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怪人

世界本来是一片荒芜，没有生命的喧嚣，没有天空与海洋的变化，只有岩石冰冷的矗立于大地，只有太阳无情的炙烤着砂石。

然后，神出现了。

神用三个步骤创造了世界。

第一个步骤，神朝世界吐出一口气，神的气息包裹了整个世界，神用手指搅动让气体形成了云，然后云越聚越多，降下了一场持续好几年的大雨，神就这么创造了天空和海洋。

第二个步骤，神从身上拿出许多种子播撒与大地，生命在世界上萌发。

第三个步骤，神用巨大的方舟将人与各种生物送到世界，世界便有了生机

然后，神派遣了神使与人一起建设世界，世界便有条不紊的繁荣发展。

“哈~~~啊！”十月伸着懒腰打了个哈切

“十月先生请认真一点，现在我在告诉你你缺乏的常识。”正在讲述自己宗教故事的爱丽丝鼓起脸颊对漫不经心的十月表达了不满。

“你已经讲了一路了。”十月擦了擦眼角溢出的眼泪，随手拿起放在身边的水壶给自己灌了一口凉水醒了醒脑。

虽然表面上对爱丽丝的话不感兴趣，但一直没有过多接触教会的十月确实从这个热情的“传教士”口中得到了不少信息。

爱丽丝的教会一般被称之为方舟教会，关于这一点只要看一看教会标志上无所不在的方舟就知道了，而教会特别的点在于他们属于一种自然神教派，即使神明也要遵循自然法则，爱丽丝刚刚讲的创世小故事里神明相比于创造世界倒不如说是在改造世界。

而他们所信仰的神明在很久之前就不知所踪，只剩下神使在领导着教会，所以教会信仰的对象也慢慢从神明转移到神使身上，甚至他们的神明都没有一个具体的名字。

而教会能成为鲁维斯特的主流信仰貌似是因为神明的离开造成了巨大的灾难与文明的毁灭，是教会带领灾难后的幸存者重新构建了文明。

“神使大人是与神明一起降临的，一直活到现在的不朽者。”

果然还是神话故事啊。十月笑眯眯地看着讲着自己故事的爱丽丝，权当听个乐呵。

很快伴随着各种带点教育意义的小故事，搭载二人的马车回到了热闹的吕比凯，现在要做的自然是返回协会报告战果领取赏金。

爱丽丝紧紧跟在十月身后，毕竟她只来过这里一次路线没有十月熟悉，况且这次十月走的路线也跟爱丽丝初次造访吕比凯时不同。

“这条路线比较短。”他边这么解释着边向前迈着大步带着身后宛如鼩鼱一般跟着自己的女孩穿梭在吕比凯的石质街道上。

在拐过了一条条街道后，爱丽丝的视野看向了天边。

“啊，那是什么！”

十月随着爱丽丝的手指看向远处，在她纤细手指的方向有一座巨大的宛如神殿一样的建筑伫立在城市中心的一座山崖之上，若从下往上看那建筑仿佛飞在天空中一般。

“城市同盟的总部。”十月第一次看见那做仿佛飞在天上的建筑时也吓了一跳，但已经在这个城市呆了两年的他已经习惯了这座“天空之城”了。

“一般来说城市里最高的建筑都应该是教堂的。”爱丽丝看着那矗立于悬崖上的建筑，对比之下同盟总部不远处教堂的高大尖顶就显得不足为奇了，虽然它依旧是整个城市第二高的建筑。

“大概是在这里，钱远比神有用吧。”十月说着便带着爱丽丝继续朝着冒险者协会走去。

城市同盟的崛起得益于400年前搅动了整个鲁维斯特的“懒王战争”，当时的迪威西斯还是一个统一的帝国，帝国在历代王公的治理下成为了鲁维斯特的绝对强权，然而这一切都在“懒王”康拉德统治时终止了，懒王的懒政与无能导致帝国国内积攒的内忧外患一同爆发陷入了恐怖的内战。

在帝国卷入疯狂漫长的内战时，由于境内四分五裂一些沿海的城市共和国便出于维护共同的经济利益和政治独立的目的自发组成联盟，而吕比凯正是这场结盟运动的发起城市之一，但没想到的是这些城市不仅通过联合保证了自己的安全，还趁着内战大肆渗透自己的商业影响力，并迅速扩张自己的势力，而与他们同样善于经商的九省联合与阿尔比恩商人也很快加入了进来，现在拥有一百多座城市的同盟已经从当初为了自保而结成的松散联盟变成了一股不可小视的力量。

加入同盟的城市从阿尔比恩与九省联合到迪威西斯北部的城邦共和国再到北方的极光之地甚至远在波洛尼亚的一些城市也加入进来，同盟也日益完善和坚固，他们有共同的法律、船队、海军、议会甚至发行可以在同盟城市内流通的纸钞，这一切的一切也使得城市同盟多了一个更加响亮的名称——甲板帝国。

