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杀】武将技能考——祢衡
@憨憨洛瑾 @闪亮的灯泡君
【狂才】：出牌阶段开始时，你可以令你此阶段内的主动出牌时间和响应出牌时间均变为5秒，若如此做，你使用牌没有距离和次数限制。当你于此阶段内使用牌时，你摸一张牌且主动出牌时间-1秒。每个出牌阶段，你以此法至多获得五张牌。
【舌剑】：若你于弃牌阶段弃置过至少两张牌且花色均不相同，你可弃置一名其他角色的一张牌。
祢衡的技能设计有一些依据，【狂才】是说祢衡有文采，写文章“文无加点”（《后汉书·祢衡传》第一次用这个词，换句话说，这个词是专为他而设的），写得快，技能设计在出牌时间上做文章大概是想表达这个意思；【舌剑】则源自《三国演义》中曹操骂祢衡的话“腐儒舌剑”，说的是祢衡嘴毒，但只是名字有出处，技能本身与此并没什么关联。
考据完毕，想看考据的各位到此可以退散了（笑）。
虽然祢衡破坏了游戏的平衡性，而且有氪金之嫌，可是我对他却并没有多少反感，很大程度上源自我对这个人物的喜爱。因此下面我会吊一下书袋，介绍一下历史和演义中的祢衡，说说我为什么喜欢他。
禰衡字正平，平原般人也。少有才辯，而尙氣剛傲，好矯時慢物。興平中，避難荆州。建安初，來遊許下。始達潁川，乃陰懷一剌，旣而無所之適，至於刺字漫滅。是時，許都新建，賢士大夫，四方來集。或問衡曰：「盍從陳長文、司馬伯達乎？」對曰：「吾焉能從屠沽兒耶！」又問：「荀文若、趙稚長云何？」衡曰：「文若可借面弔喪，稚長可使監廚請客。」唯善魯國孔融及弘農楊脩。常稱曰：「大兒孔文舉，小兒楊德祖。餘子碌碌，莫足數也。」《后汉书·祢衡传》
祢衡，字正平。有才，擅长辩论，为人刚正骄傲，什么都看不起，起初避难荆州，建安初年，来到许都（彼时魏的首都）。许都人才荟萃之地，祢衡也带了一个名剌（名片之类的东西，可能用木板制成），可是直到名剌上的字磨没了，他也没找到投奔的对象。有人问他：“为什么不结交陈群（字长文）、司马朗（字伯达）呢？”（两人当时应该是是士人圈子中比较有名的人物）祢衡答道：“我怎么能跟随杀猪卖酒的呢？”又有人问：“荀彧（字文若）、赵融（字稚长，荡寇将军）怎么样呢？”祢衡说：“可以借荀彧的脸吊丧（荀彧为人正派，表情庄严），可以让赵融管厨房请客（赵融好吃肉）”。祢衡唯独看得起孔融和杨修，常说：“大儿孔融，小儿杨修以外，都不值一提。”即便看得起，也要加个大儿、小儿调侃一下两人，祢衡之狂、口舌之毒，由此可见一斑。
融旣愛衡才，數稱述於曹操。操欲見之，而衡素相輕疾，自稱狂病，不肯往，而數有恣言。操懷忿，而以其才名，不欲殺之。聞衡善擊鼓，乃召爲鼓史，因大會賓客，閲試音節。諸史過者，皆令脫其故衣，更著岑牟、單絞之服。次至衡，衡方爲《漁陽》參撾，蹀𨄌而前，容態有異，聲節悲壯，聽者莫不慷慨。衡進至操前而止，吏呵之曰：「鼓史何不改裝，而輕敢進乎？」衡曰：「諾。」於是先解衵衣，次釋餘服，裸身而立，徐取岑牟、單絞而著之，畢，復參撾而去，顔色不怍。操笑曰：「本欲辱衡，衡反辱孤。」《后汉书·祢衡》
后来孔融写了一篇洋洋洒洒的文章把他推荐到曹操那里。可是祢衡一向看不起曹操，不肯去，而且屡屡说一些过分的话。曹操生气，但是顾忌他有才有名，不想杀他。听说祢衡擅长击鼓，于是趁一次宴会的时候，曹操把祢衡找来，教他击鼓。那个年代衣冠是身份的象征，击鼓有专用的衣裳，曹操此举是想让他穿上下等的衣服来羞辱他。可不想祢衡却大大方方当众脱光光，换上击鼓专用服装击鼓，神色自若。曹操尴尬地笑道：“我本想羞辱他，不想反而被他羞辱”。
《三国演义》对祢衡的狂傲更是大加演绎，在祢衡击鼓前给他安排了下面这么一段：
