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碎:旧时——幻影
“走,走,走,快走!你还在干嘛呢?”科布林催促道,他冲到莱瑟斯跟前,一把把他从杂物堆里拉了出来。
“等等,我得清理一下,”莱瑟斯挣脱了科布林的束缚,大声向他咆哮,让他能在嘈杂中听清楚自己的每一个字,“我要——把它们藏好!我答应过的。”
科布林怒火中生,扇了莱瑟斯一耳光:“去你爸的!别给我栽在这了!”
莱瑟斯依旧不听劝,但没有跟科布林对骂,他坐在地上,清点着地上的东西,旁若无人。
科布林劝不过,也没了那个心思,于是放弃了他,打算回头离开屋子,但周围突然陷入死亡的寂静。末日的黑夜下,只有他的火光还在跳动,屋外涌动的人群转瞬即逝。
“莱瑟斯……”恐慌中的科布林不知所措,他看着刚才莱瑟斯坐下的位置,那里没人了,破旧的杂物倒挂在敞开的地下室门上,莱瑟斯潦草的笔记卡进在地板的缝隙中。
他不敢大口喘气,每吸一口气都让心脏卡在了嗓子眼上,呼气时又重重坠下,砸的他双脚发软。他提脚小步离开屋子,站在门外,北方的冷风扎进了他的毛衣。木门栏吱呀摇摆,撞击着门槛,屋顶的茅草不耐烦地沙沙啸着,像在抱怨没人带它一起离开。
半分钟过去了,仍无人作声。
想不了那么多,科布林扯开双脚沿着朝北的石径冲锋,他似乎感觉到一个个黑影和他擦肩而过。那些东西嘟哝着,在风中飘摇,科布林记起了长一辈谈到过的无魂者,大灾难下它们或许得到了自由,从禁锢它们的地方逃到了这里,感叹天拓今非昔比。
火把终于经受不住强风的摧残,熄灭了。短暂的奔跑声后,村庄再次陷入死寂。
※※※
村庄水井中的水因落石蒙上了一层厚厚的尘埃,不少房屋也被砸成了一片残骸,不过幸运的是这个地方远离了裂隙带,还适合落足居住。
史维斯的洞穴挖在了井底,想要回到地面就得游到水面上。他让会游泳的谷威先上,自己拉着陈文这个旱鸭子跟在谷威身后。长久没有流动的井水尝起来略带苦味,悬浮在水中的固体颗粒物有些甚至有点呛人。谷威先到达了井口,史维斯把陈文送到井口,在他抓牢井沿后浮出水面。
按照之前的嘱咐,史维斯必须先确定四周是否安全,在此之前,陈文和谷威得在水中静候,一旦有紧急情况发生就立即返回洞穴。
“我拉得动陈文?”谷威还疑惑道。
史维斯轻声嘱托了一遍,然后轻盈地爬出了水井。陈文面靠井壁咳嗽,连咳带呕地吐出吸进去的脏东西。井水很冷,渗入毛发中使劲扯着陈文往下拽,他只得双手同时抓紧,以免手滑摔下去。
“他看起是好人。”谷威凑近悄声说道。
陈文还在吐籽。自刚进入洞穴开始谷威的嘴巴就停不住,而陈文不喜欢没有情味的话痨。陈文看不见他,也希望他不会知道自己现在脸上的表情。
谷威没有等他回答,继续说道:“你说,我能看到这里的王朝吗?它和我见过的城市有什么区别?我想留些梦想在这里……要我帮忙吗?虽然看不见。”
陈文想用手指尖沾掉舌尖的沙子,手指缝间的毛却给他涂上了更多。他直接带口水把沙子吞了下去。
“算了。”
“嗯?听上去有不耐烦的情绪……陈文,收容所会出事吗?虽然住着不舒服,但是有家的感觉。”
“‘Home’?”陈文把头探出井口,谷威把他拉了回来,“No, no home any more. ”
谷威明显听得懂陈文的话,他溅起几朵水花,波浪掀起浮尘,带其至壁。
“行吧,那也是很久之前的事了。”
“不是……这些问题之后再说。史维斯是好人,但是我不会这么说。”
“为什么?好人不应该得到嘉奖吗?”
“得到嘉奖?嘿,我们能在确定了这里安全之后说吗?我现在没心情。”
谷威沉默了一会儿,说道:“行。当然可以,欣然接受。”
几分钟后,史维斯回到了井口。微弱的白光抹亮了灰色的井壁。他轻松地笑着让他们从井里面爬出来,接着递给他们两人各一副夜视眼镜。他们沿着碎石街道走着,两侧的房屋矮小,破碎,在风中摇曳。他们选了一座看似比较安全的房子,关上了门栏和大门。屋内堆满了各式各样的东西,都像有几十年的历史,熬过了一代人的岁月。内室的地下室门口放置着一大堆东西,史维斯探头检查完地下室后提议去那里呆一段时间,陈文和谷威便跟了上去。
这里是地下储物间,墙壁凿有储物架,中间放置着一张圆桌,两把椅子斜靠在一起。以前的屋主人像是有名声的大人物。陈文拖着一把椅子依着储物架坐下来,端详着东张西望又沉默不语的谷威。史维斯没过多久便离开了地下室,留下他们两人看守屋底下细碎的遗产。
※※※
哦,折弯的书页中有一只渺小的凤凰。
※※※
谷威耐不住性子,起身翻弄着周围的储物架。他摸索了一会,在二层的木架上端来了一个内壁粘满黏糊的梭形罐子,用手指打了一下罐壁。他用余光瞟了一眼陈文,接着又把罐子放回了原位,研究起其他的老物件。
陈文耐不住谷威的聒噪,他夹起桌上的一个小圆币,假设给自己布置了一个用手完全握住它的任务。圆币很轻,不重过小石头的重量。陈文手上的绒毛梳去圆币表面的灰尘,露出了粗糙的雕刻图案。他在凌乱的线条中看不出什么特别的含义。
“你看,陈文,我找到了一本记事簿。”谷威小心掀开手中记事簿的一页,饶有兴致地扫描了一段文字,没等陈文站起身凑个热闹就把它合住摆在了桌子上。
“怎么了?”陈文擦拭了一次记事簿的封面,毛缝里马上挤满了灰尘。
“不明白里面写了什么内容,但可以先留着。”
“嗯哼?”
