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充实与虚无
前言
这是我自己第一次写的剧本,因为太消极所以很顺利的胎死腹中了,自己也因此放弃争取了,所以这可能是我最后一次写剧本。那天我甚至还因此被迫跳进了舞台剧的漩涡中。因兴趣使然的事情或许经常不会有好的结果,但我还是得尽力去做。可能还是小说更适合我一点。

第一幕
那是凌晨三点,湖面上飘着一叶轻舟,没有学生看见他们偷偷捞起来了什么。事情过去了两天才有人知道,学校里有人死了。教务处找可能和那人相近的学生问了话,但基本都是徒劳,没有人知道她为什么死了。但是那些话却从办公室里流了出来,那人可能已经死了一周,她的躯体卡在了湖床的石缝中。听到的学生传着传着便成了鬼故事。
没有证言,没有监控记录,没有线索,是自杀。那个籍籍无名的人,那个无人问津的姓名,从那天之后便在学校广为流传,至今。
故事的主人公并不清楚前年所发生的一切,他只是考完试,稀里糊涂地入了学,然后在这一天走到了校门口。他的思绪仍然沉浸在过去的那些凄惘中,并因过往而抗拒着时间的脚步。那些心事对除他之外的人来说不痛不痒,不然他也不会在开学当天一个人来到校门口了。用他自己的话说:除夕被移到了暑假。
他将笨重的行李箱抬到了石牙上,与此同时,他的目光正放在旁边的那一家人上。父亲正语重心长的与那个男孩交谈着,母亲则将他的手搭在了自己儿子的肩膀上。他咂了声嘴,他和他们离的不远,那声音或许清晰的传达到了那家人的耳中,但是无所谓,没人会在意这些微乎其微的声音。
暑假里他没有提前来学校里踩过点,所以现在他正因这校园的广阔而发愁。他完全不知道自己的宿舍楼该怎么走,于是九月份仍然炙热的阳光赠予了他迷茫。
“心理健康指数…42,数值较低。”
他被吓了一跳。眼前的少女他并不认识,而她此时正背着双手倾身打量着自己。
“这是这个学校里的冷笑话吗?”他笑了。
想要触动一颗十八岁的心就是如此简单,不讨厌的人,从耳畔传来的一句话,以及一双如宝玉般晶莹剔透的眼睛。
他记起来了,同样是太阳还让人抬不起头的日子里,不过那时是初夏。斜阳下的一抹笑颜,肩上纷乱着的头发,似潺潺流水般温柔的眼睛。此后他再没能和她说上一句话,他的心便被那天囚禁了起来。
“你是新生吗?”
“是的,学姐。请问五号宿舍楼怎么走?”他索性开口问了。
“我知道路,我带你去吧。”
“麻烦了,谢谢你。”
在那位学姐转身的瞬间,他注意到了那见不同寻常的夹克,深灰色的夹克的背后,印着显眼的字母——XBMDK。
快走到宿舍楼门口的时候,学姐提醒他别忘了去一楼的门房里拿寝室门的钥匙。他照做,回头却发现放在身后的箱子不见了。楼道间,学姐正单手拎着他的行李箱大步流星。等他终于爬到7楼时,那位学姐与两手撑着膝盖的他擦肩而过,他们什么也没说。走到门口,他的行李箱正被放在了门牌的下面。5718——门牌上的漆已经快要被风尘磨掉,他完全不想去猜这个东西已经被使用了多久。
就在这扇门的后面,扑朔迷离的未来正等待着他。
过去的一整个暑假他都足不出户,也没有除家人外的任何一个人联系过他。那些过往的所有联系仿佛就在最后那天,拍毕业照的那台相机的快门落下的瞬间,被一把锋利的刀尽数斩断。随后他们散场,从此那些人都再与他无关。
而对他而言,无异于要在经受了两个月的修整和再经过更漫长的磨合的之后,让这种感觉重新来过。他感到一丝苦楚,将手搭在门把手上不知所措。之后他听见了楼道传来了脚步声,才终于用钥匙打开了门。

