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途》飒卷，全一章，小虐【华晨宇水仙文】
如果时间可以重来，我还是会微笑着向你走去。
……
卷儿初到H市时正直盛夏，他对这个城市的第一印象就是火辣的阳光。
他一个人提着半人高的行李箱来到预定的公寓，一个皮肤有些苍白，瘦瘦高高的男孩给他开了门，男孩和这个城市给他的印象形成了强烈反差。卷儿想，这人应该就是他的房东。
“你好，我是卷儿，我们电话联系过的。”
男孩微微颔首“我知道，我叫飒，你的房东兼室友。”
飒帮卷儿把箱子抬进来，给他介绍“那间次卧是你的，我住主卧，白天我基本都在家，晚上偶尔出去。”他指了指房间拉的严严实实的窗帘“你看到了，我有皮肤病，不能晒太阳，所以平时窗帘都是关上的，你的房间我不管，但客厅的窗帘，白天不要拉开。”
“好的。”卷儿心里觉得可惜，这么好看的男孩子却不能沐浴在阳光下，难怪他脸色看起来那么苍白。
收拾完行李，卷儿从房间出来，飒已经回房了，他拿了一袋从家乡带来的特产，敲了敲飒的房间门。
飒把房间打开了一条不大的缝隙，卷儿看见他的房间非常暗，甚至连灯都没开，飒注意到他的视线，从身后关上门。
“有事吗？”
“哦，这是我家那边的特产，我想送你一些…”
“我不能乱吃东西。”
“啊？这样啊…”卷儿尴尬的把递出去一半的袋子收回来“不好意思。”
飒看了他半晌，伸手把东西接过来“给我吧，少吃一点没关系。”
飒的指尖触碰到卷儿的手背，冰凉冰凉的，就像他给人的感觉，不过卷儿却觉得他的内心其实还是很温柔的。
“飒，你平时都吃什么？以后我买东西的时候，可以帮你顺便带回来。”
“……那就，买些蔬菜吧。”
“好啊。”
就这样，卷儿和他的新室友开始了合租生活，飒平时几乎都把自己关在房里，也不太跟他说话，卷儿觉得可能跟他的病有关，他不能像正常人一样生活，自然朋友就少，以至于变的沉默寡言，刚好卷儿也是初来乍到，在这边无依无靠，就总会找飒聊天。一开始他还担心飒会嫌烦，但他发现每次和飒说他白天遇到的事情时，飒都听的特别认真，偶尔还会和他聊两句，说到特别有意思的事时，飒的眼睛里会有向往，每当这个时候，卷儿就会不自觉的心疼他。
这天，卷儿收了个快递，快递员紧张兮兮的把东西放在门口就走了，卷儿有些莫名其妙，但很快就把那些抛在脑后了，他拿出盒子里的东西，献宝似的跑去敲飒的门。
“飒，快出来，看我买了什么！”
过了一会，飒从房间出来，看见茶几上的东西“这是什么？”
卷儿正蹲在电视前对着说明书调试，见他出来，拉他坐到沙发上。
“我买了游戏机，以后我们可以一起玩。”
“游戏机？”
“对啊，你没玩过吗？”
飒摇摇头“没有。”
“没关系，我教你。”卷儿塞了一个手柄给他，然后自己拿起另一个，一番点点点以后，电视上出现一片嫩绿的草地，阳光金灿灿的洒在上面。很快，一个网球场出现在镜头里。
“这是……”
“是网球游戏，我是红色的，你是蓝色的，你按那个键…对，点确定…好啦！来吧，现在我们可以一起打网球了！”
飒有点不知所措“我不会用…”
卷儿笑着拉他的手“你挥起来，对，像拿着真的球拍一样，打它！”
“打中了！”
“飒飒太厉害了！”
那是这么久以来，卷儿第一次看见飒笑的那样开心，他以前也会对自己笑，可大部分的微笑后面，都有着一丝疏离感，卷儿觉得今晚的飒像个孩子一样，变的鲜活明亮起来。
两人一直玩到半夜，从网球到赛车，从射击到球赛，直到卷儿困的靠在飒的肩膀上睡了过去。飒见他睡着了，用遥控器把电视关上，拿过身边的毯子小心翼翼的盖在他身上。
