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东反正：李成栋带领麾下官兵重归南明

顺治年间的清朝正规军大致可以分为三部分：满蒙汉八旗、前明北军改编的绿营汉军、南方明军改编的绿营汉军。满蒙汉八旗是清政府进攻南明政权的主力。

所谓“由前明北军改编的绿营汉军”指的是1644年一年间在北方投降的汉军以及1645年的弘光政权的降兵，这部分人以左良玉旧部为代表，大多起于明末关内的农民战争，战斗力可能不如八旗军，但素质还算不错，可以算是清廷在各地比较靠谱的部队。第三种是明朝南方军改编的绿营兵，这部分人战斗力最差，当然和地域并无关系，只能说这些人在投降清军之前就疏于训练，战斗力和战斗意志都十分差劲。而且最重要的是其中心怀明朝者不在少数，剃了个头并不能改变什么，其人数虽多，但却分布在各个城市之中，镇压一下民变还凑合，面对郑成功，李定国们的大举进攻，那结果就是死的死，降的降。清廷权贵十分看不起这部分人，尚可喜就曾抱怨说：“各处征战不无损伤，难以招募，顶补率皆南人，皆游荡之辈，俱非经战之辈”。而且，满洲贵族并不真正信任第二种和第三种人。

李成栋部清军应该是介于第二种和第三种之间，他在广东，除了自己的三四千本部人马之外还有在福建投降的郑芝龙旧部，如施琅、黄 廷等人，同时还有在广东投降的大量的明军，比如之前在赣州保卫战中立下汗马功劳的明军副将吴之蕃，曾经在李家山大战清军，后来此人的名字又出现在了李成栋的部将名册之中，大概是赣州失守之后退往广东，在李成栋攻略广东全省的时候投降，还有之前说过的被广东义军杀死的总兵陈虎，也是广东降清明军的代表之一。接受了广东、福建明军的投降，李成栋部的实力迅速膨胀，而清廷自然不可能让一个汉将掌控如此众多的汉军，所以李成栋头上还有一个佟养甲。

佟养甲，这名简直是太有辨识度了。早在30多年前的抚顺战役之中，抚顺城内的满洲人后裔佟氏家族就投降了努尔哈赤，佟养甲的父亲佟拱也在这批投降者之中。自此之后，佟氏家族就成了汉军八旗中的显贵，在清廷之内官居要职，甚至和皇室联姻。佟养甲本人则有些倒霉，他的家族在抚顺投降的时候，他本人在关内，所以为了躲避明朝朝廷的迫害，他不得不改名换姓投入左良玉部任职，左梦庚投降之后，他也跟着主帅一起投降，并且获得了满洲贵族的信任。在隆武政权灭亡之后，佟养甲和李成栋一起进攻广东。佟、李二人率领不到万人的清军以极快的速度攻陷了广东全省，为清廷立下了汗马功劳。

但是咱们在本文的文首说了，清军分为三种，第一种是八旗，第二种是前明北军，第三种是前明南军。第二种人和第三种人都是被清廷所重点防备的，而李成栋则恰好卡在第二种和第三种之间，其控制区内有大量的“面服心不服”之人，麾下有如此之多的“不稳定因素”，那自然不可能被清廷完全信任。对于清廷来说，广东当然要找一个信得过的人来管，于是汉八旗人佟养甲就这样成了广东巡抚兼两广总督，在地方上的是万人之上。但是有一点是十分致命的，佟养甲手下没什么兵，比如在陈邦彦等人进攻广州的时候，李成栋部远在广西，此时，佟养甲手下的清军官兵居然只剩下了200人。可以说，进攻福建、广东的战功完全应是李成栋一人所有，但手下根本没几个兵的佟养甲却因为满洲贵族的偏爱一屁股坐上了两广总督以及广东巡抚的宝座。作为一名性情暴躁的武将，李成栋当然会对此耿耿于怀。

而这也就给了依旧滞留在广东境内甚至于直接潜伏在李成栋幕府之中的忠明人士机会，如前隆武朝廷大学士何吾驺暗中联系降清之后在广东做官的的潘曾纬、洪天擢等人煽动李成栋的不满情绪，黄士俊甚至亲自去见李成栋，而李成栋枕边之人甚至都加入了劝说李成栋反正的行列，李成栋反清前夕，尚在踌躇之时“其爱妾知其意，进曰，我敢独富贵乎；请先死公，前以成公志，遂刎成栋前，成栋惊哭曰：我乃不及一 妇人！”

除了这些人，当然还有一些比较现实的原因，比如全国的形势：在当时，李成栋控制之下的广东境内的大规模的反清斗争虽然已经被镇压下去，但是大多数人都是面服心不服。“岭南三忠”的鲜血还未干透，仇恨依旧潜藏于人们的心中，就像另一内鬼布政使袁彭年对李成栋说的那样：“况去年自春徂秋，所击灭粤东忠义之士，以什百计；粤人怨公，深于骨髓。日夜痛念，思乘间为父兄复仇”。

在1648年初，广西的绝大多数土地仍然在南明军队的控制之下，而江西也落入了金声桓、王得仁反正军的控制之下。因此，李成栋在广东的统治是十分不稳定的，更为致命的是，他的本部兵马只有3000到4000人，那怕是按照1647年清朝的军制，他这个提督直接控制的绿营汉军最多也不过5000人，那些收编的乱七八糟的粤军和闽军一旦形势危急，根本就不会给他卖命，到时候不要说控制广东，就是自己的性命都未必能保住。而如果自己以一省反正归明，肯定可以在永历朝廷之内有相当高的地位，还用得着受类似于佟养甲这样的旧辽人的气吗？所以，李成栋选择了反清复明。

1648年四月，金声桓发兵围攻赣州的清军将领刘武元、高进库等人，佟养甲命令李成栋出兵救援赣州。此时，李成栋已经决心反清复明，布政使袁彭年故意拒绝派发军饷，李成栋随即煽动兵变，命令部下官兵剪去辫子，改换明军服装，改顺治为永历年号，同时又勾结广州城外的所谓“群盗”，对清朝忠心耿耿的佟养甲手里本来就没什么兵，见李成栋已经控制了广州全城，只能违心地剪去辫子，和李成栋一同归顺明朝。后来被李成栋查出和赣州清军守将高进库有勾结，李成栋秘密上奏永历皇帝，派遣自己的部将劫杀了佟养甲，佟养甲的四十多名亲信也都被处死，以绝后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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