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讲到老吧》羊飒（18）游荡【华晨宇水仙】

十打电话来，说今天项目组一起赶工要加班到很晚，还不确定能不能一起回家。 本来飒飒说陪壳等等的，结果变成他一直拉着阿壳闲聊。 天灰蒙蒙，窗外开始下起细细密密的小雨，在玻璃窗上汇成无声水流划落。 聊了会儿，气氛到了。 “壳，晚上没事，陪我喝点吧。” “行，那我先把Mars送回家，不然上头了狗丢了都不知道哈哈！回来陪你，等我一会儿哈。” “哦……那我先准备点喝的。路上慢点。” “嗯嗯，Mars！走啦！” “Aow！” “拜拜…” Mars太聪明了，和人简直是无障碍沟通。飒飒坐在窗边向外看小狗自己跳上车坐好，乖乖等着阿壳给他系安全带。 好想养只狗狗啊…… 飒飒太羡慕阿壳了。 车灯在雨雾里朦胧渐远，工作室靠落地窗的休息角，有咖啡机和冰饮柜。里面只剩几瓶果酒了，飒飒尝了一瓶觉得没劲，又外卖点了几瓶烈的。 工作室灯都关了，就剩他一人，和街边一盏路灯。 孤独。 常态…… 所有人都有人陪有人爱，人们为了所爱奔波、劳碌、丰实、幸福。 小羊也有他的小猫。 只有飒飒。形单影只，杯酒作伴。 醉翁之意不在酒。饮酒的感觉，似在大地上游荡，沉溺于此，也挺享受。 飒飒嘴角上扬含住瓶口，舌尖探入，闭上双眼，放纵自己幻想片刻…… “呀！你怎么一个人喝起来了？” 阿壳回家的路开车还是很快的。点的酒在这之前就到了，飒飒已经开了几瓶了。 “壳，” “喜欢要到什么程度，才能称得上爱呢？” 飒绯红着脸，并没有看向阿壳。 “emm……” “爱意味着付出吧，是相互的。如果对方没有回应，再多的喜欢也只能是喜欢。” “可是我连付出的机会都没有，哈哈……” 飒飒又猛猛吨了一瓶。 “呃，好喝吗？我去，你怎么买这么多…” 阿壳是喝不惯酒的，除了米酒。他喜欢喝奶喝甜甜的东西，跟飒飒一起来点儿就是图个气氛，主要是陪他聊天。 “报喝！” “那你还喝……” “我想喝醉～” “你..你悠着点！” …… 情绪总是一层一层叠加，爆发，后归于平静。 “为什么呀…” “我那～～～么喜欢他、但、他不爱我、” “他明明都亲我了、他亲我了……壳！你说他是不是zha……” 话在开口时沉默，飒飒叹了口气，平时从来不说脏字，没那个习惯，稍微重点的话都说不出口。 “……” “壳……我是不是很糟糕……” “好羡慕你啊、你有那么稳定的感情、你有自己经营的事业、有可爱的狗狗…我、我什么都没有、” “每个月赚的大半都用来付房租了、阿壳，我好想回家啊……可是当初信誓旦旦跟家里人说学艺术一定有出路的！我说我有天赋，一定会闯出一番事业……我不能就这么回家啊……” “壳，你有车、你不知道…我打个车都心疼半天、打车真的好贵啊壳…” “发明地铁的人真是个天才。” “但地铁站离我家好远啊、起迟点来不急我还得骑共享单车过去，一次它就扣我一块五！黑心的资本家！” 阿壳忍不住偷偷拿起空瓶子瞄了一眼这啥酒，是酒太猛了还是飒喝太多了？ “你、你办个卡呗？” “……我不！呜呜呜呜呜呜……” 飒飒把自己蒙进双臂哭得停不下来，壳只好赶紧凑过来拍拍他背：“好好好不办不办就是咯，哭啥呀……” “呜呜呜……没有人爱我、没有人听我的歌、什么发专辑、什么演唱会、都是做梦、在梦里头……” “哈哈…...