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旗》第二章 武君的宝藏
“好了，这是宝藏的清单，现在就交给你。”夕岚把一沓打印好的纸张递给了罗哈，随后用玉手在他的额头上摸了摸。
罗哈接过清单，只见上面写着以下内容:
敬启者:
我不知你们的世界变成了什么样子，但想必已然遭受了相当严重的危机。但请你一定要记住，我留下的宝藏只能由真正善良的孩子启用，任何妄图将宝藏收归己有的阴谋家都应当被铲除。
震旦七年二月十五日
防风 吾夷
宝藏清单:
书籍:《天狼遗策》、《武君要略》、图纸352幅
贵金属:金267吨，银392吨
矿物:钻石205公斤，红宝石3吨
信物:兵符一枚，武君金印一枚
动物:犬若干只
权利:本人及家眷可以永久居住在碧穹宫中
随从:北风之神
众人一开始兴奋、惊讶，但当他们看到罗哈的随从居然是北风之神后就惊恐无比了。
“罗哈兄弟，东国的未来就全靠您了。”大副讨好道。
然而罗哈头脑里却正盘算着怎么利用这宝藏自保，他不怀好意地看了大副一眼，随后说:“你们怎么和夕岚姐……前辈取得联系的？”
“它这个……”大副一时语塞，但马上又冷静下来“凭什么告诉你？”
“那我就不投资你们了。”罗哈突然转向夕岚“夕岚前辈，你能帮我把父母接过来住吗？这里好像很安全的样子。”
“这在宝藏的范围内，但当然可以。”
“那请多关照了。”罗哈转头坏笑道“武君圣明，他早料到我可能会受制于人，所以才允许我的家人来到宫中。现在，只要我一不高兴，就在这里一窝，一个子也不给你们，我看你们怎么交差！”
“人皆有守土抗战之责，难道你要当缩头乌龟不成？”大副震惊地说。
“可能，所以请和我搞好关系。”
“那……你打算给我们多少东西？”大副问。
“分批，分次，看心情。”罗哈心中不知为何对黑茉莉组织毫无畏惧，甚至还有无数的权谋运作。
“你们看，这就是北风之神附身的效果。”夕岚说完笑了起来，因为这让他想起了吾夷。
众人恍然大悟，原来北风之神有着丰富的阅历和经验，尤其是见识了震旦武君的计略与权谋。
“刚刚多有得罪，还望见谅。”大副知道玩不过罗哈，马上就开始了拉拢“现在我们的船长阵亡了，无人接替，烦劳您出门帮帮我们。”
“这还像个样子。”罗哈长舒了一口气。
就这样，罗哈成为了他们的临时船长，带着一部分宝藏回到黑茉莉组织成了他的第一个任务。夕岚则用最高规格宴请水手们，还安排他们沐浴更衣，罗哈成为临时船长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在仓库里看那些图纸，他挑出84幅图纸影印后交给大副，紧接着又派人称了十五吨黄金和十九吨白银装箱。
接下来就是回程了，有了夕岚的传送能力帮助，他们很轻松地联系上了黑茉莉组织总部并将第一批资助交割。罗哈劝说了半天才让父母同意来到碧穹宫中居住，而罗哈自己并不满足于当一个“天使投资人”，他要留在淮海国里做出一番事业。
北风之神很特殊，它能让记忆一代又一代无损地传承下来，因此罗哈在接纳这些记忆后就成为了一个亲历过自震旦以来所有历史的怪物。即便有什么东西能杀死他，他的记忆也会遗传给下一个接班人，而数千年的阅历只会让被北风之神附身的人不满于现状。
“夕岚姐姐，我想以富家子弟的身份进入殖民者开设的学校招揽人才。”很多天后，接受了现实的罗哈向夕岚提出了申请。
