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翻译)真相武器

一
我打开了音频通讯器,并把眼睛贴到了监视孔前。那名囚犯背对着我。尽管我们之间隔着成吨的岩凝土和加固过的防爆门板,但我知道他察觉到了我。他讲起话来,声音回荡在光秃秃的房间中。
“你回来了”,他说到,声音平静到几乎是高兴,这勾起了我的兴趣。他说话时带着种古怪的喉音,对此我只能归因于他所使用的高哥特语比我使用的古老了一万年。要立刻听懂他说的话很艰难,但我学习过他的语调,况且我还能直接进入他的脑子里。
我将嘴靠近了音频连接器。我作为刑讯员服务于审判庭的时间已经比大部分人的一生都要长了,我问话时声音中带着命令意味,“你叫什么?”
这名叛徒第四十九次做出了相同的回答。
“阿尔法瑞斯。”
二
在被扒去蓝色的动力甲后,阿尔法瑞斯展现出的身体肌肉令人印象深刻。
这名异端阿斯塔特被绑到了我的主人设计出的那台装置上。那东西被称为审问之椅,我则给它起了个“拷问轮”的外号。它能让哪怕最顽固的异端都变为胡言乱语的疯子。
当我站在阿尔法瑞斯面前时,只觉得他的体型令人生畏——那种力量、凶狠和无拘无束的邪恶都令人害怕。他的脸部异常宽大,肤色苍白,只有粗壮的脖子上盘绕着漩涡状的蓝色异端刺青,身体上完全没有毛发。
他试图挣脱拷问轮,但他挣扎的身体部位都被勒出了鲜血。
+你无法挣脱+
他并不惊讶于我侵入了他的脑海。
+为什么不呢+
“正常说话吧,拷问官”他说着睁开双眼,那对红色的眼睛中缓慢燃烧着怒火。
“是你啊。”他叹了口气,仿佛我是来与他共享一瓶阿马赛克酒。
“你这话什么意思?”
他笑了。“你被派来审问我,你的名字是…”他转过脸对着我,表情满怀恶意。他舔舔嘴唇,仿佛在品味我的名字“…沃丁 格里莫 ”
三
当桑克图姆教派发动叛乱时,我正身处Ephesus 主星。当拥挤的人群开始喊叫,指着那些似乎被随机挑选出的男男女女们,并被信仰所煽动时,我就在神圣泰拉大教堂的施舍之门那里。
我记得他们的面孔,那些脸上洋溢着恐惧与希望之光的人们,他们径直升入空中,越过了同行的朝圣者、母亲、父亲和朋友们紧握着的手。那些人中有一名跛了一只脚的浅色头发十五岁女孩、一名失去了自己的长子母亲——她前来为另一个儿子祈福、一名来自Crinan第四团的老兵——他发下了一道过于神圣以至于不能打破的誓言,内容是倘若自己在Gramma Signus世界的空降任务中幸存下来,那他便会进行这次朝圣。
他们,一百零八位圣者,从人群中直上云霄,直到他们的位置与大教堂护墙的顶端齐平。他们如同没有重量那般悬浮着,人群中最初是产生了一阵罕见的喜悦,但当这些人燃起绿色的火焰时,人群的情绪变为的恐惧。现场响起恐惧的尖叫声,人群的反应就如同无法思考的受伤野兽那般——他们彼此推搡,朝着通往广场的出口蜂拥而去。
融化的人类脂肪如雨点般落下,之后射击便开始了。
我查看了自己的手表:这次叛乱的爆发迟了五分钟。
+已经开始了+我将信号发回了基地。
四
+你怎么知道我名字的+我问到。
囚犯笑了。
+你真的是阿尔法瑞斯?+
他又笑了。“我本以为你们审判庭知晓一切。”
我的灵能力量并不强,无法通过惊吓他来令其说出我需要的答案。“你煽动桑克图姆教派叛乱是希望实现哪些目标?”
