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猫（二十一）
我去翻看日历，但愣愣看了好长时间却摸不着头脑，于是又打开手机，大概看了一下，今天就是和那个女孩约定的日子，不过她说具体地点去之前再告诉我。我倒是对地点没有要求，反正我是去帮人，自己也不应该提出什么要求和条件。说起来这件事也是迫不得已，但我总觉得我有一种要一探究竟的欲望，不是探究师生恋，也不是探究那个老师的魅力，而是想知道这个女孩到底的什么样的目的。就算是我去和她的老师说什么什么东西，我感觉也是无济于事的，再说了他这么聪明的一个人，应该也不可能不知道这件事情之后会怎么吧。可说起来，恋爱中的人都是傻子，她这样做也不是不可能，再说了……我，又没有过恋爱，我怎么知道她们这样的人是怎么想的呢？
电话响起，我的思考被打断。
“喂。”
“喂。老大哥。”
“怎么了？”
“你来接一下我吧，我不想自己走着去。”
“坐公交车。 ”
“不太方便。”
“那我也不太方便。”
“我是认真的，你快点来吧。”
“去哪里？”
“你来了我就告诉你。”
“不是，我的意思是去哪里接你。”
“哦哦，叮咚小区西门旁边的石头座附近。”
“哦。”
“你快点来。”
“哦。”
我没再听她说什么话，把电话挂了。还真是麻烦，还要去接她，我不知道我的车子能不能载得动她，毕竟“大病初愈”，如果再负载，还有可能会立马抛锚的。就像病了的人一样，就算是治疗好了，也不会回到以前那样强壮了。不过，既然答应了，那我还是去的好，就算是车坏了，找她报销也不是不行。
我推上车，就往市区的方向走。
叮咚小区门口的确有石凳，我记得上一次我发宣传单的时候，经过那里，就看到有几个人老头在打桥牌什么的。不过今天却没有什么人，其中一个石凳还横躺着。我四下看了看，并没有看到女孩的身影。我心想生怕是被她骗了，但又没有什么理由。万般无奈，我只好坐下等她。我把车停在铁皮屋的后面，然后走到石头凳前吹了吹灰尘坐了下来。石头还没有暖热，我见她从小区里面向我跑来，看到我之后她还挥了挥手。我懒得理她，把头撇向另一边。
今天她倒是穿的很不错，黄色渔夫帽、白色公主裙子、粉色板鞋。长长的裙摆被风吹起，在身后摇摆，像一个尾巴。她不时用手去压一下帽子，然后用另一只手去拉一下裙子。
“怎么？等很长时间了？”她看着我，睫毛长长的，眼睛也比以前的大很多，眼影很重，不过在她的脸上还算清秀，口红的颜色也很特别，是一种橙红色的，我很少见这样的口红，看起来很甜的样子。
“这倒没有，刚刚坐下。”我看着她的眼睛说。
“还有心坐下？好没诚意。”她故意把眼睛移开。
“这个……需要诚意？”我也移开，不去看她。
“好吧，不需要。车呢？”她四下张望。
“哦，在这边。”
我把她领到铁皮屋的另一边，然后把我的自行车推了出来。
“赶巧了，昨天刚刚修好，今天就能用上了。”我拍打着鞍子。
“这……这……自行车？”
“嗯，对呀，不然呢？”
“我……还以为……算了算了，这个也不错的。”她全身像僵住了一样，一动不动，只有嘴在上下闭合。
“好，坐好喽，我们走。”我装作什么都没有听出来。
她小心翼翼地坐在了车后座上，我瞬间感觉到了车的重量变重了，车轮的摩擦力也变得特别强，第一脚的时候车子竟然没有动，我用了用力，它才开始笨重的工作。我不像来时那么轻松了，毕竟后边坐上了一个活生生的人。
“去哪？”
“你听我说就可以，该拐的时候我会告诉你的。”
“好。”