第二幕
第一次班会被设置在了刚好过了两周之后的那天,那是所有班委终于都被确定了的日子。一如既往,班长上台带头发言,开始进行介绍会。不过这所学校在这种常规流程之间多增加了一段小插曲。
心理老师随着大家不满的欢迎声中走到场中央。
在这期间,他听见了身后传来的窃窃私语声。内容大概就是抱怨和抱怨,但在抱怨的最后,两年前那个死在了学校里的女生的故事出现在了这个地下抱怨会中。惊讶声中还夹杂着些许笑声传来,所以他戴上了耳机。
一首歌还只过去了一半,初次见面的人就对他的行为报以了不满。他被勒令取下了耳机。随后在老师转头与班长笑着抱怨的间隙间,他从后门溜出了教室。
灌装咖啡从贩卖机中应声落地。他拉开拉环,欣赏着那从杯口冒出的转瞬即逝的白色雾气。
“这还没几天呢,你就已经学会逃课了吗?”
这声音伴随着空旷大厅中的回音吓得他一激灵,罐子里的咖啡有小部分被洒在了袖口与手上。他愤恼地抬起头想要找寻声音的源头,但在看到那位学姐的一瞬间,他的怒意却消失了。
“我倒不是逃课,这也只是一节班会而已。”他啜饮咖啡,在窗沿靠了下来。
“班会……心理老师正在给你们开讲座呢?”
“是啊。”
“为此你就逃出来了?”
“他让我把耳机摘下来。”
学姐捂着嘴哑然失笑。
“或许你应该听一听的。心理老师嘛,一准又会说起前年那事了,你们这些刚入学的新生应该会对这种八卦感兴趣才是。”
“会笑着听这种跳湖的八卦吗,学姐是在拿我打趣吗?”
“我可没有。”她一本正经地说。
“学姐是在读大三吗?”
她有些犹豫,但还是点了头。
“原来你和那个人是同届的啊。”
“你还是想听?”
“反正我在这坐着也是坐着,学姐要是有空的话不妨讲讲。”
“那件事全校都没什么消息,恐怕就连学校也对它知之甚少,单作为故事的话,恐怕没什么故事好说的。”她倚在了贩卖机边。
“那还让心理老师过来宣传什么?”
“别抱怨,你们班可不是天选之子,每个班的入学班会都会有这种讲座。”
“那我们学校得有多少老师?”
“不全是老师。去年学校就来了个团队,可能是心理学领域的,就在这扎营了。这里面的人也会在入学班会里办讲座,都是些实习学生。”
“那实习生估计也不少了。学校这么大费周章的弄这些又是为了什么呢?”
“为了避免悲剧的重演。”
“那个心理团队呢?”
“他们在配合科技学院和生物研究所的团队进行实验,为了得到能够彻底预防这种惨剧重演的东西。”
“怎么可能有这种东西。”这回轮到他笑了。
“任何事都是可能的。”
“学姐你相信?”
“嗯。”
他刚想再问下去,却看见班长正向他走来。他被带回了教室,因为大厅的回音通过走廊传到了教室里,刚上任的班长居然听出了这是他的声音,就把他抓了回来。不是实习生而是真正的老师的那个女人对他刮目相看。
之后近半个小时的讲座大概讲了两个内容。
第一个是前年那件两年后的学生都已经耳熟能详了的事的可透露的具体情报。
那是个来去如风的人,与父母关系不和,身边没有朋友,没有恋人,但有爱慕的人。她可能是你身边路过的任何人,是芸芸众生中的一员。然后她跳下去了,从第八层楼上面的天台上,在上去之前可能吃了些助眠的药。
然后她跳下去了,背朝着没有星光守护的天空。溅起千层浪,落水时的巨大声响,无人察觉。
她的室友只是发现她没有回来,没有察觉任何异常,所以当晚什么都没和老师说。直到四天后,她们终于意识到不对劲,并且因为没有联系方式而无法去联系她,学校这才终于知道了这件事。三天之后的凌晨三点,学校终于从那个教学楼边上的小湖里,打捞起了这具因手被卡在石缝中所以没有在那炎炎夏日正常成为浮尸的她。
默契的是这件事在学校里的所有结局都是这个版本。
他望向窗外。此时他现在身处的,就是那个故事中的教学楼。
第二个就是那个实验所在创造的东西。这个悲剧险些让学校遭遇了重创,但还是给那些高层打了预防针,他们给学校的大部分角落都撞上了摄像头。然后几个教授提出了一个乌托邦式的设想,这个划时代的提案便成功出炉了。随后,实验室里的灯管不停在换。
一台崭新的机器面试了,科技学院塑造了它的身躯和大脑,生物研究所用最新的研究产物将那钢铁之躯隐藏在了肌肤之下,心理学团队则昼夜不停的讨论,最终拟定了大纲,将这当中的信息全部灌输进了那个东西的电脑中。它装载着思想诞生了。不过这些还都只是雏形,这个创世纪的产物终会派上更大的用场。
最后是介绍会。

