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发布】只有我存在的山顶(加代再上映!)(已获授权)(上篇)
作者:柴犬夫斯基º (贴吧)
由于贴吧例行维护,导致2017年以前的贴子大部分都没了,其中就包括这篇小说。
为了能让大家再次看见这篇小说,本人特从作者原发布平台找到这篇小说,并重新排版,将其译成简中版。
由于字数限制,本文将分上下篇发布

“雏月同学,你可以跟我交往吗?”
蝉响的夏日,两个高中生在树荫下站着,少年握紧拳头,仿佛用尽力气才能从嘴中吐出这句话,坚毅的眼神直直地看着身前的少女,等待答覆。
然而,少女的眼睛却飘移在树根边的白花、屋檐上的天空。
“不行。”
在这闷热的夏季里,这句话如冰块冷冽地说出。
那件事情在整个高中交头接耳地讨论著。
桥口右也向雏月加代告白了,而且被拒绝了。
“什么?小月知道他是篮球队的人气球员吗,每回赛事观众台坐满的女生都是在看他。为什么要拒绝呢?我不懂啊!”那位褐发的少女一副不能理解地样子,嘴中喃着“我不懂呀。”,双手搓着头,几乎把头发柔得乱,对于朋友错误地决定感到失落和不解。
加代没有回应,只是低着头默默地把便当中的腌萝卜夹到嘴中。
“唉呀,隆美,不要这么说,我相信小月这么做也是有自己的理由,对吧?”另一位长发的少女,伊藤纪江,平抚了情绪发狂的石村隆美,并且对着加代亲切地问着。
加代慢慢咀嚼着腌萝卜,没有说话,只看着便当的菜色。
下午时,隆美和纪江倚在窗边,吹着暖风。
“小月到底在想什么,我真得看不透了。”隆美叹了口气,似乎平静了点。
“还没看出来吗?隆美。”纪江望向窗外。
“看出什么?等等,她难不成是女同——”隆美慌张地流了个冷汗。
纪江笑了,转头看向爱理,慢慢地道:“不,小月她,或者说,雏月加代,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欸——”隆美没反应过来。“谁?帅吗?别校的?大学生?”
纪江摇了摇头。“不知道,不知道,不知道。”
“但我知道一件事。”纪江再次看向窗外。
“她一定很喜欢他。”
窗外,加代在顶楼的栏杆上倚望。
放学后,加代又去那座山了。
仿佛踏入那片山地,她就能忘记一切繁杂,让时间静静地逆流回过去。只要她感到郁闷,感到绝望,感到失去勇气,她总来此,憩于山顶的枯树,让风抚过她的短发。
每年的圣诞夜,她总独自踏雪而来,明知愚蠢,但总期盼在树底下见到他。她觉得他一直在等着她,一如加代一直在等着他。然而七年了,七次的圣诞夜,她都在寒冷的雪夜里度过,在这少人烟的山里茕然独坐。
七年很久了,足以让一个小学生成长为高中生,足以让一位母亲几乎耗尽了心血,足以让人摇摆于选择遗忘和放下。十年来,这片山上,雪生雪融,花开花落。当年在树下期许的孩子,如今一个在病床上与死亡斗争,一个则在迟迟地等待一个或许不来的未来。
七年了,悟。
眼睛竟开始模糊。
“我是笨蛋吗?”
加代擦掉了眼里的水。
眨了眨眼,似乎看到了什么东西。
咦?
蓝色的微弱光芒,在远方闪烁着。
突然整座山似乎都没了蝉声,只有微风在耳际轻语。
那蓝点在向加代前来,越来越近。
加代屏住了气息。
“蓝色的,蝴蝶?”
加代的瞳孔里映着蓝色的光,那是一只蝴蝶,但总看起来过于梦幻而不似真实,带着蓝色的萤光在空中飞舞。加代从没见过这种蝴蝶,讶异地微开着口。
蝴蝶轻盈如飘落的雪。加代伸出手要去触及它,它便落在她的食指上。
“悟。”她不自觉地说出了这个名字。
再上映。
风停了,山坡消失了,一卷卷底片被快速地倒退,在快转的底片上模糊看到熟悉地场景,高中的操场,国中的毕业典礼,冷冷的医院。加代看到隆美入学与她打招呼的那一刻,看到国中时来到山上的自己,看到广美在毕业旅行时帮贤也擦药,她看到,看到自己在悟的病床上睡着,床铺被沾湿而尚未干。
底片越来越慢了,倒退到足以清楚看到每一幕。那都是加代的回忆。
底片停了。
冷。
明明是六月,加代的手却感觉到冷,就像身处严冬。她几能想像雪飘似羽,以及厚重如被的银色大地。
声音在耳边传来,孩童们的语声,天真而愉快,好像还不知道这世界的苦处。
她睁开了眼睛。
是街道,她今早上学时她才经过,夏日正盛,绿色的枝叶浓艳地抹满了整个街道,而蝉声则响彻蓝色的天空。但此时,这个街道填满着白茫茫的雪,寂静只有行人的踏雪声,天空是灰蒙蒙的色调。
她望向一旁杂货店橱窗里的报纸。
“谝人的吧?”
昭和六十三年。
一九八八。
橱窗映出了自己的影像。挂着一头粉色的围巾,着红色的冬装,手上戴着的,是悟送与她的粉色手套。手套一直被加代珍贵保存着,虽早已因长大的手而穿不下了,但现在,手套正完好而妥实地套在她手上,毫无不适。
加代碰了自己的手,不敢相信地揉着指节。
在窗里映出了一个十一岁的加代,眼睛瞪得大大。
加代在雪中踏着,一切的景象如此得真实,但她还是无法相信。冬日的微冷,足后的脚印,生灰的烟囱,行人的交谈,都告示着她,自己已回到了一九八八年的冬天,一个属于小学的时代。
想必自己一定是做了个过分清晰的梦吧?想必在下个街口转弯,自己或将醒来,原来只是树下的短眠。蓝蝶与雪,皆为幻梦。
可当她真过了街口,她却希望这不是场梦。
在那处,他的身影在雪中摇晃。
他走在街上,一如悉常。
他没有发觉。
他回过头。
见到了。
悟。
“加代,不行!”
