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外来人的「送货」请求

主题曲：Burning Heart

  一个戴着破烂草帽的老人站在了面前。

  金发男正想开口，那个老人却突然凑了上来。在金发男那身西装上闻来闻去，不知道是在寻找什么。

  他呆呆的看着老人蛇一样缠绕着他的上上下下，接着感觉头上一痛——一根头发被老人给扯了下来。

  老人在闻了闻那根头发后，又放进了嘴巴品味一番，在略显痛苦的咽下后，突然对屋内大喊：

  “有个金发西装小子进来了！他还偷了我的手表！”

  金发男连忙看向自己的左手腕——刚刚还在的手表竟然不翼而飞，对此他什么感觉都没有！

  但是现在手表已经算不上什么了，因为刚刚还嘈杂无比的墨西哥人们，早就统一把目光都投向了金发男。

  然后爆发出比之前更嘈杂的动静，并且都朝着金发男涌去。

  金发男连忙向后靠了靠，但是被老人紧紧抱住。

  就当人群即将吞没了金发男时，他突然闭眼，大声喊道：

  “对不起各位！我还偷了你们每人一杯酒！”

  好似过山车的紧急刹车一样，瞬间使得人浪停歇下来，接着屋内的空气中充满了笑声。

  金发男慢慢睁开眼，连忙掏开所有且包括钱包的口袋，接着补充：

  “而且我等下就会赔给你们所有人，一人一杯！”

  空气中的笑声愈加沸腾，就连刚刚还在大叫的老人，也别有意味的看向他。

  “西装先生还真是大气啊！但我们更喜欢可口可乐。”

  如同摩西一般，人海中间自动的分开了一条整整齐齐的空路，而施展这神迹的，却只是一个穿着摩托夹克的十五六岁少年。

  并未等金发男做出回应，少年直接上前拿走金发男的钱包，拿出最大的三张钞票，随便的交给一旁的人。

  然后非常恭敬地将钱包塞回了金发男口袋里，笑着说：

  “这些就够了，墨西哥人不求多——你好啊西装先生，我是加百利·加西亚。”

  如果不是刚才的一切，金发男非常难以将之前听到的一切恐怖传闻与手段全部推在眼前这么一个如此年轻，且面容俊秀美丽如「圣婴」的少年头上。

  这是否只是「魔鬼」的作秀？还是故意的装模作样派出了那么一个少年出来敷衍自己？

接着金发男——事实上他自称自己为帕佩特先生，也只好紧紧跟着加百列的身后，毕竟他再也不想掉入这地狱之海中了。

  “哦！小加！我刚刚还在找你呢！身体怎么样？”

  一个身上衣衫和他的皮肤一样坑洼不平的年轻人突然拦住他们。

  “哎呀，我的那个老板最近又不发工资给我了，所以我呢.......”

  未等花言巧语说完，加百列便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了几张钞票，年轻人的双眼瞬间放光。

但加百列身体一斜，避开了年轻人的双手，并对着后方大喊道：

  “佛洛雷斯大娘！您那乖儿子又去赌了！”

随着一声咆哮，一个十分魁梧的妇女拿着扫把就闪了出来，年轻人吓得立马逃走。

  “你这烂赌鬼！和你的那个烂父亲一个样！我今天一定要打断你的腿！”

  佛洛雷斯大娘虽然头发花白，但声势比谁都要浩大，三两下就逮住了年轻人的耳朵，死死地往回带。

  “大娘再等等！”

  加百列望着年轻人被扫把打进房间后，拦住了大娘。

  “这点钱给您，帮忙补充一下吧。”

  “哎呀，小加你这孩子，大娘很是不好意思，但是我那赌鬼儿子不争气啊，哎呀......”

