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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今天表现还可以。”我回头看了眼，确保她没有被鸟儿什么的吸引走而跑丢。
“何止是‘可以’啊，我都快憋死了，还有我明明穿着裙子为什么不能正常行礼啊？”露西娅满口牢骚，但好歹还是老老实实跟着我。
“你这短皮裙加长裤，行什么提裙礼？我再强调一遍，你现在就是一个沉默寡言，长期风餐露宿的旅行者。旅行者行礼鞠躬就行了。”
“我觉得旅行者这点是挺帅的，可为什么非要沉默寡言嘛！这根本就不符合我，难受死了！”露西娅像是猫伸懒腰一般直挺挺地垂着胳膊，耸着肩膀，赌气般用力踏步前进。
昨天从西恩斯那里拿到了几件适合她穿的衣服，其中正好就有和给她幻形时差不多的，于是我照着她的体型改了改，今天就直接让她穿上了。
她原本很不愿意穿这种看上去很拘束的衣服，无论我怎么解释这种衣服有多适合在旅行中穿，有多便于行动，她都完全听不进去。我只好像哄小孩那样当着她的面用魔法在空中改起衣服来，她这才兴致盎然地穿上。
其余的衣服我还没来得及改动，不过她也都一一试过了。尽管衣服还不是很合身，但朴素的衣服也好、精致的衣服也好、花哨的衣服也好，她都能驾驭，真是无比优秀的衣服架子。她那些容易惹我生气的地方，也只是惹“我”生气而已。换做别人，无论男性女性，都会因为她完美的外表，一概称之为“天真”而大加叹赏吧。
“你想学魔法吗？”
“别想转移话题，我……魔法？！”
露西娅的嘟囔瞬间停住，她无比乖巧地扑闪着大眼睛，等待我的下文。
“其实你很有魔法的天赋，而且今天你表现不错，如果能最后撑过参加活动这一段时间，我就教你魔法，而且想学什么样的随便你挑，如何？”
“好好好，说话算话，不许骗人！”
我转身单膝跪下，握住她的指尖：“法乌诺斯·潘于此起誓，我所言无半点虚假。”
露西娅呆呆地看着我起誓，脸上漾起微微的红晕：“你的起誓……是不是有点太廉价了？我是对魔法很感兴趣，但也没有到需要起誓的地步吧？还是说这是什么学习魔法的必备条件吗？”
“不是，单纯为了堵你的嘴。”我站起身，拍拍膝盖上的泥土。
“你……唉……你肯定不是个招人喜欢的家伙。”露西娅摇摇晃晃，蔫作一团。
“那可太谢谢您了，我巴不得没人喜欢我。好了，我们回到门口了。”
原本打扫门口的人只剩下了一位修女，她提着水桶，往道路边一瓢一瓢地泼水。她见到明显是外来人的我们也并没有惊讶，只是笑着冲我们鞠躬，示意我们进去。
感谢日，还真是充满亲和力的节日啊。
我牵住露西娅的手，带她推开了教堂厚重的大门。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尽管只是比礼拜堂大一些，但这里依然有给唱诗班准备的木架阶梯和告诫亭。孩子们正在阶梯里窜上跳下，几位老人笑眯眯地守在一边。其余的老人都坐在中殿的长椅上，有说有笑。还有几位怀抱襁褓的老人则围在一位修女身边，兴许是在听什么教诲之类的。阳光透过天堂的彩绘玻璃，交汇在修女身上。
真是一片祥和的景象。昨天在西姆家的颓势仿佛不曾存在过一般。
修女注意到了我们，笑着冲我们微微鞠躬，老人们回头向我们投来和蔼的笑容。我拽了一把看孩子们打闹看得出神的露西娅，简单回礼后找到最角落的空位坐下来。
“潘，我想……”
“你想学魔法。”
“我想学，但是我也想去玩……”
