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落·互补

水面平静如镜，倒影却在下一秒因突如其来的激荡而粉碎。格雷厄姆·凯恩双手紧紧攥着女人的脖子，将她摁入面前的水池，水池仅是花园中不太起眼的小风景，可深度也足以容纳成人的半个身子，现在则化身为索命的凶器。

女人的头完全浸入了水中，她最初还抓着卡住脖子的手，想用指甲刺痛格雷厄姆迫使他松开自己，可随着视野模糊以及缺氧带来的恐惧使她彻底慌了，双手乱甩，哀求之意大于挣扎，两脚也不由自主的乱蹬，乱踢。可格雷厄姆毫不留情，牢牢的维持着现有的姿势，透过女人逐渐变的脆弱的动作，他能感觉到手中的生命正在流逝，挣扎终于彻底停止了，水面的涟漪散去，恢复了平静，格雷厄姆到此仍旧不肯罢休，他继续这样摁着女人在水里待了几分钟，跟着才松开手。

书是我的，你别想带走。他轻喘着，表情却看不出多么慌张，显然做这种事他不是第一次。女人的尸体还仰躺在水池的边上，格雷厄姆没有急于掩盖现场，这里是他的家，况且仆人都跟他是一伙的，外界不会知道有人死了，社会上只不过又不幸的失踪了一个人而已，所以他不怕。当呼吸变得平稳后，他叫来两仆人，让他们抱起尸体，剩下的不需要吩咐了，仆人会将尸体带往处理垃圾的焚化炉，尽管烧掉一个人要花些时间，可只要有耐心，绝对不会留下痕迹。

他迅速回到书房，从收于书架上五花八门的书中取出一本，书的封皮是黑色的，凑近会闻到股古旧的气息，他将这本书与置于桌上的书做对比，外表几乎一摸一样，跟着他打开书桌的抽屉，从里面的暗格中取出了几张绘有意义不明内容的插图。接着他翻开两本书，每一页的内容基本相同，直到翻到中间的某页，一副插画时他才停下。两幅画，描绘的是两个完全不同的场景，可是经过对比，能发现有趣的特点，一幅画中空白的部分在另一幅画中恰好有景物，而书中的插图又与旁边散落的插图在画法上近似，也就是说想要了解完整的内容，就得将不同的画叠起来看。他刚要撕下这页插画，门却被人粗暴的撞开了。

闯入视野的是个年龄不大的小伙子，可能也就18岁出头，他的手中有把小手枪，对准了格雷厄姆的胸口。

“你！”对于他的出现，格雷厄姆有些措手不及，他是怎么毫无阻碍的来到书房的，家里的仆人与狗为什么没拦住他，不过格雷厄姆马上就恢复了冷静，他离答案的揭晓就差最后几步，现在绝对不能慌。

“又见面了，科林。”格雷厄姆将书合上，缓慢的说，“我不知道你会来，如果我知道……”

“你要知道恐怕我根本就到不了你面前。”科林说，没有被格雷厄姆的态度骗到，他清楚对方的为人，自己的父亲当年就是因为太相信他而遭遇不测，“你到底害了多少人，就为了……”他的目光稍微偏移，落到了桌上，两本几乎相同的书放在那，“就为了这些荒唐的内容，你这丧心病狂的家伙不仅将别人，也将自己带上了不归路。”

多少人都没关系，那些人在格雷厄姆看来都是务必要除之后快的竞争对手，他相信那些人为了解开书中的秘密也会做同样的事，自己只是足够警惕，下手够快而已，“我知道其中有误会。”他尽量表现得轻松，甚至无辜，“你还记得你小时候我拜访你家时给你带过礼物对吧，我过去和你父亲到过许多地方，土勒斯曼，以及奥特亚罗瓦，我们同甘共苦，对于拉里的死我也很难过，可那真的是意外，如果我在场，我一定会想办法救他。”

骗人，到了现在这家伙还在装模作样，可没等科林指责他，格雷厄姆竟然背过身，用头枕着书架，像是陷入了懊恼，“你不了解我，我对失去这段友谊的痛苦丝毫不亚于你失去父亲的痛苦，多少次我们共渡难关，你不理解。”他的语气不像是在惋惜挚友的死，更像是用一个大人的口吻在指责一个不懂事的，只会乱发脾气的孩子。

“你怀念坐在拉里的腿上，听他讲故事的岁月。”格雷厄姆有些激动的说,“而我，我追忆的是那些我们历经磨难的岁月，远比你珍贵，你不愁温饱，考虑的只是怎么让自己惬意，而我和他一快吃得苦是你想象不到的，你想过在雨林里与蚊虫骚扰做抗争的夜晚吗……”格雷厄姆提起那些冒险，不存在浪漫的传奇，只有一场又一场不同的考验，勇敢的人才会将其视为人生的磨砺，而在外人看来，这就是在自讨苦吃。

他全无戒备的姿势，以及带有情感的声音，透露出让人信服的力量，科林持枪的手不自觉的垂下，心中一个念头在与原本的认知较量，难道真的是自己误会了他，父亲的死和他无关，也许其中的原委还需要调查，格雷厄姆的话有点道理，但今天他来了就不能轻易的离开，至少父亲从前的嘱托他还没忘，那本书，他得带走，“我父亲的书我要带走，他警告我，书里的内容还是不要解析出来为好。”

格雷厄姆的回答异常干脆，“没问题。”他从书架上拿出另一本与前两本封皮相同的书，可就在他回身的瞬间，科林发现他的手中竟然多了一把枪。心中的犹豫让他的枪口正对着桌子，而格雷厄姆已经举枪瞄准，在决斗这方面他可是颇有经验，不算为了书而出手杀掉的人，正式对决死在他的枪下的都有6人之多，他还处在年富力强的岁月，而科林只是个冲动，不识好歹，对于时机把控很松懈的自寻死路的傻子，枪声响起他就会死，只不过对待他格雷厄姆会更从容，他会让仆人去叫警察，宣称科林出于偏执的怀疑想要杀他，而自己出于自卫被迫还击，警方不会怀疑，最终他们会帮自己处理掉尸体，焚化炉烧掉一具尸体已经足够了，至于这具，交给外人吧。

生死本已决定，可就在格雷厄姆要扣动扳机时，他的表情僵住了。一瞬间，他的自信与冷静全消失了，惊诧、恐惧、难以置信，在种种极端表情的影响下，他的枪口偏移，尽管依然对着科林，目标却不是他。

枪声同时响起，随后就是寂静，科林能听到心跳以及低沉的喘息，自己中枪了吗，他不敢低头查看。而对面，格雷厄姆的身体僵硬的立在那，只见胸口一团血花逐渐扩散，他先是想要向前，不是为了去扶书桌支撑自己，而是想要去翻那两本。可他身体一弯，趴倒在地上，血很快染红了身下的地板，他一息尚存，竭力抬起头，死死盯着科林身后，刚刚被他淹死的女人，就好端端的站在门口，如果不是她的突然出现，干扰了自己的判断，改变射击的方向，自己是不用死的。当子弹打入身体的时刻，格雷厄姆脑海里想的不再是去揭开手中秘密，而是：这个叫碧落的女人究竟是谁，她怎么没死。

“你的气色看起来恢复得不赖。”凡塞打趣说，当他翻开报纸，看到刊登的故事，就隐约怀疑这可能与碧落有关。因为上边写的很多事几乎就是她的翻版。为此他开始专门购买连载故事的报纸，起初他还以为是卡迪隆为了给家里赚钱而改行选择了用写作的方法，可越看越觉得不对劲，首先就是他印象中的卡迪隆不具备这样的文笔，其次就是那有人会这么贬损自己的妻子，并且作者在写作中刻意表达出了对于龙的敌意，这让他担心是不是卡迪隆与碧落在梅里市出了什么状况，可他近来又没有听说发生与屠龙有关的消息。几番考虑后他决定与妻子亲自跑一趟，到了恶龙角，看到好友一家的状况，他才明白其中的严重性。