疾走过去的加代没意识到悟说的第一句话竟是是如此。直到她转身见到卡车在身边疾驶,她才知道自己的境遇,还来不及发出声音,自己的手就被紧紧地握住,一拉,重心一偏,身子倾去,险而跨出了车子冲来的道路,轮胎溅起了的雪撒在加代上,撒在悟上。
惊魂未定,悟抱住了加代,自己的手也在颤抖。
一时觉得格外尴尬,悟想把双手挪开自加代,但加代却紧抓悟的手,不分不离。悟立刻脸红起来,烫得像热水。
“加,加代,回来学校啦?”大概是为了化解尴尬,悟看着天空口吃地说出了这句话。
加代望向悟。觉得分外奇妙,悟的声音她已经整整七年没听过了,最初几年,她已为她可以永远铭记着这个邀请她到生日派对的声音,但随着一年一年过了,那坚定的信念也因此摆动,她逐渐对这个声音感到模糊。在她常做的梦底,悟永远是无声的。
但她现在重新听到了,确认了,悟。
当她发现脸颊上凉着的原来是泪时,她心底已经不知该说出什么话语了,她倔强地想隐忍住呜咽的声音,在还是儿童、不解状况的悟前,把一字一字咬清。
“是你回来了。”
一九八八年三月九日,雪的街道上,加代再次遇到悟。
第十一章 昔日
“咦,加代回来了。”修惊喜地挥了挥手,他的眼镜都快歪了。未来志向成为厨师的修曾经请加代尝过蛋包饭料理,加代记得味道非常好吃,但现在还是小学生的修显然连开火都不会。
“欢迎回来,加代。”是贤也,他以一贯地淡定语气向加代打招呼。聪慧的贤也后来上了全国前排的高中,也靠推理破获了几场校园事件,因悟的沉睡,他攻读法律,希望找到“凶手”。但现在的贤也并没有真的意识到凶手的存在。
“太好了,大家又可以一起玩了。”广美开心地走向加代。广美后来打算成为医师呀,为了唤醒昏迷的悟。可是现在的广美对未来一无可知。
“喂喂,广美你怎么对加代这么热情呀,人家可是悟的女友耶!”阿和玩笑似地猛拍了广美的肩,大家都笑起来了,只有悟和加代红着脸。阿和呢,未来学习木工,想不到粗壮的他竟能做出那些精巧的制品。
每个人都有他的未来呀。加代不知觉地微笑。
然而。
加代看向正在和阿和辩驳的悟的背影。
悟。
只有你,你一个人留在这冷冷的一九八八,在冻骨的冰河里陷入了长梦,当所有人都在追逐梦想和青春之时,你却牺牲了自己,独自在床枕上躺了七年。
“对了。”悟转头,加代自思绪中惊起。“是如何来的呢?”
啊,这是十年的事情。我想……
面对众人的注视,加代有些尴尬。
公车。
嗯,我坐公车来的,是八代老师向教育委员会说情,毕竟小学课程只剩一年,我便继续在此就读,从祖母的家乘公车来此。我记得那天早上我因可以再见到悟而开心不已。我记得那时是三月……
加代看向了黑板的日期。
“三月九日。”她惊恐地说出这个日期。
短短五天后。
三月十四日。
三月十四日傍晚,原本去到曲棍球场去见美里的悟,被女子发现困在沉入水中的车厢里,当时气候一度,水温四度,已经泡水多时的藤沼悟已经失温,并且严重缺氧,经抢救后终于恢复生命,代价却是至今七年且无期限的昏迷。若女子没有因好奇而走进,若车厢更早点滑入水底,若当天落下的雪在多一公分,悟,就会死亡。
“加代,的脸色……还好吗?”悟似乎观察到加代的异状,近来关切。
加代一手抓住了悟的手掌,仿佛想把他从当时的冰水中拉出的力道。两只眼坚定地看着悟。
悟顿时对这亲昵的动作吓傻,众人一旁鼓噪。
“公车,我是坐公车。”加代大概也知道这动作太突然,所以靠这话缓和气氛。但语气太坚定,反让场面更诡异些。众人短暂地沉默,不知说什么。
“加代什么时候对我这么主动了。”悟说道,一语既出,脸色又惊了,大概是不小心把心底的话说出来了。
加代放开了手,手套上还留着余温。她微笑地道:
“你是笨蛋吗?”
已经好久,好久,没这样骂他了吧?
窗外的雪依旧下着,室内却因朋友们而温暖。
八代老师上课时,加代的脑袋却在思考五天后的事件,悟的遇害,以及背后的凶手。
事件发生后,警方第一个调查到的是白鸟家,可是在贤也的作证下,排除了嫌疑。追查不到车子的型号,只知道车子的安全带遭受改造,那本该保护性命的安全带,却成为勒住了悟,让他失去逃生机会的死亡绳索。犯人极其细腻而狡猾,任何的证据皆刻意遭消除,要不就是布下误导他人的证据。原本该留下的脚印,因大雪而覆盖,没人知道凶手去哪里了。
凶手不是一般人,而是高智商,极谨慎,有所计画的魔鬼。
“加代,可以请念这句吗?”八代老师点到加代,日光照不到他的眼睛,而显了阴影。
加代停了思绪,回到课堂。只见那简单的小学国语课本实在不是高中生的对手,俐落了念完了那些汉字。
“哇。”全班发出了敬佩的声音。连八代老师也对加代发音的准确而些微讶异。
啊,应该念错一点才对的。
放学后,阿和提议大家到基地去玩。小学的最后一年,加代去过很多次了,不过这时的加代倒是从未听说过,所以加代很小心地问了句:“基地?”
“可能女生会不太喜欢,但这是我们男孩子的基地喔。”悟对着加代说道。
加代点了点头。
最后老师想班上喊着:“喂,悟,加代,还有大家,不要在外面玩得太晚了!”大概是为了关心小孩吧?大家应答,边前去了基地。
在路上,雪闪着白光。
一群小孩,快乐地像是去探险,踏着步伐,去“基地”。
悟走在最前头,加代紧跟在他旁边,就怕他在下一刻消失。
如果现在就要回到未来,那多一刻也好,多一秒也好,她也跟在悟的旁边。
不,不只是这样。
或许她回到一九八八年的原因,就是为了改变历史,改变故事的结局。
悟,是我的英雄,她在两天后在那座山上对着悟这么说着。悟也是大家的英雄,中西彩,美里,也都是因悟的接近,所以才没有遭受犯人的攻击。悟不该在水底无人救援,不该失去自己的未来,毕竟他是给大家带来未来的人。
她想到了许多画面,悟的母亲坚决地对放弃治疗说不,美里在寒冬中站着只为悟的捐钱活动,贤也在怒拍桌面,对于线索的缺乏感到无力,大家坐在夕日的河堤旁沉默。
以及,七年来,加代每一次来到山上,或站,或坐,或望,或睡,或语,或默,或哭,或怒。
悟。
在大雪如雨的公园中央,你把我拉出了寒冷的家庭。
现在,是我,把你拉出寒冷的河水了。
“悟。”
加代轻语。
悟疑惑地回了头。
“我会当你的英雄。”
片尾曲播放。
在悟陷入沉睡的一个月后,加代开始看假面骑士。
虽然对于剧情有点不懂,而且也无法领略其中的趣味,加代还是一集一集地看着。
每次放学,她便会到医院的病房里找悟。由于这条路走过了太多次,如此熟悉,即便她闭上眼睛也能到达。
在插管的悟的面前,加代一集一集地说出对这个卡通的感想,一直到窗帘里隐约透出夕阳的色彩。
当加代说完后,有点喉咙干燥,她会望着悟,等他回应。
但大多数时候,只有维生仪器的逼逼声。
还有哽咽的自己的声音。
“电视上说,英雄要拯救大家,”她觉得自己很愚蠢,不想让悟看到这样的自己。
“那谁要拯救英雄呢?”
