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双同人〕 亚里莎篇 永彻回音 (2)
平旦。
直至黎明到来前的最后一刻,黑天都不会绽放白色。
紫发的构造体此刻正无声地倚坐在火堆旁,任光火在黑暗的底板中勾勒她娇小的轮廓。
“簌簌……”少女手中的笔于光暗交暇处挥动,在书页上记录着主人的心绪;而那无足的铠甲则持着武器巡逻,静默地守护着属于两人的烟火。
正当她将近日的感思如银河般冉冉诉诸笔端时,眼角处,帐纱里捣蛋般闪烁的蓝光却让她无法静默了。
那分明是终端的光。
所以……
他还没睡吗?
如在窗台上发现食谷的麻雀一般,她蹙起细雪般的眉头,小心翼翼地向帐篷摸去。
只不过是终端接受讯息的闪烁罢了。
出乎意料地,她居然被设置为查看本信息权限的拥有者。
不多加思考地点开,终端上的眼罩中年沧桑男头像宣告着哈桑发信人的身份。
随后手指下滑,某人东编西凑却又合乎情理的理由映入眼帘。
“其实最大的理由就是担心我吧……”亚里莎关闭终端,侧目依旧睡着的男人。
睡相……
不太好……有,有点失礼……
少女看着他侧摊的脑袋与睡觉时张开的血盆大口,不由得捂嘴轻笑。
这时,肩上突然有寒冷的触感传来——猛地看去,是姐姐的手。
那副看似冷冽的铠甲伸直了手指指向帐篷内,随后将手移到了亚里莎的正眼前晃了晃,接着比了一个大大的叉叉。
亚里莎认得这手势,这是塞西莉姐姐发现她做错事时常用的动作。
随后,意识海内戏谑挑逗的语气相应出现。
“抓到一个坏女孩,偷闯别人的帐篷呢~”
!!!
少女的脸上瞬闪过绯色的羞赧,随后扭头,一步一步匍匐着逃出了帐篷。
……
依旧的夜色,团火噬咬着黑暗的边际,照亮了少女书页的一角。
白纸,黑字。
却是彩色的故事。
今天居然悄咪咪摸进了指挥官的帐篷,偷看别人终端又窥探别人睡相……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亚里莎啊亚里莎,你太失礼了!
……
不久后,鸟儿的欢鸣先于光明到来。相应的,指挥官的睡眠时间也先于预期结束了。
“啊……这里也有傻咕咕啊……”指挥官不情愿却娴熟地收拾起身,在黑暗的终末嗅寻光的气味。
“傻咕咕?那是什么?”少女天真的面容上分明地露出好奇与疑惑。她看向指挥官,两枚瞳子明亮而又纯洁。
“噢,所谓傻咕咕就是珠颈斑鸠啦,出任务的时候总是能听见它咕咕咕地叫,仿佛哪里都有似的,所以就印象深刻……”指挥官高兴地分享着傻咕咕的故事,“这鸟啊,长得圆圆润润的,黑的颈上生满了白的斑点,眼神可是和你的一样清澈……”
…………
指挥官突然停止了扯皮子。
好像有点不对劲。
“清……澈?”
亚里莎扭头,堵在指挥官的脸前,铠甲则如鬼魅般默契地站到了指挥官的身后。
“指挥官,你刚才不会是在嘲笑我吧。”仿佛受到挑战,少女的眼神灼灼而又认真。然而,沉默的几秒对视后,那双眼睛却黯淡下来,流露出一丝寂寥与脆弱。
内心忽地一悸,接着,嘴巴先于脑袋做出了行动。
“亚……亚里莎?”
“没什么,”她背影的形状不知是失望还是落寞,“你……你说的也对。”
一时语塞。
“我说,清澈是个褒义词啦,字典里明明白白写着的。”
…………
“喔。”
少女没精打采地应了一声,背上铠甲不知何时整理好的行李,一步一顿地向着东方走去,连头也不回。
指挥官环顾,注意到自己一团乱的行囊。
倒霉倒霉倒霉倒霉……
苦笑着扇了自己两巴掌,手忙脚乱地拾掇好物品,大蹦大跳地朝着少女离去的方向赶去。
旭日出于东方,渐冉升起
山丘道着太阳太高,挺着头将观者抬近
却只是削去物理距离可怜的百分比
可否俯瞰脚下的小溪,她的手段更为高明
将光揉成片混进水流潺潺
这样便拥抱了他的生命
日出,山顶,少女,挺立,纸笔。
恰似溶着光絮的溪水,醉人的黑墨将彩色的风景与超越色相的心悸记录在线条里。
寰球朝朝好风景,空花日日烦留意。
但某位踩雷大师是被排除在美景之外的。
正当紫发的构造体迎着曦光挥洒笔墨时,无所适从的指挥官却在与铠甲尴尬地对峙。
那副缄默的铠甲就叉着腰直挺挺地隔在两人身边,硕大的枪箭不科学地悬浮在背后。
指挥官这时只苦自己听不懂铠甲的话——该说什么,自己终究不是替身使者吗?