“不论人类还是精灵，对我们态度大致相同。”梅莉娜对碧落同情之余也有提醒，从碧落的角度出发，她认为自己帮助了精灵，双方就算不是朋友，也不至于仇视，可理想与现实是不对等的。“这是区域与历史带来的差异。”她不厌其烦的提到龙与人类和精灵在战争中结下的仇恨，诺尔救了碧落，她所居住的村镇也在事后做了补救，可碧落仍旧得小心，毕竟这是一个至今都在奉行屠龙的国度。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碧落懂，在东方她就听过这种话，可是如果让她面对任何一个外人都抱着提防心态，那活的也太累了，梅莉娜的心意她领了，并会在以后多留点心眼。

梅莉娜并没有指望碧落完全认同自己，毕竟双方成长环境不同，如果她也从小在一个会给龙建庙的国家长大，那梅莉娜认为自己也会带有种理想主义的天真，可她没有，从降生她就知道如果大摇大摆的以原形出现在人类面前会被立刻杀死，所以她生活中时刻小心。她长大，在外漂泊，甚至混入人类社会工作，都让她找到了乐趣，并遇到了凡塞，还一度坐拥了大量财富，失去虽然可惜，但他们在朋友的劝诫下及时收手，而且留下了一点，让自己过上了富裕的生活。

“至少我们记住不要轻易去品尝别人的茶了。”卡迪隆对此的唯一教训就是这个。不能杀死阿姆勒看似给未来留下了隐患，可是既然从诺尔那得到了保证。他愿意抱着乐观去相信。

“我想你们依旧会维持目前的生活对吧。”凡塞问，近来他又找到了几条龙，并建立了联系渠道，卡迪隆与碧落的事让他越发认同这么做的必要性，危险无处不在，有时会从意想不到的角度出现。

“是的，酒吧的生意挺好的。你们的店怎么样了。”卡迪隆问。

凡塞的笑容就是答案，生意不错，已经拥有了稳定的客源，他提到又帮几位同类伪造了身份，其中一条龙去了服装店，“他喜欢丝绸的质感，并认为这是东方为世界带来的最大贡献。”

尽管气氛很愉快，可是凡塞与梅莉娜都发觉碧落的话不太多，她确实为访客的到来而开心，脸上的表情却有点无精打采。

“妈妈还没彻底康复。”拉扎娜说。

“都是那个该死的精灵以及作家害的。”丽姬娅说。

碧落当时喝的茶比丈夫多，所以体内的毒也稍微多点，尽管毒性已经解除，可要完全康复还要几天，因此她看上去有点乏力，脸色也有些欠佳。这还不是最让她苦恼的，以目前的状况，她进出城市没什么大碍，随着故事的断更以及精灵们设法用其他优秀作品转移视线，民间对于她的敌意以及歧视在减弱。可是碧落暂时无法从事繁重的体力工作，不管是下海捞东西还是捕猎，都无法全力以赴，这让家里的收入变少了。只靠卡迪隆的薪水可不能带着孩子们去剧院看表演。

她真该听我的，若是当初从法耶纳的宝藏中拿点回去，也不至于手头会紧。梅莉娜在接触中多少了解碧落的作风，于是说，“既然你现在不能太累，愿不愿意尝试些稍微轻松点的挣钱行当。”

她想把我像对别的龙那样安排进某家商店，碧落确实动心了，稳定的工作虽好，可是照顾两个女儿又成了问题，如果她和丈夫都不在家，把丽姬娅与拉扎娜留在洞里可不稳妥，她太清楚孩子的活力了，如果没有自己看着，她们对于外面的渴望会促使她们跑出去嬉戏，被人发现就糟了。碧落也可以选择在外出时将她们交给诺尔照顾，毕竟她们在精灵的村镇上课，可这与学习是两码事，诺尔也有自己的生活，不能总被姐妹俩拖着。“恐怕我和丈夫不能总是频繁的不在家。”

“我不是那个意思。”梅莉娜说，她与凡塞尚未生育后代，可从几位好友，包括宁登与博兰曼身上他们能看出对于这种事的困扰。宁登在城里工作时，妻子则留在家照顾养子，博兰曼虽然也会去凡塞的店铺帮忙，不过多数时间还是花在博迪身上。“我推荐的工作不需要太多体力上的，实际上你比较熟悉。”梅莉娜神神秘秘的瞟了一眼洞穴内的书房。

碧落心领神会，她的意思是自己收藏的那些禁书，那些书是值点钱，可碧落从没想过用其中的知识去赚取财富，有些咒语仅仅看着她都觉得邪恶。随着丈夫的复活，这些禁书更多被碧落当做对于那段时光的见证，除非遇到某些棘手到常规手段解决不了的事，否则她不会去翻，更没用动过用其中的知识赚钱的想法，“我是听过炼金术师总是夸夸其谈能把普通金属变成黄金，可是我的书里没有那种知识。”

梅莉娜的意思可不是求助于炼金术，而是别的，她曾有幸近距离看过碧落的禁书，碧落不会让丈夫和女儿去读，可平日进书房甚至透过书柜的玻璃去读书脊上的字是没问题的，首次来拜访碧落时，梅莉娜还记得自己是多么惊讶于碧落藏书的数量，并戏称碧落如果都学会了，就算倒退回魔皇时代，也将是个出类拔萃的法师，“你的有本叫《黑匙》的书对不对。”

她这么突然发问碧落也回答不了，碧落在意内容而不是书名，如果对于复活丈夫没有帮助她通常会忽略，短暂的回忆后，她确实记起手里有这么本书。《黑匙》是当代一位神秘学者洛格力斯写成的，他在查阅了大量古代手稿以及实地走访了很多地方后，先是写了本叫《虹匙》的书，据说这本书可以让人步入彩虹之路，前往一处与世界隔绝的隐秘之地，书中的内容神秘晦涩，却还属于能被公众接受的范畴，而他最后的作品《黑匙》外界讳莫如深，读过的人都说其中记载了大量不便细说的耸人听闻的内容，有的人相信在写就这本书时，洛格力斯必定接触过一些足以被送上绞刑架的人。洛格力斯的结局也颇为神秘，他失踪了，最后一次被人目击是在一次晚宴上，他当众表演法术，并得意地宣称伟大存在的不朽就在世人身边，只不过大众多受狭隘的感官所限，无法目睹真相。

碧落得到《黑匙》也是在黑市，因为兜售者宣称《黑匙》在通灵降神方面的作用，碧落希望以此唤回丈夫的灵魂，可是阅读后却失望地发现，《黑匙》中的内容若要实施需要很多祭品，有些很难搞到，有些还需要外人配合，想要独立完成除非是有过硬的理论与实践基础，这本书于是被碧落锁到了柜子里，甚少重读，直到上次去找大伯的头颅，她才为了应对可能的恶灵，而拿出来，抄写了一段咒语。

梅莉娜告诉她，在萨卡伊市，有个倒卖各类珍贵典籍的中间商近来被一个收藏家委托去寻找《黑匙》，中间商与多个城市的书店有往来，因为萨卡伊市的书店中工作的人恰好是凡塞安排的朋友，他把这事仅作为闲聊透露给了凡塞，起初凡塞与梅莉娜都不以为然，只是让他利用自己的能力多跑跑，如果能找到书，就可从中赚一笔。现在既然碧落手里就有本，不如就拿出来，发挥点作用。

碧落还是很谨慎，也许她是过度揣摩别人的目的，读《黑匙》的人可能对禁忌知识有兴趣，也有可能只是单纯的收藏欲，“那个收藏家是什么样的人。”

她希望至少能对此人有所了解，可梅莉娜爱莫能助，不过她却让碧落无需太担心，因为那位收藏家自己就有本《黑匙》。

“他既然有为何还要大费周章去找别人的。”碧落好奇的说。

梅莉娜对此一无所知，她特意跟碧落说这事只是希望缓解碧落的经济压力，她本人对于魔法方面的事物不感兴趣，她热爱生活，喜欢烟叶、枪械以及拳击，“也许只是核对内容。”不论什么样的作品，一旦在市面上传播，不管是手抄还是排版印刷，在这个过程中总会有些差错，例如被人为删减或修改部分内容，她自己就见过有错别字的报纸，对于这些特殊的书籍自然也难免犯错，也许收藏家意识到了《黑匙》的错误，需要其他版本比对。