“你要像之前那些家伙们一样去振兴东国了？”夕岚端上来一盘烤好的甜点。
“我只是不愿意让后来者知晓我错过了什么机会，尽管没有什么计划，但是机会真的不多了。”罗哈说完吃了一块甜点，大脑的高速运转已经让他的血糖消耗了不少。
“你是在担忧那个末日吗？我觉得还很遥远。”夕岚摸摸罗哈的头，罗哈瞬间想起某几任北风之神和夕岚的恋情，脸一下就红了。
“人工智能刚刚取得突破，万一它们能代替殖民地中的广大劳动力，东方人民就连做亡国奴的资格也没有了，到时候黄种人的存亡就只能看殖民者的心情了。”
“同样都是北风之神，有一个说科学无国界，不该阻止全人类进步，有一个把研究人工智能的科学家给暗杀了，搞得现在真正的科学家都不敢在论文上署名。你觉得他们哪个对？”夕岚问。
“我想想，”罗哈仔细地盘算着得失，一个是全人类的进步，一个是全民族的危机，一个是从立场出发，一个是理性中立客观……。
“应当暗杀那些科学家，”罗哈得出了结论“在地球，有一个叫哥伦布的殖民者发现了新大陆，但他的发现却害得数个文明被毁灭。如果他的发现能晚上两百年，那几个文明的结局可能就会不一样，所以我必须阻止这样危险的发现，即便冒着科学停滞的代价。”
“那如果全人类因为科学停滞而无法应对未来的某种风险呢？我记得天狼子在讲《三体》故事时说过智子的封锁。”
“但人类也可能因为无法推翻暴政而陷入停滞，无论怎么讲，总得做出决断才是。而做出这个决断的人，恰好是我们。作为继任者，我想否定前几任棋手（对被北风之神附身者的称呼)的遗产，我不是原教旨主义者，所以这其中也包括震旦武君的。”
“孩子，放心地去做吧，我会支持你的。”夕岚摸了摸罗哈的头，千年来，上百任的棋手都将生命投入到了这个宏大计划中，夕岚看着他们在巨大困难面前消磨尽所有的锐气，直至穷尽自己的智慧与力量。
“夕岚姐姐，请你召开一次高层会议，我们要商讨一下未来的路线规划问题。”
不久后，在碧穹宫中召开了七人垂帘会议，所谓垂帘会议就是借鉴15世纪神农氏王朝为巩固集权统治而进行的决策行动，皇帝和某一位皇子皇女在帘后写下意见，再由殿阶之下的近臣传话，这样做能避免皇子皇女们的情况过早被大臣所掌握。而碧穹宫中的七人垂帘会议则是七位代表用虚拟偶像技术和变声技术进行的局域网会议，只有夕岚和棋手才知道与会者的身份，会议等级越高参会人数越少。
在罗哈到来前，救亡组织主要分为三派，人数最多的是世界公民派，主张少树敌，多交友，放弃东国人的身份认同，流浪在世界每一个角落争取生存权，努力让世界接受东国人。这一派随着敌人的强大而愈发兴盛，但他们面对西方诸国的驱逐和压榨却束手无策。
人数第二多的是自强派，主张在团结东方人民，展开各种形式的斗争，建立一个统一的民族国家以求自保，这一派可以为了本民族利益而出卖其他民族，也可以委曲求全。
人数最少的是光复派，他们主张效仿祖先震旦西征的壮举，消灭殖民者，清算所有的罪行，建立新的秩序。他们一直被认为是最幼稚的一派，成员大多是年轻人、大东方主义狂热分子、宗教信仰者、极端主义者，理性却又坚持此路线的人几乎没有。
罗哈和夕岚坐在信息处理中心的录播室内开始了这次会议，而其他人则在自己的房间内参加会议。通迅有量子加密和无痕沟通保障，且电磁波不会泄露到库巴厄斯世界，用虚拟偶像交流也能避免互相出卖。罗哈与夕岚的虚拟偶像是固定的，而其他人则是随机生成的。