但十月可并不是带着爱丽丝来参观商会的，他本人也对同盟没有什么兴趣便带着爱丽丝继续前进了。

伴随着“吱嘎”的木门被推开的声音，十月与爱丽丝返回了冒险者协会，此时的协会热闹非凡，跟爱丽丝之前看到的冷清场景完全相反，数名招待员与引导员和各式各样的冒险者聚集在这里，用着各种刀枪棍棒的战士、手持法杖或魔法书的法师、穿着皮甲背着各种形式弓箭的弓手等等等等，而爱丽丝是这屋子里唯一一个神官。

“哦！神官小姐回来了！”

不知哪位冒险者瞥到了门口的爱丽丝，一瞬间所有的冒险者都围了过来将门口堵了个水泄不通。
    “神官小姐，请跟我们组队吧！”

“我们的队伍很需要你呀！”

“我们的队伍再来个神官就完美了！”

热情的人们一下将爱丽丝团团围住。

“哎！那个，那个......”

虽然她之前也在其他的协会中被热情邀请过，但还是第一次被这么多的冒险者包围。

“不好意思，但我已经有队伍了。”爱丽丝面对众多的冒险者尴尬地笑了笑。

“哎！我可是刚听说有神官来就等在这了！”

“哪个家伙出手这么快啊！”

冒险者们纷纷抱怨起来。

“咳咳！”

一旁的十月此时重重地咳了两声，这才让那些只顾得上跟爱丽丝搭话的冒险者注意到他的存在。

“是我。”

“啊......”气氛一瞬间安静了。

“搞什么啊！”

“真是的，那样不就没机会了吗！”

“你这家伙明明那么强了就把神官小妹让给我们嘛！”

这下被聒噪的冒险者们围起来的又变成了十月，面对同行们山呼海啸似的抗议声他只是无奈地说道：“是她主动来找我的，不关我的事。”

“的确是这样子的，不好意思。”爱丽丝的附和也成功帮十月解了围。

那些冒险者也只能作罢无奈地散去了。

“托你的福，我要被讨厌好一阵子了。”十月斜眼看了看身边的爱丽丝。

“啊哈哈~”爱丽丝也只能尴尬地笑了笑。

“呦！十月！”散去的人群后，克莱曼站在柜台后冲着二人挥手：“这次收获如何？”他看着二人走到柜台边。

“灰兽人30个，萨满1个，还有一头该死的奇美拉。”他说着将一个塑料袋子放到柜台上，里面装着的是证明他战果的东西——灰兽人的左耳。这些东西可是十月用餐刀废了好大力气一个个取下来的，至于他为什么不用匕首？那是因为他买的所有匕首都变成了手枪。

“好的，我知道了。”克莱曼只是大致看了看口袋里的东西就打开了身旁的抽屉：“同盟钞还是泰勒？”

“老样子。”

“那就是泰勒咯。”克莱曼说着从抽屉中拿出了两枚分量十足的大泰勒银币，这就是十月的报酬，不需要队伍分成，加之协会的报酬一向大方让十月只花了几天就赚到了一个长枪兵一年的工资。

当然，一个长枪兵可做不到他做的事。

克莱曼看着正在将钱收好的十月打趣道：“你小子不是不跟人组队吗？原来是没碰到你喜欢的类型。”他说着伸手轻轻敲了一下十月的头盔。

“我先说好，是这位神官小姐主动找上我的。”

“是我邀请十月先生的。”爱丽丝急忙顺着十月的话说。

“怎么样都无所谓，这里还有一些没发出去的委托，你还是快点接几个比较好。”克莱曼说着指着挂着委托文件的告示板：“在同盟大会结束前我们还要这么忙几个月呢。”

在吕比凯的忙碌结束后十月才会跟爱丽丝去圣座，这是他们路上商量好的事情。

“真是一刻也不得闲啊。”十月只是探口气便上楼整理起了装备，让爱丽丝在楼下等着。

“十月先生是住在协会的么？”爱丽丝看着走上楼的十月。

冒险者协会的二楼是类似旅店的结构，可以让冒险者暂住，但因为冒险者们总是在各地东奔西跑实际上大部分时间并不会有太多人居住。

“他这两年一直都住在这里。”克莱曼从柜台后探出身子看向二楼：“神官小姐，不，爱丽丝小姐。”他转过头看向了爱丽丝。

“什么事？”突然正式起来的克莱曼让爱丽丝有些无所适从。

“那家伙是个怪人，如果他做了什么让您不快的事和话请您尽量包容他。”他补充道：“这不是工作上的场面话，这是我作为那家伙的朋友对您的请求。”

“请千万不要这么客气，搭档之间互相包容是应该的。”被如此拜托的爱丽丝急忙答应了下来。

“那家伙虽然用着奇怪的武器，偶尔还会说一些奇怪的话，总是独来独往还能成为吕比凯唯一一个银级，仿佛跟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一样，所以关于他总有些奇怪的传言。”克莱曼说着叹了口气，好像在提什么不得不处理的麻烦一样：“但是啊。”他笑着说：“我可以用与他相处两年的时间担保他是一个比我见过的所有人都要正直的人，我能成为协会的接待员就全托了他的福。”

“十月先生他是怎么成为冒险者的？”爱丽丝希望能问出一些十月的过去，虽说二人现在是搭档但互相之间仍然很陌生。

“我遇到他还是两年前，那时候我不是个接待员而是个新人冒险者......”

