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回的黎明》【第二十二章 试探】
第二十二章 试探
思维与感知仍是一片混沌，肉体并未失去力量，失去力量的是大脑。若无法清晰思考，便无法运用崩坏能。不过，当崩坏能庞大的个体靠近时，辨别敌我还是能做到的，西琳只知贝拉吞下了自己，并带着她翱翔天空。
由于负责重心感应的脑部也受损了，西琳不能确定自己处在什么位置。
“为什么救我……贝拉……你自己逃吧……”
如果泪腺正常，自己早该哭出来了。
——不对，我可能先疼死了……
“我已是个废人了……贝拉，你没必要救我。以你的能力，逃到别的星球生活吧。”
贝拉似乎听不到西琳的絮语，她尝试了几次便放弃了。
“是啊，我现在是一个废人了……”西琳自觉无颜见人，不仅成为律者还伤成这样，如果就这样逃回去向导师求救，那真是没有半点羞耻心了。
“……为什么我还活着……我活着还有什么用呢……”
贝拉的身躯震了一下，好像是落地了，龙嘴张开把西琳吐了出来。毫无反抗之力的西琳在落满灰尘的地面上滚了好几圈，撞到一根柱子才停下。因为没有视觉与听觉，西琳不知道自己在哪里，但以贝拉那愚笨的脑袋来说，无非是病院、仓库、兽棚之类的鬼地方。
一想到自己落得这幅模样，还要在床上与轮椅上受照顾一辈子——更别提律者的生命没有尽头——西琳简直要羞愧得死了，而且在死之前，定要把不懂人心的贝拉暴揍一顿。但是这只能想想，就算贝拉低着头让她打，西琳也没有手来完成这件事了。
魔龙还原为人形，贝拉将西琳抱起，来到这座破损的环形广场中央，金黄色的闪耀偏方三八面体静静漂浮着。
过于浓郁的崩坏能，将西琳与贝拉之间的眷属纽带具象化了，不用念话也能直接交流。
“好浓厚的崩坏能……贝拉……回答我，贝拉……”
“是的，女王大人。贝拉一直跟随着您。”
“这是哪里？”
“我也不知道，可是直觉告诉我这里能治好您的伤。”
“直觉……”
——你一条龙还能有直觉？
西琳想毒舌挖苦一番但哼不出声来。
“等等……是不是崩坏意志？——我不是强调你再也不要听它的指示了吗？！”
“不是的，不是的！女王大人，贝拉真的没有听从任何人的指示！”
“对你说话真是对牛弹琴！……算了，你以前就是个蠢货，不能指望你什么。”
“是……”
“我右边是什么……贝拉把我转过去。”
偏方三八面体光辉似乎复苏了坏死的神经，飘满雪花点的世界中燃起了一丝光亮。这道光——不！简直是天体，如此炽烈万分、如此光芒万丈！西琳回忆起噩梦的片段，她意识到自己来到这里应该是命运的指引，这是预知梦的最后一个场景。
“这是什么……贝拉，你认不认识？”
“贝拉不认识。”
“是吗，贝拉真是没用呢。”
“呜呜……”
骂了一遍贝拉感觉心情舒畅多了，西琳继续指使工具人贝拉调查周围的情况，姑且要弄明白这么庞大的崩坏能物体是位于哪里。首先，自己与这个物体都不可能在地球上，因为天命教会肯定能发现这个大到夸张的家伙。
“我们在月亮上，女王大人，而且这里是一个倒塌的宫殿。”
“月亮上有宫殿吗？你不会还能找到桂树与兔子吧……”
过了一会儿——
“报告女王大人，贝拉找过了，没有您说的那些东西。”
“……”
更改前言，如果这只蠢货要照顾自己一辈子，西琳不仅要羞死，还要气死。
“不过有足够的崩坏能，说不定我可以转移自己的元神……”
这个偏方三八面体储存的崩坏能不似有主人。
“贝拉，把我放到那个上面去。”
“是！”
当断臂触碰到闪耀的偏方三八面体时，环境突然改变了。