他闭上双眼。“别问我,凡人。”我转动了把手,剃刀尖刺插入了他后背的皮肤,之后鲜血开始流出。
他略微咕哝了一声,然后长舒了一口气。“有些人乐于如此”他说到。
“你是一只邪物,”我告诉他。
“我是黑暗主人们的奴仆。”阿尔法瑞斯说到。
“你叫什么?”我问到。
“我名为阿尔法瑞斯。”
“你曾属于哪个军团?”
“曾属于?”
“你曾属于哪个军团?”
“你的意思是我属于哪个军团。”
我再次转动了把手,我一直转动,直到令他发出呻吟声。
“你不会是阿尔法瑞斯,”我说到,“他和他的军团已经被从银河中抹去了。”
“都被抹去三次了哦。”他嘲讽到。他双臂、胸膛和大腿上的肌肉因恼怒而绷紧,鲜血开始自由流出。
“你的兄弟们还剩下多少人?”
“七个。”
我记录下了这个答案。
“我是阿尔法瑞斯,你是沃丁 格里莫,为审判官奈特服务的注册灵能者。你生于Poad区域的某个圣地世界,在被审判官布洛奈特捡到之前,你在一个名为南方圣殿骑士的帮派里混了三年。你在布洛奈特手下干了五年,之后他把你提拔成了释疑员。当他在Darius分裂事件中失踪后,你投奔了审判官奈特,后者把你提拔成了刑讯员。现在你想要知道我如何知晓这一切。事实上,你想知道我为何允许自己被抓住,为何在与你交谈。”
我的心跳加快了,但我不想显示出自己感受到的恐惧。只有审判庭内部少数被选出的人才知道我的生平。
我转动了把手,直到他拱起身子躲开,鲜血流到地板上才住手。但他抬起了头,露出戏谑的微笑,仿佛被困在Ubliet的不是他,而是我。
“我知道你是谁,”他低语到,“我知道关于你的一切。”
五
我的主人知道桑克图姆教派将在何时发动叛乱,他知道他们将会发动叛乱,而且会将施舍之门作为叛乱地点——他们试图袭击国教在Fritz星云这一侧最为神圣的纪念碑。他甚至知道时间,所以我可以说,对我的资源进行调配(使用)并不难。
我佩戴着代表我主人(身份)的审判庭玫瑰结,就像他花费数个世纪的时间寻找用于一切工作的正确工具。或许释放一群国教鞭挞者是治疗这种病态(暴乱)的理想方式。我会选一把更锋利的刀剑。
他们在三天之内便消灭了叛乱,当两颗月亮升到遥远的Denekil的三尖峰形烟囱上方时,鞭挞者们最终冲入了指挥堡垒。
鞭挞者用三个小时便撕开了一条通往桑克图姆教派领袖——某个专门提供廉价的命名日食品的超重面包师的所在地的道路,此人在一年前就开始产生幻象。
这位领袖自认为安全,但我的灵能力量其实进入了他的房间。他没有刮胡子,尽管天气寒冷,他还是满头大汗;他不停地轻拍自己的激光手枪,仿佛这样能拯救自己。
“他们对我们释放出的那些亵渎恶兽,”他说到,我突然意识到敌人会和我们如此相似,“永远都突破不了那道门。”
他这份自信是可笑的。我正控制着一群鞭挞者,手下的很多人也带着足够炸穿任何房门的热熔炸弹。我示意其中的两个人上前行动。
热熔炸弹产生的爆炸足以屠杀掉房间内的大多数人,但鞭挞者们并不在意。他们如同旋转的钢铁风暴那般冲进入冒着烟的房间,屋内人红色的鲜血喷溅到了各处。
在叛乱领袖最后的想法令我大吃一惊,他最后的绝望想法是:
“阿尔法瑞斯承诺过向我伸出援手。”
我看见了他脑海中的图像,是一个穿着遍布灰尘的动力甲的巨人,肩甲上带着一个绿色的标志。追捕在此刻才真正开始。
追踪这名变节者的人是斯金纳。那名异端阿斯塔特躲在某个废弃街区的顶楼——住在那里的只有油料采掘工和精神错乱者。斯金纳带着二十个手下冲了进去,出来时则只剩下四个——其中还有一个是在我能前去提供帮助前便死掉了。

