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锤40000凯法斯凯恩系列小说--冰雪洞窟（节译三）
本文节译自Sandy Mitchell所著英文小说《CAVES OF ICE》，仅用作个人娱乐与交流用途，不侵犯原著任何合法权益。
第三章
“莫雷尔先生。如果你有空的话,我想和你简单聊上几句。”我精准地把握了行动的时机，以便让那些不经意的观察者误以为我们只不过是碰巧一起走到了会议室的门口。这位花白头发的矿工转头看着我，用他敏锐的头脑快速揣摩着我的用意，然后点了点头，打了个手势示意部下解散。矿工们随同科技教士和政务院官员们鱼贯而出，埃尔努福和普里克仍是一副气鼓鼓的模样，此时会议室里就只剩下卡斯廷、布洛克劳、莫雷尔和我。
少校在卡斯廷发布爆炸性消息的不久后赶到了会议室，听取了精炼厂工作人员的战术汇报。这时他二人正挤在数据板边上反复商讨着精炼厂的防御策略。埃尔努福，普里克，和他们各自的随从们在见识了我的手枪之后再也不敢违逆我们的指示，毫无疑问，他们认识到如果不尽心竭力帮忙的话，兽人就能轻而易举地让他们死无全尸，而即便侵略者不会收拾他们，我这个“凶残可怕”的政委也会替它们完成这一工作。
一小撮士兵在会议室里进进出出，摆好了地图板和一大壶坦拿茶。经过他们这一番忙碌，看起来这里就变成了我们战地指挥所，至少暂时是这样没错。（卡斯廷声称这是一个极好的位置，便于调动部队，但我怀疑她只不过是喜欢窗外的景色。）而且我发现这里的气氛也渐渐由平民的懒散颓废转变为目的性十足的军队氛围，这种悄然无声的变化让人感觉非常安心，我不知道也不关心眼前这位矿工是如何看待这种改变的。
“当然可以。我该怎么做才能帮上你们的忙？”莫雷尔问道。我给自己倒上一杯坦拿茶，顺便也给老矿工倒了一杯。片刻之后，他拿起杯子，小心翼翼地嘬着滋味，似乎颇为满意，这很难得，毕竟瓦尔哈拉人的这种饮料并不适合所有人的口味。
“早先你提到你手下的一些矿工神秘失踪。你介意描述一下具体的情况吗？”他灰白的脸上闪过一丝诧异。我猜在被这里其它派系的官员推诿搪塞了这么久后，初来乍到的我们对此事表现出的兴趣让他有些出乎意料。
“仅仅一个多月的时间就失踪了五个人。在六百个劳动力的基数面前，这听起来似乎并不多，但请相信我，这对于我们矿工自己来说是件天大的事儿。”他耸了耸肩。“当然政务院和机械神教一点都不在乎矿工们的死活。他们就只会拿出老掉牙的人员损耗数据来敷衍我们，安慰我们说这在可接受的统计范围之内，没什么好担心的。”
“那你是怎么想的？”我问道。莫雷尔抿了口茶，想要整理下自己的语言，系统回答我提出的问题，而我抢先一步制止了他。“我想听的是你的直觉。不用拘礼。”他的脸上露出了笑容，以一种焕然一新的敬意望着我。
“这样也好。反正交际本就不是我的强项。”他又喝了口茶。“显然矿洞下面有些不太对劲的东西。不过我并不知道那到底是什么。”
“那么我们就必须要查明事情的真相。”我说道。一旁的卡斯廷中断了她与布洛克劳的交流，点了点头。
“我们确实该采取些行动。”她说道。布洛克劳也表示赞成。
“完全正确。如果麻烦就出现在我们内部的话，那么外面再怎么构筑防线也都无济于事。”
“你认为我们会在这些隧道里发现兽人吗？”想到这一点的莫雷尔登时脸色煞白。无论他先前是怎样看待这个问题的，显然都不曾将兽人纳入到考虑的范围之中。我迟疑地摇了摇头，对这个答案并不十分肯定。
“有这种可能。不过依我看，偷偷摸摸地发动突然袭击，而每次又只干掉一个人，这并不像是它们的作风。”
“而且我也想不通它们是如何在短时间内赶到这里的。”卡斯廷瞥了一眼靠近她座位的那面墙上钉着的半球地图，补充道。“它们从坠毁地点赶到这里起码要花费六周时间。如果干掉你手下矿工的元凶是一支兽人先遣部队，它们必然要在到达后的几天内跨越半个星球，这听上去有些不可思议，况且我们也没有发现它们具备快速部署的能力。”