五感恢复正常，西琳惊觉自己正处于一个纯白色的空间之中。周围没有墙壁，上下也没有天花板与地砖，一望无际。这里不存在景深，因为没有光影差异，似乎所有的东西本身就是“可见的”，不需要光来照耀它们，它们也不需要通过反射来让自己可见。
这里肯定不是自己的心象世界，难道是来到了偏方三八面体的主人留下的意识空间？
在西琳的正对面，存在一条模糊的影子，若不细看很难发现这个没有本体，只有影子的奇怪现象。西琳一开始没有察觉，也没有感应到这个存在。直到那个影子忽然立了起来，从平面变成立体，仿佛纯白色的橡皮泥捏出了人形，最终形成西琳的模样。
“……你，是崩坏意志？”
直觉引导来这里未免太不可信了，因为贝拉是纯粹崩坏能构成的生物，如果是崩坏意志暗中操纵来到这里，那就讲得通了。西琳根本不相信天上掉馅饼的可能性。
那道人影不答，摆出与西琳一模一样的神态与姿势。
“不说话吗？”
西琳有些奇怪，不是说崩坏意志一旦开口，人类就会被立刻说服吗？怎么，难道自己不配被说服吗？意识空间摆脱了肉体的束缚，由于处在概念世界中，一切伤势都不复存在。换言之，西琳如今可是全盛期，没有缺胳膊少腿。
伸手招来漂流在次元夹缝的长剑，西琳高高跃起，忉利天的神雷缠绕在剑上。
“概念世界的崩坏能中只会有你这个万恶之源——”义愤填膺的西琳全力以赴，这一回没有丝毫顾忌与踌躇，这里不是地球，不可能波及任何事物。
在空中，西琳念诵了完整的帝释天真言，甚至捏了手印，摆出瑜伽姿势，集合最优条件引出最巅峰的一击。当通天的神雷对准那团可恶的橡皮泥迎头劈下，西琳的心中没有半分犹疑，完全认定这就是崩坏意志，打出了不会后悔的完美一击。概念世界内帝释天的雷刃更加强大，就算放在物质世界也完全可以撕裂行星。
自信满满的斩击将这团憎恶的人形从中劈成了两半，西琳弹指收回长剑，观察那两团影子的变化，它们没有消散，还在扭曲蠕动。接下来的事就很枯燥了，但西琳乐意之至，她将自己掌握的所有攻击性秘仪都使了个遍，全力毁灭这两团东西。
出手时绝不留情，没有任何心理负担，只求最彻底解决问题。
狂轰滥炸了十多个小时，西琳还保留了七成崩坏能。如果这场战斗发生在物质世界，地球大概已成为星际尘埃了。始终没有落空的手感，证明敌人一直存在着，出于谨慎西琳停了下来，确认那团白色影子的情况。
与最开始没有变化，那两团东西依旧堆在那里。
“难道这是幻影？其实本体并不在这里？”
西琳把剑当铲子，挖了挖这两团橡皮泥，然后在其中各发现了两块宝石。
这些宝石是高浓度崩坏能的结晶，拥有西琳未掌握的法则。
“……”
这与此地无银三百两没有什么区别，就差挂个牌子写上“这里有陷阱”了。
可是，西琳仍决定拾起这四颗宝石——
当指尖碰到宝石时，纯白色的空间改变了，幻化成荒无人烟的旷野，昏黄寂寥，只有呼呼的风啸与沙沙的岩砾。一条由漆黑剪影织成的虚幻长蛇从西琳跟前悠悠爬过，它的鳞片像摇曳的火舌，眼睛像凝固的血珠，腹部像缥缈的雾气。
虚影之蛇向旷野的悬崖游走，西琳确认了手里宝石的状态，跟了上去。
蛇盘踞在高崖上，只是嘶嘶吐舌，而悬崖下方是广阔而富饶的平原。难以计数的城市鳞次栉比地排列着，本来在地球上如此广袤的原野肯定会因为球面曲度而遮挡，但这里的大地似乎是绝对平整的，西琳极目远眺，将这无数繁华尽揽。
“为什么把这些东西给我看？”西琳认真的询问没有得到任何回应。蛇似不懂人言，四处张望，兴趣根本不在她身上。当西琳闪电般捉住这条蛇的七寸时，发现自己提起来的是一顶穷奢极侈的尊荣王冠。
场景不再是旷野，而是金碧辉煌的雄伟宝殿。西琳正立于最高殿陛的王座之前，右手的长剑也跟着极尽荣华，剑刃覆以金银箔片，手柄以精致的雕花与五彩的宝石装点。蛇攀行在王冠上，又掉落在王座上，然后舒舒服服地蜷起身躯。西琳对臃肿虚荣的剑饰极度不满，她抖动长剑，震落花里胡哨的装饰，将剑尖对准了蛇。