“谢谢你的消息。”鉴于自己的状况，向来对于这种事比较慎重的碧落难得的决定，去试试。

“他不是个小气的人吧。”丽姬娅说。

“会在核对完后付妈妈一大笔钱对不对。”拉扎娜说。小孩童言无忌，不免会对熟人抱怨，梅里市有些商人很吝啬，总是压价从碧落那收购东西。

“这次你们不用担心。”梅莉娜说，以她对于人类的了解，但凡对于这样的书籍抱有强烈的嗜好，在出钱时都很慷慨，用金钱换取知识背后的秘密，总是最容易的方法。

等见到对方后该怎么出价，虽然有了梅莉娜的保证，可碧落还是不放心，在与人交易方面她曾觉得自己积累的经验足够多了，可委托诺尔做的龙角出售让她发现自己还是个外行，有好几次到手的钱都与她的心理价位有落差，碧落想要锻炼讨价还价的能力，可在这点她永远比不过精明的商人。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恐怕走出受制于人的圈子还有很长的路。

因为还在恢复，碧落近几天起的比平时要晚点，每天不进城，就是去海边或者森林陪着女儿散步。现在她坐在梳妆台前，边整理着装边考虑这件事，结果一不注意，系袜带松了，这让她不得不掀起裙子重新来过。来到西方后，在适应这里的衣着过程中，碧落一直认为长筒袜是最棒的发明，就像裤子一样。她在城里的服装店见过，有些高筒袜是用从震旦买来的丝绸制作的，价格昂贵，并不是她用得起的，所以碧落买的是普通材质的，可不论用料的优劣，袜子总是容易在走动中松脱，所以不论男女，为了固定，会选择袜带。

看到妻子又在重新调整袜带，卡迪隆准备来帮她，被碧落果断拒绝，以前她让丈夫帮自己系时，他的手到最后都会不老实，耗费的时间还不如她自己来。今天他的任务就是待在家里，带孩子们进城逛逛。

不会快捷的，虽然没有翻过《黑匙》，可仅从书的厚度，卡迪隆就预感这会是个缓慢的过程，一页页的核对，抛去进餐休息等琐事，一天也绝对结束不了。

碧落按照自己曾看完全书的速度去推断，可能需要4-5天，她在乎的只是自己能拿到多少，这不需要付出多少精力，只是耐心的问题，而她有。打理完毕，将书装入包里，她出门了。碧落先游再飞，抵达萨卡伊市时街道上已经是熙熙攘攘的人影，她先是去了凡塞的店铺，让梅莉娜带自己去图书馆，见到了在那工作的同类，再由这位同类去联系中间商。过了一会，归来的同伴带给了她一个沮丧的消息，那位中间商出门了，去联系其他可能有书的人，最快也要下午才能碰面。

“你可以待在这等。”梅莉娜说，毕竟店里并不是时时刻刻都有人上门，作为短暂的落脚点空间还是富裕的。

?在城市里闲逛本非碧落此行的目的，于是她留在了店里翻着旧报纸打发时间，并看到了关于凡塞与梅莉娜过去居住的洞穴后续的消息，有了上次的轰动发现，她再来萨卡伊市时能明显感觉出当地的变化，一种满足的心情洋溢在人们脸上，尽管不是每个人都从洞穴中获得了实际利益，但无形中那笔巨富确实带动了当地的经济，为了研究洞穴的历史，不少学者从芬奇市赶来暂住在这里，还有人想要收购洞穴中龙的遗骨，不论目的如何，目前萨卡伊的热闹程度可非其他地区可比的。

梅莉娜像碧落推荐新到的烟，碧落谢绝了，她不爱抽烟，也难以体会到燃烧后将烟吸入再吐出的乐趣，“我还是爱喝酒。”

梅莉娜听完后笑着表示也许这是因为碧落是水龙，而自己是喷火的翼龙，所以各自的喜好才会有鲜明的差别。

“我嫁过来前是不喝酒的。”碧落说，以前喝酒是为了解忧，而现在的她坦然承认，酒能为生活增添色彩，难怪很多文人墨客会毫不吝啬的给酒写下诗词。

“生活中有很多值得享受的，关键在于你是否懂得发掘。”梅莉娜说。

碧落笑着点头。

有人陪伴，闲聊，时间过得飞快，到了中午，刚吃完饭，书店的同伴就急匆匆的赶来，说中间商已经回来了，并且要见碧落。会面在中间商的家里举行，对于碧落是怎么得到《黑匙》的，中间商并未多问。像这种事都属于心照不宣的秘密，你不可能在普通的书店买到这类书，中间商也好几次出入过黑市，懂得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

他简要的翻了翻书，让碧落诧异的是，对方似乎并不没有过多阅读内容，他仔细查看的是书中的插页。

“确实是《黑匙》，不是假货。”他提到自己这行不太好干，总有些滑头自以为是，想用虚假的版本骗他，他也是在一次次吃亏中历练出了今天的眼力，他曾在委托人手里见过《黑匙》，《黑匙》这本书只印刷了一次，所用的油墨带有特殊的味道，只要不是鼻子出了问题，仔细的话都能闻出来。确认完货，他让碧落留下联系地址，而他会带着书去找收藏家。这点却遭到碧落的拒绝。

就算对方手里也有一本，可碧落还是希望能面对面与对方交流，毕竟这不是普通的书籍交换。

中间商露出心领神会的眼神，并没有为此与碧落去争辩，也许在他看来，碧落是怕他在赚差价中多拿属于自己的那份，其实对于中间商来说，他可以直接付碧落钱，再由收藏家替他补上并得到自己应得的利润，碧落想要亲自去见雇主并不会使他蒙受什么损失。

只有这时她才会有我期待的那种态度。梅莉娜希望未来碧落的认真能不局限在与禁书有关的事上，一本书而已，尽管这本书阅读起来内容会引人不适。整个上午她也没向碧落借阅这本书，梅莉娜听说过碧落家里的规矩，并认为这是对的，可她还是觉得如果能出手，还是直接卖掉的好。碧落这是在白白浪费体力，多跑路而已。

“跟我来吧。”中间商是想要尽管结束生意，拿到钱，不管接下来是去休息还是去接新的任务，他已经不打算再继续围绕这本书忙碌了，“我可以雇马车送你去见那位收藏家。”

于是碧落在他的引荐在，来到了一栋不奢华但也占地可观的大宅外，在走过属于主人的前院时，碧落发现四周的草地上，那些修剪得很整齐的树木旁，不时能看到几条大体格的猎犬。中间商告诉他，这的主人对于宅院的安保措施异于常人，他养了20只左右训练有素的猎犬，足够应对那些胆大的窃贼。

20只！碧落感叹的不止是猎犬的数量，养这么多狗，每天耗费的肉食就是一笔不小的开支，从即将进入的建筑的气派看来，主人完全承担的起。碧落不怕这些狗，就算她尚未彻底康复，凭借自身的气势她也能震慑住它们，可是她也免不了去想象，若真有人敢潜入，被狗包围的感受，那些牙齿能轻易撕碎准备不足的闯入者。

进入大宅的前厅，走过一段走廊，他们来到一间呈阶梯形的房间里，碧落见到了主人：格雷厄姆·凯恩。当刚迈入这间屋子时，碧落以为自己来到的是私人授课室，能坐下十几人的座椅按照扇形一层层的摆放着，而本该是讲台的位置放着长长的书架，上面塞满了书，每本书的外表看着都有些破损，有些还带着霉味。

格雷厄姆的外表带有欺骗性，他金发碧眼，声音柔和且沉稳，不知道是不是他保养有方还是通过别的方法，本以人到中年的他依然带有轻年人该有的体魄，脸上看不到皱纹，嘴唇稀疏的有些胡须，“欢迎光临女士，我以为要跟一个有些顽固长者聊天，看到你如此年轻，却也对此着迷，我倍感意外。”

对于碧落与格雷厄姆，绅士风度以及该有礼数点到为止即可。在付给中间商该有的钱后，格雷厄姆立刻向碧落讨要那本书，在交到对方手里时，碧落还是略微有点犹豫，尽管格雷厄姆举止不乏学者气质，可在见到书的那一刻，他眼光中闪过转瞬即逝的狂热。

在拿到书后他并没有立刻翻阅，而是嗅着书的封皮，能看出他喜欢这个时刻。碧落不认为油墨的味道能让人如此陶醉，有时读书或看报如果味道偏重，她甚至会拿到外面先去散会味。

察觉到言行在外人看来不妥，格雷厄姆马上表达了歉意，不该当着女士的面如此唐突，可他又澄清说这是必要的，是他将鉴定方法教给的中间商，这本书的印刷用的是比较特殊的墨水，如果是仿制版本对于懂得内情的人来说只需要靠闻就可辨认。

