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宝藻游记-悠哉过离阳,徐凤年回望旧时春秋

文接 太平城外交心,小年求一个江湖庙堂两相宜
离开太平城的徐凤年带着小地瓜悠哉悠哉地向着武帝城赶去。
或许天下所有的父亲都喜欢和子女吹嘘自己年轻时的风光往事,徐骁如此,徐凤年也是如此。
“小地瓜啊,我去那座太平城的次数不多,不过次次都能留下一段江湖佳话,不过最难忘的还是祥符二年秋天那次。”徐凤年娓娓开口。
吃到了自己心心念念的杏仁豆腐的徐念凉心情大好,没有打断同样开心的徐凤年。
至于童贯,自是恨不得徐凤年把自己经历翻来覆去说上个好几遍。
祥符二年,在那个蝉声凋零的深秋,在北凉王徐凤年入城后。
一座太安城内。
徐偃兵,于新郎,齐仙侠,贾家嘉。
曹长卿,陈芝豹,吴见,柴青山,洛阳,徐婴,邓太阿,轩辕青锋。
皆至。
天下四大宗师中的三人,离阳三位陆地神仙,新武帝徐凤年,大官子曹长卿,桃花剑神邓太阿。
齐聚京城,三足鼎立。
皆是一人战两人!
在解决了赵勾头目后,轩辕青锋拔地而起,紫虹长掠而走。
在几乎所有人都在望向静止少年或是轩辕青锋逝去身影之际,一位两鬓霜雪的中年儒士跨过门槛,缓缓走下台阶。
阳光下,青衫儒士没有转身面朝年轻藩王。
徐凤年面带笑意,双手下垂,轻轻抖了抖袖子。
街道尽头,一位貌不惊人的中年剑客率先映入眼帘,紧接着是第二位,第三位,每一人无论容貌还是气态,如出一辙!
但是每人持剑式,则略有不同。
为首剑士,是那位桃花剑神成名的“倒持太阿”。
他,或者说他们,不断踏足这条通往下马嵬驿馆的青石板路。
同一人,不同剑。
与此同时,青衫儒士双指捻住一枚棋子,轻轻松开,任由那枚棋子缓缓坠向地面。
棋子下坠半尺有余,他开始背朝那群剑士,大踏步走向徐凤年。
已经露面的街上数十提剑人,在那枚棋子下坠后,所有手中剑,无论是何种提持姿势,剑尖不动,但剑身都无一例外开始向下弯曲。
然而异象不仅于此。
身穿蟒袍的年轻藩王站在原地岿然不动。
但是他左右两旁,同时出现了一位身形飘渺的羊皮裘老人,双手负后抬头望天,对天下事浑不在意的神态。
一名背负剑匣的矮小老人,咧嘴笑着,缺门牙。
一个魁梧赤足的白发麻衣老人,双臂环胸,气势如虹。
一位身穿武当道袍的高大老人,缓缓抬手,作出一指断江式。
有个黑衣和尚,板着脸摸着自己的脑袋。
有个身穿大红蟒袍的宦官,双手十指交错在腹部。
(粗体摘自《雪中悍刀行》——噤若寒蝉(六))
身着黑金蟒袍的徐凤年没有动用身旁林立的春秋意气,而是脚尖轻点,迎着那位西楚最得意而去。
一青虹,一黑虹在这青石板路上悍然相撞。
黑袍藩王一手仙人抚大顶居高而下砸向青衫儒士,曹官子右手做捻子状将“棋子”轻轻下在徐凤年掌心。
说是掌心与棋子,其实两人只是罡气相撞。
立于街道尽头的“多位”中年剑士,则皆是手腕微抖,抖落那枚落在地面却压在剑身上的棋子,而后提剑轻划,一剑斩双雄。
青衫儒士左手大袖一挥,就有黑白二气交错成棋盘状拦住这道随手而就却恢宏不输吴见那帘剑气长幕的磅礴剑气。随后右手又是推出,藩王抽身而退,后翻鹘落。
弃子压剑神,落子退藩王。
徐凤年落地后不做休息,没再度纠缠曹长卿,而是以柳蒿师进城之法,以宋念卿踉跄一剑,以吴见的人至剑至,问剑桃花剑神。
多位邓太阿皆将手中剑平举一刺,剑气出袖,如青龙出水。