六
“阿尔法瑞斯,”我站在他面前,举起一尊帝皇临世圣像,“看着无上荣光的帝皇,只有他才能从黑暗诸神手中拯救你的灵魂。你现在一无所有,落入了审判庭手中。你会告诉我所有的秘密,我将会击溃你,无论是在精神上还是在肉体上。”
我看见他的双眼瞟向我别在腰上的爆弹手枪。那是一把插在黑色皮革枪套中的格里芬型爆弹手枪,枪套已经变得皱巴巴的,皮面也被磨到柔软——审判庭在三十年前将其交给我时便是如此了。这是一件可爱的古董,虽然在射击远处目标时子弹会向左略微偏斜,但也曾数次救下过我的性命。枪管上有个银色的天鹰掐丝装饰,手柄上镶嵌了黑色独角鲸的长牙制成的外壳,并用失去光泽的银丝捆扎起来。它带着适于执行死刑的美丽和庄严感。
“是的,”我用柔和的口气说到,并拽过一张凳子坐在他旁边。“你仍可以忏悔,哪怕是现在。之后我将会给予你帝皇的仁慈。”
“我没什么可忏悔的。”
我长叹了一声。
“好好想想,”我说到,“人类在这一万年中所蒙受的苦难就是因为你们这些生物的傲慢、自负和软弱。”
我看出“软弱”这个词激怒了他,虽然他尽力掩饰着。
“那并非软弱,”他说到。
我的灵能技艺并不强大,但我用出了全部力量,对异端阿斯塔特进行了一次猛烈的刺激,这令他闭上双眼并弓起后背,身上多处都流出鲜血。
“你真的是阿尔法瑞斯吗?”
他如同之前那般讥笑到,“我本以为你们审判庭知晓一切。”
“你是如果知道我的姓名的?”
“别问我,凡人。”
七
在这之前,我只有两次击溃星际战士的经历。在第一次经历中,受审者最终是像头受伤的格洛克斯兽那样狂暴且流着口水地死去了。我觉得到那时,他剩余的理智已经不足以令其提供出任何值得使用的答案了。这次经历令我噩梦连连,但第二次经历更为糟糕——在那次审讯中,受审者被某些亚空间生物从内部撕碎了,回忆起这件事令我痛苦。
我差点死在第二次审讯中。我朝着亚空间生物倾泻了一个弹夹的受祝爆矢弹,但直到斯金纳朝那玩意儿脑袋开了一枪,审判官奈特进行祈祷后,那东西从被送回了它所来自的地方。但这两名星际战士都是低级叛徒,都只是在最近才选择了黑暗道途的变节者而已。
其中一个是俄尔普斯之子战团中的战斗修士——应该说曾经是。另一个的身份我不能告诉你们,不过根据他的回答,我猜测他所属的战团参加了深渊远征。愿王座降福于他们不洁的灵魂。
但阿尔法瑞斯——如果这就是他的名字的话,是一个挑战。我确定他是个不可言说的人物,是最初那批叛徒中的一员。他们是背叛了神皇的极恶异端。我用冷静、有度且精准的痛苦拷问着他那一万岁高龄的肉体和心智。
他整整三天都一言不发,我也在拷问轮上折磨了他三天。他的伤口在每晚都会愈合,干掉的血液令地板变得黑污。他的身体在愈合,但精神并未,我自信地认为自己今天便能从他口中问出最后的秘密。一旦你击溃过其他人,你就会明白这一点。弱者会像傻瓜一样喋喋不休,强者则试图抵抗,但每个人都抵抗能力都是有限度的。一旦耗尽了抵抗力,他们就像怀抱中的婴儿那样脆弱。
我在夜晚进行冥想。我准备好了,等到那天早上,当控制员们令最后一名鞭挞者平静下来后,我穿过了Ubliet要塞,前往了关押着阿尔法瑞斯的牢房。斯金纳正待在那里,他站在阴影中,看守着牢门。
斯金纳来自于某个极其致命的沼泽世界,以至于他调侃称自己的同胞们去卡塔昌就是度假。我很高兴他也在场,他救过我不止一次。
