着蒸馏瓶、光谱仪、气压计、显微镜、磁力仪、示波器、激光测径器和纳米耦合器。有些显然是对更古老技术的仿制，而其他的似乎还正在运转。这些藏品好像没什么规律可循：也许只不过随机组合了那些对技术神甫工作毫无用处的古旧制品，却又出于对机械之神的崇敬，被保存在了这个博物馆里。

       机械教神甫们的兜帽将他们的脸笼罩在了阴影中，但玻璃并没有厚到阻止他们的话语传入原体耳中。他们低沉的声音令窗户的表面震动起来，恰好让他敏锐的双耳听清每一个字，现在他已经很接近目标了。

       “对我们资源的最新需求不能被忽视，”其中一位技术神甫说。一只装备爪子的仿生机械臂从他左袖里伸出来，在炉光中闪闪发亮。“梵戈林明确表示，如果我们不清偿第三区，那么他就会撤换我们，然后看着我们被判奴役。”

       “他真的会让护教军对付自己人吗？”另一个人问道。科拉克斯确定了他的身份：一个高个子、胸膛壮硕的人，蓝宝石般的镜片在他兜帽的阴影下闪耀。

       “不止是护教军......如果来自伊阿珀托斯的传言......可信，”第三个人说道。他的呼吸十分急促，长袍围绕着一台嵌入他躯体的泵机敞开。每次他说话时，人工肺里的活塞都会发出咔哒的声响。“这些话可能来自......梵戈林，但我们知道......这个命令来自......大贤者德维尔。他得到了......神机鉴者的支持......所以我们必须服从。”

       “德维尔传的是别人的话。”这第四个声音是合成音——发音清楚，直截了当，且充满一种金属感。“怀言者纳斯拉肯也同样持着责备态度，他不能被信任。”

       “这与信任无关，”第二位技术神甫跟着说道，“武力胜过争论。”

       “神机鉴者没下这样的命令。”小组的第五位成员发话了。他很矮，连一米五都没有，他的背极度弯曲，从脊柱到腰部罐子的一连串管线使他的驼背更加夸张。“护教军是忠诚的，但他们不会盲目追随来做出反抗他们主人的行动。”

       “想搞武装抵抗是愚蠢的，”第一个技术牧师继续道，“服从命令能让我们有什么损失？怀言者带来了火星的担保，而且德维尔遵循的是铸造将军的意志。”

      “这种担保......很容易......伪造。怀言者试图.....忤逆欧姆尼赛亚。他们的造物是......可憎的。我们不能用正常健康的信仰.....来支持它。”

      “对求知如此轻视，可不像是你的作风，费拉克斯，”第一个声音说。“纳斯拉肯大人已经把我们的研究拓展到曾被认为不可能的领域。难道这些新的创造比我们在盖勒立场和亚空间推进器上所做的更惹人憎恶吗？”

      “艾佐尔·纳斯拉肯是个骗子，”金属音再度响起，“纯粹的知识不在什么‘代理人’那里，它扎根在我们所处的现实中。那家伙已经腐化了大贤者德维尔的思想。”

      “我不会参加这场叛乱。”第一个技术神甫一边说着，一边转身离开。

      “拉克曼西斯......别草率了，”费拉克斯叫道，因为这个倔强的神甫正朝着传送笼走去。

      “针对叛徒的反叛，”驼背的神甫说道，“当然自相矛盾，这是个悖论。”

       原体在神甫打开传送笼的门时的一瞬间迎上了他的眼神。科拉克斯在那目光中看到了顽信与蔑视。在一瞬间，他就知道这意味着神甫要背叛自己的同伴们——他曾在其他叛徒的眼中看到过同样的眼神。

       他立刻行动起来，撞开窗户进入了神殿，玻璃碎片如雨点般洒落进房间。在其他人反应过来之前，他已经冲到了那个想离开的神甫身边身边。原体一手冲拳，控制了力道来打倒这半机械的身躯，而不是粉碎。

       “别拉警报！”科拉克斯对其他人吼道，他嗓音中的威严镇住了他们叫喊的本能。在周围人理解他的出现之前，他继续说了下去：“我是暗鸦守卫的科拉克斯，帝皇的原体。我们希望用类似的方式终结这里的怀言者。”

