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耀影》 Blinding Shadows【第二章 登峰造极】pt.4 夜雨止境
出其不意的一击，狂龙率先将武器的尖端向暗影掷出，穿透了下落的雨点。经过山猫的磨练，暗影早已能够辨别常人肉眼捕捉不到的物体，便伸出武器，和快速接近的龙杖进行正面交锋。两者撞击后竟没有将长杖击断，仅仅戳进一个小口，看似木质的外表，实则填充大量金属。
掠过卡在武士刀锋的龙杖，狂龙趁机跃起蹬踹在暗影胸口，将其推出一大段距离，这下攻击十分有力，在暗影看来甚至可以和山猫的力量所媲美。暗影在烂泥中滚翻了一圈，狂龙则顺势取回了自己的武器，先是将底部作为支撑点，身体围绕着其飞起，再次踢中暗影胸口；随即将龙杖拔土而出，转身挥舞了数圈，紧握尾部将其重重甩向对手。
暗影的牙齿受到剧烈冲击而不断在牙龈中震动，引起大片的酸痛，他被迫用空闲的一只手捂住嘴。
之前暗影亲身感受过了龙杖的重量，他自己甚至觉得挥舞起来十分费力，狂龙却将其当成树枝一般任由其在指尖不间断地旋转。被雨水浸湿的衣囊之下，暗影看到了青筋暴起，来自各个角度的攻击接连不断的击打到刀刃上，战歌中弥漫着哐当声。
暗影前踢踹中了龙杖中段部分，前者收回武器，顺势用顶端击打了前者的侧脸；暗影不满地从口中吐出几句脏字，甩掉刀锋上的雨水，在泥土中砸出几个窟窿。
狂龙点头说道：“在我击败过的挑战者中，至少你还算强大的。”
“你会见识到什么是强大的，我将亲自展现于你。”暗影说完便再次持刀冲锋，在半路进行转体，原本瞄准的是狂龙的脖颈，半路却改变了角度，斩向其腿根。狂龙轻轻舞动棍尾将其封挡，随后把龙杖往下压，暗影伸出左肘抵住后用反身右肘也击打了前者的侧脸。
和暗影不同，狂龙被击中后顺势直接倒地，泥水沾满了他的面颊，甚至有一些从嘴中流出，他晕晕沉沉地捂住了疼痛的脸颊。
乌云的昏天黑地使得周遭的人群浓妆淡抹般隐退在轻雾中，视野中逐渐仅仅能够呈现对方而已，氤氲的空气漫杂着血腥味的雨点，暗影仅能够隐约看到狂龙正在出击，条件反射般的一记滑铲将其扫倒在地，此招在之前的战斗中已被验证拥有奇效——由于他并没有像夜刃一样佩戴护具，肉体冲撞声过后，狂龙依旧稳稳站立在地，一阵嗤之以鼻的嘲讽过后，向前迈出了一步。
狂龙的面部轻微抽搐了一下，皱紧着眉头低头看向被攻击的左腿，尝试着扭动了下脚踝，他感受到了小腿被顽石抵住般的不适，他貌似意识到了接下来即将发生的事情，僵立在雨中呆若木鸡，自己只要轻微移动左腿便会有骨裂的酸痛感。
狂龙开始害怕，收起了武器，看着暗影从地上翻起，刀刃将视野活生生劈成两半，在鼻尖前收住了力道。
狂龙从来没有离死亡如此接近过，他的嘴角在颤抖，炯炯有神的双眼在此时却被磨灭了光辉，他面对这一击的时候完全没有任何反抗的动作，龙杖已被插在脚边。狂龙轻轻拨开指着自己鼻头的刀锋，顺着护手和刀柄看去，暗影的头套已被动作时的强风吹开，黑青的面孔似乎让他受到了些许惊吓，随后便是恨之入骨般的咬牙切齿，但仅从其口中听到：
“隐士一无所有地在此地扎根，随后创办了东方世界最优秀的武术学院……我人生中犯过最大的错误，就是高估了自己的能力，要拿到秘笈，谦虚才是我需要学习的第一课……而你，是无药可救的……隐士不会欢迎你，该死的瘾君子。”
暗影面露困惑地听着，侧过身体让其离开场地。狂龙只能将武器用作拐杖，人群自然地让出一条送行的路。暗影目睹着其一瘸一拐地离开，人群陆陆续续地分散，仿佛没有看到他们所期待的结果，被一个不速之客破坏了受众人期盼的结局。
暴风雨在这一刻倾盆而下，仿佛之前仅仅算是乐曲的序章，重重地击打着地面和屋檐，人潮的低语声彻底被淹没了。高耸入云的建筑物在灰幕中仿佛被千万条细丝切段，浅黄的灯火成了前方唯一能够辨识的东西。暗影没有走向广场的出口，而是走向那些灯火，似乎它们一直在召唤，迷入心声地诱惑。
