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C/UTAU中文詞評19】謎語一體兩面的〈若夢境來襲〉(Kevinz)
(逢星期日更新，其他時間隨緣加更)
文字遊戲是法國餐
上星期說到了一個「另類詞組碰撞」類的詞人，這個分類雖然不盡準確，但這回要談及的這首〈若夢境來襲〉，其詞人亦姑且可劃分在內。
〈若夢境來襲〉一曲，由Kevinz一手包辦詞曲，是一首帶有批判意味的曲子。關於創作者(詞人)的經歷，其原先做了好幾年玩票性質的日翻填詞，而在去年(2017年)開始著手V圈原創曲的創作。在詞風方面，如果上回介紹的詞人汨羅河童，所表現出的「另類詞組碰撞」是無心之失；那麼Kevinz的話就是有意為之，而且還是把這種用字風格推到「劍走偏峰」的層次，對此筆者覺得一半鍾愛、一半嫌棄。同樣地，筆者當初在聽這位詞人的〈夕暮〉中，亦有一句非常深刻：「烫一半夕暮的脸」，當時只覺得這畫面有些恐怖，現在看來，〈夕暮〉再相較將要詳細觸及的〈若夢境來襲〉，已顯得簡單易懂──不過，兩者風格背後的創作核心到底不一樣。
詞人在此曲的詞解中提到：「感觉现在大家都致力于写『没有词解也能看懂的词』，但我还是觉得这种不那么煽情的题材，写得粗浅了反而有一种矫揉的违和感——至少对于我来说是这样。(出自詞解)」此曲的主題為批判「洗腦」的現象，由此一如詞人的說法，本曲以艱澀難懂的表達手法為主題基調，儼如是詞人與聽眾之間的思維對壘──惟獨這場遊戲的訊息並非完全公開。
以下詞評有關解析的部份，由於詞人已有一套詳盡的說法，因此筆者就不再獻醜解讀。按照詞人的意願，各位可先咀嚼一遍歌詞，思考其中的謎題後，再服用詞解；待步驟結束過後，便可繼續往下閱讀本文。
假如各位仔細讀完詞解後，便可發現詞人在詞中每一段都有清晰的段旨，甚至每一句都埋下一個完整的含意。再套詞人在詞解中提到的創作意念：「文字游戏有的时候也挺有趣的，虽然在快餐文化背景下可能不那么讨喜，但我仍然想给少之又少的受众分享这样的作品。」如上述所說，筆者雖然可以理解詞人如此的表達手法，一則出於包裝批評的主題而不至「相貌難看」，二則出於創作大氛圍下的感受和反應，可是筆者仍對此有弄巧成拙的觀感。
首先，如前述所示，因為這個文字遊戲不公平，從而導致影響他人理解的障礙──這是詞人一體兩面風格中的劣點。詞人在詞評的原話也說：「自从曲子公开到现在，大家的二百多条评论各有道理，但还是并没有get到我最开始想表达的点。」在沒有任何進一步的線索提示下，只有歌名和歌詞的材料，筆者當初只能斷定包含批判這一元素。以具體的例子說明，如歌詞第一段，詞人直接以三個邏輯錯亂的意象開篇，旨在暗示並點出「夢境」的概念──普通人如筆者沒看出「冰川/迷迭香」、「赤道/針葉林」的矛盾，而只能理解邏輯錯亂的語言，也很難將之與夢境聯繫起來，更遑論第一段後面一句就是一個宏觀的陳述。
再者，筆者認為這文字遊戲引伸的錯誤，恐怕正與詞人的原意背道而馳。以筆者理解詞人的想法，似乎是對於在快餐文化衍生出「没有词解也能看懂的词」頗有意見：詞人作文字遊戲的原意，除了滿足自己創作上小小的成就感，而通過將作品分享予更多人解讀，得到知音人的喜悅，當然比公式且現成的歌詞內容更好。但這文字遊戲既然不完全容許給他人作多面的解讀，在欠缺一個指引收窄角度的情形下，如此一來，詞解就不單是理解歌詞的必要說明書，而且聽眾可能因意思晦澀而卻步，在「不明覺厲」的狀態讀完詞解之後，更容易產生將詞人過份神化的假象。關注重點由歌詞內涵轉變成對詞人的崇拜──這樣本末倒置的過程值得令人擔憂。
結語
總括而言，這次與其說是對歌詞的詞評，倒不如說是對詞解的詞評──筆者本身喜好作文字遊戲，但漸漸覺得一味地玩弄文字，與真正駕馭文字的等級始終相去甚遠。筆者其實不反對文字遊戲這回事，用得適可而止著實能令文字生花，但太多就如舞文弄墨一樣，描出頭重腳輕的發育不良也不太妙吧。文字遊戲是法國餐，就像吃慣了廉價快餐的食客，突然轉投高檔法國餐的懷抱，即使份量少、進餐節奏慢，庸俗的腸胃也得裝作吃得津津有味，卻從不認識所吃的不是食物，而是慢活的生活風格。……走筆至此，想必各位定會以為筆者把詞人或這首詞貶得一文不值，其實筆者想說的話，又何止如此呢。
附錄
〈若夢境來襲〉
若冰川侵蚀迷迭香冲刷的雨季
若针叶环赤道布满岛链和陆地
若隐匿的花绒猎猎攀坡于肌理
若梦境来袭
若妄想理所当然竖碑石歌以咏志
若丰茂情感埋单帷幕前皮偶影子
若入世游刃开出价码是消费理智
若耽于克制
看花海繁荣泡沫遮羞 泥壤中尽直立人能事
再凭空消失 也未可知
镜中怎可探虚实 感性是逻辑数字
而迷雾正缓步 来探刺
半空中坠下诳语 坠下铁证 坠下荦荦大端证词
碳屑钻石 落木废纸 空口喷沫都组成诗
虚空拔地 梦铳生根 隔墙无耳何须矜持
诞幻海海 世无休止 谁才偏执
你豪饮苹果腐尸以永葆青春风姿
你义愤填膺只管网际圈动动手指
你招致密友亲朋同聚财生得逢时
是梦境来迟？
这尽是泱泱桃源一支 悔过五十年间未认识
命途有捷径 格物致知
画中才无疑真实 无坏处何不尝试
你都踌躇满志 早开始
半空中坠下诳语 坠下铁证 坠下荦荦大端证词
碳屑钻石 落木废纸 空口喷沫都组成诗
虚空拔地 梦铳生根 隔墙无耳何须矜持
诞幻海海 世无休止 谁才偏执
罅隙里涌出令律 涌出斧锯 涌出异界传信大使
心术不正 妒忌丛生 你出淤泥俯观众世
缭乱眼花 蜃楼海市 人类文明何其愚痴
梦境洪流 滔潮绝顶 拨云见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