禰衡仰天歎曰：「天地雖闊，何無一人也！」操曰：「吾手下有數十人，皆當世英雄，何謂無人？」衡曰：「願聞。」操曰：「荀彧、荀攸、郭嘉、程昱，機深智遠，雖蕭何、陳平不及也。張遼、許褚、樂進、李典，勇不可當，雖岑彭、馬武不及也。呂虔、滿寵為從事；于禁、徐晃為先鋒。夏侯惇天下奇才，曹子孝世間福將。安得無人？」衡笑曰：「公言差矣。此等人物，吾盡識之：荀彧可使弔喪問疾，荀攸可使看墳守墓，程昱可使關門閉戶，郭嘉可使白詞念賦，張遼可使擊鼓鳴金，許褚可使牧牛放馬，樂進可使取狀讀詔，李典可使傳書送檄，呂虔可使磨刀鑄劍，滿寵可使飲酒食糟，于禁可使負版築牆，徐晃可使屠豬殺狗。夏侯惇稱為『完體將軍』，曹子孝呼為『要錢太守』。其餘皆是衣架飯囊，酒桶肉袋耳！」操怒曰：「汝有何能？」衡曰：「天文地理，無一不通；三教九流，無一不曉；上可以致君為堯、舜，下可以配德於孔、顏。豈與俗子共論乎！」《三国演义》第二十三回
祢衡扬天长叹：“天地虽然辽阔，怎么没有一个人？”曹操说：“我手下有几十人，都是当世英雄，怎么说没有人？”祢衡说：“我想听听。”曹操说：“荀彧、荀攸、郭嘉、程昱，机谋智慧过人，即便是萧何、陈平都比不上。张辽、许褚、乐进、李典，勇不可当，即便是岑彭、马武都比不上。吕虔、满宠是我的从事，于禁、徐晃是我的先锋。夏侯惇天下奇才，曹仁世间福将，怎么说没有人？”祢衡笑道：“曹公此言差矣。这等人物，我全知道：
荀彧可以让他吊丧问疾（荀彧为人正派，表情庄严）
荀攸可以让他看坟守墓（出处：《荀攸传》：攸少孤。及昙卒，故吏张权求守昙墓。攸年十三，疑之，谓叔父衢曰：“此吏有非常之色，殆将有奸！”衢寤，乃推问，果杀人亡命。由是异之。荀攸祖父名昙，死后他的故吏张权请求为他守墓。荀攸当时十三岁，觉得此事奇怪，对他叔父荀衢说：“这人有鬼，大概是做了什么坏事”，荀衢推断询问，张权果然杀了人正在逃命。）
程昱可以让他关门闭户看大门（出处：《程昱传》：时昱有七百兵守鄄城，太祖闻之，使人告昱，欲益二千兵。昱不肯……太祖从之。绍闻昱兵少，果不往。程昱带七百兵守鄄城，曹操听闻，让人告诉程昱，想给他增两千兵，程昱不肯，曹操听了他的。袁绍听说程昱少，果然不去打他。当时“袁紹擁十萬眾，自以所向無前”，荀攸素知袁绍外宽内忌，料定如果兵少，袁绍为显宽仁，一定不肯来攻，如果兵多，袁绍将不得不来攻，因此拒绝曹操增兵。结果真如程昱所料。）
郭嘉可以让他说词念赋（出处：《郭嘉传》裴引王沈《魏书》载曹操表：故军祭酒郭嘉......每有大议，发言盈庭”）
张辽可以让他击鼓鸣金（出处：《乐进传》：自援枹鼓，手不知倦）
许褚可以让他牧牛放马（出处：《许褚传》：粮乏，伪与贼和，以牛与贼易食，贼来取牛，牛辄奔还。褚乃出陈前，一手逆曳牛尾，行百余步。贼众惊，遂不敢取牛而走。一次曹操缺粮，假装和敌人讲和，用牛和敌人交换食物。敌人来取牛，牛刚走就跑回来了。许褚一手拽住牛尾巴，走了一百多步。敌人大惊，于是不敢取牛离开。）
乐进可以让他取状读招，类似清宫剧中读圣旨的角色（出处：《乐进传》：乐进...为帐下吏）
李典可以让他传书送檄（出处：《李典传》裴引王沈《魏书》：典少好学，不乐兵事，乃就师读春秋左氏传，博观群书）
吕虔可以让他磨刀铸剑（出处：《晋书》卷三十三《王祥列传·（弟）王览》：初，吕虔有佩刀，工相之，以为必登三公，可服此刀。虔谓祥曰：“苟非其人，刀或为害。卿有公辅之量，故以相与。”祥固辞，强之乃受。祥临薨，以刀授览，曰：“汝后必兴，足称此刀。”吕虔有好刀一柄，工匠看了，认为持此刀吕虔定能登三公之位。吕虔对王祥说如果人刀不佩，或许有害，于是把刀送给了王祥。）
满宠可以让他喝酒吃酒糟（《满宠传》裴引《世语》：王凌表宠年过耽酒，不可居方任。……宠既至，进见，饮酒至一石不乱。王凌说满宠酗酒，不能治理一方......满宠到了，进见，喝了一石酒都没有醉）
于禁可以让他筑墙（出处：《于禁传》：禁既至，先立营垒，不时谒太祖。张绣先降后叛，众人都逃命，于禁且逃且战。有人因为他治军过严告他的状，于禁不到曹操那里辩解而是先行筑起营寨。具体情形请参考【三国杀】武将技能考——于禁）