  加百列连忙扭过头，只是给了大娘一个拥抱后，便继续带着帕佩特爬楼。

  帕佩特趁这段时间再次仔细观察了前方的少年。

  他发现少年的身材还是比较瘦小的，但多亏身上那成人款式的夹克，光看背影确实有种不怒自威的感觉。

  不过少年的肌肉十分结实，这从刚刚掏口袋时而弯曲的臂膀上就可见一斑。

  他还注意到少年右手大拇指并没有指甲。是因为什么而失去了呢？献祭给了魔鬼吗？

  然后一只靴子砸断他的思绪，帕佩特吃痛地瞧向右边。这才发现有两队显然不同的人马已经开始了争吵，靴子与可乐瓶都已经握在了手中。

  加百列只得向帕佩特用眼神和手势表达抱歉，接着就赶了过去。

  帕佩特也连忙跟了上去。但是在半路上，他就瞧见刚刚已经准备大动干戈的双方在加百列的到来后，都很快收起了手中的一切。

  而等他到达现场时，只看见站在中间的加百列将双方的领头人的手放在了一起，还明显看见那两人都已经温顺的和羔羊一般。

  此时阳光正好洒在加百列的头顶，像是一道神圣的光帘。

  这真的是魔鬼吗？

  没等帕佩特缓过神，加百列便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赶快跟上。

  就这样，他们在一路上的走走停停中，终于抵达了终点一扇淡白色并且没有潮湿气味的木门，上面还用黄铜写着“310”。

  随着门把手的下压，一片深红地毯之海首先映入眼帘，接着看见沙发上好像蒙着一床被子。

  帕佩特因为空气中的碳酸和辣椒打了一个大喷嚏，还未等他稳住脚步，又被一堆可乐瓶给绊了一下。

  “抱歉，今天有点匆忙，没来得及收拾。「野兽」，去拿些柠檬水和冰块来。”

加百列连忙扶稳帕佩特，随后把他引向了那拼接起来的巨大沙发。

  而刚刚躺在沙发上的被子也移动了起来——原来那是个人！

  那人无愧于加百列赠送的外号，突然的起身使得原本就巨大的沙发显得更加宽敞。

  而且那鬃毛般的胡子与长发上还充斥着许多金属「鲜花」，配合他那能够引发地震的脚步，好似演奏出了一曲《在山魔王的宫殿里》。

  加百列直接将身上的夹克随意的甩在沙发之上，然后惬意地跳进了沙发中。

  “不要害怕，帕佩特先生。”

  加百列连忙招手。

  “野兽是不会随意伤人的，除了敌人或者骗子。”

  帕佩特连忙挤出笑容，然后恭敬地坐在了一旁。

  ......

  一大杯被冰块包裹着的柠檬水，顺着透明的杯壁源源不断地流入加百列的口中，帕佩特紧张地看着加百列的喉结上下不停地蠕动着。

待到加百列的耳垂和脸颊都变得通红无比，他才恋恋不舍地放下已经空掉的大玻璃杯。

  帕佩特不自觉地伸长脖子，额头上的汗滴如麻。

  不知道加百列会怎样回答呢？

  但他只是昂着头不断向外排出凉气，这让帕佩特的呼吸也随之跟随着。

  终于，加百列看向了帕佩特，开口道：

  “HELL YEAH！这真的太爽了，野兽的柠檬水，能和可乐平分秋色啊！”

  他把头偏向野兽，野兽只是挠了挠脑袋，而帕佩特连忙拿起面前的杯子，不断点头。

  “水是生命之源，帕佩特先生！”

  加百列突然站了起来，拿起装着「冰块」的小盆，走到帕佩特面前。

  “但在我们这里，开水则是留给那些想喝到更多水且不择手段的人。”

  “那么作为外来人的您，会更喜欢哪种呢？”

  还未等帕佩特思考，一股「暖意」从手上传到了他的大脑。

  他不可思议地看向了自己手上的那杯刚刚还漂浮着碎冰的柠檬水——此时哪里还有什么碎冰！

  只有从底部不断升起的零散气泡，以及慢慢升温的右手和自己的大脑！发生了什么？是「魔术」吗？

  绝不可能是魔术！因为现在加百列根本没有碰到他，那这诡异的气泡和升温究竟是什么？

他惊慌地看向加百列，加百列的脸庞依旧是那样的俊美圣洁，但是在这样的氛围下，他只觉得面前这个穿着红背心的魔鬼，只是披着少年的皮而已。

  原来真正的魔鬼就是这样！

  但帕佩特十几年的经验让他很快控制住自己，于是便忍着已经开始烫手的温度，连忙闭眼答道：

  “我选择和你们分享柠檬水！”