“有问题吗?”
“没有。”陈文双手举过头顶,放下,站起身,走至活板门下,试想有人意图闯进来的话该如何应对。
“那不错。”谷威说着继续倒腾起来,“说不定可以给以后遇到的人看看。”
陈文不在乎谷威是想偷走多少东西,屋主人应该是不会再回来了,说不定他们还会捡个漏,成为文物保护者之一,留下一些历史资料。储物室的空气中飘散着粉尘,他想出去透透气。他不记得史维斯说过他们不能离开地下室。
“谷威,史维斯说过我们不能出去吗?”陈文回头问道。
“我没听他说过。”谷威看盯着他说。
“是吗?”陈文打量着那个地下室出口,他只消踩几步梯子就能推开它。
到了这个时候,故事又该如何推进呢?一般情况下,主角都会在明知故犯下狼狈地被及时赶到的支援救下;但这里不同,陈文的行动还在允许的行动范围内,他只是执行一项未被禁止的,无害甚至有利的公益行为:提高室内的空气质量。他没有作死,他经过长期思考才做出了这一慎重决定,他也不过是把活板门推开一个缝,又能引起什么大事情?陈文爬上了第二个梯子横木,用手背抵着木板打开了一条两厘米宽的小缝隙。在这个小视角下,门口的石子长成肿胀的山峰,地板延伸成无边的戈壁,视线的尽头,几根神柱隔断了与另一个世界的通道。
门外看起来毫无危险。说的“看起来”,就是指陈文的眼中没有会动的东西,在他推了几下完全把门掀开后,他眼里还是没有东西。但是这个“看起来”可不代表他没看见的地方没有东西。竖立的活板门后扎出尖刺贯穿了陈文的手腕,黑色的温暖液体从衣袖处渗出,刺痛接踵而至。在更严重的疼痛感阻碍自己的行动能力之前,陈文盖上了活板门,卡住了门闩,摔在坚实的土地面上。谷威闻声而至,面对此情景不知所措。陈文叫住谷威,和他一起跑至靠内的储物架旁。
伤口没有愈合的迹象,陈文只能蹲下尽量缓解左手的灼烧感,它还在不断蔓延。冷静地想一想,不牵扯那些如梦如幻的邪恶理论,收容所能使用抑制剂的基础在于有一个可以帮他快速治疗伤口的方法,他只要走进休息室就行。在那里,他可以分到一间不错的小卧室,也不用担心什么生存问题,他坐在椅子上(跟现在差不多),凝望那堵无尽的墙。剧痛感抓住了陈文的胸部,谷威着急地小声问他该怎么办,但陈文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的视线开始变得模糊。他记得自己是在雪山摔了一跤,面前荒凉的山脉绵延不断,他本来是要准备去上学的,可现在他去不了了,烈日下坠,他再也看不清眼前的路了。
※※※
陈文太不舒服了,他身上很多地方的毛都结了块,像躺在碎石滩上。他随手摸索着身上的疙瘩,恍惚了十多秒钟才意识到自己醒了过来。
他们还在地下储物室里,陈文躺在地上,灯光从左侧照过来,在储物架上留下一些细碎的影子。谷威坐在他的脚边,拉长脸忧愁地看着史维斯,而史维斯就在陈文一旁半蹲着。陈文因这种监视略微地不自在。左手上的手环被取下来了,之前的痛觉像极了梦中的混乱,栩栩如生。
他想对史维斯发脾气,但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又是为了哪件事情。他举起手,又放下了。
“你去哪了?”陈文起身问道。
“去望了望。”史维斯微笑着屈身说道。
“行……”陈文移动着僵硬的尾巴,“去望了望,有想法。”
谷威见陈文醒了,缓了会儿神,然后兴致勃勃地继续翻弄起储物架上的东西。他捧起一本书,连灰都不带擦就摇了摇,翻看中间的那几页,不知道他明不明白其中的门道。
史维斯在这段时间里,史维斯清除了陈文身上的淤血,解释起来:“孩子遇见了‘幻影’,被制造出来完成命令,哼,属于他们的时代已经过去了。”
“什么东西?”
“嗯?我有些资料,你可以看看,”史维斯抬头招呼拼命工作的谷威“谷威小伙子,你或许也会感兴趣。”
“我吗?真荣幸。”
(解释幻影来源太枯燥无聊了,直接点来说,她会瞬移至人们的视线之外,几乎没有人会有幸欣赏到她“沉鱼落雁”的脸庞。她靠锋刃和毒素刺杀敌人,但会有意避开比自己强大人对手。我可以举一个小小的例子,但是举例子好累,你们就自己编一编神秘怪志爽一爽想象力匮乏的大脑吧——此话不含来自后期的贬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