“能贸然的问一句吗？”碧落说。

“你想问我要这本书的目的。”格雷厄姆不假思索的说，“很简单，去伪存真。”说完他从身边的书架拿出了自己的那本《黑匙》，碧落这时注意到，书架上放着《黑匙》的那排，还有好几本，粗略一数，加上自己提供的这本，格雷厄姆的手里总共有9本。

他究竟对于这本书的热情有多高，搜罗来8本都不满足，难道在过去无数个日夜，他就每天一本又一本的核对，去看其中的差别，《黑匙》在印刷的过程中到底出了什么疏漏，以至于他要这样。

“人为疏漏屡见不鲜，错误的记载会导致原本的主题严重偏离。”格雷厄姆认真的说，“你既然有这本书，肯定理解里面知识的有多重要，如果被误用，可能给当代带来些不易解决的麻烦……”

误用可绝对不是一句麻烦的事，碧落有过几次切身体会，那些人的所作所为，无分东西方，总有些狂人想要在暗地里做出点可怕的事，她只希望格雷厄姆如果有天想要尝试下书中的知识也能有现在的严谨态度。

格雷厄姆从抽屉里取出放大镜，仔细对比着两页，以碧落的角度，她看不清书上的内容，只能大致看出现在翻到的页其中一面是插图，而格雷厄姆似乎对与插图的兴趣要大于文字。

随着深入核对，双方再也没有言语上的交谈，碧落觉的有点无所适从，她站在那，看着对方忙碌，自己就像个不速之客。至于格雷厄姆，他既没有给钱，也没有吩咐仆人给碧落安排房间等待，反而又取出第三本《黑匙》，翻到相关的页进行对比，书桌很快就放满了书，它们散发出的一股像是久未清扫的仓库才有的味道，让碧落忍不住与书桌拉开了距离，只有真正沉迷其中的人才能做到心无旁骛。

她在房间内找了个地方坐下来，盯着窗外愣神，不时的会有一条或几条猎犬从草地前经过，它们时而嗅嗅空气，时而嗅嗅地面，寻找着巡逻路径上任何陌生的痕迹。

当无所事事时，时间就过得的特慢，不看窗外，碧落就会去看屋内墙上的钟，很少把目光落在格雷厄姆身上。看他的样子，可能要工作到很晚，碧落可不会陪他，如果觉得太晚，她就会带着书回到恶龙角，在家里看女儿胡闹好过陪一个禁书狂热者发呆。

在被冷落了大约1个小时后，碧落终于有些不耐烦了，她走过去，用打扰的口气询问格雷厄姆要工作到几点，自己也有事，格雷厄姆表达了歉意，忽略女士可不是该有的行为，他坦言碧落的书让他的工作量变大了，他需要核对几天。他委婉地表达了能不能把书留在这的想法。碧落不同意，格雷厄姆有些失望，但并没有懊恼，跟着便提出，他可以用手头有的其他《黑匙》作为交换暂时放在碧落手里，等他真正总结完，就会把书还给碧落。

碧落经过考虑同意了，拿到了另一本《黑匙》，跟着就是报酬，格雷厄姆取出的钞票厚度并未让碧落心动，她刚才悄悄注意过，中间商得到的钱远比自己多。

格雷厄姆看出了碧落对于钱的心思，他老练的解释说：“这只是其中一笔，剩下几笔我依次给你，我也得有点保证措施。”如果碧落不来了，带着书走，他就又得花时间精力去找其他散落在市面上的《黑匙》，这样等于将双方绑定了，只要想完成交易，碧落就得来。他将收藏的其中一本书交给碧落也是在向她保证自己的诚意。

碧落倒是理解他的这一举措，反正自己最近也不会下海，只是在家里与这来往几趟，费不了多少体力，在预约完下次拜访的时间后，碧落就带着书离开了。坦白说这次生意若不介意得到的钱数还是蛮轻松的，碧落现在反而期待格雷厄姆检查的慢点，如果她每来一次，都能拿到今天的数，那再有几次，最后到手的总数也挺可观的，至少能抵消她不能打捞带来的损失，或许还能留有富余。

离开了大宅，碧落先去找了梅莉娜，感谢她为自己提供了这次生意的机会，道别后就返家了。回到恶龙角，让碧落意外的是，屋里空荡荡的，丈夫与女儿全都不在，她以为他们还在城里玩，碧落不清楚外出时卡迪隆带了多少钱走，可就算他给孩子买了看表演的票，现在应该也回来了。她想给自己烧点水，沏壶茶喝，这时注意到墙上放着的两把枪少了一把。

“又在浪费弹药了。”原来丈夫早就回来了，一定是女儿们的要求，或者是他自己也耐不住手痒，所以取了枪和弹药，跑到丛林里打猎去了。卡迪隆只要摸枪并带着孩子，碧落就会告诫几句，让丽姬娅与拉扎娜待在爸爸身边看就行，千万不要变成原型去配合追赶猎物，如果让她知道丈夫的子弹伤了孩子，她就把枪锁起来。

碧落不打算去森林里找他们，从外面回来后她也有点累了，决定沏好茶，在屋里歇着。尽管她是这么打算，可内心总在惦记他们的情况，是否找到了猎物，丈夫的手感怎么样了，他是有几次命中的纪录，可还是需要多磨练，优秀的视觉并不意味着你天生就具备射击技术，以碧落对于丈夫的了解，他打不中的次数要更多点。最后很有可能又恢复成了传统的捕猎方法，射击没有爪子与牙齿好用。早在枪械发明出来前，龙就凭借强悍的体力，确定了在空中与水下的优势。

“如果打到体格稍微大点的猎物……”碧落小声说，丈夫和女儿不会就地吃掉，会带回来向自己炫耀，而她则希望他们能把猎物烤熟了，这样准备晚饭时自己能省点事。

等待茶凉的间隙，碧落又想起了带回来的书，作为交换抵押在自己手里的《黑匙》正放在客厅的桌上，通常她可不会这么随意处置禁书，一旦到手，回家她就会放到书柜里，直到等腾出空再取出来看。现在丈夫与女儿都不在，似乎是最合适的时刻。对于禁书内容的渴望早已成为过去，可碧落却在与格雷厄姆的接触中内心生出了点兴趣，《黑匙》在出版的过程中到底出了多大误差，使已经有了8本的他，还在寻找其他散落的书籍。

碧落回忆着当时的情况，她无法确定格雷厄姆看的具体页数，却也能从他查阅的耗时上大致判断出厚度。翻开《黑匙》，依据推测来到他曾仔细核对过的页，映入眼帘的是文字以及插图。

就算因为许久不看而导致多数内容在脑海中几乎淡忘，可当碧落再次重读熟悉的书，还是会唤醒一些零星的记忆，她会想起花在这本书上的时间。虽然手头没有能作为对比的参考书，可碧落认为自己看到的内容与之前拥有的书没有任何区别，她怀疑格雷厄姆可能受到了某些外界因素的误导，或者是出于完美主义作祟，这种人她见过，对于重要的事物，力求方方面面达到完美，任何小的瑕疵都无法容忍，也许他手里的《黑匙》其中一页印刷中有了错误，所以他为了纠错弄到了第二本，没想到第二本发现了新的问题，以此类推，第三本、第四本……直到自己手中的第九本。碧落不禁揶揄的想，格雷厄姆的出身让他有足够的财力去挥霍，不然这就是受人鄙视的败家子。

将视野从文字转移到旁边的插画上，碧落的其它书也会有大量图画配合阅读，可是她承认，《黑匙》里的插画是所看过最精美的，侧面也能看出洛格力斯的艺术追求，也许这些画不是出自他本人之手，就算是合作完成，能找到这样的绘画师本身也值得钦佩。

东西方的文化导致艺术上的差异是如此分明，在绘画上就能反映出来。然而从这张插画中，碧落仿佛看到了东方的某些风格。插画的内容或者是手势，或者是物品，或者是场景，整张纸并没有被画师用色彩彻底填满，而是像东方那样留了白，碧落又翻看了其它几页的插画，发现众多插画很可能是一幅完整的场景经过分割后的结果，某幅画留白的部分，在下一幅画中就有东西能完美地搭配，假如有人撕下所有插图，叠在一起，透过光线去看的话，就能更方便的理解插画的意图。