那些往事都被抛入了深深的黑暗隧道。
片头曲播放。
再次基地的样子,让加代非常开心。自从小学毕业,悟,贤也,广美,顺,阿和,已经好久没有在如此地聚集在这个秘密基地了吧。或许是因为悟事件发生的痛,让大家都隐隐地别开了童年,不敢去回想,且各自走上了不同的路。基地自然也荒废了。
不过,现在,加代确实地感到,基地正活跃着。
“没有……很幼稚吧?这个基地。”悟带着害怕二次打击地心问了加代。
加代环顾了四周,精准地拿起了藏起来的漫画来看,悠闲地道:“不会喔,就像家一样。”
“原来女生也会喜欢这样的地方呀!”悟开心地笑了起来。
大约到四点的时候,大家都冲到窗口去观察中西菜的动向。
只有加代望向了门口。
中西菜,就是当时悟的“侦探游戏”的保护对象。当时大家都以为这只是游戏而已,不,其实悟已经观察到“凶手”的存在,并集众人之力来阻止其得逞。而加代自己,一个受母亲虐待,在校孤单的小孩,恐怕也是凶手的目标吧。悟,在公园的树下伸出了手,改变了她的命运。
然而一连串的行动,也使得凶手觉察到悟的存在。当凶手准备谋杀美里时,再次见到悟的出现。作为凶手,大概也确定悟是他最大的阻碍了吧?原本谋害美里的计划,目标变成了悟。
十一日夜里,大雪纷飞。
此时基地的门大开了。
“基地,因为有空我就来了。”
天色很快就晚了,大家玩在一起够久后,终于跟要去补习的中西彩道别。脸色发红的阿和像机械人般向中西菜挥手告别。
后来大家到了悟的家,按下了门铃,脱鞋进入。
“我回来了。”
“晚上好,打扰了。”加代,贤也,修,阿和,广美一一说道。
加代闭上了眼睛。
“叭!”
在空中散落的彩纸中,加代看到了悟的母亲。
心里不禁有些辛酸,在悟昏迷后,困难的复健都是由这位母亲在作,甚至为了支付钜額的费用而做起了零时工,加代放学后到达医院时,总是看到因缺乏睡眠而憩躺在椅子的母亲。就加代所知,悟的母亲从没有在众人的面前哭泣过,她本该是最有权力悲伤和憔悴的人,却收起了那些眼泪,而以积极的行动带替。七年了,她没有放弃她的儿子。
这是一个伟大的母亲。
那些初中,高中的日子,加代一直以来都把她当作妈妈。
“欢迎回来,加代。”悟的母亲笑嘻嘻地说道。
“我回来了。”
加代用淡淡的笑容响应。
在那个晚上,他们吹了蜡烛,吃过了蛋糕,玩过了牌,聊了好长好长的天。
“大家,可以永远在一起,对吧?”在阿和去找中西菜后,玩着牌的悟大概为气氛所感动,说出了这句话。
“当然啰,悟。”贤也肯定地说道。
“嗯!”广美点着头。
“永远!”修推着眼镜,看了手中的牌。
加代默默地不语。
轮到她抽牌了。
悟,你所追查的凶手已经发觉你了,你知道吗?他在某个不远的地方,规划着车子的路线,安全带的设置,行凶的日期。悟,永远,这是一个困难的承诺。但,我会尽力,就像你当初所做的。
“悟,我们要永远在一起喔。”
加代自修手中抽了一张牌。
一翻。
鬼牌。


第十二章 英雄
隔日上学,黑板上写了三月十日
还有四天。
加代要做的事情,就是保护悟。
事情发生的起因,是因为悟为了保护可能受“凶手”所害的美里,而前去了险地。由于午餐费事件后,美里受到了排挤,成为了孤单的“猎物”。向悟提议美里被害的可能,便是加代。
如果加代没有向悟提议的话,悟便不会在曲棍球场外受到“凶手”的攻击。
如果没有提议……
然而,这样行动的可能结果——
就是美里的死亡。
加代望着悟,悟的眼睛十分透澈。
这不会是悟希望的结果,她知道,这也不是她希望的结果。
美里同学在悟昏迷后是第一个发起募款的人,也时常来探望悟,之前午餐钱事件,亦不过只是因吃醋而行。
“英雄,不因该牺牲他人来拯救他人。”假面骑士是这么说的。
“怎么了吗?你是来炫耀自己现在的朋友有多多了吧?看到我一个人你很开心吧?”美里对着加代不屑而气愤地道,但加代看得出来,她在隐藏自己。
为了将美里拉进“基地”的伙伴们,加代把十一日的会谈提早了一天,希望可以让美里接受。但作为三年关系不佳的两人,这任务困难了点。
“不,我只是希望和你谈一谈。”
“哼,我跟你是那么多话的朋友吗?”
“如果,能够和大家一起的话,你会来吗?”
听到大家,美里似乎动摇了,但很快又躲回愤怒的面具里:“到时你又会在大家面前嘲笑我对吧?在弄丢我的笔对吧?”
加代不知所措,但她想起悟昏迷后,加代与美里有了几次的谈话,也许是事情发生的苦楚,让她们之间不在有火药味。那时,美里跟她说,那枝她弄坏的笔,是她爸爸给她的,虽然家庭富裕,但父亲却在海外工作,少有见面机会,所以美里对那枝笔十分重视。
讨厌父亲的加代,却对美里这番话深切地认同。
也许是因为,七年的时间,让她懂得如此珍惜一个人吧?
“你爸爸,会希望你多跟朋友玩吧?”加代笑着,伸出了手。
“什么…”美里小声地惊语,看着加代伸出的手掌,眼睛眨动。
——不。
有什么人。
有什么人正在看着这一幕。
加代收回了手。环顾着整个校园,放学的孩童正走过道路,来接送的父亲正摆好脚踏车,园丁在整理冻伤的菜圃,教室的窗户上……
为什么有这样的感觉。
“唉,你很奇怪耶。”刚刚表露情绪的美里又再躲回面具里了。“整天跟藤沼亲亲我我地,恶心死了,明明就只是一个被家暴的。”
家暴的。加代只听到这句话,她便看了美里一眼,不,或者该说是瞪吧。只见美里一脸恐惧地遮住了说错话的嘴巴,然后转身跑走。
啊,失败了呢,悟。
不,她明显感受到有人正在进行观察,在这个校园之中,难道是,“凶手”?如果凶手发现了她正在保护目标,那她可能受到伤害,不,这只是第一次谈话而已,凶手不可联想到如此地方。但,她与悟是朋友,大概吧,凶手可能因此把这次谈话当成悟的指示,那么,她的行动就让悟进入危险了。
“加代,你为什么会跟美里谈话呢?”
贤也走到加代旁边。
是贤也在注视啊,观察力敏锐,不愧是在高中时代被誉为“江户川贤也”的推理奇才。
“美里这几天落单了,我想,这样不太好吧?”
贤也扬起了眉毛,似乎有所讶异,他笑道:“加代你离开后,真的改变好多喔。”
不会吧?被发现了?
“一起当正义的伙伴吧!”