“没有时间缓解不了的尴尬,没有遗忘埋葬不了的过节。”指挥官曾读到过这么一句话。
此刻他只得无奈地试验这句话的真伪。
至少只从这个样本点来看,这句话是大错特错的吧……
对面的少女时而搔首时而叹气时而赞叹,笔尖在书页上耕了一遍又一遍——唯独头从来没扭过来过。
一次都没有。
尴尬的气氛简直要将指挥官从脚到头撕裂开来。
…………
…………
决心打破沉默的人类终于做出抉择——以血肉之躯挑战无机物与灵魂的灵敏。
结局亦是出乎意料——龟兔赛跑,大赢特赢。
高大的铠甲只是象征性地侧侧身子挡了一下,漏过的缝刚好够一位成年男子通过。
对,就这么简单,对堂堂首席指挥官来说毫无难度。
蹑手蹑脚地,他顺着少女曾踏过的足迹接近。
也许是由于陶醉,也许是由于亚里莎过于粗浅的反侦察能力,总而言之,此刻,紫发的少女只是自顾自地在笔记本上写写记记,丝毫没有发觉某人进犯的迹象。
这也正给了指挥官欣赏她侧颜的机会。
昨日的落雨重生于今晨的山风中,似水晶纱般轻悠悠地拂过他们的脸颊。女孩的脸蛋无瑕,恰似她的理念一般,纯洁得像不会结晶的水液。要说那紫兰色的短发是因风吹拂而起,倒毋宁说是少女行笔的律动编织了发丝的旋律。标志性的小巧眉毛是看不到的,倒是那只发结成为了视线的焦点。黑色的发结大概原是想显得干练,但那无需抚摸便可感知的蓬软触感,却将少女衬得更为可爱了。
指挥官愣了一会,接着偷偷摸出终端,用自己蹩脚的拍照水平拍下了还算满意的一张照片。
晨光,山巅与少女,多么好的构图啊。
反正工作记录上也会有回音的影像,所以这么做大概也不算侵犯肖像权?大不了事后再发给亚里莎一张好了,大概也不会拒绝的吧……指挥官无由地瞎想,为自己的行径狡辩着。
然后,是一点小小的报复。
“亚里莎?”
“?!啊啊啊啊指挥官你什么时候靠过来的?太,太近了!”
眼前的少女显然对耳垂边突然叩响的询问没有思想准备,沉默与背影撑起的气场碎玻璃一般噼里啪啦洒了一地。她如受惊的小龟一般飞速地晃开一段距离,俏脸上似是羞赧一般涌起了彤云。
“呃……指挥官……你应该……没注意看我在写什么吧……额……耶hihi……”本在她胸前摊开的书本不知何时被夹在了胳肢窝,指尖与发丝的互相舔舐和少女游离的目光共同出卖了她的窘迫。
“噢,没有,我刚赶上来。”指挥官一本正经地撒谎。
所以根本不是因为我多说了一句把我晾在一边吗?看来得收回对那句话的评价了。指挥官腹诽道。
“所以……你是在做什么?有感而发吗?”他轻车熟路地将话题引导到有利事态发展的方向上。
“哦,这个啊,算是小爱好吧。”亚里莎又翻开她的笔记本,端平回顾起刚才的写作,“嗯……就是看见什么或是经历什么,心里有点想法就会习惯写上去啦。”
“呃……是不是有点奇怪?现在很少会有人这么做吧……”她耸耸肩。
“确实如此,现在就算要写点什么也基本是用终端了……不过我觉得这样也很不错就是了。”指挥官小步拉近了距离,一半好奇地试探道,“介意给我看看吗?”
“…………”
少女扭过头,张大了一样好奇的眼睛,半呆半灵地昂首,与指挥官四目相对。
然后钟表的指针迈了两步。
这时娇憨的傻笑出现在亚里莎的脸上,嘴巴则终于想起来怎么发声。
“啊啊,这个现在还不行,下次吧,下次吧。”她晃晃脑袋拍拍书,朝这个向她的文字花园提出访问的人挥挥手,“走了,走了。”
说是要走,可是又要走到哪里呢?
清理保育区周边感染体的任务已经在昨天解决了,除开监视亚里莎意识波动情况这个很虚的任务,好像目前正是漫无目的状态。
也不知道亚里莎会领着自己走到哪里去。
正这么想着,前面的女孩突然停下了脚步,扭过头来,还带着缓解尴尬的憨笑。
“呃……指挥官,我们要去哪里?”