应该是有意为之，用这种方法巧妙的在画上做手脚，给不知情的阅读者带去误导。碧落愿意认为这是作者的一种安全措施，故意制造混淆，以免图谋不轨者能轻易掌握书中的知识，当初碧落看这些书时就隐约有这样的想法，现在她认为自己弄懂了作者的意图。洛格力斯深知记载的东西有多大胆以及黑暗，故布疑阵以免日后铸成大错。

碧落满足于自己的幻想，心不在焉的翻着。厚厚的书页，以及其他书籍是集神秘主义于大成的杰作，而对于她每本书都是守寡时光的见证，为此付出的奔走与心血现在回看都是值得的。交织的回忆不断涌现，直到来到曾反复琢磨的那几页，碧落才略微有些疑虑，她可记得，自己那本书上，对应的这页是有插画的，而这本没有。

仔细查看，碧落找到了整齐撕下的痕迹，就如自己刚刚想的，有人可能是为了看到插画的完整内容而将这页撕了下去，会是谁，格雷厄姆或者之前的拥有者，碧落并没有因为得到手的书缺了这页而心生埋怨，毕竟这不是她自己的书，可如果等未来自己的书发现被人如法炮制，她不确定到时能不能像现在这样无动于衷。

门突然响了，两个女儿兴高采烈的笑声传入耳中，当她们与卡迪隆走入客厅，看到碧落正从书房里出来。既然孩子们和丈夫回来了，书就得赶紧收起来。

“妈妈。”

“妈妈，你回来了。”

“什么时候回来的。”卡迪隆本来想给妻子个惊喜，他确实打回了猎物，一只鹿，对于一家四口在人形来说，足够吃几天的。

屋中弥漫着烤肉的香味，丈夫确实如自己所料，在打死猎物后立刻就烤熟了，“把鹿……算了。”碧落本想让丈夫将鹿抗到厨房，用刀先将体内的子弹取出来，她可不想在晚上吃饭时把子弹吞下去。可是看到鹿的体格，她改变了主意，厨房的桌子可放不下，最后就在客厅切割，用餐的桌子差点就放不下了，碧落先是把鹿的四肢切掉，然后是头，跟着又去内脏，等完成后续的储存工作，早过了正式的用餐时间。

切肉之余，她也查看了丈夫随身携带的火药袋，几乎扁了下去，看来这次打猎不如自夸的那样顺利，果然，大女儿告诉她，爸爸开了好多枪，有些是为了练习，以至于吓跑了不少动物，能打到这头鹿有运气成份，卡迪隆因为屡次失手有点想要放弃，准备将枪交给女儿而自己变回原型飞到天上去找猎物，此时拉扎娜发现了鹿，本想再练练自己的技能，最后还是决定让爸爸试试，命中目标后，卡迪隆才发现随身的子弹只剩下三发了。

“如果这一枪还打不中，我就放弃。”卡迪隆说。

碧落同时注意到鹿的身上有齿印，从大小看是女儿造成的，“没有一枪毙命对不对。”

“是的。”丽姬娅说。那一枪只是减缓了鹿的移动速度。如果卡迪隆还按照人类的传统方法，重新装填火药与子弹，鹿就算带伤也跑远了，所以他命令两个女儿直接恢复原形，追上去咬死了鹿，“妹妹当时馋嘴，差点现场就开吃。”

“我没有。”拉扎娜辩解说，她当时只是咬的有些用力，可没有要吃独食的打算。

碧落脸上只有笑容而没有指责，跟着将切好的鹿肉用筷子先后塞到女儿嘴里，并对丈夫说，“如果你的射击技术总是维持这样的水准，还是把枪当工艺品吧。”子弹与火药也是要花钱的，除非是凡塞邀请卡迪隆去学人类打猎玩，否则的话，他们一家还是用野性的方法更奏效。

“我只是需要多练习，下次，下次我绝对不会像今天这样浪费弹药。”卡迪隆说。

饭后，两个孩子自顾自的玩着，而卡迪隆关心的问起上午的情况，“那个人要书做什么。”

“不过是冗长的核对工作。”碧落说，只要不是牵扯到书中的具体内容，碧落也偶尔会和丈夫谈谈关于书的事。她谈到对于格雷厄姆的第一印象，那些猎犬，还有多达8本的《黑匙》，“他有8本，当年为了买一本也花了我不少钱，可他有8本还嫌不够。”

有钱人的怪癖而已，他们会把精力用来做在普通人看来完全是浪费时间与财富的事情上。就算格雷厄姆对于《黑匙》带有狂热的态度，卡迪隆依旧不屑一顾，他唯一在乎的就是这个人会不会公道的付给妻子钱。

在听到碧落说未来还要去那里几趟，他不禁有些抱怨，碧落中毒初愈，还在修养期，本不该这么频繁的跑动，自己不在期间曾反复叮嘱过丽姬娅与拉扎娜，要看好妈妈，绝对不能让她去海里。两个孩子也很懂事，能忍住对于海鲜的馋嘴，她们也希望妈妈能早日康复。

碧落认为没事，她不是娇惯的人，来往并不累，而且在格雷厄姆家中大部分时间也是坐着，她倒是有点不习惯，并决定等第二天见面时，她会放心的把书暂时留在那里，而自己则会外出散心，等时间差不多了，再把书带回去。

定好明天的安排后，碧落起身走向卧室，她在康复期间休息的会比平时早，这次没有躺到床上，而是变回原形，爬进了通往外面的水池里。在解毒后的最初几天，夫妻俩更偏向于在睡眠时恢复龙形，碧落在水池中，而卡迪隆会趴在水池边，等到次日，他会用尾巴轻轻拍打水面的方法叫醒妻子。

卡迪隆目前可不困，他搬了把椅子来到水池边，翻着新买的报纸，不过这次他发现碧落并没有直接入睡，完全没入水中后，她张开了嘴，过了一会，被她移植到水池底下的珊瑚中游出了几条小鱼，这些在卡迪隆和两个女儿眼中连一顿饭都不够的小鱼游到了碧落的嘴中，帮她的牙齿做着清洁。

不过在娶到碧落后，倒是变相的如愿了。按照碧落的说法，这是水龙移居到海里后养成的习惯，世界各地的海洋中，都有些小鱼平日有点风吹草动就会立刻躲起来，可有时候，它们胆大的敢于游到大鱼，乃至鲨鱼的嘴里，去吃他们牙齿间的肉渣。这是自然的奇妙共生，只有在这时，捕食者才会展现出一定的温和。与人类或者说其他动物一样，龙也在乎牙齿，他们会因捕猎打斗或者疾病等因素而导致牙齿脱落，可多数时间都能很快长出来。早在托迈林的生活还没被打扰时，龙就研究出了自己的保养方法，他们会定期咀嚼一些草药，味道不算好，却对牙齿颇有帮助。在人形时碧落会学人类使用牙刷，不过到了龙形，她更愿意让鱼来帮忙，她也像两个女儿推荐过这种方法，不过她们没有那么好的耐心，总是在鱼没有清理完时，就闭上了嘴。

碧落渐渐的睡着了，尽管如此她的嘴依旧半张着，确保小鱼能畅通无阻的进出。而卡迪隆直到她睡熟才离开，当晚上两个女儿上床后，他也变回了原型，直到早上钟声将他唤醒，他会先去叫女儿，让她们用手轻轻的搅动水面，碧落的龙须感应到了水中的波动，并在随后醒来。

当碧落再见到格雷厄姆时，他早就投入了工作，桌上这次放了3本《黑匙》，其中一本就是碧落的，另外还堆积着大量手稿，都是从不同的书相关的页抄写的内容，那怕只是旁观碧落都能感觉到工作量的巨大。他莫非与《黑匙》的作者有关联，或许是他的后人或者学生，碧落对格雷厄姆又产生了全新的见解。等他将书中的错误彻底纠正，只留下一个正确版本之后又会怎么做。考虑书的特殊性，《黑匙》是不可能在市面上公开流传的，估计到时候格雷厄姆会找私人印刷，只给自己保留一份核对后的版本作为珍藏。