当世用剑能排进前五的两位剑道宗师,于马嵬坡驿站前,以剑问剑。
两相碰撞,磅礴剑气泼墨而散。
有武林中人观战的酒楼还好,自会有人出手化解。但那些无人照应或是观战高手不够分量的酒楼可就遭了殃,不仅大门被剑气搅了个稀烂,连带着楼中桌椅也被剑气打碎。
等到剑气散去,只见桃花剑神将手中长剑横亘在胸挡住新武帝一拳,徐凤年左手则以胡笳十八拍去。多位桃花剑神中走出一位,提剑抵住这一拍。而后又是走出一位,剑斩藩王。
仅以一人之压制二人的曹官子自是不甘寂寞:“邓太阿,哪有 “以多欺少”的道理?”大袖抚过身前用以抵挡剑气的棋盘,棋子激射而出将众位桃花剑神一一打散,只余抵住徐凤年一拳的真身。而原本被握在众多邓太阿手中的长剑并未就此坠地而是就那么悬浮空中,桃花剑神——御剑之术已是入神。
邓太阿曲剑轻弹,借势退入御剑造就的剑林之中,连手中长剑也弃之不用,令其游人入剑林。
双手空空的桃花剑神开口问道:“曹长卿,都说自李淳罡后就属你一人独占天象八斗风流,今日让我看看你是否败了天象风流的名声?”
随后曲指轻弹,剑林如同入海激流,涌向大官子曹长卿。如同陆地龙吸水将其团团围住,翻飞的长剑之间偶尔漏出的缝隙,能窥见位于风暴中心的大官子大袖翻飞。
曾有评价,白衣僧人李当心独领金刚境,青衣曹官子一揽八斗天象气魄,而指玄则当属桃花剑神邓太阿为尊。
见到剑神身边已无剑,徐凤年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渔翁得利的好机会,欺身而上左手一拳直指邓太阿面门。
桃花剑神并指如剑,剑气满溢,点向这一拳,拳罡剑气相互绞杀。
一拳未建功的徐凤年并无惊讶,剑道造诣不低的他自然不会认为一名没有剑的剑士就好对付了。
徐凤年化拳为掌,按住邓太阿双指,借力腾空后左腿千斤坠一脚踏下。
随后又是腰身一拧,右腿劈向闪过下踏的剑神。邓太阿以左臂硬抗这一腿,同时右手指剑刺向藩王膝盖。徐凤年着地左腿发力,腾空而起又是一脚,这一脚踏在邓太阿右臂,猛然发力踏得剑神在青石板上滑出去好几丈。
落地的徐凤年得理不饶人,复而前冲。
邓太阿也不再留手,从那团龙吸水中招来一柄长剑入手,剑气如花间蝶翻飞而去。
迎面而来的凌冽剑气都给徐凤年给一拳拳砸碎,新武帝就这么迎着邓太阿手中长剑而去。拳剑终相交传出的却是金铁之声。
拳、肘、膝、脚徐凤年以最简单的武学压迫得桃花剑神只能不停的挥剑抵挡,远远看去新武帝就像是个市井无赖不断敲打着那片由桃花剑神挥剑构成的剑气屏障。
运转如意的龙吸水突然出现了一丝凝滞,接着就是那袭青衣破阵而出,出阵的大官子并没有去找将他困住的元凶的麻烦,反倒是一掌挥向了“肆意妄为”的新武帝。
徐凤年回首挡住这突如其来一掌,正面的邓太阿也趁着徐凤年分神于曹长卿之际,转守为攻。徐凤年就这么落入两人夹击的境地。
在两旁客栈花重金买座位的妙龄女子都为这位藩王感到揪心,不乏有大胆者不顾礼仪出声斥责曹长卿与邓太阿的以多欺少。这就又引得更钟情于青衣曹官子或是仰慕桃花剑神之人出声反驳,战况竟是不弱于三位陆地神仙一战。
青石路上,青衣曹官子大袖翻飞,桃花剑神剑气凛冽,黑袍武帝拳罡厚重。
一次倾力碰撞后,三人皆是向后退去,各据一方,三足鼎立。
还是徐凤年先开口:“二位,若是嫌这地方太小施展不开身手,不如我们出城一战?”