       机仆继续踩着他们单调的步伐，原体和技术神甫们则一动不动地互相盯着对方。在那一刻，科拉克斯盘算着下一击，如果神甫胆敢反对他，那么六步之内，来自闪电爪的四击将在两秒钟内砍下他们的头颅。

        “卡瓦赫的......解放者，”费拉克斯喘着粗气说，他举起粗糙的手，摆出和平的姿态。“在康斯坦尼斯......也不例外。”

        “他死了吗？”有蓝宝石样眼睛的牧师问道，指着仰卧在地的拉克曼西斯。

        “还没，”科拉克斯回答道，他直起身来，“他知道的比告诉你们的要多。”

        “请问，”有着人造声音的技术牧师说，“是什么让救赎之主大驾光临我们的星球？”

        “我的闯入会引来别人的注意，”科拉克斯说，他没理会这个问题，他回头瞥了一眼破碎的窗户，然后又看了一眼传送器。“这地方安全吗？”

        “没有......其他人，”不断喘气的技术牧师答道，“只有这五个人......和没思维的机仆。我是费拉克斯......第三区的生物贤者。我们的属地......最近衰落了......不少修会离开了。”

        “洛里亚克，”那个有着金属声音的技术牧师说，“赛博尼提卡军团成员，是这儿的高阶贤者。”

        “我是逻辑贤者萨尔瓦·卡纳尔，”驼背者一边告诉原体，一边拉下自己的兜帽，露出一张扭曲而遍布肉瘤的脸。他指着那个倒下的技术神甫。“那个人是拉克曼西斯，我们的常思者。我一直觉得他是德维尔的走狗，从来不喜欢他。”

       科拉克斯把注意力转向带着蓝宝石状镜片的神甫，他似乎正专注的看着昏迷的拉克曼西斯。神甫注意到了周遭的沉默，抬头看了看科拉克斯，目镜的快门一阵惊讶之中不断闪着。

       他唐突地开口：“我是巴斯莱，生物首席培育师。”他回头看了看被击倒的技术神甫，震惊地摇了摇头，他的声音化作了充满敬畏的低语。“拉克曼西斯被改造强化得那么出色......可你却像对付婴儿一样轻松地打倒了他。”

        “我是个原体，”科拉克斯简单地答道，“他不过是一介凡人。你有指挥任何重要些的部队吗？”

        “一些护教军指挥官也许仍然听命于我。”洛里亚克回应道。

        “更多人可能会......听一个......原体的话，”费拉克斯补充道，“你是欧姆尼赛亚赋予的形体中的......精髓。也许......当我们的......抗争传入漠不关心者的......耳里时，甚至连德维尔也会......听你的话。”

        “如果你的大贤者和怀言者共谋，那我对他没话说，”科拉克斯说着，抬起了一只闪电爪。“唯有行动。”

        “那在暗鸦守卫军团等待你的命令时，你对我们的战士有什么要求？”洛里亚克问道。

这问题让科拉克斯倍感惊讶，他不由得顿了一下。原体在技术神甫们的脸上——那几张起码还能动的脸上看到了期待之情。洛里亚克的脸是副简单的钢铁面具，上面有个呼吸器格栅，外加一对观察孔，其后暗黑色的眼珠毫无感情地看向原体。

        “我有足够的战士完成这项任务，”科拉克斯说，“军团的其余部分会在其他世界上继续进行对抗荷鲁斯的战争。”

        “那你打算怎么拿德维尔是问？”洛里亚克问道，他的话很含蓄。尽管这单调的语气让科拉克斯恼火，但问题之下的事实却令他更加烦恼。“你的舰队会从轨道上毁灭伊阿珀托斯？”

        “不，”科拉克斯情绪激烈地回答。他没有舰队，而这也无关紧要。“我不会就这么随意地判成千上万的无辜者死刑。我们的斗争目标是大贤者和怀言者，而不是康斯坦尼斯的人民。这样的暴行是敌人的武器，不是暗鸦守卫的。”

       “你对卡瓦赫上的男男女女可没有表现出这样的怜悯。”驼背的卡纳尔说。

       “这是必要之恶，为了防止更多伤亡，”科拉克斯平静地回答，摇了摇头，“造成更多损失的威胁结束了那场战争。但我不认为德维尔和那个怀言者军官会因为这种行为动摇。”