“除非它们使用了传送装置。”我暗示道。“众所周知它们会用那玩意儿。”【注：比如说，在阿玛吉顿战役期间兽人曾经数次使用传送装置部署部队。】
“我在想我们对于这个问题的定性是不是有些过于草率了？”布洛克劳若有所思道。“归根结底，这有没有可能只是一系列不幸的意外事故呢？”
“几乎没有这种可能性。”莫雷尔盯着对面墙上的平面图说道。这些错综复杂而又蜿蜒曲折的线条看起来就像是一整盘面条的明细图。我意识到这张图上绘制的正是我们脚下的隧道网络，能够转化为钷的珍稀冰脉已经让无数代人为此呕心沥血。【注：事实上只有大概六代人。希米亚奥里卡尔凯上的精炼厂相对而言很是“年轻”。】
“你能告诉我们失踪的矿工都消失在什么地方么？”我问道。这也许能给我们提供一些线索。莫雷尔点了点头，拿起桌上的笔，在图上熟练地标出了这些位置：这让我意识到他以前肯定也做过同样的事情，无疑是想要自行找出这些地方相互间存在的某种关联。我盯着皱巴巴的纸张，在脑中把这些线条转换成了三维图像，试着感知那里的空间情况，【注：就如同我在别处提到的那样，凯恩对地下通道的布局有一种不可思议的亲和力，可能这是他早年在一个蜂巢世界长大的缘故。】然而得到的却是无法理解的图案。
“有什么发现吗？”卡斯廷满怀希望地问道，她从我关于格拉瓦莱克斯事件的报告中得知了我那隧道老鼠的本能。我摇了摇头。
“这些地方相互间没有明显的联系。”我说道，用指甲轻轻敲打其中的一个地方。“举个例子，这条地道是个死胡同。那名潜在的攻击者必须要在不被察觉的情况下穿过整组矿工队伍才能对某个落单的人发动攻击。”
“而这是不可能的。”莫雷尔证实道。这个答案引发了布洛克劳的疑问，他体贴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除非有某个精炼厂员工需要对此事负责……”他的推理才刚开了个头，但在看到莫雷尔阴沉的脸色之后，他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只得悻悻地闭上了嘴巴。
“如果你想要指控我手下的某人是凶手的话，那你最好能提出一些有力的证据。”
“没人指控这里的任何人犯下任何罪行。”我急忙收回了本想要说出口的话，转而去平抚他激动的情绪。“你让我们注意到了一个潜在而又极富威胁的安全漏洞，而我们正在努力弄清真相，仅此而已。”
“要是这能挽救我手下其他人的性命，那我愿意效劳。”矿工已然稍微平息了他那躁动的情绪。
“那真是太好了。”我再次审视这张矿洞巷道图，装作一副陷入沉思的模样。“但我不认为我们能在一杯茶的时间内解决这个问题。”
“那么你有什么提议？”卡斯廷问道。我装作极不情愿地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我也只能下到那里，去看一看实际的情况。”我说道。
不论你以何种专注度阅读过我的回忆录，这一段都很可能会给你留下深刻的印象，至少可以这么说，这种分明就像是把自己推入火坑的行为有些不太像是我的风格。但请从我的视角来看待这整件事。首先，如果我留在这里，等部队筑好防御工事，我又得待在刺骨的寒风中瑟瑟发抖，这是此时的我最不愿意看到的情形。况且还有一大群好战的绿皮正在赶往这里的路上。诚然，它们的主力部队还需要二十四个小时才能够到达精炼厂，但那并没有延缓已然与我们交火的先遣部队的脚步，而且鬼知道还有多少兽人埋伏在附近，想要趁我们中有谁疏忽大意的时候打我们一个措手不及。
