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王·下》四十六
四十六·“朋友们”
坐在站台前，看着空空的铁轨，我突然这些想着——这些铁轨会不会觉得很寂寞呢？
但是很快，铁轨发出欢快的声音，我知道，是远方传来的讯息在敲击着铁轨的心。
“狼人号”就这样沉稳地停在我的面前，只有零零散散的人走了下来，有的只是悠闲地伸懒腰，而有些则匆忙地打着电话向电梯走去，真有种大城市里生活百态的味道。
我漫无目的地看着四周，手上敲着字。
现在老二的说辞是我陪着老大去大城市做手术了，我也会天天“跟进”手术进度，当然，也被兄弟们责怪落下学业贸然远行，不过好歹是瞒过去了。但是我突然想到了一点，这个理由总是不可能一直用的，可是我要在这里呆多久呢？一天？一个月？一年？我有些惆怅，对这里的情况我自己一无所知，我心中的黑道无非就是烧杀抢掠，可是我忘了，那是几百年前的强盗，而现代的黑道完全出乎了我的想象，有着自己的交通工具，极其庞大的地下基地，完整的运作系统，每个人不是说提着头来领赏，而是像普通的上班族一样打卡摸鱼，也许在自己不知道的角落正发生着流血事件，可是大部分人都与此无关，更多只是尽己所能地运转着这个名为黑道的企业。可若是如此，老大和老爸又为何不可以跟自己回去呢？这个看起来和谐的企业中到底潜藏着怎样的矛盾？老大的话语也让我感觉到一些不协调，若是为了追回老爸，老大应该为此有所行动，可是老大只是接替老爸处理各种杂物，这毫无道理，可能老大有属于自己的考虑，但是我隐隐感觉到这里面的事情没有我所想的那么简单，这个“地下企业”其和谐安宁的背后是重重矛盾。
我如果要帮助老大，帮助老爸，就不能只是拿着手机编信息，而是要主动出击，去收集信息，尽可能地了解这个地方，才能明白老大的用意，老爸的困境，如此才能帮助我们。
可是……第一步就先把我难住了，这个组织有数以万计的人，还有很多人更是分布在地上，甚至是国外，到底应该找谁了解信息？更重要的是——别人凭什么告诉我？用老大的名号么？似乎是个好主意，不过这样不会给我添麻烦吗？真困扰啊……
我低着头，再也骗不下去了。
其实这些都是其次的，最重要的是——我其实有点社恐。
面对陌生人几乎没法主动开口，除非有熟悉的人让我切入……可是这里我除了老大谁也不熟啊！
“你好，请问要找林起的话应该从哪里走？”
这个声音倒是引起了我的注意，我向身后看去，只见一位紫狼压着鸭舌帽站在一位德牧兽人前面。
嗯……德牧兽人……不就那天在医务室里见到的那位吗？
“抱歉，我不知道你说的是谁。”
德牧兽人还是那样面无表情的样子，他穿着蓝色的制服，带着白色的帽子，看起来就像是导游一样。
“你什么都不知道站在这里干什么？”
狼兽人的语气明明听起来有些气愤，可是总觉得不对劲……他好像很开心？很兴奋？我不明白，但是我总觉得身上有股恶寒。
“我只负责指路，不负责找人，如果要找人，你应该去询问前台。”
德牧兽人一脸平静，毫无波澜。
“你确实不会找人，可是你明明就知道林起在哪！”
狼人一边说着一边点着他的胸口。
“请不要无理取闹，我确实不认识林起。”
“你不认识林起那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感觉对话有点诡异，这种自己偷听别人一次次地念着自己的名字的感觉……
“我只是在这里做我的工作而已。”
“骗人，明明就是因为林起坐在那里你才会站在这里的！”那狼人虽然看着德牧，却用手指着我。
我现在知道那股恶寒是怎么回事了，因为现在我感觉自己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
德牧居然没有顺着他的手看向我，而是无言地看着他。