“停下你的鬼把戏吧，幻术对我根本没用！”
西琳根本未会意蛇的伎俩。
此时台阶下传来了男男女女的嬉笑声，从左右侧殿突然鱼贯而进许多侍女男仆。当西琳在人群中搜寻蛇的踪影时，来自殿陛之下的那群男女里三层外三层将她围了起来。不得不说这群人都是俊男美女，五官完美，身材协调，高矮胖瘦，肤色发色瞳色各式各样，长幼年岁应有尽有，甚至还有非人类种族的人外男女。
无论男女长幼，但凡侍者仆从尽皆搔首弄姿、卖弄风骚，他们有些漫卷轻纱，有些一丝不挂，更有些衣着奇趣。西琳虽不知其中蕴意，但满堂春光仍羞得她面红耳赤。
“别、别碰我！——快快快！给我让开！”
西琳操纵空间将人群全部推开，他们后退时散作一团团薄雾，在空气中蒸发了。
至此，蛇将西琳带上了一座最高的山，将世上的万国与万国的荣华都指给她看。然而，有形的荣光宝殿终究倒塌，沉没在沙土间，不过是一堆腐朽的蠹木，在忽而猛烈的日光中如露水消散。薄雾淡去，露出外侧的干涸峡谷，流淌着鲜血、飘散着光粒的谷底。
剑刃似乎滴着血，西琳提起来一看，竟是崩坏兽的体液。
漫步深谷，两旁倒下的全是崩坏兽与死士，间或有拟似律者，曾见到的齐格飞与德丽莎等“崩坏兽”也在其中。西琳觉得这可能是陷阱，警戒它们跳起来再战的时刻。但是直走到了峡谷的尽头，什么也没有发生。在峡谷尾部，地上杂乱躺倒着律者的尸体，瓦尔特首当其冲。除此之外，还有一些西琳没有见过的人，想必是其他律者。
蛇盘绕在最后一具律者尸体的脖子上，猩红的眸子盯着西琳。
至此，蛇将西琳引入一条最深的谷，将所有敌人被摧毁的模样都指给她看。
“不用你说我也会做到的！我会消灭你，以及你所有的使者！山谷里的一切——都将是我的手下败将！”面对西琳的呵斥，蛇无动于衷。它慢慢爬下尸体，引来一阵黄沙。
漫天的沙尘席卷而过，环境移动至熟悉的西伯利亚山村。
山村宁静，村民却并不宁静。西琳所担忧的袭击终于来临了，死士化的村民们对她展开了攻击，不过这倒是小问题。西琳动动手指，它们便成了残片。还来不及向蛇再次嘲讽，更多的“崩坏兽”向她袭来，带头的是身披赤红铠甲的齐格飞。
可是，面对全盛西琳，这点儿仍然不够看。
一分多钟后，铠甲只留满地残骸。
“慢着——我们……”
空间切割斩断了喉管，西琳没兴趣知晓幻象有什么言语。
更多的崩坏兽反应出现了，村庄被它们狂奔的势态完全冲毁。
“换上这些人是吗……”
新一波的带头人是贝拉，后面还跟着阿湿波、迦尼萨等等。
“我从不认为它们的意志永远属于它们自己——幻象里幻象外，都是如此……”
无论审判级与帝王级堆起来多少，它们与蝼蚁无异的实力伤不到西琳分毫。
幻象贝拉连变成魔龙形态的机会都没有，被空间能力摁倒在地，扼住了喉咙。
“女……女王……大人……”
最终断掉的脖颈没能再生。
西琳瞥了残骸一眼，不为所动。更痛苦的罪孽她都经受过了。
“……蛇，你的把戏只有这种程度吗？”
“——西琳！”
持剑的手腕一抖。
不用回头，西琳听出了来者的声音。
新攻击者是律者，亦是母亲的幻影。
“无聊……”
因陀罗雷刃横扫过去，寻常律者的实力根本不值一提。
逝者的残骸逐渐挥发，西琳孤立雪中，而村庄废墟正在燃烧。这一幕与预知梦相仿，她猜不透什么时候预言才是真正应验。舰长很早就告诫过，预言时常会误导人，尽管它可能是绝对无误的，但什么时候、以何种方式、从何种角度应验都是不确定的，经常预知者本身的行为导致了预言兑现。
至此，蛇将西琳带回她出生的地方，将那里的苦难与背叛都指给她看。