“同志们好，我是新任棋手，请大家指教。今天请大家来是商议一下未来的路线问题，不知大家怎么看？”罗哈用低沉的中性声音问道。
“难道世界公民派有什么不好吗？”提问者是几个跨国走私集团的一位实际掌权人，也是物流委员，经由他手下流往西方的移民至少四千万人。
“同情我们的白左派给不了我们更多资源，移民们的工作即将要被人工智能替代，资本面前，人性不堪一击。”罗哈回道。
“所以我们才要尽快增加在全世界的黄种人，让他们为了生存而战斗，以打促谈，逼迫各国承认我们的世界公民身份。”发言的是武装委员。
“这样的打法会死伤多少人？就算他们施舍我们一二尺寸之地，我们也肯定会受制于人，比如减少人口，限制武装和科技。殖民者甚至会因为一个人的发色和瞳色而歧视他，更何况我们这些黄种人，他们所称恶魔的后代。我告诉你们放弃故土的下场，地球上的犹太人就是榜样，你们难道想沦落到人人喊打的地步吗？”罗哈有点恼火地说。
“呵呵，每一位棋手都喜欢引用历史，可历史真的能带给我们什么吗？地球上的黑格尔说，人类从历史中学到的唯一的教训，就是没有从历史中吸取到任何教训。历史环境是不断变幻的，所以历史经验不能生搬硬套。”发言的是能言善辩的宣传委员，“如果学习历史就能打败敌人，我们也不会躲在这里开会。”
“那我们就这样一直弱小下去任人宰割？”罗哈愤怒了。
“等以后生产力发达了，我们的后代就不必再忍受歧视和剥削了。”物流委员说。
“仰人鼻息，没有实力你怎么保证？”
“正因为没有实力，我们才只有这一条路可走。”宣传委员补刀道。
“自强派呢，你们也认为只有这一条路可走吗？”罗哈只好求助于他人。
“回棋手，我已经不再年轻了，”说话的是法务委员，对外负责钻法律空子，对内负责规范组织行为。“您可以换一批年轻人上来，他们的想法还算积极。”
“棋手，我是个光复派，但我也只是想堂堂正正地战死罢了，对于胜利不抱任何希望。”说话的是内务委员，负责肃清反动势力，“我们老了，不经用了，请您原谅。”
“好吧，既然这样，请你们回去继续之前的工作吧，我考虑一下。”罗哈彻底泄了气，瘫坐在椅子上，夕岚帮他拿掉了耳机，而罗哈则用电脑查起了各种资料，他一连看了三个小时。正当他心中万分苦闷而又无处排解时，夕岚招呼他去茶室小憩。
“好了，”夕岚将茶室的门反锁上，“这下不会有人打扰了。”她扑进了罗哈怀中，紧紧抱住了他。
“夕岚姐姐，你怎么哭了？”
“快告诉我那些家伙的心里都在想什么。”
原来，自从震旦武君吾夷死后，夕岚就一直通过北风之神和棋手们窥探他的记忆，久而久之，她也爱上了许多位棋手。棋手活着时夕岚并不知道他心中真正所想，所以每一次棋手死亡时，夕岚都来询问前任的秘密。
“上一个家伙，他骗了你很多次。”罗哈鼓起勇气说。
“那他喜欢我吗？”
“不喜欢，他只是有点贪图你的美色，就像现在的我一样。他这一生从未有过喜欢的人。”
夕岚瞬间瘫软在罗哈怀中痛哭起来，随后又问“那他想过背叛我吗？”
“想过……好多次，尤其是在看到家人们在另一个世界生活后，他也想在和平的世界里过上平淡的生活，找一个普通的老婆就够了，可他没办法实现这个愿望，也无法承担你们的期望，只好带着愧疚死去。”