“你是谁？”
“是我啊，吴斌。”
狼人一把摘下鸭舌帽，露出一张饶有些精致的脸，德牧愣了一下，才缓缓开口。
“卡尔？”
“连我的声音都没听出来啊！”狼人说罢便笑着锤了一下德牧的胸口“你这家伙！真是的！”
“你……你不是昨天去国外了吗？”
“嗯，有些事情没处理，就折返回来了。”
卡尔看起来没有丝毫紧张，就像是本来如此。
但是德牧的眼神里却闪过一丝怀疑。
德牧拿出手机，开始放在耳边拨号，随后他怒视着面前的狼兽人。
“苏妲己！”
面前的狼人一转刚才认真的模样，吐着舌头露出一副调皮的表情。
“哎呀哎呀，真是失算了，谁能想到卡尔明明昨天就偷偷跑了却不小心被你这个家伙发现呢。”
“卡尔”丢掉鸭舌帽，咧着嘴笑着。
“我不是说我失算，而是说卡尔那家伙失算，回来就等着吃罚款吧，或者某人念着兄弟旧情不准备告发呢？”
“妲己！”德牧没理他的话“我们说过很多次了，你不是狼组的人，进狼组必须提前申请！”
“可是我不想嘛。”“卡尔”看着天花板“我就是因为这些形式上的麻烦东西才不愿意加入你们的。”
“狼组也不欢迎你这种不守规矩的人。”
“可是狼组却需要我这种不守规矩的人，不是么？”“卡尔”露出了一个阴险的笑，随后把双手背在身后，转了一圈“哎呀，这可真是太滑稽了，以严格制度而闻名的狼组不得不接受一个例外呢。”
“那是因为我们对客人的包容……”
“你们就慢慢自我安慰吧，木脑袋。本来今天是不打算找你的，但是呢……看见你楞楞的，你说我怎么就忍不住调戏你呢？”
“卡尔”笑着捏德牧紧绷的脸，而德牧则一把抓住他的手。
“首领目前不在狼组，但是代理首领在里面，你直接去就是了。”
“小斌斌，我突然对你感兴趣了呢。”“卡尔”如同魅魔一样微微踮起脚凑到吴斌的耳边，声音虽然轻微却有力，跟之前的声音都不一样“你家医生能做的我都可以做，与其忠于他不如考虑忠于我呢？”
“谢谢你的好意，不过我只忠于首领。”
吴斌矗立着，就像是根柱子一般，说实话，刚才那些话语就像是施了魔法一样，让我的内心也起了些波澜，可是吴斌却依然面无表情。
“呵呵呵，真是好一份忠贞的爱呢。”“卡尔”捂着嘴嬉笑着摸了摸德牧的脸庞“不过我随时欢迎你哦……即使你是个……卑贱的……”
“狗 婊 子。”
吴斌的身体突然颤抖了一下，眼睛微微睁大，死死地盯着“卡尔”，而他的双拳紧握，嘴唇几乎要蹦出血来了一样。
我有些震惊，我以为这种骂人的话对吴斌应该没什么用才对，没想到吴斌居然这么怕被“喷”啊。
“你……怎么……”
吴斌想要向“卡尔”询问什么时，“卡尔”却不再理会他了，只是向我这里走过来，坐在我的身边。
“你在等什么呢？”
“狼人号”早就离开了，不过两边的出口却时不时地吹过凉爽的风，他看起来竟有些沧桑。
“我只是没事做……”
“可是为什么你没事做要来这里呢？这里是有什么特殊意义吗？”
“卡尔”看向我，那眼神里的东西竟然没法看透。
“我……我也不知道……”
“你是在等一班车。”“卡尔”看着列车的出口“你在等一班可能永远都不会回来的车。”
我身体顿时颤抖了片刻，我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但是我似乎也知道他在说什么。
“无论你想做什么，记住牛顿第三定律，那是永恒的真理——有得便有失，想要得到什么，就要拿其他东西来换取。”“卡尔”垂着眼，就像是我的多年好友一样“但是不要祈求列车会倒退回到你的面前，错过的班次就是错过了，你只能像这样等待下一班，但是也要记住，错过的列车一旦错过就不会回来了，下一班列车永远是下一班，不能是上一班。如果你想要的是上一班列车，那你只能坐在这里一直等，然后一直错过，错过后再一直后悔，继续错过，直到起点站不再发车。想想你想要的是什么，一切都会很简单。”