“那你就不想学魔法。”
“我想学……”
“那你就不想玩。”
“呜……”露西娅沮丧地缩成一团。
我正准备仔细打量一番中殿的摆设，但刚才还在老人中的修女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我们面前。我握住露西娅的手，示意她打起精神。
“欢迎二位来参加我们的感谢日，我是薇葛瑟，怎么称呼二位呢？”她的修女服不同于刚才见到的修女们，似乎更贴身一点。而且现在还是深夏，她就已经穿着黑色袍了，热不热暂且不论，总感觉她与别的修女有着本质上的不同。
“您好，今天请您多关照了。她是菲娅，不怎么爱说话。我的话叫我潘就可以。”
“那么，潘，我可以坐这里吗？”薇葛瑟指指我旁边的位置，我有些意外，但没有拒绝。
“今天二位来这里，是有谁介绍来的吗？”
“其实是神父本人，就在刚才我们还愉快地聊了一会。”
“嗯？崔耀斯没和我说过今天有客人呢……”
“呃，薇葛瑟修女，你是……”听她身为修女却不加称谓直呼神父的姓名，我实在是无法当作没听见，这要是直接让信徒听到会出大事的吧。
“啊没事没事，这里不是那么严格的地方。我和崔耀斯结婚之后，基本就也算是半个话事人了，去年的粥还是我煮的呢。”
“呃，失礼了，光从外表上……完全看不出来您已经有孩子了。”我尽可能自然地往露西娅那边挤了挤。
“呵呵，谢谢您的夸奖。”薇葛瑟掩面轻笑，“正好现在离活动开始还有段时间，崔耀斯煮着粥，一定没有个像样的招待吧，就当是补偿二位，我来帮二位占卜一下运势吧。”
“占……”
“占卜？！”露西娅探出脑袋，不由分说地把脸凑了过来，语气里满是掩盖不住的兴奋。
薇葛瑟见露西娅兴奋的样子先是一愣，然后用捉弄般的笑容看向我：“看来菲娅小姐也并不是特别不爱说话的人呢。”
“呃，呵呵……”我有些无奈，捏住露西娅的脸，把她硬是塞了回去。“那就拜托薇葛瑟修女了。”
“没问题，您有具体想占卜的内容吗？”
“有！有！我……”
“全部交给您了。”我再次把露西娅按回去，尽力挤出一个笑容。
“那么，失礼了，请让我握着您和菲娅小姐的手。”薇葛瑟已经闭上眼睛，伸出了手。露西娅迫不及待从我的腰边递过右手，我便配合她伸出了左手。
“嗯嗯……”薇葛瑟的手上也有和崔耀斯同样类型的茧，但除去茧外，她的手比起崔耀斯反而更粗糙一些，不像她的脸那般看上去白皙光滑。
“潘和菲娅小姐……不是第一次踏上旅途了呢。”
露西娅吗，这让我有些意外。
“踏上旅途的定义也很模糊吧，比如这次我们路过这个村子，借住几天再次出发，也算是踏上旅途吧？”
“不，就是这段旅途。”薇葛瑟睁开眼睛，她漆黑的眼眸此刻仿佛清澈的夜空，明亮却又深邃。
“这段旅途中充斥着铁锈与花的味道，漫长悠久且不完美，也会遇到某些不可挽回的状况。铁锈会蔓延，鲜花会凋落。可即便如此，这趟旅行也是必需的。风能看到意志，它会带上花香褪去铁锈。绣蚀下面不止有宝剑，也有未来能够遮天蔽日的树种。”
薇葛瑟起身，松开了我们的手。
“你们才刚刚重逢，时间会让旅途再次延伸，这还不是你们的终点。再次去看，再次去收集，再次去战斗，再次去沉淀。你们一定能迎来自己想要的可能性。”
“薇葛瑟修女，我……不太明白。”我尴尬地挠挠脑袋，回以一个充满歉意的微笑。
“那我换一个说法吧。”薇葛瑟重新把手收进修女服，脸上变回那个单纯的笑容。
“明天会是个晴天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