卷儿轻哼一声，睁开眼，发觉自己躺在人家肩上，不好意思的坐起来。
“我吵醒你了。”飒的声音很轻。
“没有，是我太困了。今天就玩到这吧，反正以后有的是时间。”
飒的眼神暗了暗“嗯，快去睡吧。”
卷儿伸了个懒腰“晚安。”
“卷儿…”
“嗯？”
“谢谢你，我今天很开心。”
听他这么说，卷儿嘴角上扬“你啊，就是应该多笑，明明笑起来就那么好看，干嘛总板着脸。”
飒愣了愣神，下一秒突然低下头。
卷儿凑到他面前“你怎么了？害羞了？”
“我…我没有。”
“还不承认？抬起头让我看看！我还没见过你害羞呢！”
飒躲闪着卷儿的视线，两人又打闹了一阵，总算各自回房睡去。
第二天卷儿没有工作，所以直睡到中午才醒，他揉揉空落落的肚子，想着随便吃点什么，一推开门，却看见餐桌上满满的菜。
之所以说是满满的菜，是因为真的只有菜，蔬菜沙拉，水果沙拉，唯一的肉菜是三文鱼刺身。
飒拿着两杯果汁过来“醒了，来尝尝我做的饭吧。”
“都是……生的？”
“因为我不太会用火，所以…”
卷儿见他有点失落，赶紧安慰“没事，每天大鱼大肉，偶尔吃点草挺养生的。再说了，我喜欢吃三文鱼。”说完夹起一块鱼肉沾料吃了“嗯！好吃。”
飒看他没有很抗拒，傻乎乎的跟着笑。他吃的不多，就看着卷儿吃，偶尔用叉子插片菜叶子放进嘴里。
“飒，你怎么想起做饭了？”
“就…想谢谢你。”
“谢我什么？”
“谢谢你陪我打游戏。”说完竟有些害羞的扭过头。
卷儿被他的样子逗笑了“陪你打游戏你就要谢我啊？你怎么那么可爱。”
“你不知道，在你来之前，我已经一个人生活很久了。这个病让我没办法正常的跟别人交往，之前的房客大都觉得我孤僻，很快就会搬走，这么多年来，你是第一个愿意亲近我的人。所以我很想感谢你。”
听他说完这番话，反到是卷儿有点不好意思了“你突然这么认真的跟我说这些，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
飒伸手揉了揉卷儿的头顶，卷儿被这突如其来的亲密举动搞的不知所措，小脸“腾”的一下胀的通红。
“卷儿是在害羞吗？”
“没有！”
“那脸怎么这么红？”
“我…烫到了。”
“哦……被蔬菜沙拉烫到的？”
“你好烦呐！”
接下来的日子，卷儿除了工作，都会呆在家和飒在一起，同事问他是不是谈恋爱了，卷儿想了想，虽然没有表白，但是也差不多吧。
在卷儿的陪伴下，飒也变得开朗起来，偶尔还会卖个萌撒个娇。卷儿甚至觉得飒的气色也变得好起来，不像刚认识的时候那么苍白了，有一次他跟飒提起这件事，飒却好像没有很开心。
就这么过了一段时间，天气渐渐转凉，卷儿也觉得自己开始变得懒懒的，周末的时候经常一觉睡到下午才起。
飒心疼的看着卷儿的黑眼圈“你真的不要紧吗？”
卷儿摇摇头“不是说春困秋乏夏打盹吗，我这是到了秋乏的日子。”
“可我觉得你不是很好…”
“放心吧，我没事的。”说着又打了个哈欠“让我靠一会儿，飒飒身上总是凉凉的真舒服…”
当天晚上，卷儿发烧了，飒给他吃了药，在他身边守了一宿，卷儿最近瘦了很多，脸色越来越差，身体状况也不是很好，稍微吹了风就会感冒，飒知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咬了咬下唇，终于说服自己做出决定。
第二天上午，卷儿悠悠转醒，飒拿了药和水看着他吃下去，又量了体温，见已经退烧了，才长出一口气。
“卷儿…我有件事想跟你说。”
