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威尔X你」红茶店的老板娘(下)

阅前提示:
很努力地写了
喜欢的话留个评论给我吧 (..›ᴗ‹..)
——————————
日子还在这么过着,与以往并没有多少区别。
只是院子里多加了一根晾衣绳,餐桌上多加了一副餐具,鸡蛋也要煎双份的。
我的围栏上隔几天就会出现一朵花,晚上回村,他也会先到我家,洗个澡,再吃晚饭。
他把赚来的钱给我,一天的收入并不多,但他多少会带回来一些。
听村子里的人说,他的店生意依旧不景气,所以有时候他会去做一些护送商队的活。
我不想他再去做这种需要打架斗殴的营生,既然战争已经结束,我希望他能平安。
我想帮他。
“阿克曼先生。”
我一边为他的衣服缝上扣子,一边抬头朝他看去。
他正拿着铲子搅合鸡饲料,把米糠和杂料混在一起。
听见我叫他,他便停下手里的活,回头看我,斟酌了一会,我开口。
“我想去您的店里帮忙。”
他愣了一下,显然没想到我会这样说。
他盯着我看了很久,最后还是转回身继续干活。
“不必。”
这样拒绝的态度,仿佛回到了半年前,我第一次见他的时候。
我不知道他为何如此坚持,就像在逼着自己去做一些永远不可能有结果的事。
为什么总要这样强迫自己?为什么总要拒绝别人的善意?
为什么,你就是不肯回头看一眼。
一个人往前冲,就算是撞得头破血流也不停下,这样真的能给你带来成就感吗?
“阿克曼先生,我以为我们之间已经没有那么多隔阂,即使您从来不和我说您的过往,我也不会在意。”
“但是想来…一直是我自作多情……”
我咬着牙,忍住眼眶的湿润,盯着他,不想在他面前落了下风。
“我希望您能往前看,您还有这么多路要走,为什么要让自己陷在过去?已经走过的泥潭没有任何意义,即使是我这种没什么见识的人,也知道生活要继续,再大的苦难也不能打倒一个人。”
“何况您曾是如此伟大的战士,更应该懂得生命的不易。”
“如果您还是这样,宁愿背负从前沉重的过往,也不愿意停下来喘口气,看看你身后的人,我……”
我深吸一口气,仿佛在打赌似的,“我想我看错人了,利威尔。”
他的动作僵硬了几秒,最后还是慢慢把饲料掺好,把铲子放到一边。
他转身向桌子走来,拿走我缝好的衣服,不看我,只是在我身边站了一会,他开口,声音异常沙哑。
“你看错人了。”
他踏出我的家门。
第二天,第三天,一个礼拜,两个礼拜,他都没再来过。
于是我知道,我赌输了。
晚上,我翻着那本书,他在的时候教会我一些单词,我已经能看懂第一页的内容了。
本是想让他继续教我的,现在看来,我没有机会知道第二页在讲的什么故事了。
日子还是这样一天天过,并没有多少区别。
只是院子里少了一根晾衣绳,餐桌只有一副餐具,鸡蛋也只需要煎一份了。
围栏上再不会出现一朵花,晚上,也没有人会来我家洗个澡,再吃晚饭。
并没有什么区别。
他是曾经叱咤风云的士兵长,我这种没什么见识的农家妇人,困不住他。
只是有时候会想起,他的右手少了两根指头,如果衣服掉了扣子,缝起来会不会很麻烦。
不过这已经不该是我担心的问题了,一个人,日子也得过。
最近,家里的母鸡不下蛋了,或许是换了种鸡饲料的缘故。
他调出来的鸡饲料品质很好,鸡蛋的质量都开始提高,只是我实在掌握不好其中比例。
天开始下雪,蔬菜果树都没有了收成,我只能靠着那几十只鸡过日子。如今突然不下蛋了,该怎么办好。
或许我该去求教他,可是,当初是我把他赶走,如今我要以什么立场再和他见面。
每每想及此处,我只能叹气。
幸好,适应了一些日子后,母鸡又开始下蛋,我松了口气。
那天,正值吃晚饭的点,隔壁的乔伊突然和我说,雪下得太大,村落唯一的道路被雪掩埋,怕得清理好些天,这阵子是去不了城镇了。
我点点头,满脑子只是想,今天村口的狗没有叫,他还没有回来,怕是被雪挡在外面了。
不过他应该会返回城镇。
我这么想着,左右无事可做,便早早睡下了。
那天凌晨听见一阵吵闹的犬吠,我被吵醒,披上衣服出去,迷糊着眼睛,周围一片茫茫雪白雪,没有其他异常,我打了个哈欠,回去继续睡觉。
早上喂鸡的时候,乔伊神神秘秘地和我说,今天凌晨狗叫的很厉害。
我点头,说听见了,但是好像没什么事发生。
乔伊说,怎么没事,那个利威尔·阿克曼,他居然从塌方的路上硬是开了个口子,回到村子的时候身上全是血,连眼睛都是红的。