  事实证明，他又选对了。

  那水杯的气泡已经停止生长，而加百列哈哈大笑着把几颗冰块投进了杯中。

  “欢迎！帕佩特先生！”

  加百列拍了拍帕佩特的肩膀。

  “那么你就告诉我，你委托人真正的「阴谋」吧！”

  “毕竟有那么多人可以选择，为什么非得是我？”

  可是接下来，该到帕佩特的回合了，他很干脆地回答：

  “我的委托人，是听从了桑切斯先生的建议。”

  ……

  加百列一大早就上了老警察的车，前往了镇上的车站。

  “精神气不错啊，警长，完全不像要退休的人了。”

  “别和我耍嘴皮子，小子。”

  老警察扶正了后视镜。

  “你这是要去哪儿？没必要那么害怕，那个年轻的警长突然说是不来了，好像是因为他本来就犯了什么.......”

  “去送个「货」而已，警长。另外，墨西哥人从来就不会害怕——那您走之后？又是谁接班呢？”

  “还能是谁，我那个混小子呗。”

  老警察清了清喉咙，向窗外吐出一口痰，然后就继续专心于驾驶。

  一旁的加百列便慢慢从夹克内层抽出了一个匕首，手跟着视线一起抚摸着那上面奇特的文字与花纹。

  老警长瞟了一眼副驾，便再次开口:

  “有消息了？”

  “嗯。”

  加百列只是下意识的回答，他已经在层层花纹中看到了一名大胡子老人，那老人招着手，把加百列带到了七岁的那个下午。

  那时，加百列快要渴死在魔鬼之路的沙漠中，而一个将花白的天使翅膀长在上嘴唇的老人突然出现，把他带到了偷渡者小窟之中。

  那个拯救并悉心教导加百列的老人就是在边境线上被称为「Santo」(圣人)的圣地亚哥·桑切斯。

  如果说加百列拥有一个完满美好的家庭的话，那么父亲的形象一定全部取材于这位慈祥爱笑的墨西哥老头。

  因为桑切斯用爱填满了加百列的内心，虽然无法修补那破碎的漏洞，但至少也防止其完全崩塌。

  而且每次当加百列看到自己恐怖的魔鬼力量伤害到他人时，桑切斯会第一时间赶到，一边抚摸着加百列有些卷曲的头发，一边轻声安慰着：

  “没事的小加，你是一个从天上跌到人间的天使，那是神的保佑，没事的孩子，没事的……”

  不过加百列明白，除了他的名字以外，现如今他的一切没能和天使与神明挂的上勾，自己确确实实就是一个被魔鬼附身之人。

  但只要他没有被人惹怒，那么魔鬼就能够被压制住。

  可如果有人胆敢在他家人方面开玩笑的话，那么那刻便会敲响来自「地狱」的「丧钟」，魔鬼将毁灭一切。

  “帕佩特，你最好不要骗我。”

  加百列收好匕首，在告别老警察后，来到了车站门口。

  帕佩特还说会有一个所谓的「监督者」将和自己一起上路。

  其实加百列也不在意人际什么的，但他觉得如果不和那个所谓的「监督者」处理好关系的话，应该会给他带来许多麻烦。

  啊，那应该是汇合点了——一个简陋的咖啡小馆。

  加百列不喜欢甚至讨厌那些滚烫的烂泥，不明白美国人为什么每天早上都会来上一杯，再配上能够腻死蜜蜂的甜甜圈。

  虽然自己也喜欢可乐，但他更沉迷的是那种气泡带来的刺激感。

  就当加百列已经打算点杯可口可乐时，一个高高瘦瘦的流浪汉突然坐在了他的对面。

  流浪汉完全不顾加百列的惊愕，随手从自己脖子上的花环摘下一朵还带着露水的非洲菊花瓣，放进嘴里满是享受的咀嚼了起来。

  还没等加百列缓过神，流浪汉连忙吞下花瓣，抢先说道：

  “你，有「百分之九十五」的几率是「替身使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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