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3《包青天》原创同人续文《追忆》(又名《追忆之天音奇遇》)连载—第29章 真相大白

别了公孙策,展昭一路快行,恨不得一步迈进牢房,见到郭仲清!然而越接近牢房,脚步却愈发慢下来,直到牢门就在眼前,心中反而更加迟疑,不知自己究竟该不该进去。
“展大人!”牢头李瓜五十多岁年纪,虽然相貌略丑,却是个热心肠,生性最爱唠叨。他见展昭前来,忙上前施礼,关切道:“听说展大人受了伤,为何不在房中休息?牢里又闷又热,您怎么还到这儿来?”
展昭显得有些心不在焉,向牢门里望了望,问道:“郭仲清可在牢中?”
“在!”李瓜叹道:“听说他是钦命要犯,和妖女一起掳劫了公主,可我怎么看也不像啊!自打他关进来,就没吃过一碗饭,没说过一句话,看着怪可怜的。我好心开解他吧,他可倒好,连看都不看我一眼!我看啊,他不是个聋子,就是个哑巴。要不是还有口气儿在,我还真以为他死了!”
展昭低垂眼帘,漠然道:“也许,他是死了。”自古道,哀莫大于心死。倘若彤云当真已死,郭仲清的心也就跟着死了。
李瓜“吧嗒”着一双细眼看着展昭,觉得他似乎比郭仲清还要奇怪。进了牢房,就觉得他更奇怪了:展昭明明是来见郭仲清的,却在一下台阶的第一间牢房外停留了许久,甚至不嫌牢门污秽,把手握在牢门的栏杆上。五指握得很紧,不知究竟想握住些什么。对着黑漆漆的空牢那出神的样子,仿佛牢里也有一双眼睛,痴痴与他相对。


李瓜绞尽脑汁也猜不透展昭的心思,只知道这间牢房关的都是待斩死囚,虽然份属男监,但因为跟里面的牢房尚有一墙之隔,也曾关过几名次日便要处斩的女囚。
步入里间的牢房,展昭顺着李瓜所指的方向,见澄因跪在一道牢门前,低着脑袋,正一边抽泣,一边用僧袍抹着眼泪。
“他怎会在此?”展昭问道。
李瓜怕展昭误会他私自放人进牢,忙道:“回展大人,是公孙先生亲自送他进来的,说他或许能问出妖女的真实下落。哎!要说这孩子也真是可怜,连哭带闹地求了郭仲清半个多时辰,也不见他开口,孩子实在没法子,居然给他跪下了,这一跪就又是半个时辰!”
展昭听了,心里像被千金巨石压着,说不出的难过,几步上去拉起澄因,责问道:“为何要跪他?你姐姐的尸身若是毁了,他便是罪魁祸首,你知不知道?”
澄因吓得一愣,呆呆地望着展昭。认识展昭两年以来,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展昭生气。他含着泪,委屈地道:“我知道他是坏人,可是……只要能知道姐姐的下落,就是跪死在他面前,我也甘愿!”
“傻孩子!”展昭将澄因搂进怀里,仰天叹道:“为什么你们祝家的人都这么傻?”慢慢推开澄因,回身对李瓜道:“把他带出去!”
李瓜遵命上前,扯了扯澄因的袖子,见没有拉动他,又去拽澄因的胳膊。李瓜看出澄因很得展昭疼爱,不敢当真用力拽他,只得好言哄他道:“乖!跟伯伯出去,别打扰展大人公干,乖!”一边拽,一边无奈地苦笑道:“这孩子,别看长得挺瘦,还真有劲儿!”
澄因竟像长在了地上似的,任他怎么拽都不动分毫,还不停地哀求展昭:“我不走!哥哥!我不走!”
展昭却并不心软,他不知一会儿会从郭仲清口中问出什么,更不知年幼的澄因是否能够承受。为了保护澄因,必须让他回避。
展昭见李瓜狠不下心来,当即命他退下,伸手拉起澄因的胳膊就往外走。不料被澄因执拗的反抗扯得一个踉跄,险些摔倒。
吓得李瓜一身冷汗,忙上去扶他道:“展大人,您没事吧?”吩咐狱卒搬了长凳过来,扶展昭坐下,喝斥澄因道:“你这孩子,怎么如此不知轻重?”对身后的狱卒大喝道:“你们俩!把他轰出去!”
“慢着!”展昭按着心口,竭力调整着急促的呼吸,缓缓抬起头,问澄因道:“你真的想留下?”
澄因眼泪汪汪地看着展昭,突然“哇”地一声大哭出来,抱住展昭的腰身,道:“别让我走!求求你,别让我走……”圆圆的小脸上,五官痛苦地纠结在一起。
展昭抚着他的肩头,严肃地道:“留下可以,但你要记住,你是祝家的子孙,无论发生何事,都要像你姐姐一样坚强!”