而从另一方面来说，隧道对我而言是一种非常熟悉的环境，假使我们在下面发现了什么东西的话，在那样黑暗狭窄的空间里我也能完全施展自己的战斗技能。而且这一次我也不会是孤身涉险，那些袭击手无寸铁的落单平民的家伙，见到我领着一整班荷枪实弹的士兵闯进它们的老窝时，准会大吃一惊。总而言之我对这次行动充满了自信，不论有什么东西在黑暗的下层空间中匿踪藏身，它所能造成的威胁都无法和继续待在外面给兽人充当一个速冻诱饵相提并论。（事实证明我做出的这个假设相当符合常理，但同时也招致了一个极具毁灭性的错误。当然那时我并没有理由怀疑我们的调查行动最终会导致怎样的后果。）
……
我这辈子看过不少名胜古迹，它们给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但在跨越了一个多世纪后的今天，不得不承认希米亚奥里卡尔凯上的那些冰窟还是能从我的记忆中脱颖而出。我不知道士兵们对此作何感想，但对于我这种在蜂巢出生长大的人来说，这种景致颇为壮观。虽然宽阔的矿道远远超出了我们手电筒能照射到的范围，但那里永远也不会变得很黑，我们周围布满了能够反射光线的冰层，目力所及之处尽是它们那微弱的蓝色光芒。
当那些冰墙被照亮时，墙上每一个不规则的棱面都在不停反射和折射着光线，所以我们就像是在穿越一片光芒永烁的星群。我们的靴子踏在结霜的地面上发出嘎吱嘎吱的轻响，我们每一次呼出的气息都凝结成了清晰可见的冰雾，不过由于远离了透骨的寒风，让我觉得还可以忍受这里的温度。这肯定不会比开了空调的瓦尔哈拉士兵的营房更加糟糕，况且我也已经适应了那种情况。周围“温暖”的环境甚至让尤根那特殊的体味有卷土重来之势，不过还好这种趋势的发展速度相对和缓，我们对此都心存感激。这回我召集了卢斯提希那一班的士兵为自己提供支援，自从经历过格拉瓦莱克斯上的那次冒险之后，我对他们表现出的强悍作战能力非常满意，而且我一看到这些熟悉的面孔和沉默寡言的中士就感觉精神大振。我拒绝了从矿工们中间挑选人手为我们充任向导，这是因为我对自己在隧道中的方向感很有信心，而且倘若真有兽人盘踞在那下面的话，我可不想让情绪激动的平民妨碍大伙儿作战。
下行的最初阶段，我们穿越了熙熙攘攘的上层采矿区。矿工和奴工在宽阔而又明亮的主通道上往来穿梭的景象，让人联想到瓦尔哈拉洞穴城市里那些繁华而又热闹的街道。装满了微微发亮的冰晶的矿仓与其他杂物挤在一起，随随便便地堆放在路边。但随着我们进一步深入到更为复杂，较少使用的矿道时，那里变得越来越狭窄，而且照明条件也变得越来越差，最后我们只能依靠随身携带的手电筒来提供照明。我们不时能听到从主通道那里传来的响动，莫雷尔的同事们仍在开掘珍贵的冰晶，他们使用的那种特殊的采矿工具与被我们当作武器的热熔枪有着惊人的相似，然而一个多小时后，即便是矿工们采矿的声音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们到底在找什么东西，长官？”卢斯提希中士问道。我耸了耸肩。
“鬼知道。”我说道。“我想可能是某些不同寻常的东西。”他的班展开成一个标准的搜索阵型，每个人都至少处在两名同伴的可视范围之内。如果可能的话，我不希望再发生任何神秘失踪事件，更不想让自己沦为那些倒霉蛋中的一员。中士宽阔的脸庞上露出了笑容。
“好吧，这就缩小了搜索范围。”他环视了一圈我们周围的环境说道。由于他是冰雪世界的原住民，所以我猜他认为这里的环境让人司空见惯。从某种程度上讲，这正是我想要的东西：瓦尔哈拉人对于冰雪环境那种知根知底的感觉，再加上我这个蜂巢小子对于封闭空间的亲和力，属实是绝配，不管下面有什么东西都注定会留下些蛛丝马迹，而这必然逃不过我们这群老手的眼睛。
“潘兰报告。”一名士兵的声音在我耳边的微型通讯器中嘶嘶作响，片刻之后她那真实而又微弱的嗓音与之重叠在一起，听起来就像是有些扭曲的回声。据我推测，她可能离此只有一百米左右的距离。“我有些发现。看起来像是脚印。”
“原地待命。”我给她下达了命令，然后急忙朝她所在的位置赶了过去。缠在女兵光枪枪管上的手电筒照出了她的背影。尤根一路小跑紧跟在我身后，他平端着光枪，随时准备射击。以往的经验告诉我们两个，身处这种特殊的环境下，多么小心谨慎都不为过。