“聊什么呢？”

就在克莱曼刚刚开口时，十月已经将装备收拾妥当走下了楼梯。

他头盔上的四目夜视仪已经被摘了下来，上半身穿着经典的JPC2.0背心，三个7.62口径的AK弹匣插在前板的弹匣袋中，还有几条扎带被放在身侧、几枚烟雾弹放在侧板的收纳袋里，除此之外他并没有带更多的装备，看得出来他这次不准备再去跟什么畸形的怪物搏命，这次他甚至连防弹插板都没有装，也没有带着自己的新玩具，他身前挂着的是一支只加装了消音器的AKM。

“在聊你。”克莱曼看着走到柜台边的十月。

“好了，你讲我过去的事会把人家吓跑的。”十月说着走到柜台边：“这次我需要一些难度不是很高的委托。”他说着看向身边的爱丽丝：“我们还需要磨合一下。”

“好的，对你来说难度不是很高......”克莱曼翻阅着手头还没有发出的委托：“追查附近森林里的劫匪怎么样？只是侦查就可以，当然顺便收拾掉也没有问题。”

“可以吧？”十月看向爱丽丝。

“啊？嗯，没问题。”好像没有料到十月会询问自己的意见一样，爱丽丝急忙点头。

“那就好。”十月接过克莱曼递来的委托文件看了看。

一周内有好几位商人在同一批森林遭遇的劫匪，并将被打劫的消息告诉了市政府，然后又被外包甩给了协会。

“大概明晚就能回来。”他说着将委托对折塞进了背心前胸的口袋，随后便带着爱丽丝走出了协会。

“我说啊。”十月看着跟在自己身边的爱丽丝：“为什么冒险神官那么受欢迎，却没有多少神官成为冒险者呢？”

“嗨...”爱丽丝叹了口气随后挤出了一丝无可奈何的微笑：“十月先生真的是对教会一无所知呢。”她伸手轻抚自己胸前的教会挂饰：“的确，在我之前已经四十年没有神官加入冒险者协会了，今年成为冒险神官的也只有我而已。”

女孩稍感落寞地叹了口气：“教会会尊重每个人的选择，但大家都觉得跟冒险者一样东奔西跑太辛苦，更不用说还有危险，所以都选择去了别的修会。”

“那...你呢？”十月停下了脚步看着爱丽丝：“你为什么......”

女孩看向面前停住脚步的十月：“我认为比起坐在教堂里，成为冒险者更能了解百姓的现状，了解他们的想法、困难，然后尽可能的去帮助他们。”她顿了一下急忙补充道：“并不是说其他修会没有帮助人们！只是不是每个地方都有教堂。”

“哼~”十月看着面前的女孩笑了笑：“所以说，你只是因为想要帮助别人才成为冒险者的？”

“救民水火，这是教会的信条，我正是如此坚信着才会......啊！不对，不是说其他神官不遵守教会的信仰只是......”

“不必解释了。”十月看着爱丽丝每一句都要解释一番的狼狈样子笑出了声，她真的很想消除十月的刻板偏见：“真是的，都说我是个怪人，但现在看来你也不遑多让啊。”

“哎？”爱丽丝眨眨眼睛，她一时不知道这评价是好是坏。

“虽然我还是对教会有些疑问，但......”十月说着转过身：“爱丽丝是可以相信的这件事我很确定。”说着他扭过头继续向前大大咧咧地走了起来。

“啊......”突然被夸奖的爱丽丝一下愣在了原地：“...不对！我跟十月先生才不一样！我不是怪人！”女孩急忙小跑着追上了十月。

“呜~既然如此就一口气扭转十月先生对教会的偏见！”

“十月先生知道么！冒险者委托的报酬大部分都是教会支付的，委托人只需要付十分之一的委托费就可以了，所以说十月先生一直在用教会的钱哦！冒险者协会的房子和资金也都是由教会提供的哦！”

“啊，这点我姑且还是知道的，不过吃人嘴短这招对我无效。而且教会哪儿来那么多钱？”

“这...沉默之誓，我不能说。”

“哼~我看是搜刮民脂民膏吧。”

“才不是！教会不会拿走百姓一分钱的！真是的！故意说这种让我生气的话，十月先生果然还是个坏心眼的家伙！”

“可以不用加先生了，别那么见外。”

“所以坏心眼是真的咯！？”

二人吵吵闹闹地走在吕比凯的大街上，十分引人注目，一方面是神官与冒险者的搭配过于稀有，另一方面可能是十月的笑声实在有点大吧。

自己上一次和人组队是什么时候了？啊对，是两年前，跟克莱曼那个小子，那次太险了差一点就要跟他一起交代了，从那之后自己就再也不和其他人组队了，不过好在自己有着科技的优势，在这两年的独狼生活中自己居然奇迹般的没有一次受伤。

十月一边想着自己这两年孤独的冒险生活一边看着身边宛如雏鸟一般紧跟着自己的女孩。

希望这次也能顺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