我都奔三的人了……我好失败啊…壳…” “我嫉妒你…” 所有堆积的委屈泄洪，不仅是失恋，连同着生活里所有的委屈，飒飒吐字黏成一堆了，滔滔不绝，阿壳都找不到地方插嘴安慰他。 说累了，飒飒趴在吧台上埋在手臂里抽噎，阿壳手足无措，一边拍着他肩膀一边给他找抽纸：“不？不是的呀！怎么会没人爱你呢？平台上那么多歌迷那么多小粉丝儿呢，都在期待飒飒的新作品呀，还还有我！我是你头号粉丝！你的音乐多好呀！别这样说自己…我不同意！” 飒飒听了，还更起劲，细枝末节全吐了出来，什么吃外卖把衣服搞脏了、什么超市的小便宜没占到、什么逗流浪猫被抓了还不舍得去打疫苗……日记都不一定比他说的详细，阿壳共情能力太强，听着听着，居然两个人都哭了起来。 只不过阿壳是边哭边把鼻涕泡笑喷出来，因为飒飒现在这个样子真的有点可怜又可爱。抽纸消耗好快，桌上包了一堆他俩擦鼻涕擦眼泪的“小馄炖”。 声音渐渐小了，飒飒静静枕在自己的手臂上睡，头发温顺地铺散开来，像只小猫，窝在自己怀里打盹儿。 已经接近夜里十一点，外面还下着雨，喝了酒车也开不了，这么大个男人睡沉了可怎么抬回家啊。 阿壳实在想不到更好的方法，这么晚了十还在忙活。怪不得程序员头发少，指望不上了。 唯一适合求助的好像只有当事人了。 阿壳点开小羊的微信，打了好多字又删，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出口，不知道该不该插手，也不知道会不会打扰到小羊休息。 正犹豫着，手机被飒飒拿了过去。 原来飒飒还醒着，只是哭累了，明显带着醉意，向对面发了很多条语音。 -小羊…对不起。 -我试过了、 -我也想和你好好做朋友…我坚持了一个月了！可是我控制不住，呜…我在你面前装得那样无所谓… -…你能再亲亲我吗…… -那天之后，我每天都在回味那个吻，可是我好像有点忘记了，你可以再教我一遍吗？ -我好喜欢你啊……你可以来接我吗？我好想去你家，你可以带我回家吗？我想见见你家的小猫，哈哈…… -小羊…我喝醉了……但是我好开心啊～感觉自己浑身都是劲儿！跟你表白的劲儿、 -我！第二次！跟你表白了哦！嘻嘻…这次你要不要喜欢我一下？喜欢一点点也可以…就一点点…… -就一点点也行…… …… 不知不觉语音已经快发了满屏了。 但对面迟迟没有回复。 情绪渐渐平息下来，飒飒呆呆望着阿壳的手机，和他发出的那一长串绿色气泡，壳给他倒了热水，他也迟迟不喝。只是默默关上手机，黑屏照映他瘦削的脸蛋儿，盯着屏幕上的自己发了会呆，也迟迟没有消息将它点亮，只好还给阿壳了。 “壳…我是不是太无理取闹了。” “啊……好尴尬……还能撤回吗……” 飒飒开始抱着脑袋揉搓自己的头发。 不妙，酒好像有点醒了。 壳整个人还停留在飒飒一系列操作的震惊中：“呃…没关系的…他能理解的，不管怎样，大家都是朋友嘛……” “对不起……” “我刚才有点醉了、让你看到我这么狼狈的样子……他要是有回复了，你让他当作没看到吧。” “你..好点了吗？好点我叫车送你回家吧。”阿壳心里想的是你那叫“有点”醉嘛。 “不用啦……” “壳，你先回家休息吧，我想一个人在这里待一会儿。谢谢你陪我。” “那哪行，你这个样子我不放心啊，地铁都没了你怎么回家？不会要在琴房睡沙发吧？小心落枕啊你！” “诶？