三月十一日到来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在加代眼中,指针像是在疯狂地快跑,紧紧地追上她的步伐,她得再快一点,不然……
加代看到了最后一次见到悟时的神貌,瘦弱,贫瘠,有如会呼吸的尸体,每一眼都对加代是种痛苦,但她还是直直地看着他,但她能想像,如果他有个正常的童年,那他今天会跟球场上玩耍的少年一样。
“加代,你要不要去我家吃午饭?”悟邀请加代。
“好。”加代没有迟疑地回答。
“给你祖母打个电话吧。”
“加代。”八代老师叫了加代的名字,但又忘了说什么。“啊,不了,街道上有电话可以用喔。”
“好。”
“悟,我有个地方,可以跟我去吗?”加代走出电话亭,对着悟说。
他们又来到这里了。
悟牵着加代在小径上走着。她揉着因为飞沙而湿了的眼泪。
虽已三月,雪依旧覆盖着这座山,环绕周围的是一片郁郁森林。雪地上,踏过的路留下了两道脚印,紧紧地相靠着。加代往上而望,在山的顶端,那颗“圣诞树”早已因现实的白天而化为原形,只是一颗独独斜插于山顶,枯萎多年而无一叶覆盖的老黑树,但在加代闪烁的眼中,它仍旧绽放着去日色彩,还有着那晚星空下满目的璀璨,仿佛一颗美好的种子般,深深地植深在加代与悟的共同回忆里。
七年,她独自走过这条弯曲的路,她在这山上看过好几次雪狐,也在星空底下,见证过每次圣诞树的闪耀,她许过流星,她曾像山谷大吼,听回音来去。七年来,独自一人,从没有跟贤也、广美说过,或许觉得,这地方,是仅留存给他们的唯一地方吧?
在这无边而巨大的现实里,小小地燃着烛光的灯火。
悟上次来这里,不过是一个月前,可加代已等了七年了。
站在山顶,这个城市的眼貌被一览而尽,一如一幅横展开来的画轴一样,在两人面前水彩般展现,城市的雪还未融,但也快融了,三月已经到来,在一些较暖的地方,草地上已开了最早的花朵。是的,冬天就快结束了,春天就要来了。
真傻,她都忘记该说什么了。
在那颗枯树下,站着悟和加代。
“加代,你那天说,要当我的英雄,是什么意思呢?”
加代看着吐在空气中的雾气,慢慢地说:“悟不是作为很多人的英雄吗?”
“当时你把我救出来,我想,光是谢谢是不够的,所以我要当你的英雄喔!”
“ 宁愿以天下人为敌,也要保护好重要的东西』。”她说。
“咦,咦?加代你也有在看假面骑士?唉——”然后一颗雪球砸中了悟的脸。
“你是笨蛋吗?”
……悟被雪球一击击倒。
“不过,加代你说得也没错呢,我可能太沉醉于当英雄,而忘记那些保护我的人了。”悟擦掉了脸上的雪花。
“不会喔,我会喜欢上悟,就是因为这样的个性喔。”
“喜欢?”悟停格在那句话。
啊,加代不小心说出来了。居然被悟传染了。
两个人别开了面,加代把脸埋进手掌里,觉得温度烫得可以融雪。
搞什么啊,你都高三了。
“所以,我们是对方互相的英雄啰。”不知是为了化解尴尬还是真的这么想,悟这么说着。
加代扬起头,看着悟的衣袖在被山风吹拂着,他的脸面向她,有点太过靠近,眼神坚毅地牵起她的手。
“雪融后,再来这里吧。”
“嗯。”
当太阳沉入海水而泛红,他们俩人下了山。
“悟,你有注意到美里吗?”在回家的路上,加代鼓起了勇气,说了这句话。
如果雪融之后两人还要会面,那就得行动。
美里谈话的失败,或许是一次幸运的机会也说不定。
如果美里成功地加入了好友圈,那么若叶体育馆的事件便不会发生,这看似好的,但背后凶手攻击悟的杀意却不会改变,而杀害的方法也不得知,那么,凶手的行动就会由明而暗,让加代拥有“知道未来”的优势丧失。
所以,如果鱼见到渔网,那就冲进渔网,要不鱼死,要不网破。
悟必须再一次去体育馆。
但这次。
有她。
片尾曲播放。


明天会更新下一话!(这部小说总计六话)
今天写了点不一样的东西,
小说中常出现“片头曲播放”,我一开始是想接续影集的代入感。
后来我想了一下如果这部小说有片头曲的话,会是长什么样子。
花了点时间,写出了如下的场景
黑白的电影院/
成年的悟和高中制服的加代缓缓入座,神情淡定,两人遥隔了两个座位/
童年的悟牵着童年的加代,开心地坐上了中间的空位/
放映机发出白光/
走廊上,加代、悟和大家玩耍,老师才刚走上来/
校门前,朋友们对着携手而行的悟和加代开完笑/
远景,白日山顶的树底下,坐着两个小小的人,近处雪中的野花飘摆/
横轴移动,大家在基地里玩耍,看漫画,聊天,游戏/
长大的加代在跨河的外处倚着栏杆眺望,微笑/
河的水上升,淹没了基地和基地中正从窗户看着她的悟/
底片环绕旋转的世界,黑影的加代在中央/
第一个底片显现了沉睡至成年的悟,旁边躺着加代/
底片移开,拍了反转的人影/
第二个底片显出了老师和加代母亲/
继续拍人影,人影逐渐站起来,由幼至长/
第三个底片显出美里/
加代挺直地站起,已是高中/
第四个底片显现了山顶枯萎的树/
黑影的加代眺望环绕的底片/
高中的贤也站在左边/
高中的广美站在右边/
小学的悟站在中间/
三人齐站,显出年龄的差异/
在圣诞夜下独坐树下的加代仰着星斗/
加代再把脸埋进收起的大腿里/
悟的母亲在夕阳中看着医院床上的悟/
一群时钟/
英雄面具沉入水中/
水渍在报纸上曼延开来(头条照片是个被拉出的车)/
死神,但镰刀断了/
雪夜中的路/
一群时钟/
树下的加代站起来/
一群时钟,快速转动/
加代抓住正在沉入河中的手/
无数张的鬼牌自空落下/
加代把手用力上拉,却被反拉进去/
广阔的水底,两人沉入/
子弹飞来/
时钟走动一刻/
镜头冲向家中的加代,又冲到墙壁上的月历。上头写“昭和六十四年˙”/
下雪的山上,斜拍。标题出现,“只有我存在的山顶”/
复雪的山上,自天空而拍/
雪融的山上,自城市方向而拍/
夏日的山上,自树后而拍/
底片转,回到无人的电影院。

“昨天,八代老师探诊送来的花都谢了,那刻。”夕阳的色彩染在悟的母亲的脸上,加代第一次看到她疲惫的眼神。“那刻我意识,我的儿子可能永远不会醒来了。”
加代吞了口水,手紧抓着高中制服的裙子,紧得有些痛。
“我也认定自己下半生就会在这孩子旁一直照顾着。”悟的母亲拂过床上悟的头发,声音很慈祥。“但是,加代啊。”
“加代,再过一年,你就毕业了不是吗?六年来你一直等着悟,我很谢谢。”
悟的母亲看向了加代:“你已经把岁月中最青涩的一段拿来等待他了,那些日子过去了就像风一样消失。而你还有许多美好的未来。”
“我觉得,悟,也不希望看到你如此,他希望你幸福,不是吗?”