“暗影为何没有回来？”梅儿和师父站在浓郁绿木之下，雨水贯彻在绿叶中，分散开来，当落地的时候已经成为单独的水滴，梅儿转头看向早已看不到钟塔的那个方向。
师父在语气中展现出一种担忧：“他进去了。隐士的确有着私欲，那些封印的气味不重、却仿佛在身前飘动，并不是在山猫身上发生的，此乃不同的贪欲，甚至——”
说话间，师父戛然而止，仿佛看到了什么骇人的事物，隔着雨水的幕布，他和梅儿一起看向那个方向，灯火悄然无息的闪烁几下。
Sly试图从虚无缥缈的帷幕下紧盯着什么：“不妙，他该不会已经莫入歧途，我们——”
“去救他。”师父拉着梅儿起身，她在师父披散而下的白发中看到了其略带恐惧的双眼。他似乎一直在逃避一种东西，到现在却功亏一篑，如今其心中的暗影却猛地闪现。现在在师父认命了，自己将铲除这个阴影，他就为这所生、所成长。
当进入那结构复杂的大门，红木的梁柱在两侧支撑着整个建筑物，偶尔会有铜锣声从深处传来，古筝空洞地拨动着简单却深长的旋律，却被回音的扩散而显得万分低沉，反而神似螺旋号角的音色。
暗影环视四周，这里的一切都显得崭新——也许有点过于崭新了，墙边的短立柱上放置着青瓷花瓶和米白的卷轴，墙间的空白位置有一幅显眼的挂画，画风阴郁，是一场红色的雷暴，亮白的闪电将其劈斩成数瓣，一大片血红让暗影望而却步，快速移开了目光。
那画作似乎早已苏醒，暗影的内心竟燃起了一股热浪，当温度升到顶点的时候耳中贯彻了之前回响已久的轰雷声。暗影紧咬舌根尝试着将撬动心房的隆鸣捂去，出乎意料地，空灵飘渺的击打声替代了雷鸣，水面镜像般平静了。在水面远处不断有着掀起的波纹，它们随波逐流地撞到自己脚下。暗影向前又走了几步，淡淡的水雾中也走出另一个人影，他和暗影同时停住，后者仅能看出其外轮廓。
如同桑拿房的蒸汽被滚水浇灌，白雾已扩散到整个视野内，脚底清澈的水纹演化成干涸的陆地，暗影听见了喘息声，粗糙地入耳，却感受到了柔和中饱经风霜，通过结尾的低落，甚至有丝惋惜。
“我看到你了，孩子。”
似曾相识的嗓音，便是他附身在师父身上，暗影赌定道：“你是谁？不要再进行无用的诱惑。”
“无用的诱惑？呵，”身影从浓雾中走出一步，“从前我也听过如此话语，天赐的师恩竟被如此羞辱……”
暗暗之中，一声突兀的响指推散了水雾，幻象随着眼前灰光的散射现形成一堂宽敞的大厅，吊顶的灯光毫无规律地闪烁着，接连不断地投射着两人的倒影。暗影看到了隐士的面孔，在深黄的斗笠之下，抹上了神秘可怖的阴影。
隐士踱步至距离暗影六步之遥，从垂袖中露出细长白哲的手，其左手佩戴着双指戒，古董的青铜纹路似乎保留着炙烤的气息。他托起了下垂的斗笠，暗影眼看着隐士斗笠下的阴影逐渐上移。面前的不是想象中面颊凹陷令人作呕的老头——他将自己打理的很干净，龙须般顺滑的灰色胡须垂至胸口处，若不是嗓音的粗旷，他与普通的中年路人别无二致。
隐士的眼睛扫视着暗影全身，后者并没有感到不适，反而感受到圣光天降般的洗礼，直到前者眼眶中的青绿瞳孔忽然定格住：“我刚才说到哪里了……对，那些侮辱师恩的蠢货已被鄙人亲手送下地狱，只要是尊重师恩的学子，都将受到宽待。”
隐士抚过暗影的脸颊。这种安全感他从未拥有过，于是诡异地、对隐士产生了一丝依恋。“孩子，我将是带领你走出迷茫的引路人。”
“你的师父隐瞒了许多东西，包括真理……真令人厌烦，浪费如此优秀的习武之才，又是一个虚伪的骗子……”
说罢，隐士又离暗影跨近了一步，几乎是面对面。
“等等，你刚刚在说什么？”暗影迟疑了一阵，皱了皱眉。
屋顶上方的一段沉闷的深邃嗡鸣闪过后，隐士拉低了斗笠，不动声色的退后数步，双手背后想要取得秘籍，“你可以成为我的徒弟，仅需再经过一次测验——那么，就让我们来测试你的能力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