澄因扬起袖子,抹掉眼泪,毅然道:“哥哥放心!我祝青云绝不会给祝家的人丢脸!”
“好!”展昭拉起澄因的手,放在掌心,紧紧握住。
澄因感受到展昭双手的温度,惊道:“哥哥!你的手好冷!”心想,这么热的天,怎么会这样?
李瓜一听,更是担心,忙道:“展大人,我还是送您回房吧?要不,我去请公孙先生?”
“不必!”展昭命他打开郭仲清的牢门,随即命众人统统退下。
郭仲清身在牢中,虽一言不发,但方才的一切,却都看在了眼里。当日,他亲见展昭为保住彤云的尸身毅然跳下山崖,就已感受到展昭对连彩云的深情。此刻见展昭身受重伤还来牢中探寻彤云的下落,更发觉他对连彩云的感情,比自己对彤云不少一分一毫。
想到这里,一直沉默的他居然先开了口:“展昭,你还来干什么?你究竟还有什么不满足?连彩云虽然已死,可她生前对你一往情深,你得到的难道还不够吗?”怅然道:“可我呢?我又得到了什么?初次见面,我就爱上了彤云,可她心里从来都只有我大哥!就连死了,都要和大哥的骨灰葬在一起!”大吼道:“你说,这对我公平吗?公平吗?”
“彤云……真的死了?”展昭仍是不敢相信。
“是!她死了!她这一生都是为我大哥活着!”郭仲清激愤地道:“你以为我真的想为大哥报仇吗?他素来心术不正,犯下通敌大罪,被朝廷正法,乃是罪有应得!我虽是乐界中人,也不至于不明是非!可若是不利用报仇的名义,我怎能让彤云住进石府,与我日日相对?虽然她早已不是以前的样貌了,可我不在乎!别说她变成连彩云的样子,就是变成钟无艳,我也一样爱她!”
展昭心头一惊:“彤云果然已不是原来的样貌!”
郭仲清忽然又哭又笑:“为什么连老天都嘲弄我?我跳下山崖,就是要和彤云死在一起,为什么不成全我!为什么让我活着?为什么?”忽然站起来,跑到牢门口,双手把住栏杆,恍恍惚惚问展昭道:“你说,人究竟有没有来生?”不等展昭回答,自顾自地说道:“若是有,我一定要和彤云轰轰烈烈地相爱一场,哪怕只有短短几日,甚至几个时辰,死也值了!”
“这又何苦呢?”展昭想到彩云的遭遇,宁愿她生于平凡之家,过着幸福的生活,不必用血云帆为父报仇,不必杀人害命触犯国法,甚至不会因此与他相遇相知。如今,他愈发觉得庄子之言才是人间至理: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不!”郭仲清昂首道:“我不苦!因为彤云她值得!她是普天之下最至情至性的女子!为了得到大哥的欢心,她付出了多少,你知道吗?辛辛苦苦模仿连彩云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那根本不算什么!去年,遭大哥悔婚之后,她为了让大哥回心转意,居然纵身跳入火海,活生生将自己化为灰烬,把魂魄附在她最痛恨的情敌的尸体上,彻底将自己变成了大哥朝思暮想的那个人!”
“什么?”展昭登时惊起,冲入牢中,问道:“彤云的魂魄真的占据了彩云的尸身?那……那掉下山崖的岂不是……”顿时觉得天旋地转,忙伸手紧抓住牢房的栏杆,可还是觉得自己的身体仿佛从万仞高崖上,飞速坠落下来。他恨自己,与彤云相处多日,竟对真相毫无察觉?他恨自己,任由彤云利用彩云的尸身连番嗜血杀人,竟未能阻止?他恨自己,在坠落山崖的一刹那,竟无力救回彩云的尸身?
失去意识之前,展昭感到一只手贴在他的胸前,把内力送进他体内,虽然那内力并不深厚,却足以将他从昏厥的边缘拉回来。顷刻之间,他体内的真气已自行与之相应,渐渐令他恢复过来。抬头看时,见救他之人竟是郭仲清,奇道:“你为何要救我?”
“你不能有事!万万不能!”郭仲清道:“虽然我嫉妒你比我命好,虽然我恨你害死彤云,可你毕竟已是天音派掌门!”叹道:“我是死罪难逃了,可你得好好活下去,完成师父和师叔的遗愿,光大天音派!”
“什么掌门?”展昭不解道:“我何时成了掌门?”
郭仲清道:“师叔传你《追忆》的那一刻,你便是了!”展昭这才明白郭仲清为何如此轻易就将实情对他和盘托出——郭仲清一向尊师重道,又岂会欺瞒掌门?