第三幕
普通宿舍的背景音,永远是夹杂着少许视频声的闲聊声。
“你桌上为什么会有幅地图啊。”
他的室友告诉他,那地图是入校那天有人在门口送的,便顺手拿来当做地图了。在征得室友的同意之后,他将地图拿到了自己手边。
他眼中的,是两座城市间的一千两百公里,是在这地图上的只有一拃不到的距离。他望洋兴叹。偶尔传进他耳中的只言片语告诉他,睡在他上铺的室友似乎正决定向一位班上的女生发起攻势。那个名字他有印象,因为那个人很漂亮。
那些话语转瞬便随着他的叹息声飘散开了。他靠在床上,查了眼去那的火车票。那些青涩的过去正推动着他,那些还未被弥补的遗憾他希望完成。但那一千两百公里,那道横亘在他与她之间的天堑,却又让他将蠢蠢欲动的手指窜起。
他又想要换一种方式去联系她。他打开了通讯软件,转头却又删掉了聊天栏里的所有字符将手机切回了桌面。他把手机扔到了床的另一头,仰面笑着,泪潸然。地图仍被他捏在手里。
两人还存有联系时都无法说出口的话语,不可能再因任何原因挣脱出独属于它的束缚,那些话语最终的归宿,便是被埋葬在这树根下,最后伴着那些被撕下的日历一同腐朽。待到这颗树终于枝繁叶茂,多少年后有幸将这曾深埋于心中的话语讲述于任何人时,或淡然轻笑,或如释重负,或谈笑风生,都已经失去了这些话语原本的含义。即使是将那树根下的坟墓再次掘开,也只不过是挖开了属于树根的家。
青春是任何一首歌谣,是可以被任何词汇修饰的咏叹调。
他抹去眼角的泪水,加入了室友们的卧谈会中。青春时的遗憾,他想要带进坟墓中。

第四幕
他已经不想再去数距开学已经过去多久了,就是期盼假期也比那要有意义。他正在宿舍楼的天台上抽着烟。他曾对那些在路边抽着烟的人毫不理解,就像是他将要拥抱愉快时在街边碰见了任何人,他都对他们报以悲切的怜悯。反之在他要被哀伤亲吻时,那路边的人在他心中又全都成了世上最幸福的人。如今他抽着烟,也就理解了街边那些人的幸福与痛苦,或许在未来的某一天,他也会成为他们。他没有烟瘾。
“心理健康指数42,你这有点低了啊。”
“还挺有趣的,这都是从哪听来的笑话啊。”他弹掉了烟灰,转过身。
“你这看着倒不像是觉得有趣。”
“你是谁?找我又有何贵干?”
“我是开学时帮你拎过东西的X。”
“戏耍我让你觉得有意思,是吗?”他扔掉烟头,觉得气愤,鄙夷地看着他。
“也对啊,你认不出我了。”X拉开衣服前的拉链,钢铁打造的机械骨骼便展露在了他的面前。天台的风穿过他的胸口吹拂着衣服的后背。他又挽起袖子,手臂上印着和他衣服上相同的字母,XBMDK。
“就是这样,”他笑着,“你可以叫我X。”
他捂住脸低下头,刚开学那段时间的回忆就像是电流刺激着他的大脑。那一刻他感受到的是近乎欢愉的苦楚。
“你就是那个能避免悲剧的人……机器人,对吗?”他如鲠在喉。
“暂时还不是。”他笑了,“我果然还是应该保持原来那个样子和你聊天吗。”
“那样会好一些吗?”
“嗯,感觉你现在畏畏缩缩的。你和室友相处的还好吗?”
“一看就没戏的吧。”他苦笑着,“我倒是有好多事想问你。”
“你问吧。”
“42是什么?”他还是问了。
“那是数据库算出来的一个符号而已,数字没有办法来评鉴你的好坏,那个结果只是告诉我,你需要帮助。”
“那你是谁?”
“那个坠入湖底的女孩成为了这一切的开端,我的诞生,就是为了防止类似于那样的悲剧再次发生。”
“你为自己的诞生感到庆幸吗?”
“我无法回答你。对我而言无所谓幸与不幸,只是突然间察觉到自己活着而已,然后去成为一面镜子。”
“为什么是镜子?”
“因为人的情绪是需要出口的,那些被堆积起来的负面情感偶尔会教唆人去做些什么。沟通或许就是最好的宣泄方式之一,我就是为此而活的。”
“我们还会再见面吧。”
“已经九点了。”
悲伤贯穿了他的心脏。
“但我永远会是你的朋友。”X如此说,“你还羡慕那样的死亡吗?”
“说不准。”
“那你就先尝试让身边的人感谢和你的相遇吧。”

终章
剩下的那些学期里,我再也没有见着他或是她。也许是因为我不再需要他的帮助了,也可能那只是他自己认为的。我所理解的那些永恒,也不过是那转瞬即逝的芳华。
在我离开那天,我哭着和那些家伙道了别,互道来日方长。我走出校门,看见那些载着孩子来报道的家长,也看见拖着行李独自前来的学生。

尾声
我在某天选修课结束后回到寝室,参加了那天排练的室友告诉了我一些不愉快的事,然后我连夜退出了舞台剧的群聊。结果就是这么回事了,现在既庆幸也遗憾着。
完全不清楚自己当时是怎么根据心理健康想到这些东西的,都是些不太能驾驭的了的话题。最后加上了第一幕的开头和终章,便成了这样。在我看来,心理健康是解放自己的过程。
标题是在决定发上来之前随意写的。若真有人能看到这里,我不胜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