燃烧的房梁最后垮塌，暴露出更外层的布景，景象换到林中木屋。
西琳有一股不祥的预感——
“——西琳！”
“西琳！”
“西琳？”
“西琳。”
……
木屋的前庭花园成了逝者的集会所。不止有母亲，还有贝拉、阿加塔、阿芙罗拉、加莉娜、克拉拉……所有逝者，一齐站在西琳对面，朝着她，发自内心幸福地笑着。笑容当然是各式各样的，但它却能纯粹到西琳不曾想见，也不能想见。
阿加塔是个内向的孩子，她不怎么会笑；阿芙罗拉是个开心鬼，但脸上有道伤疤，笑起来很难看；贝拉的笑容一直畏畏缩缩、战战兢兢，太学会察言观色而笑得有点敷衍；至于母亲阿黛拉伊达，西琳从没见她笑过几回，母亲的一辈子都是以眼泪当作墨水写就……
前不久才将代表这些人的象征杀掉，身处热闹欢欣的人群中西琳有点无所适从。
蛇倨傲游走在花坛上，它什么都没有说，但内容已很明了了。
“我不需要……你……你自己去问他们吧——”
这一句话在人们中间搅动了波澜。
孩子们似乎从笑容的魔咒中释放，找回了自我。泪水飞快如雨滴落。
“求求你，西琳！”
“拜托！西琳，求你了！”
“让我复活吧西琳！”
“我想再回去看看母亲和姐姐！”
……
一只只手掌拽住西琳的衣袖，拉扯她的下摆，抱住她的胳膊与小腿，还有人跪在地上亲吻她的脚尖。嘈杂的乞求声与耸动的人潮之外，西琳发现了母亲的身影，她还是一如既往地默默流泪，暗暗抽噎，胡乱擦拭横流的鼻水。
“您也想回来吗……妈妈？”悲叹的人群忽然噤若寒蝉，她们一同哀叹着伏倒在地，动作宛如夸张的即兴默剧。西琳向母亲缓缓伸出手，仿佛蒙受天恩的阿黛拉伊达颤巍巍地挪到近侧，依旧抽泣着不能言语。
这里的她们是“原本的她们”吗？西琳不能判断，也不能排除陷阱的可能性。当她向崩坏能寻求答案时，直觉的回答是肯定的：尘世生前的她们不在了，而这里是唯一的她们，是物质世界与概念世界间的唯一存在，仅剩的证明她们存在过的存有实体。
与母亲一起在人世煎熬的童年根本不能说是幸福，而西琳也没有认为与母亲一起就能无视万般磨难加身的苦楚，只是因为在与舰长邂逅之前的岁月里，纷飞大雪闭锁的北国村庄就是西琳的全部。没有人能从自己的世界里出去，即使出去也无处可去。在孤苦无依的穷乡僻野没有温暖，没有安宁，但却是西琳的容身之所，只有在这里她才感觉自己还活着，哪怕是正经受苦难。
西琳曾认真思考，假使没有与舰长相逢，自己的人生会如何。
那么，现实定然只剩一种结局，十岁生日就是她的忌日。
在命运的岔路口，是舰长为西琳开拓了世界的边界，是舰长为西琳创造了容身之所；赋予她新生，也赋予她新生的痛苦。在西琳心中，舰长拥有近乎无所不能的伟大力量，在人间挑选自己不过是举手之劳，除去天赋她没有幸获此等殊荣的资格。
出生于一无所有的贫困之中，西琳无法拥有幸福，而今日拥有的幸福是被赋予的，她卑怯地以为自己其实一无所有。为了报答舰长的恩惠，为了回应施与的关怀，西琳决意只为了舰长而战。
那小屋前庭守候的背影深深印在心底，对少女来说，便是此生守护的所有。
此时，遥远的天外之音灌入西琳的脑海。
至此，蛇将西琳领到森林，将复活者的花园都指给她看。
只要祈祷就行了——
俯伏下拜，这一切就都赐给西琳。
母亲复活，救赎玩伴。
在无所不能的崩坏能之前，这些都是微不足道的奇迹，剩下的全都是幸福。
在这颗一切行将毁灭的星球上，最后的人们应该就能这样永远幸福地生活下去吧。
“……已经……没有办法再捉迷藏了呢……”
山村已然毁灭，村民们都逃走了，熟悉的躲藏处不复存在。幻象的林间小屋周围仍是春光明媚的盛丽景象，眺望着这般景色，西琳自言自语起来。母亲与玩伴们逐渐展露的笑靥映在眼里，西琳却兀自发出机械的叹息。
