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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上海棠绾郎心(四十)

2020-12-01 15:37 作者:竹又又  | 我要投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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私设预警

圈地自萌请勿上升蒸煮!

霆煊被张云雷教训了一顿,悻悻的回到了自己的小马车,待略微休整后,大队人马启程前往渡口由水路一直南下至江南行宫,此间已过去半月有余。江南风景秀丽,风水养人,几个淘气的皇子白天常偷溜出去玩耍,被皇上知晓以后,明面上斥责了一番,可是转眼就带着杨九郎悄悄出了行宫,到街市上游逛。

“爷,就喝一盅,就一盅,好不好嘛!”都说江南的梅子酒别有一番风味,比京城的莲花白还要唇齿留香,杨九郎穿梭在街边的商铺之间,猛地看见有卖自家酿的梅子酒转身缠着张云雷要买一盅尝尝看。

他自认酒量还算不错,只是太医常说他的体质不便饮酒,于是就算逢年过节,宴席上杨九郎的酒杯里装的都是梅子汤,张云雷不会让他喝一口酒,也造就了杨九郎遇到酒就忍不住想要尝。

“太医说你不可饮酒,都忘了?”说是这么说,但是张云雷仍是让人给了摊主几个铜板,买下一盅用筷子沾了点在杨九郎的舌尖上,算是尝过,“你不是之前也和爷说过,你不喜饮酒吗?都是诓爷的?”

在外面张云雷不好自称“朕”,只能拿起许久未用的“爷”,一时间以为杨九郎仍是十三四岁的模样,缠着自己要点心吃。他板起脸,假装严肃的看着抱着酒杯,一小口一小口咂么的杨九郎,后者却全然没有注意到他,只是摆摆手说“那可是灭九族的大罪,不敢不敢”,脸上却没有半点“不敢”的样子。

“灭九族……”突然间抱着酒杯还熏熏然的杨九郎清醒过来,嘴角扯出一个不自然的微笑,抬头看着站在自己身后的张云雷,“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好像没人比我更不怕灭九族了。”

此话一出,张云雷便知道他想到了宫外那所谓的母家,正好前些日子赵寿贵回禀,杨九郎的母家近几年在江南经商,并不常回京城老宅,不如借此机会带他回去看看,若是能解开心结更好,若是不能,远远瞧上一眼也不会每日都惦记着。他最心疼杨九郎的便是无论别人做了多大的局来害他,他既能果断处置还能事后念及别人的一丝好处后悔是不是不该如此狠辣,当初的木禾是这样,他也常常念着小时家中对他的好。

“既都在江南,不如远远的去看一眼吧?”张云雷弯下腰凑近杨九郎的脸,直视着他眼睛中的犹豫不决和愤愤不平,“不必怕他们,爷陪你一起去。”

一炷香的功夫,马车便停在了杨宅的对面,杨九郎坐在马车里犹豫着要不要下去,抬手掀开侧边的小帘子,往街对面一瞧,府门口正热闹非凡、络绎不绝。杨九郎就算再傻也能看得出这是有喜事,而能放鞭炮挂彩绸的喜事也只有娶妻嫁女了,侧耳听听便能听见路上的行人一面哄抢着铜板一面说着“祝愿杨家大公子与新妇永结同心”的吉利话。他坐在张云雷身旁,看似面无表情手心却已经紧紧的攥住了膝上的衣服。

“明明我才是长子的……”杨九郎低头嘟囔了一句,旁边的张云雷已经让人拿着腰牌到杨府中通传,只说是贵人来访,并不将自己与杨九郎的身份暴露在人前,“他们应该也没有想到当初卖掉的孩子,能有如今景象吧?”杨九郎长吸一口气,将眼眶中的泪花抿了回去,睁着泪盈盈的眼睛看向张云雷,一副已经准备好去讨公道的模样,只有张云雷看出了他心底并没有表现出来的坚定。

先不说赵寿贵的衣着打扮,单是腰牌上面一个“御”字,就已经让杨家的人跪地相迎了。前院的喜宴丝毫不受影响的办着,但除了新郎官以外,杨家的祖老长辈已经摆上香案在厅前跪地等候贵人大驾,商贾之家虽然不愁吃穿,但却并不为人尊重,若换成书香门第,此刻并不需如此大礼,只需燃香恭候即可。待一盏茶的功夫,张云雷才带着杨九郎从马车上走下来,这并不是后者畏缩,而是要在规矩内摆足了谱,让杨家的人知道,自己即将迎接的人是如此贵重,不容有失;静悄悄穿过回廊,到了前厅的门口,张云雷往前一站便有帝王之气,压得众人不敢轻举妄动,跟在他身后的杨九郎虽只低半步,但前者握着他的手,也能算是并肩而站。

“多年未见,父亲母亲别来无恙啊!”片汤话从杨九郎的嘴里甩出去,哪里是真正问候安好,明明是过来看笑话的。虽有万贯家财但卖掉已经记事的嫡长子,只图一个“老神仙”口中的吉利,可谁承想这个祸害妖孽已经成了当今圣上的宸妃,不仅尊贵无比,还为皇上孕育一子,如何能说是“一家之祸害”呢?“今听说杨家长子娶妻,我这个做哥哥的,怎么能不来庆贺庆贺呢?”

