幕下雪（一百零一）

一百零一

 

次日一早，伏波院的少女们聚集在道场中，等待着师范的例行训话。大岛优子没有像往常一样和众人在一起，而是和姐姐并排站在师范席位边。

大岛麻衣开门见山地宣布道：“今天，我大岛麻衣辞去伏波院师范一职，‘七叶’之位传给大岛优子。”

众人哗然，倒不是对优子有什么异议，这本就是迟早的事。可是为什么突然说要传位呢，发生了什么特别事件吗？

大岛麻衣示意大家安静，又递了个眼神给身边的妹妹。优子会意，扬声道：“因为大岛家有要事，我姐——咳，麻衣さん必须亲自处理。嘛，这也是为了伏波院。”

伏波院的财源是大岛家，麻衣さん身为大岛氏长女要承担家门责任也很正常，但是要说“这也是为了伏波院”，连秋元才加这样耿直的人都不会相信。

“咳，总之因为很重要的原因麻衣さん要离开长州。”大概优子自己也觉得有点牵强，含糊其辞道，“我来当你们的师范，没意见吧？”

这一点倒是没有人反对。

“那就这么定了。”麻衣拍板道，“今天晨课之后我就要动身，繁文缛节就免了吧。”其实是优子觉得那些繁琐的礼仪简直是受罪，麻衣去心似箭也不计较了。

 

接过象征秋叶流“七叶”的玉符，优子灿烂的笑容像是对姐姐说“安心吧，看我的！”

 

挥别送行的同伴们，只留下妹妹再陪自己一程，麻衣牵着马走在官道上。虽说争夺天下不是自己的志愿，但是伏波院的这段时光在她心中始终闪亮。

“优子，以后此间的事全都拜托了！”麻衣准备启程。

“啊，放心，我会好好料理这帮家伙们的。”优子满不在乎地挥挥手。

这像是让人放心的样子么优子……而且“这帮家伙”里还有几个是你的前辈啊……麻衣无奈道：“还有一个人要麻烦你照顾。”

“小丫头？”优子像是早就猜到。

“我昨天收她入门了，以后也拜托你了。”麻衣翻身上马，向妹妹挥手作别。

优子笑着点头应诺，目送麻衣的快马远去，默默祝愿道：“姐姐啊，一定要幸福……”

 

高桥南终于得闲已是八月下旬，朝廷敕使和萨摩藩父岛津久光数日前离开江户，德川庆喜也已坐稳了将军后见职的位子，由岛津久光上京带来的变革算是告一段落了。

“欢迎回来～”前田敦子照例在门口迎接从府衙归来的高桥南。高桥这几日清闲许多，每日只需去衙署中点个卯便了，今天归来时面色却有些凝重。

小嶋阳菜正在内厅玩将棋，见两位亲友步履匆匆地走进屋来，好奇地问道：“发生什么事了吗？”

“两件事。”高桥南坐下，“岛津久光他们在回京途中杀了英国人。”

前田刚才只听高桥说了个大概，现在终于得空询问详细：“虽说都对夷人没什么好感，萨摩藩毕竟不比长州水户，怎么闹出人命了呢？”

高桥解释道：“听说是因为不肯跪拜，萨摩的武士以‘对大名无礼’的罪名当场斩杀了英国人。”

小嶋阳菜倒吸一口凉气，她们和那些妄尊自大的攘夷武士不同，她清楚地知道洋人不好惹，至少现在不是时机，这回萨摩有难了。阳菜更忧虑的是，受此事件影响，朝廷极有可能在公武合体布署完成之前匆忙攘夷，那就前功尽弃了。

“还有一件事。”高桥南小心翼翼地看了前田一眼道，“町内又出现了针对佐幕武士的暗杀，凶手很有可能是……里菜。”

小嶋阳菜也瞧了瞧前田的脸色才开口道：“中西前辈竟然没走有点出乎意料。但是我不明白啊，敕使已经走了，她留在江户搞暗杀又有什么意义呢？而且幕府现在的防备比以前严密多了，对攘夷派来说，江户已成险地，中西前辈为什么还要冒这么大风险留下来呢？”

前田闭目道：“可能是藩中下了死命令吧，但是我不在乎。みぃちゃん、美穗她们不能白死了，中西……前辈不肯走的话，就永远留下好了。”

 

尾张藩在江户的藩邸外有些喧闹，尾张使团官员和荣屋弟子这一日启程回藩。奇怪的是，松井大小姐却不在其列。高柳明音和珠理奈已经提前离开江户，剩下的弟子由矢神久美和大矢真那带队，众人向大小姐道了别，踏上归途。

“终于可以回家了！咦？真那你不开心吗？”出了江户，矢神长舒出一口气，却看到大矢忧虑的表情。

“没，只是有点担心大小姐。”大矢真那有些言不由衷。

矢神点点头道：“那也难怪，庆喜大人新就任，藩里派出的联络人得够分量才行，不然好多事处理不来啊。要大小姐孤身一人留在江户也没办法，事情常态化之后就会回尾张的。”

大矢真那只得点头应是，她知道松井留在江户想干什么，却不能告诉矢神。论武艺，她比矢神久美差了一大截，但是说到治事，矢神不及她一个零头。久美刚才说的，是大小姐告知众人的她要独留江户的理由，但是尾张使团这些天下了许多功夫，大小姐真有必要亲自负责此事？大矢真那猜到大小姐真正的意图，去向大小姐求证时却被命令保密。那样危险的事，叫人怎能不担心？但也只有为大小姐祈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