一阵沉默,病房只听到悟的呼吸声。
“抱歉。”加代冷冷地抛下这句话,像逃亡一样地跑出了病房。
那晚,加代找到了那双破旧的粉色手套,把眼泪都滴进里面。
片头曲播放。
加代记得这天原本是非常宁静的。
菜圃的黑壤上几处发了芽,校园的树头上几只小鸟轻鸣,老师上课的说话声缓慢柔和,三楼合唱团的练习声顺着风远远传来,不辨歌词,只知旋律。这天这么宁静,太阳的光洒在课桌椅上,像是在给同学们扑上暖暖的棉被。
这天他们向悟挥手,在门口,望着他一路离开。
“你知道隔壁班的山川昨天跌到漫画店前的水沟了吗?”
“哈哈,他是因为去追那只黄色斑纹的猫才这样。”
没什么太深刻太重要的话,毕竟明天、明天的明天,还有未来,有的是时间去说。
然而。然而。
加代看着黑板上白粉笔所写的字,是值日生滨田写的,有些歪曲,但她看得很清楚,这些字真实不过了。
“三月十四日(月)”
今天不会太宁静。
放学后,悟看着驶去的公交,原本要去见面的美里早已坐在其上,追赶不及,这情形的变化使悟不知所措。
加代看着悟,看着他执意保护他人的背影。
“美里的目的地,是若叶体育馆喔。”广美这么提醒。
“八代老师把滨田换上场了,上周她也自己一个人去看球赛。”贤也提供了他敏锐观察的信息。
悟总算安心,大概对于朋友的存在而庆幸。
“谢谢!那我自己过去看看。”
“不用我去吗?”贤也谨慎地感觉到细小的不安,但见到悟自信的脸,很快地转为信任。
悟挥着手一边走着道:“不了,我一个人去比较——”
悟停下了脚步。
加代就在他面前,慎重的表情让气氛变了,她包在围巾里的嘴巴说道:
“悟,我要跟你过去。”
悟停顿了一回,然后又轻松地笑着道:“不不,加代你不需要帮忙,只要我一个人就好。”
加代在雪中踏出两步,一下近到悟的前面,说:“悟,我要跟你过去。”
“加代……你怎么这样,只要我一个人。”
“不行。”
你不能在沉在河底了,不能在昏迷七年了,不能在让母亲、大家,还有我等待了,悟。
加代以为以悟的个性将有所退让。但悟却把音量调大了些微。
“加代,侦探当然是少一点人才能行动呀。”
“抱歉,这次真只有我一个人可以去。”
“我等下就会回来了,加代。”
加代皆摇了摇头。
悟不知何言。
两人的气氛第一次如此之僵,朋友们都在后面看着。
“不能!”悟低着头,自加代旁边绕过。“加代你不能去。”
“悟。”加代转头,看着在雪中微怒走去的悟。
加代伸出了手,握住了悟的手。
蓝色的手套和粉红色的手套互相套着。
“山上的时候,你说, 我们是对方的英雄』吧?”加代手掌的力度很轻,可以随时挣脱,但悟却无法分开。
“不,但是,那…”悟低看着地上雪泥相混的污雪,支吾而语。
“悟把我拯救出地狱,我相信你。所以…”
加代把围巾拉下来,向着向背的悟,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请你也,相信我,好吗?”
阳光拨开了一片云,使得一路连接的雪道映出银光。
悟的身子颤了一下。
“嗯,加代。”
两个人走起了步伐。
在街道的远端,两人的身影小小的,似乎快在白茫中混成一体。
无语的朋友们大概是在这时才从刚刚的一幕中回神,广美首先不明白地问:“那个,有人可以解释一下刚刚的状况吗?”
修、阿和不解地摇着头。只有贤也有所明了。
“悟,一直保护着加代,我想从主动谈话的那一刻就开始了。生日派对,车厢绑架,脱离家暴,到刚刚的现在,悟都深深地怕着加代受害,所以这也成为悟不断行动的目的。因此当加代提议同行时,下定决心保护加代的悟当然感受到了危险,选择了拒绝。”贤也看着消失在转角的两人,有意思地说着:“但现在已经不同了,他们两个人,该是互相保护的。广美。”
第十三章 网
体育馆里充斥着球员间的呼喊声、冰鞋滑行的摩擦声、支持者们的欢呼,但在这一片喧哗之中,只有美里一个静静地坐在观众席最高偏处的角落,眼虽看向了比赛,心却不像在此。
“这其实是我的错。”加代在悟的旁边说着。
“不,加代,你没有错。”走过了不短的路程,悟又变回了原本的样子。然后他抖擞了一下身体,咬牙道:“但这里还真够冷啊,比外面还冷。”
忽然,一个围巾套在悟的头上,遮住了悟的眼睛。
“你是笨蛋吗,这里是冰场。”
悟拉开了遮住眼睛部分的围巾,见到笑着的加代。
“——悟!你也来啦。”一声呼喊,原来见是八代老师走过来。
八代老师看到了加代,讶异了片刻,然后笑道:“啊,加代你也来了。你们两个最近真是形影不离呀。”
“唔。”两人羞着撇开头,把身子站远一点。
“对了悟,这个。”八代老师从手中拿出一样东西。
是一瓶巧克力热饮,犹升着雾气。
悟光看到就觉得暖和,连忙谢着收下。八代老师说着:“其实原本是要给美里,但她似乎不太需要。我最近来这里看练习赛,总见美里一个人呢,作为老师,应该关切一下的。”
坐在观众席上,两人策划着接近美里的计划。
但加代另有目的,她知道一件事。
“凶手”就在这个冰场里。
为了谋害美里,凶手在这座冰场中如秃鹰般伫枝等待,然而随着计划遭到悟的打乱,转而将目标锁定向悟。如果要知道美里的动向的话,必定得在此冰场之中。
加代的两个眼珠不断地左右扫动。球场,入口,观众席。正在拖地的老先生?板凳上休息的球员?左角落戴口罩的先生?看着小孩比赛的母亲?正对面身材发胖抓着肚子的大叔?
(不对不对,加代,你得先整理一下思绪,保持冷静。)
首先得剔除所有球员,毕竟他们本来就在此进行赛事,不可能是因为美里而前来。那么,连带的工作人员,以及家属也是。但依据眼前的信息,她不能完全辨别每个人的身份。
再者,凶手必须坐在一个可以观察着美里的位置,所以他不可能坐在美里
下方的座位,毕竟频频地回头会使其受注意。坐在美里后方是很好的观察点,但美里已经坐在角落了。至于斜对方,还有正对面,都有可能存在着“凶手”。如果加代是凶手,她会选择较高处的位置,一来眼控全局,二来坐于低处观察美里,得频频仰首,将增其嫌疑。
至于服装部分……
“加代——”悟忽而叫她的名字,吓着了她,声音低沉压抑。
悟的脸色恐惧而不安,双眉紧皱,呼吸缓重。
不会吧?悟发现了“凶手”了?难道——
“凶手”发现我们了!