“什么事啊。”
“……你的租房合同快到期了。”
“我还以为是什么，再续上不就好了。”
“可是，我不打算和你续约了。”
卷儿愣了一下，随即笑起来“我知道了，你要跟我确定关系，不收我房租了吗？”
“我希望你搬出去。”
飒的表情那么认真，卷儿心里一慌“为什么？是我惹你不高兴了吗？”
飒低下头，卷儿看不见他的表情。
“你很好，是我自己的问题。”
“可是……”
“总之你先好好休息，等身体好点了，就尽快搬走吧。”
卷儿不知道他们之间哪里出了问题，明明前一天还好好的，怎么今天飒突然提出让他走？他在飒的房间外敲门，但始终没有人回应。
秋天的午后阳光刺的人眼睛疼，卷儿一个人在公司楼下发呆，最近他总是心不在焉的，刚刚工作又出错被老板骂了。那天之后，他再也没见过飒，不管他怎么敲门，飒都不肯出来，甚至连一句话都不愿意跟他说。
“怎么一个人发呆啊？”
卷儿听见声音回过头“丸总…”
“看你最近状态不好，是遇到什么事了吗？”
“没什么。”卷儿摇摇头“丸总，我回去工作了。”
卷儿站起来的时候感到一阵晕眩，好在被丸总眼疾手快的扶住了“你怎么样？”
“有点头晕。”
“你脸色太差了，我送你回家吧。”
“我没事的…”
“别硬撑了，你家住哪里，我开车送你回去。”
丸总按照卷儿报给他的地址导航“怎么会租这个小区的房子？”
“便宜。”
丸总微笑“你还真直接，这是抱怨工资太少吗？”
卷儿可没心思开玩笑“反正我马上就要搬走了。”
“为什么？找到更便宜的了？”
“被房东赶出来了……”一想到这里卷儿忍不住眼眶都红了。
丸总有点慌“你怎么一副要哭的表情。”
卷儿吸了吸鼻子“明明…明明一直都好好的，他也是喜欢我的，可为什么突然就变成这样了…我就是想不通…”
“呃…和女朋友吵架了？”
“男朋友…不是，他根本没表白过…我不想说这个。”
跟失恋的人不要讲道理，丸总不敢再说什么，他把车停好后，扶着卷儿下车“要不我送你上去吧。”
“不用了，我家就在这栋804，我自己坐电梯上去就行。”
刚要走，被丸总拉着手臂拽过来“你说你住这栋804？！”
“有什么问题吗？”
“那…那不是个凶宅吗！”
这下卷儿有些生气了“你胡说什么！”
丸总解释道“这房子3年前，一个二十几岁的男孩煤气中毒死在家里，后来周围人经常听见里面有动静，整栋楼几乎都搬走了，这在当地是出了名的，你住了这么久，难道就没发现一点异常吗？”
“我……”卷儿回想起他第一次见到飒的场景，苍白的脸，冰冷的体温，以及不能见阳光的皮肤病…“我不会相信你说的。”
“你等等。”丸总用手机搜到了三年前的新闻给卷儿看，正文中“煤气中毒，不幸身亡”几个字赫然映入眼帘，旁边配了一张相片，虽然眼睛部分遮挡住了，但卷儿一眼就认出来，那是飒。
“不可能…怎么可能呢……我们明明半年前才认识，他怎么可能三年前就死了？”
卷儿跌跌撞撞冲进楼道，颤抖了按了电梯。
丸总上来拦他“卷儿你冷静点。”
“你不要管我！”
卷儿推开丸总独自进了电梯，回到家就直奔飒的房间。
这次房门没有锁，卷儿推门进去，然而眼前的一切让他愣住，这是卷儿第一次进飒的房间，家具不多，一张床，一个衣柜，一个书桌。所有物品摆放的很整齐，只是，不管是地面还是桌面，都落着一层厚厚的灰尘，这个房间，很明显已经空了很久了，那每天住在这个房间的飒…
“飒飒你出来！我知道你在这里，你说清楚，为什么突然要赶我走！是因为讨厌我，还是因为…别的原因？”