       “或许你今晚会飞到伊阿珀托斯，亲自冲进大神殿？”洛里亚克建议道，合成声线让人无法判断他是不是在讽刺些什么。

       “我也许会考虑这种可能性。”原体答道，“但也许在所有情况都差不多的时候，先掌握阿特拉斯的控制权会更好。有了一座驳船城市的指挥权，我们就可以在更对等的基础上对抗德维尔。”

       原体和他这几个潜在的盟友们互相看了看，旋即陷入沉默。科拉克斯想知道他到底能不能信任这些人——或者说半人。根据他和来到卡瓦赫上的机械教成员打交道的经验，原体知道他们的动机和企图各不相同。

       “而其他的神机鉴者，面对同一个目标的时候他们会多团结？”原体继续问道，“会不会有人是大贤者的顺位接替人，而他又恰好忠于我们的事业？”

       “这种事情很复杂，”洛里亚克说道，“这不是由肉体来决定的，它只能由机械之神的意愿定夺。”

       “的确的确......”，科拉克斯心想，他感到困惑不解：机械教里如此聪明的人竟然还紧抓着原始的科技神学不放。尽管卡瓦赫的科技工会有着种种罪行，但他们从没假装给什么超自然的力量服务。不过，帝皇会被迫和这样一个迷信的异教组织打交道，足以证明火星对帝国的重要性：在某个确切时刻科拉克斯正被迫承认的重要性。

       “影响力是通过胁迫与承诺并施产生的。”他大声说道，引用了他当年另一位监狱里导师的观点。“德维尔提供了什么我们可以反驳的承诺？”

       “也许我们中只有一个人能回答这个问题。”卡纳尔一边说，一边朝昏迷的拉克曼西斯指了指。

       “你能把他弄醒吗？”科拉克斯问。

       “小事一桩。”卡纳尔应道。这位身体畸形的贤者穿过了房间，在他倒下的同僚的身前俯下身，把一只手伸进那人的兜帽，让手指越过他脖子后面。拉克曼西斯抽搐了一下，程度足以让他整个人从地弹起来。他的身子继续颤抖着，手脚又接着抽搐了好一会儿，金属爪子在瓷砖上划过，留下三道参差不齐的痕迹。

       “大脑重新启动。”卡纳尔跟科拉克斯解释道，“我自己重新设置了它。”

       拉克曼西斯睁开布满血丝的眼睛，盯着天花板看了几秒，眼神空洞。他坐起来时又恢复了活力，驱动器在他身子里的某个地方呼呼作响。科拉克斯摆出了攻击姿势，一手后拉，技术神甫的目光在此时与原体相会。

       “确保他没法发出任何信号。”科拉克斯告诉其他几人，自己死死地盯着拉克曼西斯。

       “他与神殿回路的连接信号已被切断，”洛里亚克说，“不会发出警报。”

       “血肉和我毫不相干，”拉克曼西斯开口了，他盯着科拉克斯。“折磨肉体的威胁无足轻重，我的疼痛感受器已经被降低到最低限度的输入。”

       “神经核心转储技术让我们没必要威胁你了。”卡纳尔说，“核心功能的下行带会外露出记忆存储器接口。你配不配合——不管怎么样——都是多余的。”

       “访问记忆核心将使有机生命快速流失！”拉克曼西斯曲起他那只金属手，大声抗议，“人格的灾难性崩坏不可逆转！我对大贤者和贤者判官愿景的忠诚不应该让我遭受主观性终结！我试着为了第三区的利益行动！”

       “你在这样做的时候就......违背了......你高阶贤者制定的......本应坚决遵守的命令。”费拉克斯说着向科拉克斯挥了挥手示意，“第三区本可继续......奋进和繁荣的前景......已经被改变了。”

       “我也能转变我对局势的看法。”拉克曼西斯断言道，“违抗占优一方的想法似乎不利于我们的事业，但原体的存在大大改变了决定性因素。”

       “但对你来说很不幸，”卡纳尔说。“按逻辑来说，第三区利益最大化是借由你当上高阶神甫来实现的，所以你会毫不犹豫地再次让自己的目的和德维尔的产生交集，然后结合。你改变对他的忠诚，就证明你随时可能再改一次。”