“你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吗，长官？”潘兰转身面向我们。当她做这个动作的时候，在尤根手电筒光束的照射下，我看到她左颊上有一小块皮肤的颜色与其它地方不太一样，那是她在格拉瓦莱克斯上的战斗中挨的一处枪伤。棕色的头发从帽子的边缘处露了出来，垂到了她那双灰色的眼睛上。女兵此时的表情与声音一样充满了困惑。
“我知道就见鬼了。”我不太喜欢眼前的这则谜题。女兵用手电照亮了她发现的痕迹，那是一些留在冰面上的深深的小沟，就像是一些让人不太舒服的爪痕。那时我已经在帝国防卫军中服役了超过十五年时间，期间我差不多遇到过银河系里所有的邪恶物种，所以我应该有能力识别出它们究竟是什么东西。结果给不出这个问题的答案让我万分惊恐。我甚至有些希望这是兽人留下的脚印，那样的话还能让自己躁动不安的内心好过一些。
“它们看起来有点儿像基因盗取者的脚印。”尤根并不十分肯定自己的猜测。在我看来他的话不完全正确：这些痕迹的确就像是被强有力的利爪凿出来的一样，但间距决定了这并不是“窃贼们”的杰作。“或许，是别的什么虫子？”
“我不这么认为。”我说道。“这种重量分布完全不同于你说的那两种东西。”鉴于虫巢舰队能像变魔术般凭空捏造出新奇而又讨厌的生物，因此我并不能十分肯定，但一两艘生化战舰似乎没这个本事能够在不被发现的情况下如此深入到帝国严密监视下的星区腹地，所以这种可能性基本可以忽略不计。我道出了这一事实，假装没看见在潘兰脸上那丝一闪即逝的欣慰。在我加入之前不久，合并为597团的两个团都曾与泰伦展开过一场血战，而且双双被打残了建制。就我个人而言，见识过太多太多泰伦的我也委实不想再与那些虫子扯上关系。
“我们最好继续前进。”我在沉思片刻之后做出了决定。以此时的情况来看，不管我心中想要撤退的念头有多么强烈，但查明矿洞下面到底潜伏着什么东西确实比就此打道回府要容易一些。就我个人的经验而言，未知的对手给人造成的心理压力要远大于已知敌人带来的威胁，而实际上，它们本身的战斗力并没有发生什么改变。不管怎么说，我手头仍有由一帮经验丰富的老兵组成的最优秀的班，他们能在我和潜伏在前头不知为何物的邪恶家伙之间搭建起一道强有力的防线。更不用说还有尤根，他那奇特的天赋不止一次挽救了我的生命，不过过去我们两个都不知晓这一真相，直到我们与安伯莉以及她的一众随从在格拉瓦莱克斯上相遇之后，我方才恍然大悟。【注：那时我与凯恩及他的副官才刚刚认识。显然尤根是一个不可接触者：这是一种非常惊人的稀有特质，使得他能免受恶魔的侵蚀或是灵能攻击。】卢斯提希点了点头，下令继续前进。
如果说我的心情与先前有什么不同的话，那就是在发现那些爪痕之后我变得更加忧心忡忡。士兵们在行进期间偶尔会互相开开玩笑，彼此捉弄着对方，而这些在我听来只会让自己感到愈发沉闷不安，但很快众人都不约而同地陷入了沉默，只是不时会用一些简短的单音节词来进行报告或是回应。我们一行人的排头兵仍是由潘兰担任，她开始尽可能地用手势与我们交流，只在绝对必要的时候才使用通讯器。众人见状立刻就明白我们可能已经进入到了敌人的地盘。
这令我感到十分欣慰。基于我的工作性质，我总是会保持适度的疑神疑鬼，但这一次我很开心地了解到其他人的精神状态也和自己一样紧张，可能只有尤根是个特例，除了涉及空气动力学的东西之外，他无所畏惧。我立刻把手伸向自己的防身武器，从剑鞘中解放了链锯剑，拔出了激光手枪。我认为此时没有必要让自己处于毫无准备的状态。