回应他的依然是无尽的沉默，卷儿后退了两步“我都知道了！我看见新闻了，我不管…我不管你是人是鬼，你出来见我！你要是不出来，我就不搬家了！我在这里陪着你！陪到我死！是不是要我死了你才肯再见我一面！”
“卷儿。”
飒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刚才还空无一人的客厅，此刻他就站在那。
“飒飒…”一见到他，卷儿忍了好久的眼泪终于掉下来“你真的…已经……”
飒点点头“我没敢告诉你，怕吓着你。”
“那你让我走，也是因为这个？”
“你最近身体越来越差，就是因为和我在一起太久的关系，时间越长，你会越虚弱，我不想看你这个样子。”
“凭什么…”
“卷儿？”
“凭什么你要自作主张的赶我走？你有没有问过我？也许我愿意留下来陪你呢？”
“你会死的！”
“死了是不是就可以一直和你在一起了？”
“你别胡闹！”
“我没有…我只是舍不得你……”
“卷儿…”飒像以前那样揉了揉他的头发“你听我说，你不是告诉过我，你还有梦想没实现呢吗？你来到这座城市，不就是为了你的梦想？”
“那你怎么办？难道要我丢下你不管？”
“我没事的，习惯了。”
“不行，我舍不得飒飒…”
“小傻子，你的生活里不应该有我。”
丸总进入房间的时候，他看见卷儿正对着空无一人的客厅哭的泣不成声。
听见声音，卷儿回过头“你来干什么。”
“我…不放心你，顺便也看看能不能帮他一把。”
“你能怎么帮他…”
“我刚才打电话问了一位老师，他说有办法帮你朋友。”
“真的？”
丸总点点头“他马上就到。”
老师很快就到了，他一过来就明白发生了什么，让丸总和卷儿在门口等着，没有他的同意，不能进屋。
卷儿坐在楼道里一言不发，丸总也不知道怎么劝他，就只好默默的陪他坐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老师从屋里走出来，卷儿紧张的看着他。
老师一指卷儿“你进去吧，他想再见见你。”
卷儿进去的时候，电视开着，飒正坐在沙发等他。卷儿坐到他身边，飒递过来一个游戏手柄笑着说“再陪我玩一次游戏吧。”
卷儿忍住眼泪“好啊，你想玩什么？”
“网球怎么样？”
“输了可不许耍赖。”
“我才不会。”
卷儿始终不敢去看飒，以至于，游戏手柄掉在地上的时候，他都没敢回头。屏幕里的网球掉在地上，游戏结束，蓝色的小人输了。
“飒飒，我赢了。可是我为什么这么难受啊…”
丸总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他身后，轻轻拍拍他的背“他解脱了，你应该替他高兴。”
卷儿点点头“我知道，他再也不用自己一个人了。”
三年后
卷儿再次回到了这个熟悉的地方，他已经买下了这间房子，这三年来，他对飒的思念从未停止过。他轻抚着他们一起吃过饭的餐桌，一起打闹的沙发，他就像从没离开过，仿佛在下一秒，他就会打开房间门轻轻唤他“卷儿。”
卷儿搬进了飒的卧室，他在家收拾东西时，发现了床下的一个旧箱子，卷儿好奇的打开，里面有一个画本，厚厚的三十几页，都画着同一个人，是卷儿，满满的，都是卷儿。
“怎么从来没听你说过，你还会画画？”
卷儿一页一页的翻看，画里的人笑的无比灿烂，一滴眼泪落到画纸上，卷儿赶紧小心翼翼用纸把眼泪擦干，把画本放到书架的最上面。
或许这辈子，我都不能再见你一面，可那年夏天，那段梦一样的时光，还有你的笑容，我会把它们放在回忆里，永远珍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