我想女生大都这样，不会把目的地告诉你，也不会把路线提前说一遍，这样在走的过程中，就会充满不确定性，骑起来也不会枯燥。不过我向来喜欢直接把话说清楚，比如说，有一个工作让我做，我会把价钱和工作要求问个明明白白的，这样做至少有目的性——我会一直想“我做完就有五百块钱了，加油啊”，这样我就会十分努力——而这个正是一个人在疲惫之时的“能量药水”。
“喂，你都这么大了，连一个车也没有？”她终于开了口，我早就知道她会忍不住问我这个问题的。
“这不是吗？”我故意装傻。
“这是自行车，算什么样子呀！怎么说也要有个摩托车吧！”
“哦，这个呀。我比较笨吧，驾照迟迟考不下来，就算是我有车也不能开的。”
“没有驾照的人开车的多了去了，这不是本质问题。”她非要继续问下去。
“那没有车的人也多了去了，这也不是本质问题。”
“你这是在找借口，穷就穷，还找借口。哼。”
我立马把车停了下来，侧过身子看着她。她斜坐在我的后座上，抬起头，上翻着眼睛看着我。我咽了咽口水，把目光移开。
“你自己走着吧！”
“还躲躲闪闪，我说的就是对，心虚了吧！”
“躲闪？”我立马把眼睛转向她那边，一直盯着她，“我不是怕你不好意思吗？你还那这个说我。你这个人。”
“那——你忍心让我自己走？”
我二话不说，把她从车子上拉下来，然后自己骑上去，头也没有回就往前骑。
“你……”
我没听她的话，更用力往前走了。这样的人，真是不值得和她多接触，还是离开好。我一直骑，也不管会骑到什么地方去。可是我骑着骑着，心里又觉得不太好受，总觉得自己这样做有点太过分了。我渐渐停下来，开始自责，明明这样一点小事情，我竟然这样大的反应，是有些小气了。我调转车头，往回赶。骑了大概有十分钟左右，我看到她在路边站着，看向我。
“你……竟然一点没动？”我记得走的时候，她的脚边有一棵开白色的花草。
“动了呀，我来回走了几步。”她用右手去抚摸自己的左手手腕，就像是在试表一样。
“你还真是固执。”
“我是相信你，不相信你怎么可能在这里一直等你。”她说，“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回来接我的。是不是。”
“是，你说得对。”她又露出了那种表情，好似一切都在她的掌握之中，对我的了解比我自己都要多。
“走吧走吧，不要完了，对不起，耽误你时间了。”我实在是不好意思。我把车一把转过来，然后骑上去。
“嗯。”她点了点头就坐了上去，这一次比前一次要轻很多。我回头看了看她，只看到了小小的黄帽。我笑了笑，骑起车来。
“那个，我加速了，你小心一点。”
她没有说什么，我等了有五秒，给她足够的反应时间，然后开始加速。车子很稳，骑快了也没有乱飘的感觉，而且还越发轻松。我甚至都忘记了我的后座还有一个女孩。
“这里左拐。”她的声音不大，但很突然。
我听到这句话，就像是听到了上级命令的士兵，神经一下子紧张起来。如果现在再不转弯的话，就来不及了，于是我手脚同时使劲把车斜了过来。就在这时，我突然感觉自己的腰一紧——如果说和什么相似，就像是上一次我涂墙的时候滑了一跤，从二楼掉下来，快到地面的时候被安全绳紧紧拉住了一样——我低下头，看见两只白皙的手交叉在我的腹部。
“你拐太急了，差一点就掉下去了。”她解释道。
“我，我知道了，那，那我注意。”
我骑的时候把速度降了下来，然后还是那样蹬着，不过我的幅度不再那样大了，因为女孩的手就没有再离开。
“好了，就是前面了。”
我把车渐渐减速到最慢，然后滑行至目的地，稳稳当当停了下来。
“下……车？”
“嗯。”
“那你的手还不松开。”
这个时候，她把手慢慢拿开。一时间，我感到腰部一冷，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