与昨天相比，这次格雷厄姆招待要更周到点，还特意给碧落准备了茶，只不过因为早先中毒的缘故让碧落有了些心理上的阴影，所以她谢绝了这份好意。

“我还以为东方人都爱喝茶那。”格雷厄姆说。

“呃，我不渴。”碧落敷衍说，跟着就以不打扰格雷厄姆工作为由，起身离开了，格雷厄姆并没有产生异议，依旧全神贯注的查阅着书页。

虽说是散步，可碧落能去的地不多，思来想去，她又去找了梅莉娜，东方与西方，水龙与翼龙的生活差别并没有令她们出现隔阂，反而是无话不谈，在听到碧落说把书留在那里，自己则出于无聊所以过来，梅莉娜又展开了一番告诫。自己随时欢迎碧落的来访，可她既然不想卖掉书就不该轻易把书留在对方手中，如果对方不认账怎么办，或者说提前准备了本假书欺骗她该怎么办。

“我也有准备的。”碧落说，毕竟交换的是本禁书，所以在交给格雷厄姆前她将其中几页的角做了对折，如果未来得到的书，页数上没有变化，那自然不是自己的。

“预防措施是对的，但手段简单。”梅莉娜说，如果换她来做，她会直接撕掉几页，这种交易既然不能一次完成，碧落也应得学会分批付给对方货物，一手交钱一手交货，而不是直接献上整本书，却换来一本对方早就不知翻了多少遍的书。

碧落从没想过还能有这种方法，她承认梅莉娜的话有道理，在生活中自己尽管精打细算，可还是有所欠缺，归根到底，自己的成长环境比较安逸，不需要惦记这些事，而像梅丽娜这样的龙，总是要提防人类会不会来找麻烦，所以考虑的会更周全，“你倒是提醒我了。”她和梅莉娜说了关于自己到手的书被撕掉的事，梅莉娜当时断定碧落亏了，格雷厄姆一定是把重要的页自己留下了，作为抵押物的《黑匙》肯定没有原版有价值。

她这么一说，碧落还真有点担心，禁书在生活中用不到，可也有自身的重要性，碧落可不希望自己的藏书在未经同意的情况下被侵吞一页，格雷厄姆可以摘抄，甚至可以临摹里面的插画，但撕掉据为己有，不允许。

“赶紧去找他。”梅丽娜说，她不愿意看到有龙被人类占便宜，“确保自己的利益。”

在这种疑神疑鬼的驱使下，碧落立刻回到了格雷厄姆的住处，他依然在工作，不过看表情这次颇有收获。当碧落提出想要看看自己书的状况，并直言自己手里这本被撕去了一页插图时，格雷厄姆冷静的说，“确实，这就是我不予余力搜集其他版本《黑匙》的理由。”他手头的书就有些问题，这还是他在拜访别人时偶然发现的，因为他曾有幸见过其他人手中也有，在与对方交流这本书的看法时，他发现对方的理解和自己有着偏差，这种偏差只限于语言上的交流还无碍，可是格雷厄姆与那位朋友都是认真的人，相信自己的眼光，于是他们将各自的《黑匙》凑到了一块，经过比对发现问题确实存在，且不止一处，之后为了弄清这本书到底还有多少需要纠正的部分，格雷厄姆开始利用自己的财力想方设法的购买。

“我得到了一些额外的消息。”关于这点格雷厄姆没有多透露，只说随着越来越多的《黑匙》来到自己手中，他发现尽管印刷都是在一个时期，可每版都有些偏差，但却有个窍门能将不同的书中错误剔除，并最终得到正确答案，“9本对我来说足够了，感谢你女士，如果没什么事，我还要继续工作。”

这次时间比第一天稍微长了点，事后还是老规矩，格雷厄姆付钱，并让碧落带走了一本书。碧落最先关心的还是到手的钱，两笔加起来比中间商的仍旧少点，她粗略地计算了下，得等明天的交易达成才能追平中间商的钱，她更加希望这次核对能长点，至少让她比往常多赚点。

当天晚上，碧落又一次只身待在书房里，翻看起了手中的书。这次带回到的又是一本，还是熟悉的那几页，这次没有缺页，只不过，其中一页的插页，所绘的内容有变化，碧落记得自己手里的《黑匙》这页所绘的是造型怪异的树，而这本书画的则像是一堆乱麻般纠缠的蛇。

“书有什么问题吗。”卡迪隆站在门口说。

“没有。”碧落把书收了起来，并庆幸自己当年没有轻率的使用其中的知识，不然非但丈夫救不回来，可能还会造成更恶劣的后果。

第三天时，堆积在格雷厄姆桌上的手稿变得更多，而且他看上去有些黑眼圈，显然是熬夜工作导致的，不过疲态并没有浇灭他旺盛的热情与活力，而这种支撑他的动力在碧落眼中已经不是对于书籍内容的谨慎态度，更接近宗教情节式的狂热。碧落无意干涉别人的想法，可却不由得担心，他的执着真的能随着《黑匙》的逐渐完善而结束，并就此满足，还是会将书中的知识在不为人知的情况下试一试。

阶梯屋内的阳光透过窗户以倾斜的角度照在格雷厄姆身上，而站在碧落的视角，光与暗在他身上呈现出诡异的分界线，置身于阴影中的那半张脸，眼睛突然挑起，向她看来。

这一定是光影带来的幻觉，碧落揉了揉眼睛，暗地抱怨着没有彻底康复带来的影响。然后她起身，像之前那样暂时告别了格雷厄姆，对方只是简单的点了点头，就让仆人带她出去了，当她走向大门时，发现沿途巡逻的狗有些躁动不安，它们摇晃脖子，偶尔发出几声不安的低吠。

碧落想再去找梅莉娜，又怕打扰对方的生意，就在犹豫的时候在街上她竟然迎面碰到了梅莉娜，她看起来有些着急，并且像是冲自己而来。

“你在这里。”梅莉娜说，“我还想去找你那。”

“有什么事吗。”碧落问。

“洛隆德，就是在书店工作的家伙，刚刚来找我，说有另一拨人也想见你。”梅莉娜说。

我！碧落莫名其妙，她来到这里只是想在不付出大体力的情况下赚点钱，没有结识其他人的打算。按照梅莉娜透露，中间商又找了在图书馆工作的洛隆德，说有另一批人也想要找碧落，或者说是想借阅她手里的《黑匙》，为了能尽快联系上还特意留了地址，就在这座城市离凡塞所开的店铺不远的位置。

关于对方的身份，洛隆德没有从中间商那得到具体消息，但肯定与格雷厄姆不是同路人。中间商并不关注新客户的身份，珍贵的书籍会被多方寻找本就不是什么新鲜事，只是这次因为新的委托来得快，并且还是同一本书，所以中间商才尝试透过捷径去尽快联系碧落。

思来想去，碧落决定先去看看，空着手是不好，但现在格雷厄姆核对应该到了重要时刻，不可能让她把书带出去。所以她会去告诉对方，如果有耐心，再过几天，她才能将《黑匙》借给他们。

接过梅莉娜提供的地址，碧落动身了。梅丽莎本来想陪她一块去，但被碧落婉拒，“你回去照顾生意吧，我没事的。”她不认为这次会面会有额外的危险，毕竟书不在她身上，对方就算要抢也是白搭。

经过短暂的步行，碧落找到了纸上写的地址。在敲门的时刻，她脑海中产生的头一个想法是，这次生意的对象看来没有格雷厄姆那么阔绰，可能付的钱不会太多。

门开了，随后碧落愣住了。

“是你！”她诧异的说。

“果然是你。”伦道夫说。

迎接碧落的，正是曾经有过短暂接触的伦道夫·克拉夫特，一位前反奸行者。

“你不是退休了吗。”碧落说，“并且很高兴这次你没有拿枪指着我。”

“请进吧。”伦道夫热情的说，“有点事可能需要你帮助。”

在屋中，接待碧落的不止有伦道夫，还有一个叫科林·巴罗的年轻人，与伦道夫的稳重比起来，科林坐卧不安，眼神总是透露出浮躁感。

“你的新徒弟吗？”碧落问。

“是也不是。”伦道夫说，在碧落帮助下，完成报仇的伦道夫退出了反奸行者的工作。投奔了自己的堂妹，也正是科林的母亲，可是从与这年轻人认识的第一天起，伦道夫就意识到，自己可能暂时无法获得想要的生活。