“完事了?”他只问了一句。
“今天吧,我觉得。”我告诉他。
“好的。”他说到。
八
我又花了两天时间,但这次他开始说话了。
“你是一只邪物,”我告诉躺在自己面前那具鲜血淋漓的残躯。
“我是黑暗主人们的奴仆。”他翕动着满是鲜血的嘴唇。
我们陷入了漫长的停顿。我仍旧想要知道他为何如此了解我。我的意识穿行过了众多的道路,而一切都导向一个事实——我的主人,审判官奈特和这些叛徒有着某些不洁的联系。
这一真相令我震惊。我想要证明事实并非如此,便让他一直活着,这是我脑中唯一的目标。此刻他就剩一具残躯了,甚至他的(超人)身体也无法愈合我对其造成的毁坏。他眨了眨仅剩的一只眼睛,抹去了糊在上面的鲜血,以混杂着同等仇恨和轻蔑目光看着我。
“你还有其他问题要问我。”他说到。
“你怎么知道?”
“我知晓一切,”他说到,“我是阿尔法瑞斯。”
在这邪恶的东西还能说出更多谎言之前,我抽出爆弹手枪对准了那家伙。“你就是个异端和帝国的叛徒!”
“我造就了帝国,”他说到,“我是阿尔法瑞斯。”
我把枪管捅进了那玩意儿的嘴里。
“你怎么知道这些事情的?”
他挣扎着说到:“因为那都是真的。”
+就你也懂什么是真相?+我扣下扳机,神圣的爆矢弹炸碎了他的异端大脑,击穿了后脑的骨头。
在扣下扳机时于叛徒的脑子中讲话是我的特点。我想要“审判庭在我的脑子里”成为他们记住的最后一件事。
当我走出来时,斯金纳正拿着刀等在门外。
“完事了?”他问到。
我点点头。他缩了回去,仿佛我没让他处决叛徒这件事伤害到了他。
“抱歉。”我说到。
九
我明白:有些时候,敌人说出的内容比朋友的更真实。
在那件事之后,我便监视着我的主人,而阿尔法瑞斯(如果这是他的姓名的话)所说的很多内容似乎都是真实的。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事情,但十年后,我自己也成为了审判官,我做的第三件事情就是追捕我曾经的主人。随同我的行动的是斯金纳。我抓住了我的主人,把他押回了Ubliet。
事实上,我认为收押奈特的也是同一间牢房。
‘How long have you been a traitor to the God-Emperor?’ I asked him.
“你背叛神皇多久了?”我问到。
他朝我咆哮怒吼着,仿佛我是个疯子。疼痛令他回复了理智,他明白我是认真的。
“我不是叛徒,”他重复到。
“别跟我胡扯,”我告诉他,弯下腰把拷问轮的捆绑带勒得更紧了一些。凡人,尤其是一个像他这样的老人的身体,并不像星际战士的那般有耐力。
“你还记得Ephesus吗?”我最后问到。
当他搜索记忆时,眼睛暗淡了片刻。“Ephesus?”
“桑克图姆教派呢?”我提醒到,“我领导了对于叛军的进攻。你告诉我这次叛乱将会发生,你事先告诉我的一切都应验了。告诉我你是怎么知道这些事情的。”
“我不记得了。”他说到。
他在说谎。我理解,但通过谎言能看出真相,就像你能透过跳舞女孩的纱裙看到下面的身体那样。他否认了一切,直到他耗尽了自己的所有抵抗力,然后他便崩溃了,故事也从他口中流出。我在最后祝福了他,用柔和的动作将爆弹手枪枪口抵在他前额上。毕竟他曾是我的主人,尽管他堕入黑暗道途,我也仍旧记得这一点。
之后我便将帝皇的仁慈赠予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