郭仲清忽然跪在展昭面前道:“掌门!万般罪过都是我和彤云犯下的,与穆总管和天音派众弟子无关,求掌门在包大人面前求求情,饶他们性命吧?”
“众弟子?”展昭不解道:“天音派弟子不是只有你我吗?”
郭仲清道:“你我乃是入室弟子,还有数十名普通弟子,他们资质有限,所学也不深。彤云一入石府,就把他们与几名下人一并关进了偏僻的石室。如今他们都被抓了进来。”一指旁边的几间牢房道:“就关在里面!”牢中众人听了,纷纷高呼“掌门”。
展昭见这么多天音弟子无辜入狱,顿时怒上心头,质问郭仲清道:“你犯下如此弥天大罪,难道不怕连累天音派灭门?”
“我……我……”郭仲清何尝没想过,可一想到彤云,便昏了头。
郭仲清向前跪行一步,恳求道:“我是天音派的大罪人!掌门如何处置,我不敢有半句怨言!可他们是无辜的!你救过包大人的命,更救过太后和皇上的命,只要你肯求情,他们一定能有生路的!”以头碰地,不住地磕头,道:“求求你,救救他们!救救他们!”
展昭沉声道:“他们有罪无罪,包大人自有公断!”其实今日在宫中,他早已将有关天音派之事全部禀奏皇上,其中也包括郭仲清释放春妮和受害婢女的义举。他看得出,皇上已有意对天音派众人从轻发落。
澄因此刻才从方才的震惊中缓过神来,跑进来哭喊着问郭仲清道:“我姐姐在哪儿?她到底在哪儿?你真的把她烧了?”
郭仲清看看展昭,低头道:“彤云死后,我本想将连彩云的尸身烧毁,给彤云出一口恶气。”忽又抬头道:“可不知从哪里冒出一个道士,拂尘朝我一扫,就散出一道烟雾。等我再看清时,尸身已被他带走,只留下这张字条。”说着,从发髻里抽出字条,递向展昭。
展昭刚要伸手去接,郭仲清的手却又缩了回去:“我把字条交给你,你能否答应我一件事?”
展昭目光一冷道:“你要挟我?”
郭仲清慌忙摆手道:“不敢!我只求掌门答应我,将彤云和大哥的骨灰合葬在一起,了却她最后的心愿。”双目含泪道:“我不能让她死不瞑目!”
展昭没想到,他对彤云的感情竟到了这般无私的境界——能够为彤云的喜而喜,为彤云的悲而悲。
郭仲清见展昭默许了,接着道:“彤云的骨灰,在她自焚之后,一直寄放在我派藏宝室中《斫琴图》后面的暗格里。”
展昭接过字条,见上面工整地写着一行字:初七亥时,连彩云还尸入棺!
“初七?”展昭问道:“今日初几?”彤云死后,郭仲清脑中一片混乱,哪里还记得什么时日。
展昭又看向牢中其他弟子。可他们素来在石府中潜心研习琴乐,不问世事,对时日更是漠不关心,面对展昭的疑问,就是想答也答不出。倒是穆无心,不像众人这般痴迷琴乐,对展昭道:“今日便是初七!”
“什么!”展昭暗怪自己也过得这么糊涂,时间如此紧迫,他险些就错过了,当即拉起澄因的小手道:“咱们走!”
“去哪儿?”澄因虽然好想见姐姐,却又怕再次面对她冰冷的尸体。
“到你姐姐坟上去!”展昭道。
澄因就这样傻愣着,被展昭牵着手,走出了牢房。
李瓜手里提了伞跟出牢房,道:“展大人,我送您回去!”
展昭道:“不必了!一会儿你派个人去见公孙先生,就说我到连彩云的坟上去了,天明就回来!还有,郭仲清已经招供,详情待明日我回来,一并向大人回禀。”
李瓜惊道:“这么晚了,您还出去?”向天一指道:“您别看这天阴得不厉害,可今夜定会下雨!”
“不会!”展昭抬头看了看天上薄薄的云层道:“这雨到明日也下不了。”
李瓜急道:“展大人,这您可得信我,每年的今夜都会下雨的!这伞您一定得带着!”说着,把手里的伞递给展昭。
展昭并没太在意,顺手接下伞,再次叮嘱道:“记住我的话,务必转告公孙先生!”
澄因扯扯展昭的袖子道:“哥哥!把伞还给老伯伯吧,澄因已从寺里带了伞来,就放在门房。”
展昭轻抚着澄因的后脑道:“带谁的伞不一样?”
“不一样!”澄因认真地道:“那把伞,是当年在牢房,你亲手还给我姐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