“如果这下边真有什么东西的话，我们一定就在它附近。”卢斯提希低声说道。我点了点头。到目前为止，我们离地道的尽头只有几十米远，而这正是我先前在地图上看到的那条死胡同。虽然我明白无论是什么玩意儿留下了那些令人压抑的脚印，它们被我们逼入绝境的可能性都微乎其微，但伴随着对即将爆发的战斗的强烈预感，我还是感到口干舌燥，五脏六腑颤抖个不停，脑海中疯狂上演着猖獗的混沌之卵的画面。
“前面没路了。”潘兰显然是松了口气，这种情绪便如同微风拂动夏草一般，很快就感染了班里的其他士兵。我也长出了一口气，感觉全身的肌肉都松弛了下来，直到此时我才意识到方才的自己是何等紧张。
“检查周围的情况。”我走上前去，想要与她会合。尤根和往常一样跟在我的身后，而我听到在我们背后的卢斯提希正以他一贯冷静高效的口吻给士兵们下达了命令。他把班里其余的士兵全都部署在我们周围。很好。这意味着我们在四处闲逛时不会遭遇那些令人不快的“惊喜”。
“都他妈放马过来。”潘兰小心翼翼地向前移动着脚步，用手电筒扫描着身前的隧道。光柱照亮了一面光秃秃的墙壁，可提炼的矿层采掘殆尽后，这条隧道便被废弃了。随后在光柱的照射之下我们又发现右侧杂乱地堆着一堆冰块。我的手掌感到一阵刺痛，潜意识提醒我马上就会有麻烦事发生时总会出现这样的情况。潘兰径直向碎冰堆走去。
“小心。”我脑中闪现出一丝灵光，连忙开口提醒道。这堆冰块塌落的样式看起来很是眼熟，似乎像是蜂巢顶层塌陷产生的残骸。我用手电筒照了照天花板，那里出现了一条裂缝，起初比发丝还细，但当它延伸到那堵墙时就已经变得有我拳头那么宽。以那里为起点，裂缝开始呈指数级增长，最终在碎冰堆上面停了下来。
我仍感到有些不太对劲。因为如果碎石是以那种形式塌落下来的话，墙壁本身肯定也会变得支离破碎。这时洞穴中回荡起了一声微弱但却极为不祥的声响。
“潘兰！”我喊道。“快回来！”但为时已晚。由于事发突然，女兵的身子还没有完全转过来，我只看到她脸上露出了迷惑不解的神情，然而这时她脚下的地面猛然塌陷了下去，她发出一声惊叫之后就从我的视野中完全消失了。
“潘兰！”卢斯提希猛地冲上前来，我抬起手臂横在他胸前拦住了他的去路：此时我们还不清楚这个危险的陷阱的范围到底有多大，委实不宜贸然行险。“潘兰，报告你的情况！”静电在我们的微型通讯器中嘶嘶作响。
“军士，留神台阶。”她气喘吁吁道，但如果她还能开玩笑的话，那就证明女兵的伤势并不严重。“这比看上去可要陡峭多了。”
“移动时最好小心一些。”我劝告中士说道。“还不知道其余的地面有多么不稳固。”我谨慎地向前走了几小步，尤根就跟在我的身边，我们两个的手电筒射出的光束刚好能够照亮前方的破洞。地面看起来十分稳固。从这里我能看到一层薄薄的冰面上出现了一个缺口，坍塌破坏了我们脚下那座洞穴的天花板。我猛然意识到自己看过的那张地图上并没有标注这处洞穴。
“这个缺口是最近才被冰封住的。”尤根以一个冰雪世界居民那种确定无疑的口吻向我阐述了他的观点。我慢慢靠近洞口，从那里我能看到潘兰的身影。她落在我们下面五六米远的地方，感谢帝皇，她是沿着陡坡滑了下去，而不是垂直摔下去的。冰面上一道由摩擦产生的痕迹清晰地显示出了女兵方才的滑行路线。当看到我的脸出现在缺口处时，她向我挥了挥手。
“抱歉，长官。”她说道。“我的脚打滑了。”
“我看到了。”我让尤根用手电筒照亮女兵所在的洞穴。那里大致呈一个圆形，直径只有几米宽，我开始认为这不过是一个自然形成的冰穴。而这个猜想自然而然就让我联想到一名落单的矿工也像潘兰一样跌入了这个洞穴，但在着地的时候却不是那么走运。在搜寻队赶到这里之前，这个缺口再度被冰封了起来，以至于救援人员根本就没发现失陷矿工的踪迹。也许莫雷尔口中的神秘失踪事件归根结底就只是意外事故而已。“你觉得这个洞是天然形成的吗？”
“也许是的。”潘兰用自己的手电筒扫了扫四周，随后猛地绷直了身子，用光枪瞄准了前方。“这里面还有一条隧道。但我不知道它有多长。”
“待着别动。”卢斯提希出现在我身边，手里拿着一卷登山绳。他将绳子缠在自己身上，把绳头扔给潘兰。女兵接住绳子，把光枪挎在背后，准备攀爬上来。但片刻之后，她停下了动作。