“谢谢……请问你是？”
“你没见过我吧？我倒是常常见过你，听过你哦。”他笑着交叉着双手“也许曾经的某天从你身边经过的路人就是我呢。那么正式介绍一下，我是一位无从属的黑道情报员，真名已不可考，因为我习惯了他们给我的名号——苏妲己，你也这样叫我吧。”
“苏妲己……是……”
“是的，就是神话里那位导致国家灭亡的狐狸精，苏妲己哦。”他笑着解释着“我觉得这个名字也很适合我，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说不定是她的后代呢。”
“哎……为什么啊？”
“因为……”他突然停住，然后不说了“我不告诉你，你自己猜吧。”
“因为你会易容术吗？”我看刚才吴斌一开始没有反应过来的样子稍微猜测。
“正确，但是不完全正确。”他突然站起来，突然凑到我的面前，而他的眼睛……
天啊……
他的眼睛就像是变色龙一样在我的眼前变换，紫色，绿色，蓝色……甚至还有如同满天繁星一样的灿烂景象。
“我不只是会易容术，而是可以……”他的声音也反复变换着，每一个字的音色居然都不一样，就像是出现了错误的录音机播放着不同的声音，既怪异又恐怖“变成另一个人，就像是苏妲己那样。”
他放开我，而我则瘫在座位上大喘气。
“你……为什么找我！”
“别紧张嘛，虽然我们没见过，但是不代表我们不能做朋友嘛！”苏妲己突然乐呵呵地把手臂弯在我的肩膀上“刚刚我还给你提建议来着。”
“谢谢，但是我不需要……”
此人极其怪异，变幻无常，我想着自己还是不要跟他打交道比较好。
“可是你不想知道怎么把林毅给拉回去么？”
苏妲己不着急，只是莹莹地对我笑，但是那不显得可爱，反而是恐怖。
“你……知道？”
“我怎么可能知道呢？我又不是天神。”苏妲己抖了抖肩“不过我可以给你提供帮助，比如说信息，参考，也可以帮你做事。”
“为什么你要帮我？”
“真的要问吗？”
“我其实蛮喜欢的你……”苏妲己害羞地挠了挠头“所以想给你做些什么。”
“啊？”
“我很早以前就对你一见钟情了，所以想要尽可能地帮助你啊！”苏妲己狂热地看着我，然后不好意思地搓了搓衣角“我知道自己入不了你的眼，所以哪怕能这样看着你也很好了……”
“哎……”我也有点害羞，被突然表白也有些猝不及防，不过……总觉得有些莫名其妙啊……
到底是哪里很奇怪呢？
“也许你不愿意领我的情，那我可以做你的朋友吗？”他笑着看向我“在你身边为你出谋划策。”
“那……”我也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拜托你了。”
“林起，虽然我对你的事情无权干涉，但是我建议你不要相信这个狐狸精。”吴斌也走到我的身后，严肃地看着我“这家伙的嘴巴就没一句实话。”
“你不会吃醋了吧？”
苏妲己把脸贴在我的脸上，向他吐了吐舌头。
“又不冲突，我喜欢林起，林起喜欢林毅，我又不干涉他们，你要是想跟我上床我依然欢迎呀。”
“谢谢你的建议，我会好好考虑的。”
“等等！别考虑啊！”苏妲己突然慌张地站起来抓住吴斌的手臂“要不也算上这家伙吧！我们三个一起帮你出谋划策，怎么样？”
“我？”吴斌疑惑地指了指自己“关我什么事？”
“如果你也是林起的好朋友的话，就可以像我一样，堂堂正正地出现在林起身边吧？”苏妲己意味深长地对吴斌笑着“明明你也挺关心林起的嘛。”
“……”吴斌看向我“可以吗……林起，如果有用的上我的地方我一定尽力帮忙。”
“哎……当然可以啊。”我倒是有些庆幸，虽然这两人看起来有些奇怪而且水火不容，不过我能交上这里的两个朋友真是好开头呢！
“那大家好好地做朋友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