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9年紧急集结,军车忽然倾倒,一车学生兵摔于烂泥,幸无伤亡
大学生连记事35
1969年形势紧张,大学生连也奉命集结。8月12日凌晨,两个学生连200多号人登上军车,在滂沱大雨中悄然从孟定农场开拔。
洪水早漫过了坝子,向山脚涌去,沿山脚的公路尽皆土路,已在水中浸泡多日,路亦非路,走在前面的车辆只好凭着两旁的行道树,估摸着向前开路,后面的车一步不落地紧随其后。
才出来四五公里,到了边防团团部,公路已被洪水拦腰截断,车队只得绕道而行,朝着高处的稻田开去,待前面几辆歪歪斜斜、摇摇晃晃“呼哧、呼哧”地穿过后,田里已是烂泥一片坑洼无数了。
为我们开车的战士手脚麻利,但技术尚欠火候,看去还有些个毛糙。他一时操作不当,车轮便陷于坑内,几次加大马力,只见车轮飞转,烂泥飞溅,越陷越深。这战士的班长在后车叫道:“变方向!变方向!”战士将方向改变后,车在泥塘里几经咆哮,方有一轮挣扎出来。大家拍手叫好,战士十分兴奋,正加大油门欲冲出泥塘,车身却往左侧渐渐倾去,我们正欲纵身跳下,后车上的人看得分明,一片惊叫之后,只见一车人已被倒于烂泥之中,一个个都成了泥猴,所幸未伤一人。
车队终于从坝子中走出,在山路上快速行驶了,于是离孟定,经耿马,入双江。
进入双江境内,那雨愈发的下得精神。仅容一车通过的公路之左为巍巍阿佤山系,泥水、沙石直涌而下,路面之上尽是成堆烂泥。路之右为滔滔澜沧江,江水浊浪排空,奔腾咆哮。塌方随处可见,车轮只好沿江边缓缓绕过。
行至一拐弯处,突见车的前右轮已悬空于江面之上,看得分明,那车身已经向江心倾斜了,说时迟,那时快,只见那开车的战士使出浑身吃奶之劲,挽狂澜于既倒,生拉活扯地硬是将车头掉至路心!
事后问及那开车的战士可知车之前右轮已悬空于江中之事,他道:“咋个不知道!我是担心叫出声来吓倒你们。干开车这工作,都是把脑袋系在腰上了的,什么时候出事都由不得自己。今天我用的是‘四两拨千斤’。”
好个四两拨千斤!今天若没他这“四两”,我们坐在车厢里的这20来人计1000多公斤岂不就出师未捷,轻如鸿毛地白白报废于江中!此事虽过去多年,却多次在梦里惊现,每次醒来都是一身冷汗。
车队依旧在江边坑坑洼洼的土路上摇摇晃晃地走着。所幸始终不见有对头车迎面驶来,车队方能鱼贯而行。事实上,如果不是在非常时期、有着非常紧急之事,又有谁会在这种鬼天气下冒险启程赶路,又还会有哪个司机会贸然在这险象横生的路面上玩命开车。
下午2时许,车队突然靠山脚一字停下,连长叫“下车!”众皆以为前线到了,一个个忙着钻出车蓬,从车上跳将下来,正想着看看战场是个什么样子,眼前却是满江浊流滚滚,汹涌澎湃,虽有健者,莫之能御。
原来前面已没了去路,山脚下一长约500多米的沿江公路已被澜沧江卷走,只见江面宽阔迷茫,呼啸而来的乌黑的江水正猛烈地冲刷着山脚,山坡上成片成片的石头泥土不断地滑至江中,泡都来不及冒一个,便霎时没了踪影。这边的车过不去,对面(东边)的车过不来,彼此都只能望江兴叹,至此方才明白为什么一路上竟没有一对头车开来。
连长叫道:“还愣着干什么?赶快将东西卸下,搬到对面车上去!”定睛看去,路的东段果然有一车队头朝东,沿河停靠在山脚,那就是专从临沧开来接我们的。由此看来,情况当是十分紧迫,已经刻不容缓了。部队明知路被毁中断,险情横生了还要冒雨赶路,若非情非得已谁个愿意做这般折腾。
烟雨朦胧中,我们右肩扛着货物,左手扶着江边疏松的山体,脚踩着不时还往江中滑动的石块,战战兢兢地将车上的货物从西侧运至东端,如此提心吊胆地来回几次刚把车上的货物卸完,送我们来的车队便立马逐一倒退着匆匆离去。
一下放松了,浑身上下便再没有一丝力气,两脚竟突然发软,身不由己地一屁股坐在了烂泥之上,看着滚滚逝去的澜沧江,想着若是一脚踩空掉进江里或许也就会像那些从山体上滑落至江心的石块一般连泡都来不及冒一个就消失得无影无踪,真险!回过神来,以手抚膺,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又捡回了一条小命!”
6点时分,方到得双江。
说来这已经是第二次过双江了。第一次当然是去年11月去孟定时的事,那天,也是6点钟左右到这双江的,时,一轮红日正从容笃定地往山头缓缓沉去,在一抹红透了天际的夕阳里,晚霞瑰丽,层林尽染,缕缕青烟在缭饶,归家的牛群在欢叫,广播里正唱着:
“山山岭岭,歌声起,红旗飘,闪闪银锄落。
清清河水上山坡,茶园绿油油,梯田翻金波。”
歌声悠扬,节奏轻快。县里组织的队伍来至公路夹道欢迎我们,一直送到住处。次日又“打起鼓,敲起锣”将我们欢送。
连里有大学同班同学沙女士,她是双江人,因是新中国第一个佧佤族女大学生,各大媒体闻风而来,《民族画报》把她当作封面人物,仪态端庄大方,笑容灿烂。今到双江,家乡父老如此高规格地迎接我们,无不打心底感激,纷纷向沙女士致意问好,托她转告我们对佧佤人民深深的祝福。
去时陌上花如锦,归来楼头柳又青。前后两次过双江间隔不过十个月,竟恍若隔世,是两番景象了。再想着今日一路险象横生,还没上战场就险些将小命丢了,出师不利,已是不祥之兆,此番前去,当是凶多吉少。
那日直至黄昏时,方在双江学生连方得吃上午饭,到得临沧博尚,已是伸手不见五指黑漆漆一片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