二位大宗师也不去互通眼神只是异口同声的说道:“好。”
徐凤年也不去计较两位自恃长辈的回答,何况二人本就是他的长辈,一位是自己沾亲带故的舅舅,一位又是看着小泥人长大的棋待诏叔叔。自己拳脚功夫上占了便宜,还不准二位前辈口头占些便宜吗?
之前一番三人乱战看上去是势均力敌,实则是徐凤年占了些小便宜。靠着略胜一筹的体魄,徐凤年在两位身上多多少少留了些沾灰脚印。
徐凤年拔地而起化作一道黑虹出城而去,邓太阿则唤回那些被曹长卿破去的那些长剑,御剑升空,而最后动身的曹长卿则是背负双手,缩地成寸般缓步踏空离开。
他们三人到是来去自如,这可苦了那些看客。那些闻风而动花了大价钱购买观战位置的豪门子弟可算亏大了。
先是急匆匆的奔赶至马嵬坡驿站,然后又下血本买了个观战的好位置,刚想坐下来喝杯茶,蹭一蹭这场对决的热闹,也好回去和中意的女子吹嘘一番。
可这人才刚坐下茶还没上,人就都飞了,这找谁说理去?总不能拉着那三位宗师让他们就在这打个痛快吧。
白白花了大把银子的豪门子弟做不到,可总有些人有能力继续观仰这场前无古人,也很有可能后无来者的三大宗师乱战。
先动身依然是轩辕青锋,一袭紫衣缓缓飘落在城墙上。
本来还有驻城士兵壮着胆子要来盘问这位从天而降的仙子,但突然又发觉天色好像暗了几分,抬头一看,又是几道黑影落于城墙上。
城内
徐偃兵,贾家嘉,陈芝豹,吴见,柴青山,洛阳,徐婴,轩辕青锋。
城外
新武帝徐凤年,大官子曹长卿,桃花剑神邓太阿。
徐凤年先至城外,还未回头便感知到有一股剑气袭来,猛然踏地前冲,空中回身只看到剑如雨下。一边出拳不断将长剑砸飞一边还不忘出声调侃:“邓叔叔,趁人不备可会坠了你桃花剑神的名头啊。”
邓太阿反倒佯怒:“你个臭小子,先将偷偷依在我剑上的气息抹掉再谈这些!”
被识破小伎俩的徐凤年也散去了趁着交手偷偷附上的气息。
正“攀心交谈”的叔侄二人突然各自出拳出剑分别打散一黑一白两枚棋子。
徐凤年看着凭空而立的曹官子说道:“怎么你们这些高手都不讲点风范的?”
曹长卿倒也不恼,笑着拍掉衣衫上的些许脚印,略带揶揄的望着邓太阿:“都?”
三位宗师皆是会心一笑。
又默契的同时开口:春秋,落子,太阿。
桃花剑神所御长剑铮铮清清鸣,长剑之间首尾相衔,当空如龙卧盘旋,桃花剑神立于龙首,并指如剑,剑断长生。
大官子不断凌空落子,棋子似天雷不断砸入这方天地,棋子间交错如狼牙,捻子而立,静待收官。
新武帝左右人影不断:
一位一剑了却身前事的羊皮裘老头。
一位脚踩草鞋,咧嘴傻笑的缺门牙老人。
一位青衫儒士,拱手而立,请老祖宗赴死。
一位耕田老者,挥手乱动春秋棋盘。
一位清秀道人,立誓为天下再修正道三百年。
这一日,太安城外,有剑气冲霄,有收官无敌,有春秋风流。
祥符二年,江湖盛传,新武帝徐凤年,太安城外已一己之力对敌两位宗师,胜之。
故事讲完了,武帝城也到了,徐凤年看着这座曾经最是虎踞龙盘的雄城,又想到那个住在内城无敌于世一甲子的老匹夫。
突然觉得以后若是金刚指玄都能无敌于世,那样的江湖会不会太无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