被询问者熟练地投以白眼。
“我还以为你喊着走了走了,是真有什么地方要去呢……好不容易可以不用自己选择一次……”某人嘴瓢着,眼前突然出现自己在枪箭银光中的镜像。
“…………”
“呃……让我想想哈……要不咱刷新一下委托系统吧?”
谢天谢地,支援部队总是能派出数不清的活。
鉴于自己完全可以胜任载具驾驶,指挥官并未过多考虑亚里莎的情况,果断接下了委托。
意外的还是熟面孔。
支援部队的大姐大正沉浸在忙碌的指挥中。
“我靠,你怎么在货车上运了头山羊!回头记得好好洗洗,有味道罚你加班!”
“哎哎哎那边那个,这货量逗小孩呢,来载点给我捎东c区去!”
像拍孩子屁股一样拍了拍临行的货车,布丽姬特回首,终于注意到两人。
“哟,灰鸦的指挥官呀,又见面了。我看看啊,这回又拐了个紫头发的……”
急忙打断了布大姐不着边际的贫嘴,扯着回音向她指示的方向领载具去了。
“啊对了,上次你弄坏我载具的事情还没……”
窘迫的某人徒劳地加快了脚步。
和叉着腰的布丽姬特挥泪道别(眼泪来自钱包),踩离合,挂档,松脚推油门,感受机械引擎的巨力笨拙而富有声势地拖动重负,推背感与景物的加速变换同时到来。
对平均日程超过一百公里的运输部队成员而言,这轰鸣的机械巨兽同时是老伙计与牢笼;而对于鲜少亲自驾驶的指挥官来说,它却是力量质朴的表达方式。
于是,莫名的自豪油然而生,油门豪迈地踩了下去,仪表盘上的数字逐渐危险。
反正是新修的保育区,路上车辆也不多就是了。开快一点,应该……问题不大……吧?
“指挥官,你超速了!路段限速60km/h,请赶快减速!”
右手边少女的警告非常及时地到来。
“唉唉,我说这路上也没什么车呀,开快一点不是更方便运物资加快建设吗?再说了,这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
“不可以!”
寥寥几句,少女已然被逼急,晶莹的眼珠子瞪得像叮当响的铃儿。前倾的身体,支撑的双臂,无不宣告着她态度的坚决。
“行行行,听你的听你的。”指挥官自知反抗无望,只得妥协。
只是,身旁的某人似乎并不打算就这么善罢甘休。双臂盘在胸前,一根食指拈起来,说教的姿态已然准备就绪。
“车辆的限速不仅仅是为了防止车辆间的碰撞,还有车辆本身行驶安全的考量,尤其是货车,质量大惯性大,制动慢还容易侧翻,更是要小心!遵守限速事关人身安全和物资安全,是至关重要的事情,不容马虎!你作为空中花园的指挥官,更不应该做出这样子违反法律的事情……”少女的语速飞快,一条条理由和责备连珠炮一般往他的耳边砸去,气势汹汹。
虽然某个老油条也并不会因此而感到无地自容就是了。
“咳咳,我错了,对不起。”指挥官知趣地让步。
“真的?”
“真的,我向亚里莎和自己还有货车道歉,诚诚恳恳。”
“那还差不多,hihi……”得胜的少女心满意足,嘴角上扬的弧度比太阳的还圆些。
“那亚里莎介意听点音乐吗?”
“嗷,随你啦。”
…………
满车的稻香与烟火味以浓厚的乡村音乐风宣扬着车辆原主的品味。
“Goodbye to the golden age…”
“Goodbye to the golden age……”
“空中花园的构造体虽然性格迥异,但都挺好相处的。”
耳边突然响起她的闲语。
“你是说刚才那位吗?布丽姬特确实蛮好相处的,每次大战役也都能碰见她。”
“你们看起来关系不错呢。”
“也就是数面之缘啦,她对谁都这样。”
“有一次追缴极光部队残余的时候被对方大量的地面堡垒推过来了,幸好有个火红头发的构造体来支援,把那堆装甲都炸翻了。”
“后来他还送我好几个炸弹,一本正经地和我说,'大妹子,你记住,以后要是遇事不决,扔个炸弹总是没错的。'”
“那是三头犬的诺克提,看着挺虎的,其实是个老实人。”指挥官脑中已经出现某三头犬底层人员痞里痞气的笑容了。话说,炸弹这种玩意真的兴送吗?
话题就这样延伸下去,讲到战斗结束喊着“打得真爽快”的阳光开朗大男孩,讲到举着重破锤不加申请就直接把危房破拆了的土木老姐,直到道路变得崎岖,自然的伟量代替了人力,车轮的轱辘声和石粒的叫唤碰撞在一起。
几间破旧的棚屋出现在眼前。
构造体挥动的手说,他们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