“我……我…”悟努力地吐出字句,手紧抓着衣。“我要…”
“——上厕所。”
悟的肚子发出了响亮的哀嚎。
“笨蛋,笨蛋,超级大笨蛋。”对着抱肚离去的悟,加代大骂。
“我午餐不该吃那么多咖哩的…啊。”
悟加快了小碎步离去。
闹剧结束后,加代继续思考着凶手的所在。
花了一些时间,总算排除了大部分的人物,加代几乎剩下几个过度可疑的分子,只要在一点时间……
“奇怪。”加代自语,抬起沉思中的头,心底忽然毛了起来。
三月十四日,悟独自一人前去若叶体育馆。
现在,悟正在独自一人。
加代仿佛听到了凶手的笑声,以及车子在雪中发动的声音。
恐惧猛然蔓生。
她几乎是冲着走上阶梯,在不熟悉的路上找了许久,终于到达了男厕,呼吸急喘,在这个低温的冰馆里竟流下了汗。
“啊……我该走进去吗?”面对着男厕的符号,加代犹豫着。
我,我会被当成变态吧?
但这是为了拯救悟。
可是,里面会看到什么,真的不知道。
悟就在里面,就在里面!
好害羞。
当加代决定放弃做为女子的节操,向神秘的男厕大门走向第一步时,她冷不防地听到了背后的声音。
“怎么了,雏月,脸色这么差。”
想不到这个人竟会在这里。
柳原美里,看着鬼鬼祟祟的雏月,意外地讲了这句关心的话。
“女厕的话是在转角那边。”
加代尴尬地像是冻结一样不动。之后美里仔细看了一下加代的起步姿势,以及走向的方向,好像明了了什么。
“我爸说,女生走进男厕在外国也算一种对男性的性骚扰。”
“不,不,不!”加代猛挥着,脸色红起来。“这是误会,我,我是在!”
“嗯,我不会说出去的。”美里强行理解加代的话,然后继续说:“这个嘛,算是我对当时骂你的补偿吧。”
“嗯?”加代眨了眨眼睛。
美里把手放在后头,抖着脚道:“就是,当初我没想过那句话会对雏月同学造成这么的影响。我爸爸其实一直长年在国外办公,妈妈是唯一一个人在家里陪着我的,我没想过如果妈妈她像加代的母……”
“不用说了。”
美里吓得无语。
加代笑着对美里说:“我能理解喔。”
“…其实。”美里放松了紧张,道:“雏月同学你是第一个这样跟我交友的人。”
“可是柳原同学你不是有很多朋友吗?”
“我觉得她们与其说喜欢我,倒不如说喜欢我身边的东西吧。像那些圣诞树,花色的铅笔,贵重的书包。我虽然知道这点,但还是为能交上这么多朋友开心。”美里看着手上瑞士的表。“当午餐费的事件一发生后,她们就像烟一样散了。当雏月同学想我伸出手来时,我其实很开心,但又害怕。”
“其实,我很后悔我没有牵起你的手。”美里这句话说得很小声,但加代确实听到了。
加代开心地从口袋中抽出手。
“那么…”
她把手放在美里的面前。
“现在也不迟喔。”
美里的眼睛好像闪了几下。
“——啊,我总算活下来了……”一道男声从正在排水的厕所中传出来。
扶着墙,面色憔悴的悟走了出来。
然后看到门外来着伸着手的加代,和迟疑的美里。
“…这是,如厕后欢迎会吗?”悟不知在认真还是吐槽,大概又是把心底的话说出来了。
两个人看到这样的状况连忙退了几步,加代把手收回,美里尴尬地笑着。
“藤沼,雏月同学刚刚意图对你进行视觉性性骚扰!”也许是太害羞,刚刚承诺的诺言立刻被美里出卖。
“什么!”
在花了十分钟才成功跟悟解释之后,加代重新对凶手展开追寻。
现在的情况是,美里已经成功地成为了悟和加代的一员了,不管凶手追踪的是谁,想必依现在的景象已经知道了。那么,凶手的下一个行动会是什么?
借看了美里的表,现在的时间是下午四点半,而河边沉车被发现的时间则是下午六点半。根据当时警官和医生的描述,在三度的冰水里,悟被捞出来时体温已降到二十八度以下,而正常人的体温是维持在三十七度的,加代只有高中的知识,无法准确地推估,但她估计依温度降下的度数和水的温度,悟只少以在水中泡了二十分钟了。
如果凶手到达行凶地点后就立即将行动,那么犯案时间就是六点十分左右。加代趁着周末透过祖母借来的地图来估算,以若叶体育馆到达沉河地点,最快要一个小时又十分钟,但当日大雪,恐怕会使车速延迟,或至一个半小时。顺便一说,凶手已精心算计过地点,任何接近的警局和医院至少要二十五分钟才能到达,凶手之细腻,令人恐怖。
将假设的行凶时间六点十分因车程回推一个半小时,那就是下午四点四十分。
下午四点四十分。
再过十分钟。
就是原本凶手发车,载走悟的时间了。
如果加代的到来没有干涉这个时间线的进行,加代不找如厕的悟,美里也不跟过来,那就是四点二十分的时候悟出来到厕所附近,然后短短二十分钟不到,就被载至凶车上。
在悟的身体上,并无任何外伤,可以排除悟是被攻击而至昏的。药物呢,口服的话,悟只喝了八代老师给的巧克力热饮,可以排除,也可以是使用乙醚昏迷,毕竟泡在水中太久的悟无法侦测出乙醚反应。
由此而推,凶手大概还在这附近,可能使用着沾满着乙醚的布巾,但他们现在有三个人,细腻的他不会如轻举妄动。
他是个善于计划的人,加代已经对其有了显明的形象。
所以,他的下一步是什么?
撤退。
他想再找下次机会。
但不会有下次了。
她已有计划。
鱼还努力地游着,网就倒要被刺破了呢。加代想。
“悟,美里,我们来玩个游戏!”
室外停车场整列的格子上停着不多不少的车子,由于现在并非正规比赛,所以停车格并没有完全被占满,这里的停车场是公有的,不收费,出入口也是自由进出,无人管理,加代观察了几个角落,也没见到摄像头。看来真凶也调查过这里的情形了,所以才标明此处。
加代向着疑惑的悟和美解释着游戏规则。
找到一台车,一台外部白色,且黑色坐垫的厢型车。
——那台载走悟,把他自大家身边带走的车。
“这是我听过最无聊的游戏。”美里毫不留余地地说道。
“加代,这是为什么?”悟没法理解加代的行为,困惑地问道。
“最先找到的人可以当第一名喔。”加代无视他们的话地说着,推着疑惑的悟和没劲的美里去游戏。
碎念着“这游戏才三名吧?”的美里还是依照指示地在停车场里边走边看。加代对着悟点了点头,悟虽不理解,但还是陪着加代玩游戏。
加代看着路过的行人,谨慎地观察他们的神态,如果凶手在此,那么必是在这些人群中。如果他见到此景,恐怕他已对于现在他们的行动而感到紧张了吧?他必没有料到自己的车子居然会成为找寻的目标,并且对他们知道车款的事实,感受到无比的震惊。
知道成为猎物的感受了吧,凶手?
如果凶手没有发现他们现在的行动,那形势更好,只要他们找到了车子,躲至一旁,守株待兔,待凶手无知地前来,那么,整件事的谜底都会揭晓了。
加代不经紧握拳头。
谋害悟,让他陷入无止境沉睡的凶手,她就要知道了!