我心下一跳,不知该说些什么。最后我只是对乔伊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乔伊又神神秘秘地凑到我耳朵边上说,幸好你没出门,你知道吗,他就像个恶鬼一样在你家院门口站了好几个小时,身上积满了雪。
我愣住了,可我没看见他……
乔伊皱了眉说,大概是你运气好,你仔细想想,是不是做了什么事,惹到他了。
送走了乔伊,我却没有心思再去喂鸡。
不管我是不是惹到他了,我现在只想去看看他的伤。
他讨厌我,就让他讨厌吧,我想遵从自己的意愿,我不想他死掉。
他都已经这么拼命地从大战活下来了,为了这种小事死掉,太不像个英雄。
我准备了一些吃食,一些药品,往他家走去。
他家院子一如既往没有上锁,敲了门,却没人来开。
我从边上的窗户望进去,只见他倒在地上,人事不省。
我慌了,用一块大石头砸碎了玻璃,爬了进去,把他从地上扶起来。
他的身子滚烫,却在发抖。
我赶紧为他煮上热水,想给他盖被子,却发现他家连条能过冬的厚棉被都没有。
我只能先把他抱在怀里,等他稍微缓过来一些,再喂他喝热水。
等他有了些意识,我扶他躺在床上,想回家给他拿棉被,手腕却被他牢牢抓住。
他发着高烧,嘴唇苍白,似乎在呢喃些什么,我凑过去才听清。
他在说,
不要走……
那一瞬,我的脑袋一片空白。
我回抱住他,他就在我怀里发抖,这个已年近四十的男人,此时像孩子一样脆弱。
我突然不明白,之前我为什么要对他说出那种话。
他背负了多少东西,有多沉重,是我这辈子都想象不到的。
我却自以为了解他,为他好,逼他放下,甚至赶走他。
战争后,他完全封闭了自我,所以才会选择来这种乡村野落了却余生。或许午夜梦回,他会突然惊醒,想起童年,想起战友,想起一次次的生离死别。
他会痛苦,会崩溃,这时,如果看向窗外的白色花海,闻到熟悉的红茶香味,他能平静下来。
他就像一只鲜血淋漓的野兽,饱受苦难后只能缩进墙角,用利爪和獠牙来伪装自己。
他很努力地敞开怀抱,他在试探着再次伸手,想要接纳这个让他遍体鳞伤的残酷世界。
他何尝不在打赌。
用他余下的生命。
我该死,我居然甩开了他。
或许我不是赌输了。
我是赌错了。
错的一塌糊涂。
第二天他的高烧退去,迷迷糊糊醒来,看见我坐在床边,沉默良久,却并不开口和我说话。
他要下床,我不让,他就发脾气。
我想,他能生气也是好的,至少像个人了。
其实他怎么样都好,只要不像以前那样了无生气的,就像随时都可以去死。
他说,你让开。
我说,你好之前哪都不许去。
他说,不用你管。
我说,我就要管。
我们两个人对着瞪了很久,最后倒是他先放弃了。
他叹口气,低垂眼眸,说,你帮我把后院里的花松一松土。
我点点头,拿了铲子出去。
其实哪有什么花,现在都冬天了,院子里白茫茫一片,虽然依旧是雪白的花园,但终究毫无生气,哪需要松土。
但是他说后院,我便去了后院。
那是我第一次去他的后院。
那里什么都没有。
除了一座小小的石碑。
上面刻了一只翅膀,雕刻的刀法略显粗糙,但我认识,那是调查兵团的徽章。
自由之翼。
我愣住,一直看着,直到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他终究是下床来到了这边。
他蹲下身,扫去石碑上的雪。
“以后不能经常来看你们了。”
他伸手触摸翅膀的纹路,一刀一刀,都是他刻上去的。
“有个人和我说,我该停下来喘口气。”利威尔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沉默了一会,“那天我被她气坏了,她什么都不知道,凭什么这样命令我。”
他站起身,伸手牵住我,手上的温度便流淌过来。
“后来我一个人想了想,又觉得她说的没错。”
“我确实有点累了。”
“我不想再做为士兵长活着。”
“我只想成为利威尔,只是利威尔。”
他抬眼看我,剩下的一只眼中是那样认真的神色,那里燃着光。
“接下来的路,一起走吧。”
我眼里泛出泪花,不知该说什么,只能拼命点头,他为我擦去眼角的泪水,摸摸我的脑袋。
他朝我虚弱地笑着,嘴角的弧度并不好看。
可是,我却高兴地想哭。
那是我此生见过的,最美好的东西。
他说,
“你愿意……”
“……做我红茶店的老板娘吗?”