       “如果可以的话，我更愿意他不死。”科拉克斯打断道，他有点理解拉克曼西斯的抱怨。当这位技术神甫决定与他的同伴们决裂时，顺应大贤者的要求而不是被其他人取代的的确确有那么些意义，因为别人无论如何一定会贯彻、实现德维尔的想法。科拉克斯不希望对无知的人施加过于严厉的惩罚。

       原体对道德妥协并不陌生。在莱西乌斯的起义中，他需要每一个有能力的男人和女人来为他的自由斗士们出力，可卫星上的的囚徒并不全是政治犯——有些人是罪有应得的杀人犯、强奸犯、小偷以及最卑劣的人。推翻腐败的政权意味着对这些恶棍的刑罚，甚至是本属于那些受害者的正义让步，但这是必要的。作为回报，一旦科技协会被推翻，那些活下来的人就会因为他们在抗争期间的行为而得到赦免，一如科拉克斯被迫向他们承诺的那样。

       对机械教的人来说，荷鲁斯和帝皇之间的战争可能看起来也像是场道德冲突。荷鲁斯在他的背叛行径被揭露之前，就已经赢得了来自火星铸造将军的支持，现在完全不能保证任意一个铸造世界到底是暗鸦守卫的潜在盟友还是敌人。

       “人格与神殿完全同化会确保他没有弄虚作假，”洛里亚克宣布。他挥手让卡纳尔和巴斯莱抓住拉克里曼斯。“精准至高无上。”

       拉克曼西斯没再抗议，肩膀在沉重的长袍里垂下，仍然对他的命运感到不甘。

       “他的数据核心将在接下来的几个小时内把它的秘密拱手相让，原体”，卡纳尔说，“如果我们加快这一过程，可能会导致数据损坏。”

       “你怀疑我们为了同盟付出献身的勇气，可我们怎么知道你对我们世界的未来有什么打算？”洛里亚克说着，把注意力转回到科拉克斯身上。“在我们牺牲自己人之前，你能保证我们不会面对和卡瓦赫一样的命运吗？”

        对话陷入了僵局，双方都被彼此的需求紧捆在一起，却都无法证明各自推进计划所需的承诺。科拉克斯不喜欢用帝皇赐予他的天赋来让别人服从于他的意志，因为这样的办法很少能长远，但他还是这么做了。科拉克斯将自己拉伸到了身体完整的高度，头顶几乎蹭到了神殿的天花板，同时让他原体本质中的宏伟之处暴露无遗——苍白的血肉烧穿了黑色伪装，露出一张鬼魅般的惨白脸庞，双眼化作彻底而深邃的黑暗，他举起双爪，仅一个念头，就化出湛蓝的叶片状能量，沿着闪电爪噼啪作响。

        “如果愿意，我现在就可以杀了你们所有人然后离开，而我的敌人将对此毫不知情，我会同我的军团一起返回，然后夷平这个星球，消灭一切威胁。没有世界能置身帝皇和他的代理者的管辖之上。七个军团奉命在伊斯塔万上消灭我，摧毁我，但我活了下来。一刻也别觉得这个世界拥有摧毁我的力量。任何敢于违抗第十九军团的人——就像钢铁会生锈，血肉将腐烂一样——我会注视他们被我亲手杀死。你们的诉求远甚于我；不要轻视我与你们同在的机会。”

        这一幕对技术神甫们的影响立竿见影。他们被眼前这一存在的宏伟和残暴震撼，纷纷后退，然后向原体展现的权威低下头，以表屈服。

       科拉克斯让自己的外表逐渐褪去，把本性中的威严收束回纪律和谦逊的高墙后边。他重回了躲在莱西乌斯的囚犯之中的那些年里树立起的外表中，与其说是把自己的伟力关进笼子，他更觉得像是回归常态。科拉克斯总是喜欢用行动和语言来激励他的追随者，而不是通过胁迫的方式迫使他们屈服。当他看着畏畏缩缩的神甫们时，目光黯淡了下来。

       “这才叫威胁，”他静静地说道。科拉克斯伸出一只手，像是提议保证与友谊。“我的承诺是将康斯坦尼斯从德维尔和怀言者即将来临的暴政中解放出来。别犯错，与他们的这类人结盟会让你的星球注定被奴役或毁灭。好好做出你们选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