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夜追凶同人 苦行 第二章
第二章
“所以有可能犯那个致命的错误，
就是一枪干掉了叶方舟是吗？”
“通过目前获取的物证，初步判断这高坠是自杀。另外呢，中心走访时也有咨询师表示，在心理咨询或者治疗的过程中，他们本身也是会受到阴暗情绪影响的——毕竟，PTSD患者的经历都不太鼓舞人心，是吧。林铮作为这一行儿出类拔萃的精英，共情能力那是相当强的。日积月累下来，估计心情也好不到哪儿去。所以也不是说全无动机的。”汪苗在周巡沉默的时候主动接过话头，因与接待室只有一墙之隔，他压低了声音：“但是没有遗书支持，家属不愿意接受这个结果，自从他们从外地赶来到现在的这段时间，已经来了好几回了。”
周巡叹了口气。“那行，我知道了。”他拔腿走向接待室，跟要断腕的壮士似的。
“我知道您……”门里，周舒桐的声音有点弱。
“你知道什么？你们要是知道的话，这个案子能拖这么久都没进展吗？”一个强势的女声不客气地打断了周舒桐的话，“易地而处，如果你们家人就这么不明不白没了，你还能这么气定神闲？”
周舒桐的话噎在嗓子里。她想起父亲的离去，想起彼时的自己几乎溺死在遗憾、悲痛、自责、不安和不甘的海洋里的痛苦。最开始的那秒是委屈——她怎么会不知道呢？但这感觉稍纵即逝——她是真的知道：“您放心，我们……我一定会再仔细调查，只要有了任何进展第一时间会跟您联系。”她是没有资格代表支队做出承诺的，但是她想，我至少能代表自己。
“……”推门而入的周巡正好跟这句话撞到了一起，对于这个小师妹这感人的主动性他都无语了。市局询问时她都胡说了些什么周巡还没得空套呢，这一错眼儿她又揽下一大活儿。“我是支队长周巡，您好您好。”他把笑容堆到脸上，走到那眼看着就是个女强人的青年女子跟前，伸出手。
“你就是支队长。”女强人无视了周巡递过来的友善，确定句里带着压力，“一个月了，您终于得空了？”
“林琳，林铮的堂姐。”汪苗在周巡耳边悄声提示道。
“这个林女士，”周巡用撩刘海的动作撤回遭遇冷遇的手，脸上的笑容一点也不尴尬，“意思呢，我们已经了解了，那成，我们现在就去调查。您安心，我们肯定拿出一个合理的结论。但是证据重新排查它需要时间，你看这样成不成，你先回，”看到林琳即将张开的嘴，周巡迅速地点了点头，“或者您想的话也可以在这儿等着，不过我们这人都得撒出去重新摸排——为了能尽快把情况梳理清楚嘛，就不陪了啊。”对于事业女性的强势，周巡在以往的工作里见多了，就比如那个津港头条的女记者，她们总是满嘴道理而且也根本不听人说话。所以，这个林琳想干嘛干嘛好了，只要不干扰破案，她愿意住这儿都行。反正队里不管饭。
“汪儿，你去把这案子的物证都调出来。”周巡道。
“好嘞。”汪苗得令而去。周巡接受调查的时候，主事的是施广陵，但是负责这案子的可正是汪苗本人。对于物证他再清楚没有。
“周儿，”周巡又转向周舒桐，“你跟我过来。”
周舒桐有些神不守舍，不知在琢磨些什么。
“我……”林琳一口气堵在那里。她还申述呢好不好？然而，现在的状况她又能说什么呢？她的诉求完全得到了满足不是吗？可是她原本准备好的对堂弟人品性格的描述、形容、还有用以证明这么一个优秀而前途远大的青年是不可能自杀的论据都该怎么办？
“啊，对了，林女士。如果有其他群众来访，您这个接待室就得让出来了。您看，我们这工作环境你也都瞧见了，就这么点地儿。你也多谅解。从接待室到大门口这段路您随便走，但是其他工作区是不允许非工作人员进入的，否则我们有权拘捕，您记住了。”周巡当然再次没给对方开口的机会，一边说话，人已经走到了门口，“周儿，发什么呆？”他斥道，“麻利儿的！”
周舒桐尴尬地向处境更尴尬的林琳点了点头，小跑着跟上周巡。
一走出接待室，周巡的脸立刻就沉了下来。他一言不发地快步登上楼梯，向三楼办公室走去。