“我爱你们……”
崩坏意志能够操纵生命，这是居于概念世界的它容易达成的特权。
是的，操纵——这就意味着不止是创造，它更能……
“——再见，大家……”
空间障壁将人们都推到另一边，西琳再也见不到母亲的身影。
“……因为，我的……”
从喉咙挤出的声音如此空虚，宛若一阵吹过空洞的风。没有悲伤，没有愤怒。这是理所当然，本就自认一无所有的人生，在舍弃了舰长培养的诸如“为了自我的快乐”“为了玩伴的幸福”“为了无辜者的生命”等人生意义之后，嗟怨之火激燃的心中只存一物。
“一切都是……为了导师的预言……与期待……”
只有一点，那是贯彻至最后的信念。但是这句话为什么听起来这样空洞？
她们都是真人，都是真的自我，她们的行为模式、思想意识、记忆情感与身材长相和西琳的记忆与客观的实际都完全相符——她们就是西琳认识的那些人。可是，相比崩坏意志图谋的六十亿人与无数动植物生灵来说，这些都是微小的尘芥。
“——西琳？”
接下来的陌生声音，它的主人可谓是与西琳关系最亲近的人之一。
“塞西莉亚……”
蛇就像项链那般，绕在塞西莉亚的脖子上。毒牙离纤细的雪颈只有一寸。
西琳沉默了。她后悔读懂了蛇的意思。
“我……还是拒绝……”
知道自己动摇了一瞬，哪怕事后掐灭了这个想法，西琳仍为自己感到耻辱与后怕。
“我要达成的目标，你永远做不到！”
蛇与塞西莉亚的幻象一并消失了，随即迎来了更可怕的。
“西琳……”
“唉……？”
西琳终于倒退了一步。
蛇缠紧她的脚踝，冰冷的蛇腹靠在她的小腿上。
“不可能，不可能……你不可能做得到！”
蛇没有回答她，只是将目光投向木屋中那光辉的面容。
“这是幻象，这是假的！——这是你做不到的交易……”
西琳猛力踩踏脚边的蛇头，它如爆裂的火星那样四散飞舞，消失在空气中。
一切终于结束，西琳回归纯白空间。
那道遥远的天外之音还在内心深处回响，告诉她：
这一切，都可以是真的！
是的，一切——所有的幻象，都可以！
动摇时恍若天塌地陷，无垠的白色世界仿佛压成一颗鸡蛋。
“原来……那些时候的声音是你……”
古朴的长剑点燃了炽烈的光焰。既不是月色，也不是日光，只是火罢了。
“滚出去……滚出去！——从我的思想里滚出去！！”
白色空间猛地坍塌下来，但是沸腾的崩坏能化成喷涌的能量让空间膨胀，把崩碎的蛋壳推了回去。西琳的手掌直直穿破那层虚幻的白光，从蛋壳之外一把揪住蛇头，将罪恶的虚幻之影强硬拖回狭小的蛋壳世界之中。
蛇尾与蛇身激烈纠缠着西琳的手臂，随着一道赤红的弧光闪过，蛇头被利落斩下。
“你……无法开出收买我的价钱，所以伊甸之蛇啊，交易崩了……”
蛇留在掌中的部分作烟雾散，结果仍是那四颗宝石，尽管它们的光泽已有所不同。
宝石化作液态崩坏能融入体内，西琳的身影渐渐在破碎的纯白中淡去。
与此同时，物质世界的偏方正三八面体变得黯淡无光。西琳的意识回归原位，细胞开始在伤口处凭空产生，飞速形成组织与器官，少女的身躯在月球上重新组合。此外，闪烁的电光将周围漂浮的尘埃与地面的土石分解重组，为她制造理想的衣衫。
“女王大人，您……”
贝拉当即跪倒在地，深深低下头颅，全身心崇拜此等奇迹。
数秒之间，原本苟延残喘的西琳脱胎换骨，重获新生。
“免礼，贝拉☆”
痊愈的西琳的崩坏能更加强大，如此辉煌壮丽，甚至一时之间夺去了贝拉的心神。
“庆贺吧！！我斩下崩坏之‘一臂’，从概念世界凯旋了☆！！！”
至此，世界见证半神的归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