杨九郎咬着长子的重音,用审视的目光看着跪在自己脚下的亲生父母,他实在拿不出为人子的恭敬目光来面对将自己用十两银子卖掉的父母,甚至还将自己从族谱中剔除,让庶子成为家族中最得人望的儿子,对于自己只字不提,甚至就像没有自己这个儿子一般。阶下跪着的众人皆是一怔,那将近十年前的事情再一次翻涌而上,浮现在众人眼前,无论是当时默认的族老,还是首肯的杨家老爷、太太,都没有想到自己的这个孩子还能活生生的站在自己面前,更不会想到旁边为他撑腰的人穿着帝王常服。对于杨九郎,他们心中这么多年都没有过的愧疚之情油然而生,杨父捶胸顿足的懊悔、杨母捏着手帕的抹眼泪,杨九郎看在眼里却并不放在心里,静静的等他们做戏做累了,才缓缓的说道:

“你们不必在我面前做样子,来之前皇上便已查清,你们的女儿被婆家休妻,儿子又因落榜被退婚,如此不就是想让我去说和?”杨九郎冷笑一声,这样的父母他还真是第一次见,不说问一问这些年自己过得如何,只求榨干自己身上最后一点利用价值,原来自己对于这个家来说,只剩下利用,全然没了血浓于水的亲情,“能这么快反应你们也真是不简单。”

“可她毕竟是你的嫡亲妹妹!若是真的被休了,你脸上就光彩了?而且当年并不是我们将你卖了,是…是拍花子!”杨母几乎是将这句话喊出来,怀抱着“苦命”的女儿哭得昏天黑地,叫骂杨九郎是个狼心狗肺的东西,丝毫不念及亲情道义,杨九郎原本还想为这个家掉几滴眼泪,可当他见母亲如此不分是非黑白对错,那最后一丝念头也烟消云散。

“你当我十岁不记事啊,还好意思恬着脸说是拍花子。在你们十两银子将我卖进宫的时候,我就已经没有你们这对父母了,更休提什么嫡亲妹妹!今日不是杨家长子的喜宴吗?她的哥哥该是前院喝喜酒的那位啊,往我跟前凑什么呢?还跟我讲亲情,十年前我便没有家了!又何来的亲情……”杨九郎含着泪将这几句话朝着深觉算计无望的父母吼了出来,转身望着厅外红红火火的喜宴暗自垂泪。从头到尾张云雷没有插话,这种事情他深知需要杨九郎自己来经过才能真正走出来,比起之前在宫里或是府里为他撑腰,此时一句不说才是真正的对他好,不然日后缠杂不轻苦的是杨九郎自己。

可是当杨九郎将一切看透,心中的心结解开的时候,张云雷不会再什么都不说,任由那些下贱坯子随便糟践自己心尖上的人。于是他清了清嗓子,唬得阶下众人一颤,紧跟着的消息便让杨父几乎丢了三魂七魄。

“以后京城的生意和江南的锦缎就不劳烦杨家了。”说完,张云雷握着杨九郎的手便顺着来时的路走了出去,不必遮遮掩掩,前院的喜宴正热闹没有人会特意注意到他们,更不用大摇大摆,他身上那件帝王常服知道的人自然能一眼认出来,不知道的寻常百姓就算跟他说了也未必信。一路出了府门上了车子,杨九郎身上绷着的力气才松懈,瘫倒在张云雷的怀里,将这么多年的委屈和刚才的寒心一股脑倾诉出来,直哭得流不出眼泪才停歇,缩在张云雷的怀里打嗝,就像是许多年前,他刚进府被孙氏欺负了,拱在王爷怀里要安慰一样。

“惯会逞强撒娇,再哭可要被煊儿笑话了,”张云雷捧着杨九郎的脸,用手帕将他脸上的泪花鼻涕擦干净,不然又要往自己身上蹭,虽然张云雷不在意,但多少还要去吃铺子,衣衫不整不合体统,后者拱进皇上怀里,由着他将自己的脸擦干净,一句话也不说看似平静眼神里却仍是对亲生父母的心寒,“朕带你去吃铺子吧,你不是总嚷着想吃寻常人家的吃食吗?哭也哭累了,喝碗馄饨去?”

不等杨九郎答话张云雷便给他整理衣服、抹净眼泪,扶着又从马车上下来,牵着他往最近的馄饨铺走去,顺便还让他想想打算吃点什么其他点心。远处杨府门外的小厮,见马车上又下来人了,赶紧回院禀报,杨父忙慌慌迎出来还以为杨九郎改变了主意,谁想到人家正关顾馄饨铺呢,没工夫搭理他这边,气的杨父朝着杨九郎的方向啐。

“爷,九郎没有家了…”杨九郎低头呆愣愣的盯着飘香菜的馄饨出神,轻飘飘一句话从他口中溜出,听在张云雷心里却有万斤重。从前他总打趣自己没有母家,张云雷能听出来那是嘴硬而已,可是如今却不同。

“胡说,皇宫就是你的家,爷会一直在你身边的,”张云雷掐了他脸颊一下,自己心底也在想杨九郎想要的不过是寻常百姓家般夫妻相守终老的生活,如今嫡子即将诞生,宫里的孩子也够多了,“以后爷只陪着你,没人能再入爷的眼了。”

听见这话杨九郎一愣,这算什么意思?帝王家竟然说要独宠一人,这是亘古未有的事情。男子三妻四妾、帝王后宫佳丽三千,就算是卖鱼种菜的人家房里也有妾室,更别提让一个皇帝“只取一瓢饮”了,这样的承诺来的太突然,让杨九郎有些反应不过来,觉得只是皇上在安慰自己而已,却转眼就看见张云雷已经吩咐赵寿贵去办了。

杨九郎愣了许久,就在馄饨都要凉了的时候,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捧着馄饨碗栽倒进张云雷的怀里,差点倒了他一身的馄饨汤。旁边戏楼上传出莺莺的唱戏声,杨九郎往那边一指,回过头朝张云雷说道:

“爷,咱们听戏去吧?拾玉镯好不好?”



专栏头图来源微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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