“周队，周队！”周舒桐犹豫着，最终像是鼓起勇气一样稍稍提高了音量叫道，“您见到关老师了吗？他……”勇气到这里就用完了，她的声音也随之低落下来，“他怎么样了？”
周巡在拉开办公室门时，用余光扫视了一下空荡的走廊，然后跨步进屋，扭头示意跟着的周舒桐关门。“现场除了你、赵茜、老关和叶方舟，以及失踪了的黄山外，还有什么人？”
周舒桐下意识地摇头，头转到一半才忽然想起市局的要求。“市局领导不允许我们跟任何人谈论案件细节。”她为难地道。
“你少他妈跟我废话，”周巡像是逃出笼子的猛虎，凶相毕露，“说有用的！”
以往市局认为案件需要避嫌的话，会把长丰的案子交给海港，反之亦然。然而这一次很罕见的，案子直接扣在市局里了。如果是赵馨诚负责，周巡自信自己一定能插进去一脚。现在的话……烦躁地从兜里翻出烟盒——只剩下最后一支——把烟塞进嘴里，他揉烂了烟盒往桌边的纸篓里一扔，“麻利儿的！”
周舒桐犹豫着，她记着关宏峰曾经跟她说过的话，作为一名执法人员，她不应该跨过纪律这道红线。“您的这个问题我不能回答。”她说。
周巡手里的打火机点燃的不像是烟而是他本人，“你再说一遍？”他反问，应该是逼问，然后忽然领悟到这句话的玄机。“你不用说话，光点头就行。”不谈论嘛，不开口怎么算是谈论呢？
“你肯定在现场，还有叶方舟那小崽子。”周巡当时在海港羁押，并没有人跟他说过现场细节。他所知道的就是这仨人儿把叶方舟按在化工厂库房里，而受害人的女儿亲耳听到叶方舟承认毒杀刘长永的事实。所以他的嫌疑洗清了。唯一遗憾的是，同案犯黄山跑了。当然，跟关宏宇一样，他的协查通报也贴得满大街都是。还跟关宏宇一样，黄山跟死了一样地消失在警方的视线里。
周舒桐点头。
“老关在？”周巡盯着眼前那小姑娘。
周舒桐纹丝未动。
周巡有点理解不了这个现场。关宏峰都不在现场这事儿跟他有个屁关系？
不不不，情况肯定复杂得多。市局不会毫无理由地扣下一个前支队长，尤其这个人还是关宏峰。
摩挲了一把脸，周巡自己跟自己生了会儿气——妈的怎么想到这么个蠢主意？点头摇头的。如果现场真的很复杂，就算让周舒桐讲述她都不一定能说明白好吗？
不过周巡的见识还应该高出周舒桐一筹的，他认为。既然周舒桐说不清楚，不如他来说。“这么着，咱们重建一下现场。”他想像着那个傍晚，他像影子一样跟在这仨人身后，“如果我说错了，你摇头打断我。”
“你、老关、赵茜你们仨从化工厂大门走进去，跟保安说明了情况，但是保安无法清楚地回答你们的问题，所以你们走到库房去清点能合成毒剂的化学品。”
这是一个从警十几年的老刑警的判断，它精准得吓人，犹如亲历现场。周舒桐惊讶地发现，平时在案情例会上安静地聆听关老师那条理清晰的案情分析，近乎沉默；在现场勘验时，更是给关宏峰打下手的周队长，他远比他所展现给大众的优秀，优秀许多。
“你们在库房门外就听到叶方舟跟黄山的争执。”关宏峰他们三人是拿着警官证光明正大地去摸排的，他们不会鬼鬼祟祟溜进库房，不然拿到手的证据也是无效的。而另一方面，如果门口的任何动静惊动了叶方舟，他铁定跟在刘长永的讯问时一样，一点破绽也不会漏出来。所以当时库房里应该只有他和黄山，至少叶方舟认为只有他们。
同样的，不是发生争执的话，俩犯罪分子也没必要把杀头的罪行拎出来重新回顾，又不是在喝酒吹牛逼的场合。
“你听到叶方舟下毒的话，没忍住，就冲了进去。”
如果是关宏峰控制场面，他必然会布控好。而且他会尽力抓活的。他是个好警察……他应该是个好警察——好警察知道活口的意义所在。
“老关怎么没……”猛吸了一口烟，周巡低声问自己，是关宏峰没来得及拦住周舒桐吗？他闭上眼，在脑海里模拟当时的场景，而上午的日光透过玻璃窗照在他的脸上，“……当时天快黑了。”他喃喃道。
天黑了，那不是关宏峰。
所以有可能犯那个致命的错误，就是一枪干掉了叶方舟是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