她走上体育馆附近的楼梯,尝试从至高点观看全场。在渐渐升起的夜色中,整个停车场扫着寒风。加代微微地凝注眼睛,将注意力放在寻找中。
“找到了!”加代和悟同时喊出,声音荡在整个停车场。
白色厢型车,上方没有任何标志,也没有明显的刮痕,车龄大约十年,内部摆放整齐。条件完全符合。
但,有两台。
片尾曲播放。


毕业典礼后,八代老师留下了加代一人在教室,说要跟他谈谈祖母方面的事。
但当八代老师说到悟的时候,加代才知道,他要与她当面直直面对个大家都默契不语,想让它抚平的伤疤。
加代低下了头。
“老师我完全没料到这件事情。”八代老师语音中有些哽咽,加代从未见过老师如此真切地表露。“做为一个老师,却没保护好自己的学生,我很后悔。”
停顿了下,老师收拾了情绪,继续说着:“但是,加代,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我们得向前看,这不是说要选择遗忘,而是要抱着这份伤,勇敢地走向去,让伤止血,让伤愈合。——把空白的洞填满。”
“把…空白的洞填满。”加代不觉地重复地说一遍。
那一刻,几缕阳光透进了窗户,让整间教室明亮起来。
片头曲播放
第十四章 先生
三个人首先聚在较靠近门口的那台车前面。加代对于发生这样的情形其实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白色厢型车本来就是一个十分普及的车款,这也是凶手选择它当犯案工具的原因。
那么,问题就在于如何分辨出凶手的车。
加代仔细回推过去的记忆,记得当时犯案时所进行的调查,贤也所跟她一一讲的细节。那是她要求贤也跟她说的,即便自己可能对于案情无所帮忙,但望着生命垂危的悟,她总很自己的无力,所以她觉得知道事件的每一个微小的点,她都有义务。
篮球!没错,当时女兽医便是因误认浮在水上的篮球为人头而选择下车查看,警方曾经靠着这颗篮球试图追查凶手,但却只找到这颗球的制造日期和产地台湾,无法知道这颗球在哪里购买的,更别说凶手了。
然而,现在,这颗球或许是破获凶手的线索。
加代走近了第一台车,试图从车窗中看到任何一点圆形的形状,但效果不太好,显然车窗是贴反光。
为了从不同的角度中看清楚,加代左跳右跳,晃来晃去,一下歪身一下垫脚。
然而,这在悟和美里,认真的加代看起像是在跳某种诡异的宗教舞蹈。
“雏月同学好像满奇怪的。”美里眯着眼。“我真的不知道为什么藤沼你选择了加代。”
“唉嘿嘿…其实我也不知道加代她在做什么……”悟想了片刻,改道:“等等,你说什么选择?”
对于抓到真凶近在眼前的加代,当然没听到背后两人的话。经过一番努力,加代决定先去看另一台车的样子。
正当加代要走去对面那台车子时,一只手搭上了加代的肩。
八代学老师。
他带着关切的眼神看着加代,疑问:“你,怎么会来这边呢?”
加代不说话,只徒然看着不远处的车子被八代老师的身形挡住,唔了一声。
“八代老师!”看见熟悉的老师,悟很自然地叫起了他的名字,挥着手。
八代看到了美里和悟,露出惊讶的表情,笑道:“啊,怎么大家都在这里呢?”
凶手的车就在前面了。加代满脑子想着,就快找到凶手了。
一个响叮叮的声音传进了加代的耳朵。
八代老师拿着车钥匙,走过加代。
走向后方。
走向了刚刚的白色车子旁。
加代嘴里无声说着什么。
钥匙插进,完好吻合。
她瞪大眼睛。
老师拉开了车门,愉快地说道:“要不,我载你们一程吧?”
加代太过专注于找寻凶手,严重地忘了一件事。
七年前,当警方在调查案件时,试图利用任何一个可疑的线索,最后,警方追查到了八代学之上。
八代学老师与凶手有着同一款的车型,几乎一模一样。
在小学获有良好声评,与家长间相处甚好,甚至帮助受虐的加代脱离苦难的八代学老师遭到怀疑这一件事,立刻起到了极大的反对。家长对于警方的行为感到不信任,比起老师,他们更怀疑具有高嫌疑的白鸟家(当然这疑虑也被贤也的作证而被打破)。就贤也的认知,凶手是善于栽赃的人,这刻意雷同的车型可能也是凶手试图脱罪给八代老师的手段。
警方最后因此款车型普遍、八代老师并无行凶动机、证据不足,取消嫌疑。但为时太晚,校方鉴于因嫌疑犯的身份而考虑将八代学老师辞职,虽然喜欢八代老师的学生自主发起了澄清的活动,但八代老师最终还是选择主动离职。
加代、贤也、和、顺毕业的那一刻,也是八代老师八年教职生涯结束之时。
在毕业典礼上,八代老师并没有责怪校方的压力,也没有一丝怨言,而是主动安慰大家,鼓励大家自悟的事件走出。
“填补那空白的洞。”他是这么说的。许多同学都在那时哭泣了,加代一直深深地被这句话鼓励着。
未来七年的事实证明,八代是最不可能谋害悟的人。
即便是失去了工作而落魄,即便是成为了议员而显达,八代一直常常地探望着悟。他总会为他送上一束花,并且片刻后离去,这行为不间断地持续了七年。
悟,在早年即失去了父亲,而八代老师某种程度上被他视为了“父亲”。七年来,八代不婚不育,大概也把悟视作“儿子”吧?
八代老师是凶手行径下的受害者之一,就像加代他们一样。
那么,凶手的车子只有一个可能了。
当悟和美里先后座进八代老师的车里,加代望着对面那台车无语。
八代老师叭了一声,加代惊而转过头看,见八代老师头探出车窗外,开玩笑地道:“加代,你不来的话大家就要离开你喔!”
加代不舍地走到了八代老师的车上,两眼直直地瞪着对面内台车。一个找到凶手的机会,居然失之交臂。但如果加代自行行动,恐怕在这里又会有危险。
加代打开车的前门,坐在老师旁边。悟和美里则坐在后方。老师油门一驶,将车子开出了停车场,在灯光逐渐亮起的街道上,驶向了夜色渐深的远方。
八代老师瞟了加代一眼,看到加代未携着安全带,一手驶着方向盘,另手伸出,将她座上的安全带绕过加代身子,一声铿锵,携好了。
加代对老师特意地绅士行为,微红起脸,小声说道:“谢谢。”
“生命是很容易丢失的喔,加代。”老师继续开着车,语:“所以一定要系好安全带。”
在车上,四个人热络地谈起了学校的事情。交情本就非常好的悟很自然地就跟老师谈起了班上的活动,加代着陪着悟一起聊天,气氛十分和热,就连平常冷漠的美里,听到了老师提到的毕业旅行的规划,也加入了话题。
就在一刻,加代注意到了前方的车子,是白鸟家的送货车。加代记得警方之所以怀疑白鸟家,便是白鸟父亲在这个时段的出现地点,然而,事实证明,白鸟父亲只是去送受订的餐点罢了。
加代升起了疑虑,这代表他们还在事件的中心吗?不,至少他们现在有四个人,加代,悟,美里,八代老师,凶手是奈何不了他们的。
就在此时,加代看见了八代老师不断揉着大拇指的右手,这情形至少有持续三分钟多了,八代老师脸上还是一派轻松,但手指的部分却看得出他的急躁和焦虑……
“对了!”悟大声地说,然后露出了嘻笑地神情,对着加代和美里说着:“你们想吃糖果吗?我跟你们说,八代老师可是个糖果癖好者!”