“罗哈，好孩子，你可不要像他那样放弃生命。哪怕你骗我，哪怕你贪图享受逃避现实也没关系，你可以把问题留给下一个人，可要是你说出了让人无法接受的真相，或者一死了之，毁掉了大家的希望，那你就犯下了大罪，明白吗？”
“明白，如果真的没有一丝希望，我也会努力让他们保持乐观，做一个合格的棋手。”原来当失败已成定局，领导者唯一该做的就是让大家相信自己仍能派上用场，或者找到应该接受失败的理由。他们从出生的那一刻开始，就带着亡国奴和失败者的标签，反抗者并非无所畏惧的勇士，而是难以忍辱求生的羔羊，在这绝望的牢笼中，清醒者比昏睡者更痛苦。（化用鲁迅《呐喊》）
“该休息了，”夕岚起身打开房门，罗哈跟着走了出去，当他们来到卧室中时，警卫员正在整理床上的草席。
“卧薪尝胆，可笑的精神鸦片。”罗哈苦笑了一下，“还是换上被褥吧，不然大家都要跟着一起受罪，传令下去，再有卧薪尝胆者移交内务部处理。”
不多时，一套淡蓝色的被褥铺好了，尽管已经换下了草席，但救亡组织一直以使用奢侈品为耻，所以罗哈也没再多要求什么，在警卫们走出房间后，夕岚就开始在衣柜前脱下长裙。
“那个，能让我一个人住吗？”罗哈转过头去问。
“不能，我要继续问那些家伙的故事，”夕岚自顾自地说了下去，“快点脱衣服，我们一起洗澡。”
“我们还不是男女朋友关系呢。”
“你继承了我所有恋人的记忆，所以要对我负责，再说了，只有存活了上千年的棋手才配得上我，你不喜欢我，我就成剩女了。”夕岚心生一计，突然走到罗哈身后说，“你看看我这件衣服好看吗？”
“好看……”罗哈刚转过头，就看到了夕岚完美的胴体，羞得他连忙闭上了眼睛，夕岚坏笑着将他推到了床上。
“对我负责。”
“被骗的不算。”罗哈闭着眼挣扎道。
“我身为这宇宙中的主宰，肉身不过是我用尘埃捏出的化形寓所罢了，如何算不得一件衣服？你说，你究竟是看到了一件衣服，还是看到了我的身子？”
“你的身子。”
“啪！”夕岚一巴掌扇在他脸上，“流氓，对我负责！”
“不，一件衣服。”
“啪！”又是一巴掌，“既然是衣服为什么不睁眼看，难道在联想龌龊之事？”
“有本事你穿这衣服见人。”
“家居服，见喜欢的人才穿的。”夕岚总算放开了他，“睁开眼睛，帮我洗衣服。”
罗哈只是在帮夕岚沐浴之后洗的澡，无论是在精神上还是肉体上，他还是无法做到和夕岚坦诚相见。
这值得吗？夕岚可是伟大的主神，罗哈只要得到她的心，父母就可以在异世界里过上神仙般的日子，再也不用担心家族存续问题，代价仅仅只是无法生育自己的孩子，无法追求其他的女人。有的棋手舍弃了恋人，放弃了组建一个真正家庭的可能，罗哈还没有恋人，而且夕岚又是世上最完美的女神，如果说有什么理由能反对他们的结合，那只能说人不应当屈从于命运的安排。
当罗哈走出浴室时，却看见另一个赤裸的男孩正趴在夕岚的身上喘着粗气，那人的模样正是上任棋手。
“只是仿造上个棋手做出的泥人罢了，不必在意。”那男孩的肉体瞬间湮灭了，只剩一缕元神回到夕岚手中，“对不起，弄脏了你的被子。”
“没关系，”罗哈疲惫地钻进了被窝，“那个家伙不会介意的。”
接着，罗哈对夕岚说出了那个棋手几次考虑自杀时的心理活动，当他说到棋手曾担心死后父母会被逐出异世界时，夕岚沉默了。
“我保证，不会将任何人赶出异世界。”夕岚叹了口气，“原来这件事几乎让他失去了逃避现实的权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