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k-74M# 电车#
一年多没动笔,康复性写作,没有开头,没有结尾,没有情节,一些无意义的生活片段

同事们都下班了,整层楼只剩下Ak-74M一个人。她已经锁上窗户,关了灯,走到门口又折回来用茶缸把桌上的试卷压住。穿上那身自己的绿色的,已经穿了很多年的大衣,她锁上门,乘上只能容纳3人的电梯,去一楼总务室要几个文件夹,但是总务室的门已经上锁了。
最后,Ak-74M站在爬满植物的门廊里。天气真好——又开始下雨了,她只得再回到楼上拿伞。雨是不是下了一整天了——她根本没有在意。她从两旁种着樱桃树的台阶上走下来,沿着学校行政楼的林荫路走去,但她的心思还在下个月的模考上,她也根本不想从中摆脱出来。哪位领导开着小汽车呼啸而过,差点把路上的脏水溅到她身上——她也没有在意。在林荫路上遇到许多陌生的学生,撑着伞,面孔隐藏在形形色色的伞面之下,但在这里没有一位可以勾起一般女性那种自然而然的好奇心——所遇之人是谁,和谁在一起,颜值高低几何。她一路把伞缘举在平视的目光之上,锐利地审视着这些人,仿佛这些人尽管外表如出一辙,但谁知道哪位下次就挂了科。
她就这样走着,从教学楼和学校内部开的茶馆一旁经过,一直走到学校门口。
看门的是一个无时无刻不板着脸的胖女人,她只在教师距离她三米之内,或者学生举着可以出门的证明,才会露出礼貌性的微笑。其余时间,她会用敌视欠钱不还的老赖一样的眼神,对待每一个路过的学生,他们胆敢靠近便会受到呵斥。Ak-74M跨过那道象征着自由与禁锢的铁门,照理说,她也应当跨出了工作环境,进入家庭生活的范畴。然而,她却不是这样,她的时间和精力在工作和家庭中从不是平衡分配的。她把最好的时间和最多的经历全部投入在工作上,而出了这扇大门,工作上的种种想法也和她回了家,甚至夜里和丈夫亲热时也会突然涌入脑海,因此失去了兴致。
在这点上,Ak-74M的丈夫和她恰恰相反。那位在州军区工作的指挥官,一到下班时间,必定准时跳上开往青年宫的电车,在羽毛球馆玩上整整两个小时。除了恋爱时期,他和她从未谈论过任何工作话题,她也没听过他谈起他单位里的任何事情。
Ak-74M穿过马路走到电车站的终点,等待电车摇着铃缓缓开进车站。车门咯吱一开,人们从前门和后门一齐涌进去。Ak-74M急忙挤过人群跑到车厢后部,抢到了一个靠窗的座位——这是她此时此刻最大的愿望,倘若没有座位,她就得像闷罐车里的猪仔一样被挤压变形。由此,她只要出了学校的大门,就从一呼百应、已登道岸的教师,变成被人挤来挤去的普通电车乘客。
不管是电车在破旧的单轨铁路上嘎吱作响时,还是在错车站漫长停靠时,Ak-74M始终望向窗外。窗外没有任何风景,无非是陈旧的赫鲁晓夫楼和白杨树后远处高层公寓的屋顶,她心里想的是自己学生的种种问题。望向窗外还有一项裨益——可以避免与车厢里的陌生人有尴尬的目光接触。

封面https://www.pixiv.net/artworks/98737385
画师もさもさおば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