“军士。这下面有东西。我能听到它的动静。”我随即也听到了那个声音。这是利爪在刮擦冰面，听上去那家伙移动的速度很快，随后洞穴中传来了食肉动物洪亮的喘息声，显然它已经嗅到了鲜肉的气味。我连忙和卢斯提希一同抓住绳子，使尽全身力气拼命拉扯。
“快把她拉上来！”我喊道。尤根也跑过来帮忙，在我们三人的努力下把潘兰拉到了离地三米高的位置。在那里她的脚有了立足点，这使她能沿着斜坡自行攀爬上来。我跪在地上，立时感到寒冷的冰面咬穿了自己的裤子。我把一只手伸进黑暗的洞口。“抓住我的手！”
我二人彼此紧握住了对方的手腕。正当我们就要成功时，有什么东西抓住了悬在女兵身下的绳子，用力向下猛扯。
“混蛋！”卢斯提希和尤根在这股巨力的拖拽下突然失去了平衡，摔倒在地，而潘兰的重量把我拉了下去。一时间我原以为我们能够止住下落的势头，但脚下的冰面委实太滑，让我们根本就做不到这一点，在经过好一段时间的挣扎之后，我发现自己正滑向冰面上的洞口。我条件反射地抓紧了女兵的手腕，而不是更加明智地松开自己的手。等我反应过来时，整个人已经跌进了那个阴暗的陷坑。
我结结实实地摔在地上，肺部的空气全都被强行挤压了出来，全身撞得生疼。潘兰就趴在我旁边不住地呻吟，呼吸十分急促。我脑中的那片善于分析的部分告诉自己，或许是挎在身后的光枪弄伤了她的脊背。
“政委！”缠在尤根光枪上的手电筒射出的明亮光柱照在我们身上，远处传来的脚步声显示卢斯提希班的其余士兵正匆忙赶来援手。不过我认为他们来不及帮忙，因为此时那只生物——不管它是什么——已经冲出了黑暗。我眼前闪过一幅让人惊慌无措的短暂画面，那家伙的爪子和嘴巴大得离谱，我发疯似地向背后摸索。这时我的手摸到了潘兰背上的光枪，于是便不假思索地将它扭了过来，结果发现背带刚好不会妨碍射击，我甚至都没有经过适当的瞄准便扣下了扳机。
也许是我的运气还不错，抑或是帝皇在冥冥中保佑着我，潘兰之前已经把光枪调成了全自动射击模式。当我那因惊慌而不停颤抖的手指扣住扳机时，一串疾风暴雨般的光弹弹幕覆盖住了整座洞穴，在震耳欲聋的电离空气声中，那些被光弹从墙面上剥离下来的冰块瞬间就被气化成了水蒸气。那只生物的胆子比我还小，它发出了刺耳的尖叫，夹着尾巴落荒而逃。当电池能量耗尽时，周围再度回归了宁静。潘兰微微晃动了下身子。
“我搞砸了……”
“可以理解。”我附和道。女兵恢复了一定的意识。
“发生了什么事？”
“政委救了你的命。”卢斯提希说道。我这才意识到在我们头顶上的洞口处围着一圈脑袋。当然没必要解释我方才的举动只不过是碰巧赶走了那只生物，所以我装出一副略有些尴尬的模样，伸手拍掉了大衣上的寒霜。
“最好叫医护兵来为你检查一下。”我这么说只是为了强化自己那体恤士兵的光辉形象。
我扫视整个洞穴。从下面看去它显得比刚才大了许多，光弹弹幕在周围的墙上留下了大量的弹孔。而我发现似乎有什么东西被嵌入到了一面墙里，于是就立刻收拢目光走上前去，聚精会神地查看它的情况，以此缓解自己的头晕脑胀。等我看清了那东西的真面目时，而我登时就为自己那不合时宜的好奇心而感到后悔。
“看来我们找到了一名失踪的矿工。”潘兰这饶有兴致的口气让我感觉不甚得体。
“就算是吧。”我附和道。那东西是一只人类的手，齐腕而断，上面还刻满了残忍的咬痕。
“那畜生到底是什么东西？”尤根那一贯冷静的语气具有非常显著的镇定作用。
“我对此毫无头绪。”当我拾起掉落在地上的激光手枪时，我注意到冰面上有一摊厚厚的脓水。这让我的精神为之一振，这倒不仅仅是因为那只被自己打伤的生物暂时不太可能回来再度发动袭击。“但它流血了。”我带着冷酷的感足感把枪插回腰间的枪套。“而且如果这家伙会流血，那也就意味着我们能够杀死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