徐晃可以让他屠猪杀狗（应该是徐晃实在没什么可以指摘的，于是用了《后汉书·祢衡传》里祢衡骂赵融的话凑数）
称夏侯惇为完体将军（出处：《夏侯惇传》：太祖自徐州还，惇从征吕布，为流矢所中，伤左目）
称曹仁为要钱太守（出处：实为曹洪，《曹洪传》：始，洪家富而性吝啬，文帝少时假求不称，常恨之，遂以舍客犯法，下狱当死。曹洪为人吝啬）
其余的都是衣架，饭囊，酒桶，肉袋。”
曹操生气地问道：“你有何能？”祢衡答：“天文地理无一不通，三教九流无一不晓。向上可以辅佐国君，使其成为尧舜；向下可以与孔子、颜回比较德行。怎么能够和凡夫俗子相提并论！”
此外，《演义》还在击鼓的地方给祢衡加了一段词：
操叱曰：「廟堂之上，何太無禮？」衡曰：「欺君罔上乃謂無禮。吾露父母之形，以顯清白之體耳！」操曰：「汝為清白，誰為汙濁？」衡曰：「汝不識賢愚，是眼濁也；不讀詩書，是口濁也；不納忠言，是耳濁也；不通古今，是身濁也；不容諸侯，是腹濁也；常懷篡逆，是心濁也！吾乃天下名士，用為鼓吏，是猶陽貨輕仲尼、臧倉毀孟子耳！欲成霸王之業，而如此輕人耶？」《三国演义》第二十三回
曹操斥责道：“庙堂之上，怎么能够如此无礼？”祢衡说：“欺君罔上才是无礼。我露出父母给我的身体，来显示它的清白。”曹操说：“你清白，谁脏？”祢衡说：“你不识贤愚，是眼浊；不读诗书，是口浊；不听忠言，是耳浊；不知晓古今，是身浊；容不下各位诸侯，是腹浊；常怀篡逆之心，是心浊！我是天下名士，却被你当成鼓吏使唤，犹如阳货之轻仲尼（孔子看不起阳货），臧仓诋毁孟子（臧仓是鲁平公男宠，曾向鲁平公诋毁孟子，使其不接见孟子）！想成就霸王之业，怎么能够如此清待我呢？”
这两段非常有气势，因此被曲艺借鉴，京剧大鼓都有《击鼓骂曹》的选段，我尤其喜欢骆玉笙先生的大鼓，这也是我喜欢祢衡的重要原因。
回到正史。
击鼓之后，事后孔融教训了祢衡两句，觉得他过分了。祢衡答应去给曹操道个不是，可谁成想，到了曹操营门，又大骂起曹操。曹操把他打发到刘表那里，祢衡不肯去，“操備馬三匹，令二人扶挾而行；卻教手下文武，整酒於東門外送之。”，强行给祢衡践行。
荀彧曰：「如禰衡來，不可起身。」衡至，下馬入見，眾皆端坐。衡放聲大哭。荀彧問曰：「何為而哭？」衡曰：「行於死柩之中，如何不哭？」眾皆曰：「吾等是死屍，汝乃無頭狂鬼耳！」衡曰：「吾乃漢朝之臣，不作曹瞞之黨，安得無頭？」眾欲殺之。荀彧急止之曰：「量鼠雀之輩，何足汙刀！」衡曰：「吾乃鼠雀，尚有人性；汝等只可謂之蜾蟲！」眾恨而散。《后汉书·祢衡传》
荀彧或许对祢衡说他的坏话有所耳闻、或许揣度曹操心意，告诉在座的各位如果祢衡来，不要起身。祢衡到了见大家都端坐着，放声大哭，荀彧问他为什么，他说：“我走在死人的灵柩之间，怎么能不哭？”众人说：“我等是死尸，你是无头的狂鬼！”祢衡说：“我是汉朝的臣子，不是曹操的党羽，怎么能够无头？”众人想要杀他，荀彧急忙制止道：“量他老鼠麻雀之辈，怕脏了刀”。祢衡还不住口，说：“我是老鼠麻雀，可还有人性；你们只能算胡蜂（一种寄生蜂，讽刺他们甘心为曹操做事）！众人恨得牙痒痒，散了。”
后来到了刘表那里，刘表起先对他也有几分敬重，后来因他无礼把他打发到黄祖那里，黄祖起先也敬重，后来觉得他轻慢就把他杀了。他死的时候只有二十六岁。
祢衡跟荀彧、诸葛亮其实是一类人，汉臣，即是东汉朝廷的死忠。他们心心念念的都是复兴汉室，诸葛亮事刘备是为此、荀彧事曹操也是为此。我猜测祢衡想直接事献帝，奈何献帝被曹操把持，所以祢衡一方面接受了曹操给的官职，一方面又口出狂言，不是他精分，是无奈尔。
知曹操权势而敢犯，知其不可为而为之，怎不使我敬佩？
伏惟尚飨，伏惟尚飨。
下期预告：刘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