“书那。”科林焦急地说，碧落一进来他就发现这个女人空着手，隐忍的情绪似乎失控了，“你难道没随身携带，这么重要的东西。”

“等等，小子。”伦道夫阻止了科林继续说下去，“女士，你的书现在在格雷厄姆手上对不对。”

在得到肯定回答后，碧落看到科林几乎要从座位一跃而起，那股气势就像是要火速冲到凯恩家，去把书抢出来，“你没有教会他如何保持冷静吗。”

“我年轻时也很冲动，但后来沉着多了。”伦道夫说。

“他已经得到第9本了，不能让他解读出来，趁还来得及，我们得行动。”科林说。

碧落暂未理解他的话，但从情形上看科林与格雷厄姆之间将发生激烈的矛盾，她觉得有必要告诉这个年轻人，除非他被伦道夫培养到能一次性解决20条凶猛的猎犬，否则他估计见不到格雷厄姆。

“抱歉，这孩子有点激动。”伦道夫说，“但我相信你也理解，当至亲的逝去与别人有关时，作为家属心情总是很差。”

这点碧落深有感触，所以她不会去责难对方的无礼。但她必须对其中的情况有所了解，她将书交给了格雷厄姆，如果是错的，她得清楚是怎么回事。

作为当事者的科林义愤填膺，而伦道夫倒是有足够的耐心，他花了多少年准备，明白有时，想要报仇不是立刻就行的。与碧落告别那天起，他就带着不多的行李，以及妻儿的几件遗物离开了被毁的房子，投奔到了堂妹处，他想要与过去告别，在平凡中度过余生。可是当找到堂妹一家后，却发现多年没有来往的堂妹守寡了，她的丈夫死了，而她的儿子科林，在得知舅舅是位反奸行者后，急切地恳求他训练自己，他要替父亲讨个公道。

科林的父亲叫拉里，年轻时凭着殷实的家境曾与朋友相伴到过世界很多地方，后来他将兴趣转向各类文献的编纂，他处理过古代的手稿，也有当代的最新知识，在一次够入大量书籍后，《黑匙》这本书意外地来到了拉里的面前。尽管对其中晦涩难懂的知识有兴趣，可拉里却不懂得如何解读，而这却是他的好友，格雷厄姆擅长的领域，过去二人航海到过的地方中，就有些古人的祭祀场所，格雷厄姆会详细记载沿途的见闻，并考证其中的知识。于是拉里拜托好友帮自己，却获悉格雷厄姆手里也有本《黑匙》。

“你对《黑匙》了解多少。”伦道夫问，既然碧落出没过黑市，就肯定不会将书里的内容当做胡编乱写。

“神秘学者洛格力斯最后的作品。”碧落只知道他是现代人，写完这本书不久就失踪了，有传言说他被看不见的怪物抓走了。

“他死了，而且是被我的导师佐西默斯亲自带人干掉的。”伦道夫说。

碧落立刻来了精神，一本禁书的背后，作者往往有曲折的经历。伦道夫与佐西默斯皆是反奸行者，而反奸行者专门在暗中处理与腐朽阴云信徒有关的事，如此一来洛格力斯写作这本书的目的就很耐人寻味了。

其中具体的缘由伦道夫也不甚了解，当时他并未成为佐西默斯的徒弟，只知道导师曾说这为世界排除了一个隐患。假如洛格力斯只写了《虹匙》的话，不会遭到反奸行者的针对，任何技艺高超的魔法师对于《虹匙》的见解不过是本优秀但不出众的书。但《黑匙》在诞生后，很快就吓坏了不少人。

“你听说过将魔法比喻为彩虹的形容吧。”伦道夫说。

碧落在饱览魔法书籍时就不止一次看到过这种描写，不仅是比喻魔法带来的效果多么纷繁多彩，也是种分类形式，有人爱用彩虹的颜色为魔法定性，不同颜色代表不同类别，而虹色被誉为融会贯通的最高等级，自古以来就只有寥寥可数的人掌握。

“《虹匙》可以帮人开启常规魔法的修习之路，而《黑匙》更进一步，会让人步入黑暗之路。”伦道夫说。

《黑匙》问世后佐西默斯就调查起了洛格力斯，但此人行踪飘忽无定，经过不懈努力，佐西默斯终于在一次晚宴上找到了洛格力斯，之后他与同伴暗中跟踪洛格力斯来到了一所破败的渔村。

关于后来的事伦道夫知之甚少，只知道渔村的人已经被洛格力斯控制，他们与反奸行者爆发了战斗，死了很多人，洛格力斯被佐西默斯拖住，随即被另一位没有透露姓名的反奸行者一枪击毙，此战之后，幸存的人有些因为受不了心理上的刺激而选择了退休。伦道夫曾在多年后探访过已被摧毁的渔村，“我看到战斗的激烈痕迹。”处处都有，那是类似人影子般的轮廓，从墙上到地上，有些勉强能看出死者最后时刻的样子，有些则难以辨别，只有反奸行者死后留下了尸体，而洛格力斯与其他渔民只是剩下漆黑的印记来证明他们曾经存在过。

“他想干什么。”碧落问。

伦道夫也不清楚，不过从幸存者口中得到的只言片语去推测，洛格力斯想要制造一条畅通无阻的道路，让对面的东西可以在两个世界自由来往。对面是什么答案不言而喻。

也许你们该让他成功，让他好好看看从古至今这些癫狂的智者所膜拜的究竟是什么，也许这样反而有助于他们醒悟，并放弃腐朽且固执的思想。碧落并没有点明这番话，只是在心里想了想。

不幸的是，事情并没有随着洛格力斯死而结束，从战后在现场发现的部分残存手稿中，负责分析的人得出了条可怕的消息。洛格力斯把自己的骇人暗示藏在了《黑匙》里，当时他找人秘密印刷的这部书共约9本，如果有人能一次搜集到全部版本，就能继续完成他的构想。

“9本！”碧落说，自己竟然无意中帮格雷厄姆得到了最后一本，“为什么要这么费劲。”

“你可以理解为这是个选拔仪式。”伦道夫说，“《黑匙》之间的区别在于插画，当选拔的胜出者将最关键的插画放在一起就能揭示出洛格力斯想要做的事。”伦道夫说。

当年科林的父亲与格雷厄姆共同研究《黑匙》并在随后意识到了其中的危险性，“我爸爸在最后几天总是自言自语，说走的太靠前了，他后悔曾经投入在这件事上的热情。”科林回忆着，父亲屡次表示要阻止格雷厄姆在错误的道路上越走越远的想法，他会要回自己那本并销毁掉，只要毁掉一个本，这场噩梦就结束了。可是当拉里·巴罗再出现在家人面前时，他的脸色苍白，表情呆滞。被送医后医生没有从他身上检查到伤口，得出的结论是他受到了未知的巨大刺激，家人期待着他能恢复，并告诉他们出了什么事，可拉里再也没有说过一句完整的话，只有各类难懂的暗示，后来他趁人不注意，用绳子将自己吊死了在了医院。尽管自杀有目共睹，但科林不相信，他认为父亲是被害的，而凶手就是格雷厄姆。

科林当时还小，除了把一切牢牢记在脑子里，什么也做不到，直到伦道夫来投靠他们，在得知他是反奸行者后，科林的怒火重燃了，“我以为他只是想听我说说曾经的战斗。”很多反奸行者如果能活到退休，都会选择写本回忆录，告诉外界多年来不为人知的战斗经历，伦道夫也有这个打算，可没想到这项工作还没开始，他就要再次披挂上阵。“《黑匙》也算我导师的心病，所以我决定承担该有的责任。”借助以前的关系，伦道夫在黑市中打听着有关《黑匙》的内容，并获知市面上已有的另外6本的主人的线索，可当他逐一走访后，发现另外6人都因不明原因死了，书也不见了。

迫于潜在的严峻形势，伦道夫动员了所有认识的人，让他们全力帮助寻找最后一本《黑匙》的下落，他严厉的警告他们，绝对不能耽误，一旦发现，务必要弄到手，那怕对拥有者诉诸武力，也绝对不能再让格雷厄姆抢先。