是个好主意诶……” 阿壳无奈地举起手拍了下脑门：“当我没说！” 飒飒捧起水杯，低着头，手指借着热白开的水汽在玻璃杯沿上打转，发出尖细的摩擦音，懒懒地嗤笑了一声，不知是在笑阿壳，还是在笑自己。 雨势没有要停的意思，阿壳陪飒飒在窗台边坐了会儿，看到玻璃窗外有道灯光驶近。 小羊推门跳进来欢呼了一声，头盔一摘下来一看还戴着他不常戴的眼镜，镜片上全是雾气，浑身被淋透了。“呜呼！这雨真大！不好意思来晚了，刚接了个急诊手术没看到消息，还好吗？” 城南到这有一段距离的。 阿壳吃惊，从高脚凳上跳下来迎接他：“呀！你真来了？下雨你怎么不打车啊！” “手机被他几段语音搞没电了哈哈哈，打不了车。” “雨披都没有？不是一般都会在电瓶车后备箱塞个雨披吗？”阿壳叽叽喳喳问个不停。 “什么电瓶！我那是超级无敌大电摩！不过也没关系啦我还蛮喜欢淋雨的，而且穿雨披好麻烦，那个塑料的味道我也不喜欢……” 寒暄完毕，小羊摘了眼镜歪过头来看趴在桌子上的飒飒。 “飒飒？你还好吗？” 飒飒抬起头，像只刚睡醒的小猫，无辜地看着他。脸红红的，眼睛有点肿。 他没想到，小羊大半夜也会有手术要忙。 他还以为小羊不想理他了。 小羊眼下明显挂着疲倦，额头和脸上手术帽和口罩的印子还没消掉。 这样一来，不懂事的，倒是飒飒了。 哼，活该……为什么明明不喜欢，还要来关心我…冒着这么大的雨过来……傻瓜…… “手术…顺利吗？”飒飒声音有点哭哑了，作为一个靠嗓子吃饭的人，真是太不注意了。 “害，狗狗吞了个东西，给取出来了，很顺利也没什么操作难度。我们这行嘛，半夜来个电话赶过去常有的事儿，习惯了！” “好辛苦啊……” “害，不辛苦怎么赚猫粮，家里主子天天敲饭碗呢，哈哈！” 飒飒又开始自责。 脑子也清醒了很多，飒飒开始拾掇自己做回那个乖顺的男孩，跟小羊说抱歉。 “对不起呀……呜…” 但仍处在感性占上风的阶段，一点点情绪都能坠入湖面泛起波澜，又小声啜泣了。 “别哭别哭呀，没关系哒，我明天休息，可以睡个懒觉。你没事就好。” 阿壳只觉得自己在这站着真碍事。 但当务之急是先把飒飒送回家休息，就叫了车和小羊一起送他。 阿壳坐在前排，小羊陪飒飒在后面，飒飒头痛，小羊就让他枕着自己的肩膀。 那股奇特的香气真强烈。飒飒还是困惑。 然后是排斥，和厌恶自己。 明明不喜欢自己，还做出这些让人误会的动作，他就是占人便宜还不想负责，总算是看透他了… …自己也是的，明明说好了保持距离，又做出了出格的事，还麻烦到人家…… 可身体又抑制不住想往他身上靠。 借着这点酒劲，在虚浮的爱中沉溺吧。 至少，爱的人就在身边。 醒来家里只有飒飒一个人了。 啥都不记得，昨天在车上就睡晕过去了，也不知道阿壳和小羊怎么把他搬上楼的。 餐桌上有早餐奶。下面压了一张小纸条。 “电饭煲里有粥，桌上牛奶热一下再喝喔^_^” 不知道是阿壳还是小羊准备的。看字迹应该不是阿壳。 但是这个字跟阿壳的幼稚园体比也好不到哪里去，好飞，跟主治医生开的处方单一样难懂，也许只有他的助理能看懂吧。 飒飒小心翼翼把纸条收到抽屉里的盒子放好。和几十份未寄出的情书一起躺在那个盒子里。 粥很好喝。 阿壳好像提过自己厨艺很差。那么这位厨师，应该就是…… 这哪里舍得喝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