八代老师的手指颤颤地停住了。
悟身子挤到前座,伸手向前,对着前座的抽屉,想要拉开它。
八代老师转过头来看着悟,眼神完全没有在注意前方的道路。
悟的手一勾,但没勾到开口。
八代老师眼神露了点血丝。
悟再次伸出手,要碰到——
突然一阵力度拉扯,四个人同时往后一倾,撞上椅背。原来是老师猛然煞车,让行驶中的车子硬是停下来,烙了一段车痕在地上。
八代老师吐了口气,美里受了点惊吓。倾身在最前面的悟当然受力最大,加代担心地赶紧回头看摔到后方的悟,紧张问着:“没事吧?没受伤吧?”
只见悟几乎人都快翻过来了,喊着痛,相貌滑稽。
你是笨蛋吗,加代只想这么说。
八代下车察看了一下,才回来到车上,道:“真是好险啊,差点撞到野猫。”
这段道路晚上的确是有许多野猫,不过八代老师的眼睛也太好了点。
“那个,悟,我不是说生命是很容丢失的吗?”八代老师指着摸着头的悟,道:“安全带。”
悟不好意思地点点头,将后座的安全带携好。
回到座位上,八代继续说道:“话说,上礼拜不是学校刚做体检吗?其实老师也去做了。”八代垂下头,声音悲伤低幽地说:“医生说我为了戒菸而在那样吃糖果,恐怕会在得肺癌前先得糖尿病死掉吧?”
八代的手在空中颤抖着,神貌狰狞地说:“现在已经是 戒糖期”的第三天,我把身边的糖果都痛心地清空了,现在简直生不如死呀。”
看来八代老师也有不为人知的一面呀,加代心里吐槽着。这也似乎解释了八代老师焦躁不安的因素。
悟和美里都因老师夸张的表现而笑起来,车子里的气氛和热融融。此时天色已经十分的晚了,最后几束阳光消失在地平线那头,漆黑渐渐地垄罩了世界,只有一路以来的微明路灯,由照着路途。
当车子停在美里家前时,美里下了车,在气派而富贵的铁制家门前回头向着车子挥手,有些开心地道:“藤沼同学,雏月同学,谢谢你们。大家明天见。”
悟把身体伸出窗外,在寒风中用力地挥舞手臂,说着:“再见,明天见。”心里看来十分开心,觉得自己又成功救出了一条生命。加代则是在窗前微微挥手,笑着告别:“明天再见。”八代老师也向美里示意再见。
“嗯,还剩下两个人呢。”八代老师思考中而自言自语,手指弹着方向盘,思考着前往悟和加代家的路线,然将油门一驶,驶向那黯黑的黑夜中。
美里离开后,车厢内突然阗寂无声,没有一个人讲话。
很快就到了悟的家,两人告别,悟点了点头,便下了车。车子继续行驶。后照镜里,家门前悟的身影越来越小,小得只剩一点微弱的灯光,明明灭灭,不久便消失在落雪中,只剩下深不可见的漆黑。而车子只剩下八代和加代两人了,整个车厢诡谲地安静得只有外头车轮辚辚的压雪声,车窗雨雪不断,难辨外景,像整个世界只剩下这台车子。。
望着静静落下的雪,加代的眼神随着雪片而飘动着。
七年前,三月十四日的雪,现正下着。似乎有几点微光正在加代的脑海中乍然亮起,隐然地照亮出那个居于黑暗深渊的谋害事件。
当年,悟在体育馆的四点二十分到四点四十分之间遭遇凶手,并被送载至车上。依据加代的推论,凶手可能就坐在曲棍球场的观众席上,并且观察过柳原美里,在趁着藤沼悟落单之时,使用沾有乙醚之类的布类,昏迷悟。
老师的手指弹了起来,一起一落,重复着单调的节拍,在这静谧的车内显得非常大声,他说:“加代,你有看这次的冰球棍比赛吗?老师我可是对这场比赛非常惊讶喔。”
然后凶手乘车,将悟载至一个半小时的时程以外的河处,当日大雪,河上碎冰飘浮。凶手将紧系在安全带上的悟,连同车子冲至河底,意图以冰水杀死他。这其中似乎有些怪异的地方,但加代说不出来。
老师继续说:“以往我看球赛,支持自己班的队伍,总希望自己班赢。你们也知道,我们班的曲棍球是全县中属一属二的强的。比如敏捷的藤野呀,精准的山田,很有潜质的冈山。”
河底,安全带,乙醚,怪了,这下怪了。
“所以,我支持的队伍从没输过。”
既然是用乙醚昏迷,那么,为什么还要特意使用系紧的安全带呢?悟不是已经陷入昏迷了吗?不可逃跑。难道说乙醚用尽了?
“总是辗压对手,彻底地打败他们,完美,惊准,无处可击。我在中常到胜利的滋味。不断地完成竞赛,持续地攻略对方,这其中的成就感,让我在平静无聊的生活中感到一种喜悦。”
不对呀,安全带是事先设计过的,凶手刻意在之前便规画好了。另外,把车子直接沉入河水中不是非常奇怪的事情吗?为何凶手不系一块巨石,把悟直接沉入河水,无留下物证,更隐密,更不会被路人发现……
“然而。”
乙醚不存在。
“今天的赛事,特别有趣。”
悟一直到完全浸泡之前,都是醒的。
“对手,特别得有趣。”
特意系住的安全带,是防止悟逃脱。所以必须连人带车才能将悟沉入水中。
“简直是太神奇了!我从来没遇过这样的对手,这么聪明,这么厉害。每一步我的队伍的计划,都被他们早一步挡下。他们就像看穿了你,看穿了未来。”
醒的,悟在这九十分钟的路程中,都是醒的。不,甚至从若叶体育馆,到凶手的车子上,悟,都是醒的。
“我开始害怕,害怕失败,同时……”
凶手不可能强拉悟过去,因为醒着的悟必然会大声疾呼。悟是醒的,且自己走上车子。
“…感到喜悦。喜悦,前所未有的,大大的喜悦。”
为什么,悟,你为什么要自行走上凶手的牢笼中?在这一个半小时的车程中,你没有求救,没有大喊,没有尝试挣脱。
“原来,这就是 对战』的滋味呀,太棒,太美好了,让我不禁发颤,想吃点糖果来安抚我心中躁动的灵魂。我感到活着。”
悟,你跟本不知道那人是凶手对吧?当他与你见面,当他邀你上车,当他在公布真貌之前。他与你十分亲近,亲近到足以让你相信他会载你一程。
“然而,真是太可惜了。”
凶手,是悟的熟人,十分亲近的熟人。他刚刚坐在体育馆的观众席上。他有一辆白色的厢型车,而悟不疑有他地坐上。
“对手最后还是输了。”
凶手,是八代。
八代学。
那个正坐在加代的旁边,掌控着这台车,窃自发笑的人。
片尾曲播放

(未完待续)
下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