“我是真没想到，最后一本竟然在你手里。”在从协助格雷厄姆找书的中间商口中得知，最后一个人也出现了，是个东方女人时，直觉就让伦道夫认为可能是碧落，虽然他及时见到了碧落，可还是慢了一步。

“你必须把书要回来。”科林大声说。

再次制止了科林的冲动，伦道夫说，“冷静点。”尽管他们依旧落后，可这次他有自信，因为命运刚刚将最好的助力送到了自己面前。

碧落再次进入格雷厄姆的住所，可他已经不在书房，桌上也被收拾的很干净，其它的《黑匙》都被放回了书架，只有自己的那本还留在桌上，她匆匆的翻了翻书，发现插页完好，并没有被撕掉的痕迹。询问过仆人后，她得知主人基本完成了核对，沉浸在成功的兴奋中，要先去花园散散步，使自己冷静点，再进行最后的步骤。

进行最后的步骤，碧落意识到必须立刻见到他，在格雷厄姆有任何轻率的行动前阻止他。经过仆人指引，碧落来到花园，见到他正站在一座由石头砌成的，高于地面的水池前。

格雷厄姆低头出神的看拿着水中的倒影，那表情绝对不是发呆，而是在沉思。碧落慢慢的走过去，有3只猎犬出现，被她用眼神吓退，狗的慌张打断了格雷厄姆的思考，抬起头，看到了碧落，“女士，再次对于你的帮助表示感谢，我回屋后会付你钱，我的工作还远未结束，这不是尾声，而是伟大的开始。”

碧落可不想看到他更进一步，现在就是尾声，“我觉得你是不是在这条道路上走得太过了。”

格雷厄姆微微皱起了眉，口气由刚刚的轻松变得严肃，“女士，你的话让我想起一位朋友，你这是什么意思。”

碧落对于《黑匙》的解读很浅薄，她相信其它8位拥有者就算达不到格雷厄姆的程度，只要认真读过，见解也会比自己深刻。她只是提到自己多年来对于禁书的看法，她知道每一行文字背后作者付出的心血，不管出于什么目的，是真诚的求知欲，还是恶毒的企图。这些作者多数都已经逝去，而作为后人，他们著作的继承者，该用一种更加理性的态度去看待，而不是胆大冒进，“《黑匙》的内容你烂熟于心，就该知道，当作一种学识自我满足下就完了，可千万别做出逾越常理的事。”

“女士，你凝视过水中的倒影吗。”格雷厄姆的回答让碧落一头雾水，他扭过头，再次看向水池，“你想过没有，水面映出的，真的只是倒置的现实吗。”他慢慢把头靠近水面，似乎是想要仔细观察自己的面部，“在阴影的背后，黑暗中，有道门，我首次是从自己的影子中看到的，在门前我徘徊许久，最后意识到，打开的方法就在书中，但一本不够，9本是相互补充的。”

碧落走到水池边，看到的是自己的倒影，格雷厄姆重新挺直身子，就在此时，一朵云飘来，挡住了阳光，阴影降临在水面上。那一瞬间碧落发现，水面显出的不再是自己的倒影，而是别的东西。

倒影的中心是处祭坛。上面趴着头古怪的生物，体型像头大猩猩，却长着细长的，食蚁兽般的头颅，从它的脊背上，生长出了好几条植物茎秆般的触须，而在茎秆的末端鼓起个包，犹如一朵朵蒲公英。

“这是什么玩意！”碧落神色凝重的问。

“新时代的天启！”格雷厄姆说。

就在碧落被水中的幻象所吸引来而不由自主的低下头，想要更仔细地观察时。格雷厄姆猝然出手，将她摁入水中。碧落预感到他可能会图穷匕见，却没想到是这种方法。与从前丈夫发狂时的施暴比起来，格雷厄姆的力量微不足道。但为难的反而是碧落，她该怎么办，奋力反击，格雷厄姆绝对不是对手。 为了看看他接下来会怎么办，碧落决定装下去，她尽量表现的惊慌失措。可生来亲水的性令模仿溺水真的有些难，她要挣扎，却又不能太用力，以防踢伤格雷厄姆。过了一会，她估计对人类来说足够致命了，便渐渐放松了身体，闭上眼睛，跟着一动不动。

当两个仆人准备将碧落塞入焚化炉时，她猛地睁开眼，两个人当场吓傻了，在没有任何还手的前提下被碧落轻松击倒，“下次记住了，不要妄图淹死一条水龙。”她本该立刻去书房，却发现一件烦心事，不知是刚才挣扎的缘故，还是仆人搬运而导致的，她的系袜带松了，碧落可不愿让腿有松垮垮的感觉，于是花了几分钟重新绑好，等她赶到图书馆时，格雷厄姆正要杀害科林，结果却也被吓到，丧命在科林手里。

作为一个之前从没杀过人的青年，当愤怒得以释放，剩下的只是恐惧，见到人死在面前以及地上的血，他吓得几乎瘫坐在原地，最后扶着墙才勉强维持住站立。

“他们在那？”碧落问。“这可与之前的设想有些偏差。”按照伦道夫的计划，在碧落去找格雷厄姆的同时，科林应该紧随其后，期间由他去搞定屋内的仆人。没想到因为二人都没在书房，科林还在找错了房间，致使格雷厄姆先行返回并险些酿成悲剧。

伦道夫在此时才来到书房外，看到屋内的情况后说：“再好的计划执行时就会作废一半。”

科林还深陷在自己的震惊中，碧落则问：“外面怎么样了。”

“很顺利。”伦道夫说，他的技术还没有完全松懈下来，徒手就收拾了遇到的仆人。至于猎犬，那不是他该担心的事。在来时碧落先去见了梅莉娜并请她帮忙，尽管对于跟人类合作这件事上有些抵触，可看在碧落的请求下，她也答应了。那些猎犬看到她后，根本就不敢上前，连试探性的攻击都没有就逃走了。

伦道夫跨过尸体，将书桌上被撕下的插页收集起来，这些纸很危险，他会销毁掉，至于其它《黑匙》，任其自生自灭吧，碧落只会收回自己的那本，唯一让她感到遗憾的是，这最后一笔交易的钱拿不到了。

科林是被架着离开格雷厄姆的家的，直到已经走出大院，他才恢复了神志，重新支配自己的双腿，“他死了。”

“是的。”碧落说。

“你的朋友那。”科林没有忘记，如果不是碧落请来了梅莉娜，那些猎犬可不好收拾，可是在离开时他并没有看到她。“她可真神奇，猎犬见到她就……”

“这世上不乏能人，只是脾气有点怪，不告而别也是为了安全。”伦道夫说，他并没有揭穿碧落和梅丽娜的身份，尽管他也暗中震惊原来有的龙近乎完美地融入了人类社会，不过他已经不像过去那么激进，他相信确实有些龙改邪归正了。

梅莉娜不喜欢和外人有过于亲密的接触，所以提前走了。碧落只是随意替她编了个借口，科林也就信了。

走到路口，面对人流，双方都意识到了这是告别的时刻，伦道夫支开了科林后，就碧落又一次提供帮助表示了谢意。

“这次你能真正退休了吧。”碧落瞥了一眼科林说，“还是说你准备培养个新的接班人。”

“他缺乏作为反奸行者的素质。”伦道夫说，科林为了报仇而请他训练过自己，可就伦道夫的经验来看，科林努力却依旧表现欠缺，所以他不会把科林引上这条路，这世上依然有反奸行者，以后的危机是他们的事了，如果真找他，他可能会提供些经验与指导，不会再参战了。

“格雷厄姆的家该怎么办。”碧落说。

“我在行动前给警局寄了封信。”伦道夫说，就在他们谈话时，能看到荷枪实弹的警察正奔赴那里，“让他们忙碌一下吧。”

“以后你该重新学怎么当个父亲了。”碧落说。

科林没了父亲，而伦道夫失去了妻儿，碧落希望在将来的生活中他们彼此能给对方的遗憾带去弥补。

结束了这次行程，碧落带着最后一本完整的《黑匙》回到了恶龙角，除了这本书，虽然这次交易半途而废，可多少也算赚了点钱，碧落决定慰劳一下自己，所以于次日，她进城，买了双新的长筒袜。

总得有点额外的收获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